19 兩個卧底?
十一月的南安天氣漸冷,變化也極快,早上還天光大亮,等到下午兩點多天幕已暗沉得不像樣,烏雲籠罩整片大地,雷聲滾滾而來,憋悶許久的雨意頓時傾瀉而下。
行人都被淋了個心急火燎,匆匆邁開腳步奔跑,相反周意就開心的很,阮溪禾很好說話,經她提議,二話不說就點頭同意,還誇贊她人真好。
好人·周意高深莫測點頭:“……嗯,我很善良的。”
只有她知道,美名其曰探病,實際上她是去探探口風罷了。
“其實昨天我見到你對賀姿發飙都被你吓到了,不過我真的很羨慕你能選擇這樣做。”在去的路上,阮溪禾突然這樣說。
她語氣略顯自嘲,周意不難聽出。
“為什麽是羨慕呢?”她好奇。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遭遇惡意中傷會選擇直接反抗,”阮溪禾想到她曾經輕生過,抱歉地微笑起來,“你現在很好,我很喜歡你這樣的性格。”
周意總算摸清楚她為什麽會幫自己了,大概率她也淋過雨,才會想着幫人一把。
她靜靜看着她,某種方面來說,阮溪禾其實很像姐姐,一樣溫柔體貼,一樣在這圈裏沉浮掙紮。
有些話她沒來得及對姐姐說,現在這刻,她想和這個和姐姐很像的人說。
周意不怎麽會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想了想,索性直接攬住她肩膀将她帶入懷中,給她一個擁抱。
“惡意無處不在,尤其是像你們站在鎂光燈下的女性,粉絲和男性給你們劃下無數規則教條束縛你們,要你們不能瘦、不能醜,但凡你超出他們一點預期,就會噴個狗血淋頭,又但凡你大廈将傾那刻,競争者、娛樂記者紛紛下場明戳暗貶,這些就是沖你而來的惡意。你不該軟弱,你該掙脫出來勇敢面對撲面而來的攻擊,永遠不要踏入別人給你定下的期望中。”
“或許我說這句話有點空泛,因為這個圈子不好得罪人,那就學會不聽不管,他人說什麽就當耳旁風出去,你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還有,做你自己,你很漂亮。”
【長殘了】、【天吶,這樣都能當女主嗎】、【粉轉黑,居然又變胖了】……在周意說第一句話的時候,阮溪禾就回憶起糾纏她多年的負面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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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長得精致漂亮一炮而紅,長大後卻因為發腮和吃抗抑郁藥發胖跌入谷底,諸如此類的話随處可見,甚至有段時間她開始容貌焦慮,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動刀子,最後仍然被釘上“整容女”的标簽。
沒有人不想紅,她也為了紅,然後将自己永遠困在糾結是否再去變美的苦痛中,面對流言蜚語戰戰兢兢,當個縮頭烏龜。
她有多羨慕沈昭玟的無所顧忌,那麽這一刻就達到了頂峰,聽到她說自己漂亮,她難以自抑眼眶微紅。
“可是,要做到你這樣很難吧。”她聲音沉悶,有些事情一時間很難改變的。
周意遲疑了下,“不如還是別學我吧。”
“……為什麽?”阮溪禾納悶,可她就是覺得她很飒,想做什麽做什麽,怼人超級爽的。
“因為你……”周意原本想說她不适合自己的路子,畢竟她會武才無所畏憚,像她這樣的比較适合先學會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停頓下,她認真地說:“去學個散打或跆拳道吧,在你有能力反擊教練的攻擊時,你會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強大,在擁有一定真材實料的物理力量後,內心也會堅韌起來。”
她說的是認真的,倘若她不會武,她也不敢那麽肆無忌憚。
論體質女人本身就比男人弱,又假使論女人對女人之間争鋒,都是這個道理——只有拳頭硬了才有底氣。
阮溪禾沉默了會,思緒突然飛到昨天的場面上去,她豁然開朗,“所以你也學了嗎?”
“嗯,我學了。”
“那我懂了,謝謝你安慰我。”
“………”看到她嚴肅點頭,周意呃了一聲,她怎麽感覺這姐妹沒聽懂呢?
直到後來,一切塵埃落定後,從泰拳比賽的新聞上再次看到阮溪禾一拳ko對方時,她才知道這姐妹完全想歪,直接從知書達理的淑女進化成了暴走蘿莉。
“不過小半個月就能學會嗎?”阮溪禾好奇,因為她記得以前沈昭玟會比較……嗯,溫柔點,不是這個樣子的。
“我以前就會,我學了好幾年。”周意撒謊都不帶臉紅,反正沒人知道姐姐做模特之前的事。
感傷過後,阮溪禾八卦心漸起,壯着膽子問道:“哦……那你為什麽……”
“因為死過一次就不怕了,就不太想維持人設。”她聳聳肩。
“………抱歉。”她沒想到她突然變化的原因是因為那件事。
周意大剌剌笑起來:“沒什麽好抱歉的,人生總有低谷嘛。”
兩人聊着,很快到了人民醫院,沒想到的是到了醫院,連門都沒進去,就被助理攔在門外。
“嘉譯哥就是急性腸胃炎,真沒事,現在還沒醒,溪禾姐你們就先回去吧。”助理态度很堅決。
阮溪禾原本是想說盡個同事本分,聽到這話想走,下一秒想起周意的話,好臉色消失殆盡:“連看看都不行?”
助理很為難:“很抱歉。”
這态度就很微妙了,尋常腸胃炎也不讓見?周意将疑惑收在心裏,拉拉阮溪禾:“走吧?”
“行,真是白浪費時間了。”
“真的非常對不起。”助理也是個打工的,苦着臉連連道歉好幾句。
“好吧,那嘉譯醒來一定要跟我們說一聲,不然大家都擔心他的。”周意依依不舍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病房,看起來真的很憂心的模樣。
轉過身,她唇角拉平,哪還有剛才那愁緒滿懷的樣。
連探望都不讓探望,朱嘉譯絕對出了事。
昨天她就看那個黃宇一臉陰狠,玩起來估計沒有手下留情。
現在旗艦會所暫時進不去,蔣月那邊一頭霧水,她必須得想個法子接觸到他本人,打開這個翹口才能查出更多東西。
微微有些出神,連阮溪禾叫她都沒聽見,直到手肘處傳來撞擊感,她才回過神。
“你喜歡嘉譯?”阮溪禾猶豫着重複。
“?”
“我喜歡觀察人,我發現好幾次你都在偷看他。”
“………”她那也是在觀察他!誰知道竟然讓她誤會成這樣,周意當即否認:“不不,就是把他當弟弟。”
阮溪禾啞然失笑:“我還以為你喜歡他呢,看你這個擔心的樣。”
“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太漂亮了。”她啧了聲,要說喜歡的類型,徐硯舟可以算。
可惜那哥們勁勁的德行她不喜歡,怪欠揍的。
兩人說話間,一邊往樓下走,迎面撞上來一個白裙飄飄的溫柔女生。
她看見她們眼睛頓時睜大,“你好溪禾前輩,你是……”糾結會,又驚訝道:“你是沈昭玟!”
周意可不認識這人,至少在姐姐的交際圈裏沒有這個人,冷淡道:“你是?”
女生羞澀地撩撩頭發:“我是岑津津,剛出道不久,你們也是來看嘉譯的嗎。”
阮溪禾八卦心頓起,挑眉:“嘉譯?”
“嗯,我是他女朋友,只是因為我們名氣相差太大,所以沒有公布。”
“……”周意兩人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問號。
別說知道點朱嘉譯背後譬如被人養着的傳聞的阮溪禾有點震驚,見證過直播現場的周意同樣震驚。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朱嘉譯居然還有女朋友?
她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但凡沒見過現場她今天就信了,看來事情越來越好玩了。
“對,就是來看一眼,我們準備走了。”她慵散回了一句。
岑津津半彎着眼,溫溫和和:“那我送你們下去吧。”
沒有絕對把握她從不輕易對上一個人,周意直接拒絕,朝她擺擺手。
“我們自己下去就行,你去忙吧。”
岑津津也不勉強,輕輕颔首,轉身進入病房。
周意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這時候冒出來的這個人,又是什麽角色呢?如果沒看錯的話,岑津津似乎有意無意在打量她,像是在……确認什麽。
這個問題,一直到回到別墅她都沒有想通,她坐在書桌前,晃着椅子仔細思考着。
桌上擺放着幾份印有朱嘉譯、何水佃等人頭像的A4紙,上面寫寫畫畫很多字,而岑津津那張卻是一片空白。
因為她無從下手,完全沒有值得懷疑的地方。
岑津津出身清白簡單,太幹淨,不像其他人那樣有明顯掩蓋過的痕跡,但幹淨也不是什麽好事,反而更令她懷疑,新娛不可能把一個這樣的人放在朱嘉譯身邊。
她拿起岑津津的資料,看了會,終于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立即從抽屜裏拿出蔣月和丁立的資料,對比一下,三份資料果然都出奇的幹淨。
看兩份發覺不了,看三份一下就明白。
這三個漩渦中心的人,絕不可能是這麽普通的身份,這是有人故意給她們設定成這樣的,從家庭環境到成長履歷統統平凡又不起眼,任誰看了都只會随意掠過,感嘆一句:好普通。
這手法,除了警方卧底,就是她這種人常用的,但他們絕不可能跟她一樣,尤其是丁立,所以,蔣月和岑津津或許是卧底?
這樣似乎也能說得通。
她擱下紙不再去想,選擇直接行動,到底是不是,等會就能知道!
如法炮制,趁夜色到來,換上裝備後,再次躍入暗沉夜色。
vip私人病房裏。
朱嘉譯被噩夢糾纏住,夢中無數只髒惡又腥臭味漫步的手從身下伸出,一點一點将他往下拖,底下是沸騰着噼裏啪啦火星子的地獄,凄戾嘶吼聲若有若無,靡靡鬼音,不絕于耳。
【醒醒。】
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費力睜開眼,卻只睜開一條細縫,細縫裏鑽進來耀眼金光,刺眼奪目,待完全睜開,只見頭頂那天真聖潔的少女正朝他伸出關懷的手,回頭望了眼烈焰洶湧翻滾着的地獄,他毫不猶豫握住少女,下一刻,那張純淨溫柔的臉像是被惡鬼附身,數張猙獰的面目沖出來撲向他。
“都給我走開!!”朱嘉譯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滿頭冷汗,急切又誇張地喘着粗氣。
“做噩夢了?”
“誰!!”
沙啞低沉的男音不知從何響起,朱嘉譯精神本就緊繃,被這麽一吓,緊張轉動着頭在漆黑房間裏逡巡人影,連燈都忘記開,頗有點神經質的樣子。
房間裏只有他沉重的呼吸聲,好像根本沒有人,好一會,剛醒來的視線适應黑暗後,借着冷白月光,他終于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人。
那人隐在黑暗中,大約只能看到一個輪廓,漫不經心又惬意地抖着腿。
朱嘉譯驚懼不已:“你是誰!你怎麽會在!”
“你猜?”男人語氣惡劣。
像是好心,那人微微傾了傾身子,月光描露出他的真面目,他穿着漆黑馬甲工裝服,臉上帶着純黑色面罩還有一副黑色夜視鏡,短發細而碎,顯得散漫随意,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轉動間,鋒利寒芒差點刺傷朱嘉譯眼睛。
突然,匕首被丢到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朱嘉譯心頭卻猛然一跳,只聽見他冰冷開口。
“蔣月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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