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夢裏都是假的
有了陳管事的前車之鑒,新來的管事更加謹慎行事,給黎青黛送來了新做的衣裳和頭面配飾。新鞋是時興李記閣做的,上頭有流光溢彩的珍珠點綴,又繡上精美的花紋,很是別致。
那晚黎青黛送了香包給莊檀靜,他也投桃報李,給她送了一箱子醫書以及解悶的話本來。見如此多珍貴的醫家典籍,她歡喜極了。
來送書的曲梧游告訴她,若是她讀醫書時有遇上不懂的,還有醫術精湛的季大夫能為她答疑解惑。
思及黎青黛乃鄉野出身,不懂世家禮節,常與丫鬟一起玩鬧,主不像主,仆不像仆,沒有半點規矩可言。
莊檀靜道:“過幾日,會有人過來教你世家裏的規矩,你用心學着便是。”
黎青黛卻是想岔了,攥緊繡帕,垂下腦袋,“您是覺得我舉止粗俗,丢了您的臉面,所以才叫我學規矩的?”
莊檀靜心知她誤會了他的意思,“你勿多心。你是要待在我身邊的,往後要見的命婦貴女只多不少,學了規矩對你有益無害。”
原來他是為了她着想。
莊檀靜給使了曲梧游個眼色,而後曲梧游端了個螺钿纏枝寶盒上前,“這是我從波斯商人手中收來的手钏,也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寶盒打開後,只見裏頭躺着一對鑲嵌着紅色寶石和綠松石的镂金手镯,樣式精美,沒有女子能忍心拒絕。
這手钏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黎青黛眉眼彎彎,拿起試戴,沉甸甸的手镯分量很足,襯得她白皙的手腕愈發纖細。可她就稀罕地看了兩眼,就将手钏放下。
看來她并不是很喜歡。
莊檀靜心細如塵,焉能不察覺出來,幸好他另有準備。
曲梧游又打開一個錦緞遮掩的盒子,赫然是一本《東游醫鑒》。
乍一看到這本書,黎青黛視線就沒挪開過,“聽聞《東游醫鑒》已成孤本,千金難求。這是給我的?”她不大确定地望向他,眼裏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看來送禮還得投其所好的好,莊檀靜道:“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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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動不已的黎青黛慎之又慎地捧起這本書,輕輕地翻開閱覽,字字珠玉,确定是真品,“你對我真好,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報答你。”
她不記得從前的事情,面對這位“情郎”也不過是熟悉點的陌生人罷了,他能為她做到這份上,她已是很感激。
可莊檀靜并不相信這點小恩小惠就能讓一個人對他死心塌地。可事到如今,他對她有所求,便柔和了聲色,“我确實是有一事相求。”
本來是冷心冷血的俊秀郎君,忽然為你變得溫柔許多,任誰也頂不住,黎青黛道:“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會幫。”
莊檀靜長話短說,将寧貴姬的處境告知于她,“近來太醫署會招收一些家世清白的醫女,專供貴人所用,我欲讓你混進醫女中,再尋機會給寧貴姬看診,如何?”
黎青黛思忖片刻,她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若是我醫術不精,沒能把人治好,您可不可以別怪我?”她那雙瞳剪水的眸子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莊檀靜心頭驀地一軟,向她保證,“你盡力便是,其餘不必擔心。”
來教導黎青黛的徐老媪,是鐘鳴鼎食之家出來的,閱歷頗豐,自有一番威嚴與氣勢。
用早膳時,黎青黛吃到味道好的,習慣地想讓平時比較親近的婢女梅心、蘭心來嘗嘗,卻見徐老媪制止她:“娘子,主仆有別,不可如此。”
徐老媪一個淩厲的眼神掃過去,梅心和蘭心把頭埋得更低了。
黎青黛只好作罷。
飯後,徐老媪又教她用餐、走路等時候的禮節,“腰背挺直,雙目直視前方,腳擡起。”黎青黛只能老老實實地跟着學。
待莊檀靜放班空閑,過來陪她用膳時,才察覺她不對勁。平日裏她總要說幾句話,吃到喜歡的菜,她還會給他夾給她嘗嘗。如今她端坐在座位上,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幾道菜,像極了大家閨秀,唯獨不像她。
看來這幾日她的規矩學得不錯。
瞥到時刻盯着她一言一行的徐老媪時,莊檀靜似乎是明白了什麽。他注意到,黎青黛多瞅了幾眼離她最遠的那道醋摟魚,便用公筷給她夾了塊魚腩位置的給她。
終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魚,她雙目明亮許多,壓低聲跟他道謝,而後冷不丁地和徐老媪的冷眼碰上,她連忙斂起笑容。
莊檀靜擱下玉箸,用擺在手邊的绫絹手帕擦了擦唇角,“有些規矩是叫外人看的,在自家時,不必端着所謂的禮儀委屈自己。你是此處的女主人,你想如何便如何,我從未拘束你。”
這話既是說給黎青黛聽的,也是說給徐老媪聽的。
原本徐老媪得知自己要來伺候一個無名無分的女子,心中尚有不屑,但看起來這位黎娘子在郎君心中還是很有分量,是她想左了。
黎青黛聞聲,很是感激他,她如釋重負,總算不用裝端莊娴靜了。
到了夜裏,莊檀靜難得留下,但卻宿在書房。
梅心不由得替黎青黛暗暗着急,給她卸下釵環時提了一嘴,“娘子,您和郎君總是分室而居,若是日後有別的女子趁機而入,那可怎生是好。”
黎青黛也不大懂這些,她自蘇醒後就一直是和莊檀靜各睡各的,好像也并無妥。不過,梅心倒是提醒她了,要是将來莊檀靜有了旁的女子,她又該如何自處。
正往香爐裏添香的徐老媪聽到梅心的話,皺眉,厲聲喝止:“梅心,怎可妄議家主私事。”
梅心當即住了嘴。
徐老媪是個心善的,她年紀大,見識也多。自古以來男子多是薄情寡義之輩,況且在她眼中,黎青黛還是個以色事人的,處境更加艱難,是忍不住提點:“雖然梅心說錯了話,但也不無道理。娘子不能總是得過且過,整日只知捧着那些醫書讀,還需得做長久打算。”
黎青黛何嘗不知道,不過理是這樣的理,做起來也難,她委實做不來谄媚附和的姿态去讨好莊檀靜,只好得過且過。
睡前存了心事,躺到床上,她輾轉反側,半響才入眠。
午夜時分,天際一陣響雷,紫電如蛇狂舞,黎青黛眉心緊擰,腳一蹬,從噩夢中驚醒,後背的羅衫被汗水浸濕。她惴惴不安地看着漏花窗外忽閃忽閃的紫電光影,焦躁地揉搓被子,随後掀開床帳赤着腳走了出去。
在外間守夜的蘭心睡得很熟,雷打不醒,竟連黎青黛出去了都不知道。
西側間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莊檀靜瞥了眼漏刻,時辰不早了,已到了他往常該歇息的時候,起身到坐地葡萄纏枝紋屏風後更衣,孰料黎青黛就在刻時推門而入,“莊檀靜你睡了麽?”
書房外是有侍衛在守着的,見到來人是黎青黛,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攔她,就被她給闖了進去。
莊檀靜急匆匆地系好衣帶出去,黎青黛意識到自己莽撞了,忙側過身去,“抱歉,方才敲了門的,我以為你聽到了。”
莊檀靜要給她弄得沒脾氣了,“夤夜未睡,可有要事?”
“沒有。我适才做噩夢了,害怕得緊,一沖動就跑來找你了。”她越說到後面,聲音越小,畢竟半夜打攪人休息,是她不對。
莊檀靜倒了杯溫水給她壓壓驚,“夢到了什麽,竟叫你如此害怕?”
她接過一口氣喝完,緩了緩神,“我夢見我們兩個被一群人追殺,然後一起殉情跳崖了,還好是夢。”
莊檀靜挑了挑眉,他們确實有過一起跳崖的經歷。他發現她還赤着腳,一雙白嫩的腳丫子,只一瞬就轉移視線。
“夢裏都是假的,你怕甚。”莊檀靜沒有安慰過人,更不會說溫柔的話。
黎青黛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沒穿鞋,面上更熱了,腳趾尴尬地動了動,試圖将腳丫藏起來。
“嗯。”黎青黛不自在極了,細白的手指捏着瓷杯,“沒那麽怕了。”
而此時的屋外,滂沱大雨才傾瀉而下,在屋檐上彙聚成雨簾。
莊檀靜看了眼漏刻,已經過了往常他歇息的時候,揉了揉眉心,“夜深了,早點回去歇息吧。”
“你也早點休息。”黎青黛慢吞吞走到門口,面上滿是糾結,她扒拉着門框,“我今晚能否睡在這兒?”
似是怕他會拒絕,她又補充道,“我不跟你搶床,就在外間的小榻上擠一擠就好。”
外頭下着大雨,總不好趕她回去。而且到這種地步了,他們二人委實稱不上清白,再多些流言也無甚所謂。
莊檀靜不假思索就同意了,讓侍從收拾一下小榻。
待黎青黛躺下後,莊檀靜吹滅燭燈,室內頓時就暗下來,只是偶有閃電的光從窗外透進。
不知為何,只要呆在有他在的地方,她就十分安心。不一會兒,困意襲來,她緩緩進入夢鄉。
聽到外頭細微平緩的呼吸聲,莊檀靜啞然失笑,她還真是放心他呢。
翌日清晨,徐老媪和守夜的丫鬟才發現黎青黛人不見了,慌忙尋了過來。
主子睡到半夜不見蹤影,也不見有人尋來,忒不像話。說到底還是不把主人放心上。
莊檀靜眉眼淩厲,“此處不缺有才幹的人。”
徐老媪心知自己這回做錯了,躬身道:“奴婢日後不會再犯。”
敲打完底下人,揮手讓他們下去。
今日休沐,莊檀靜去庭院裏練劍,孰料這時候崔恒來了。
崔恒是自來熟的,得知莊檀靜沒有在官邸歇息,料想他到湘宮巷這處私宅來,驅馬就往這邊來。
湘宮巷這地兒寸土寸金,亭臺樓閣绮麗,佳花美木,芳蔭蔽日,不少達官貴人都在此置辦私産。
崔恒一直都了解莊檀靜這個好友不近女色,是以每次進莊檀靜的卧房都是分外直接,有時連敲門都省去,“莊玟清,你……”
豈料莊檀靜沒見着,卻發現他的卧房竟然藏着一個正在梳妝的美嬌娘,崔恒霎時愣住,“你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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