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鳳尾燒麥
換上一身藕荷色的衣裙,擦洗幹淨臉上的髒污。
集市上救回來的小姑娘竟有一張十分可人的臉蛋。
阮平朝剛一回到府上,便聽下人禀報了此事。
他推門走進了尹湉湉住的東廂房,進門便看見一臉憤懑的小丫頭癟着嘴在抹眼淚。
一看見他回來了,小丫頭三兩步沖到他跟前。
聲音裏還帶着點哽咽:“阮承佑,你得給孫姑娘做主啊!這幫當官的太不是人了。”
說完,她好像意識到自己這麽一說算是把面前人也給一鍋端了。
便又此地無銀的補充道:“我說別的當官的……”
阮平朝沒接她的話,轉過臉冷靜地問一旁事不關已的段啓山:“怎麽回事?”
段啓山伸了伸坐的有些發麻的腿,回手指了指已經跪倒在地的孫玉秀說道:“這個,是你那位尹姑娘學人家當大俠救回來的民女。”
自己撿的小丫頭又撿回一個小丫頭,阮平朝很快理清楚了來龍去脈。
原來這位孫玉秀姑娘家道中落,父母早逝,只有她和弟弟兩人相依為命。
她原是靠販賣繡活為生,可是今年京城裏開了幾家大型繡坊,出來的東西精細別致,算是斷了這些做私活的小繡娘的生計。
偏巧這時候弟弟又生了重病,孫玉秀實在別無他法,便決定将自己賣入高門貴府為奴為婢。
誰成想她在人市剛一露臉,就被那位員外郎家的郝公子相中。
說要買到府內當丫鬟,當時就簽了賣身契,說定給她十兩銀子,每月還有少許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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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條件,在京城來說都是不錯的價格,孫玉秀并沒多想就進了這位郝公子府上。
結果進了府上她才發現不對勁,說是丫鬟,可做的根本就不是丫鬟的事兒。
府上有個別院,裏頭都是些年紀相仿的姑娘,每日有嬷嬷過來教些琴棋歌藝。
将她們嬌養成府上小姐似的,什麽活都不用做。
直到最近幾日,換了個教養嬷嬷過來教她們男女風月之事。
孫玉秀這才琢磨過來,這分明就是在給府上主子培養拔尖的侍妾。
她當即表示不做了,可看着她們的管家放話說,想走,好啊,贖身要十倍賠償!
孫玉秀被一百兩的贖身錢壓得喘不過氣,最終只好趁着晚上看守的人睡着,這才偷偷跑出來回了家。
誰成想,第二日便被郝永安的常随帶着下人給抓了個正着。
她不肯回去,還被對方當街打罵,好在碰上了尹湉湉算是保住性命。
“臨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将前兒給的那十兩銀子留下了,我沒拿他們的錢。”孫玉秀抽泣道。
尹湉湉也是有兄弟姐妹的人,對她的遭遇有些感同身受。
方才已經陪着哭了一回,這會兒再聽一遍,眼圈兒又紅起來。
阮平朝想了想,半眯着眼問道:“你身契還在郝府?”
孫玉秀點點頭。
“那就麻煩了點,畢竟買賣雙方簽字畫押的,你這麽偷跑出來人家抓你回去也在理,盡管你現在在我府上,可只要身契不拿回來,你永遠都是郝府上的人。”
尹湉湉不樂意了,她吸了吸鼻子道:“那不對啊,明明說了是去當丫鬟,是他們先騙的人。”
這個時候段啓山插嘴,将對方聽說順天府尹以後立馬放人了的事說給了阮平朝。
原來是這麽回事,阮平朝心下了然。
“哦?沒想到我一個區區三品官,在京城裏竟然還有這麽大的面子。”他哼笑出聲。
這哪是給他面子,這是在給聖上面子。
他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得了皇上的重視,朝堂上近來都在議論聖上是不是私下交代了他什麽事情去辦。
如今衆人皆摸不清他的路數和底牌,自然不會輕易招惹。
若是有朝一日被這些人找到了自己的軟肋,怕是要十倍百倍的讨回去。
“孫姑娘不用怕,暫時郝府不會再抓你回去了。”
阮平朝并不過多解釋裏頭的煩擾,打發了孫玉秀先回家中看看情況如何。
送走孫姑娘,阮平朝少見的和尹湉湉賣起乖來。
他眉目舒展,迎着她的目光笑起來,溫和如一縷春風拂面:“尹姑娘,承佑又幫你一回,怎麽答謝我?”
尹湉湉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
她手心沁出汗水,但心裏頭倒有些豁亮,随即她樂呵呵的報了一溜兒菜名:“等着,本姑娘今兒讓你們瞧瞧什麽是大廚的手藝。”
**
跟做大俠相比,尹湉湉覺得還是手裏的蝦更好料理一些。
阮平朝好歹是個不大不小的京官,府上也要稍微有些牌面。
可滿府上下主子就那麽一個,沒有妻妾沒有長輩。
還帶來尹姑娘這麽個能幹的,所以後院小廚房裏除了于嬷嬷外,并沒有招其他人。
尹湉湉也樂得在這方不大的小天地裏當家。
在漢陽樓的時候,當家是她爹,哪怕自個兒廚藝再精進,都還有被挑出毛病的時候。
可到了這兒就不同了,于嬷嬷只會些家常菜,自然是她在廚房裏當了家。
尹湉湉直感嘆多年媳婦兒熬成婆,自己這個小廚娘終于熬成了大師傅。
既然說了要給人家擺一桌,尹湉湉準備把自己的看家本領都招呼出來。
大師傅不能事無巨細全都自個兒幹,她安排了于嬷嬷幫着和面,她自己則到一邊拾掇河蝦。
先将蝦頭和外殼去掉,然後剔除中間的蝦線。
收拾出一小碗蝦來,又用花雕、鹽和蔥姜腌好放在一邊兒。
等待蝦肉腌制的功夫,她取出一塊豬裏脊,手腳麻利的在上面劃出幾道刀花。
切好的裏脊上面再抹上一層鹽,然後下油鍋炸了。
遇了熱以後,裏脊順着刀花卷起來,層層疊疊很是好看。
尹湉湉把肉盛出來,又在最上面撒上一層小茴香。
“這是宮廷菜,我爹說原來這都是皇上才能吃着的東西,今兒也讓阮承佑他們長長見識。”
她一邊說着話,同時又做了一道清炒絲瓜片來調和一下席間的油膩。
于嬷嬷瞧了眼盤子裏炸的金黃酥脆的裏脊,啧啧稱奇,直感嘆這小丫頭歲數不大能耐倒是大。
幾道菜都做好,尹湉湉算下時間又将蝦仁和面團取出。
她将面團分成幾份,再做成薄薄的餅皮,裏頭包上香蕈和木菌剁碎以後拌成的餡料。
最頂上放上一只蝦仁,尾巴留在餅皮外頭。
一個個包好的燒麥放在竹編的籠屜裏,尾巴彎彎的翹起來,別致可愛。
于嬷嬷又忍不住好奇:“這也是皇上吃的?”
“是,我爹說,宮裏頭管這個叫鳳尾燒麥,金貴着呢!”
皇上是不是喜歡這些菜阮平朝不知道,可是眼見着小丫頭拎着食盒往桌子上布膳的樣子,實在有些讨人喜歡。
她小臉紅撲撲的,額頭還帶着細蒙蒙的汗水。
阮平朝下意識的掏出手帕想替她擦擦。
可月白的手帕舉到半空他突然又覺得實在不合規矩,就硬生生的折回來掩住自個兒口鼻,輕咳了兩聲來緩解此刻有些莫名的心思。
一旁看了半天的段啓山忍不住開口調侃:“承佑,你這是邪火入了心肺,才引發的咳嗽吧。”
阮平朝還沒來得及回怼他,尹湉湉一聽,馬上從食盒裏又端出一碗還冒着熱氣兒的莼菜羹遞到他跟前:“阮承佑,你嘗嘗這個,莼菜降火的。”
當真是媚眼抛給了瞎子,小姑娘情愛一竅絲毫未開。
菜食安排妥當,三人圍坐一起吃飯。
鳳尾燒麥、清炒絲瓜、菊花裏脊、酒釀煎鲥魚最後又配上莼菜羹。
一餐飯吃的段啓山直打嗝,揉着肚子在感嘆:“趕明兒你真找到你姐姐,回了蜀中老家,我和承佑這兩張養叼了的嘴可怎麽辦啊……”
說着他又瞧了眼阮平朝。
他正将尹湉湉夾給他的一塊鲥魚往嘴裏送,尹湉湉為人粗枝大葉,可燒起菜來倒是精細。
竟将鲥魚裏頭的軟刺細細的剔出來,煎的焦黃的鲥魚上頭還有一股淡淡的酒香,很可口。
“好吃嗎?”尹湉湉眼睛裏像是有星星,眨起來閃亮亮的透着股喜慶勁兒。
阮平朝自小讀書識禮,知道許許多多贊美褒獎的詞語。
可對上小丫頭一汪水兒似清亮的瞳孔,一時間竟語塞了,最後只說出一句:“好得很。”
不知道是說菜,還是說人。
三人晚膳用了許久,暮色沉沉,金寶從敞着的屋門進來。
他手裏拿着一封信,對阮平朝說道:“主子,廣陵城的那位蘇大人給回信兒了。”
滿府上下都知道尹湉湉在等這封信,好知道姐姐的下落,所以金寶将信遞給阮平朝的時候也覺得沉甸甸的。
聽說廣陵來了信,尹湉湉高興地直跳腳,忙給搶到手裏,可到了手又想起來一個字都不認識。
趕緊又塞回阮平朝手裏:“給我念念,我姐姐到底在不在廣陵城。”
阮平朝無奈的接過信拆開,大略瞄了一眼內容,然後突然皺緊了眉頭。
“你快說啊,我姐姐在不在廣陵。”尹湉湉看見他的表情,心裏就咯噔一下,直覺不是什麽好消息。
阮平朝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尹姑娘,信裏說你姐姐尹嬌嬌并沒有去廣陵城找顧秀才。
尹湉湉的心一下子落到谷底,這時候他又補充道:“不止這樣,信裏說,現在廣陵的按察司知事姓韓,并不是顧青雲,你說的那位顧秀才根本沒有去廣陵上任……”
她的心跌倒谷底,只覺自己的腦子現在像是一鍋漿糊,亂七八糟的。
顧秀才沒上任、沒回鄉、沒來信,前來尋人的姐姐也不知所蹤。
這是怎麽回事,兩個大活人,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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