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正版晉江文學城“我喜歡你,從很早以……

月光漸漸淡去,融入沉暮夜色,斑駁樹影卧在昏黃燈光裏,靜寂無聲。

門鈴響起時,姜艾橙拉開大門,見戴着口罩站在門外的女孩,一把将她拉進來:“幽幽。”

白天明媚張揚的女孩變得垂頭喪氣,姜艾橙滿是擔憂和疑惑:“到底怎麽了?”

刑幽摘下口罩,眸色深深,靜如幽潭:“我跟他要完了。”

在來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回憶起過往,回憶起近兩月發生的事,有心動有不舍,但她很明确的知道一點,不能再跟明沉玩這種暧昧游戲。

或許她主動一點問明沉要不要在一起,九成幾率都能如願,可那不是她要的結果。

高三畢業那年,趙繪聲對周栩生一見鐘情,拉着她一起折那一千顆星星。

有天明沉闖進房間,她下意識把自己的秘密藏起來,塞進被子。

打發那人離開後,她跑下床将房門反鎖,掀開被子,裏面擺着一堆五顏六色的彩星。

她把桌子上的玻璃罐抱在手裏,五顆一組存放進去:“五、十、十五……”

數滿一千顆那天,趙繪聲抱着罐子準備行動,傲嬌的小孔雀仍在遲疑。

趙繪聲做事有自己的風格:“只要兩人心意相通,誰先表白又沒關系。”

她被朋友的坦誠帶動,打定主意去找明沉挑明,可惜時機不對。

明沉的爺爺身體一直不大好,在四月離世。那段時間所有人心情低沉,又要集中精力應付考試,她暫時把星星罐存放起來。

高考結束,明沉一直沒來刑家,直到兩周後。

她從琴房出來,遇到和藹的管家:“星星,小沉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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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忙跑回房間,抱起自己的星星罐準備送出。

得知明沉在爺爺那邊,她貓着腳步悄悄靠近,意外聽到明沉親口向爺爺解釋他們只是朋友,還說:“我想解除婚約。”

期待與羞澀在那一刻盡數褪去,只覺手指顫抖,心口發涼。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離開的,漫無目的走進琴房,看到熟悉的樂器,差點沒繃住。

這個房間充滿無數他們在一起的回憶。

姜艾橙恰好在那時打來電話,聽到隐約的哭腔,立馬打車來到刑家:“到底怎麽回事?”

她吸着微紅的鼻尖,眼淚直接掉下來:“他不喜歡我,只當我是朋友。”

姜艾橙是唯一知道她秘密的朋友,可以肆無忌憚向她傾訴。

姜艾橙聽得心揪,也不願相信好友只是一廂情願:“會不會是誤會?”

刑幽抽泣搖頭:“我聽到他說要解除婚約。”

她親耳聽見的,一個字不多,一個字不少。

滿懷期待的念想在一夕間覆滅,刑幽心裏崩潰了,說什麽都沒用。

安慰許久,姜艾橙想方設法哄她:“想點開心的事,你前段時間去校園牆表白那事兒不是成了?”

豈料刑幽哭得更大聲:“才兩周,就分了。”

姜艾橙詫異張唇,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好不容易牽線成功的紅娘事業也告吹,雙倍打擊哭得更厲害,姜艾橙不敢再提。

兩人都沒注意到停留在琴房外的腳步,來了又去。

沉浸失戀的刑幽在空間看到周栩生發布一條周末愉快的說說,照片裏有一雙女孩的手出鏡。

他們是因校園牆加的好友,原本沒什麽交流。

想起趙繪聲剛說分手就看到周栩生跟別的出去度過愉快周末,她氣沖沖地編輯一條私信:【你們男生為什麽都這麽善變!】

那句話,也不知究竟是在對誰說。

後來,周栩生告知照片裏的人是他親姐,刑幽才知鬧了烏龍。

之後她并沒有聽見爺爺或是明沉找她說退婚,那時還抱着一絲希望。

他們約定好考同一所音樂學院,刑幽在等好消息來臨。

她始終覺得,跟明沉的感情在朋友之上,甚至比一些戀人更親近,或許只是差一個契機。

當她收到錄取通知書,便迫不及待打電話跟他分享喜悅時,明沉在那端沉默許久,最後告訴她:“星星,我不學鋼琴了。”

他忘記約定,放棄音樂,從此與她背道相馳。

回憶往昔,刑幽捂住臉頰深深嘆氣:“很可笑對不對?其實那六年我都沒有完全死心。”

除了她偷聽見解除婚約那次,之後無人主動提及,她就當做不知道。

好像那層關系不斷,他們就會有機會。

她放不下,才會找借口去關注明沉的消息,在他事業起步之初用自己的方式給予幫助。

再後來,她忙于學業,輾轉各種演出和比賽,時間一晃就是六年。

回到國內,打着“退婚”的旗號住進金江溪,不過是因為,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跟他重新産生聯系。

退婚哪有這麽難,只不過是她從未真正開口向爺爺提過,才會一直延續至今。

“唉……”

聽到這,姜艾橙無聲嘆氣。

關于刑幽的心思,她多多少少是知道的。

“幽幽。”姜艾橙握住她的手,像塊刺骨的冰。

在某種程度上,她跟刑幽一樣求而不得,心頭湧起難言的苦澀,姜艾橙努力傳遞溫暖,“不管你做什麽選擇,我都支持你。”

不過,她站在旁觀者的角度還有許多疑慮:“我是向着你的,但我總覺得,你們兩個之間雖然行為親近,但好像有很多話沒說清楚。”

“前不久明沉打電話問我,周栩生跟趙繪聲分手的時候你為什麽要哭。”

刑幽很少哭,在人前哭的次數那更是屈指可數。當明沉問起,結合關鍵詞,她一下就想到六年前在琴房的情形。

“當時我沒太在意,後來仔細想想,他為什麽知道你哭了,為什麽覺得你是因為周栩生跟趙繪聲分手而哭?”

只有她知曉刑幽是因為“失戀”而哭,但刑幽愛面子,她不能在不知情的時候把事情捅出去,就胡謅借口,半真半假說刑幽那時不開心。

“他還問我,你的初戀是怎麽回事?”姜艾橙仔細回想電話裏的內容。

刑幽腦子一片混亂,聲音發啞:“什麽初戀?”

姜艾橙搖頭,也是一臉不解:“我當時還以為你倆悄悄談過沒跟我說。”

她知道刑幽心有所屬,不可能跟別人談戀愛,只當是刑幽在節目上激他吃醋的話。

“我……好像想起來了。”

刑幽突然想起,蘇蒙蒙纏着問戀情時,她随口回過一句有初戀。

可她說的那人是明沉。

他們有婚約,怎麽算,都不是完全清白關系。

如今想來有些奇怪,明沉所知的信息跟刑幽做的事一直存在誤差。

姜艾橙理智分析:“我看了你們的節目,不像是演戲。”

“而且你倆從小一起長大,他人品如何你該最清楚。”她支持好友,更不希望有情人因誤會而錯過,“他是玩弄感情的人渣,還是跟你一樣不敢輕易打破關系,你應該心裏有數。”

晚上十一點,金江溪的公寓沒有一盞燈光。

向日葵拖鞋規規矩矩擺在鞋櫃裏,代表着她的主人還沒回來。

難道還跟蘇蒙蒙在外面玩?

明沉嘗試打電話詢問,聽到一陣忙音。

這是……不方便接聽電話?

明沉改換短信,編輯發送過去:【還沒回家,在哪裏?】

他順手關上櫃門,沒換鞋,準備随時出門接刑幽回家。

幾分鐘過去,信息無人回應。

明沉蹙起眉峰,在通訊錄找到蘇蒙蒙的號碼撥過去。

那邊倒是接得很快:“喂?明老師?”

電話裏只有蘇蒙蒙講話的聲音,應該處于一個安靜環境,明沉緩聲問道:“你們在哪兒?”

“我們?”蘇蒙蒙以為涵蓋所有嘉賓,沒有太糾結用詞,順口回道:“我在酒店啊。”

明沉眉頭一皺:“刑幽呢?”

接連的問題把蘇蒙蒙繞暈了:“幽幽?你倆不是一起走的嗎?”

從焰火表演開始,他們各自為伍,就沒再碰過面。

經詢問,明沉才知刑幽根本沒跟蘇蒙蒙聯系,更沒有什麽約定。

明沉驚覺事情不妙,繼續撥打電話,都被拒接。

低頭看着手裏的木牌,回想起今晚的事,才發覺自己的行為多麽糟糕!

在祈願樹下,他組織好表明心意的話被打斷,因為不想讓母親割手的事影響刑幽心情,只好找工作當借口。

原本是想,去見母親一面,回來好好給她一個交代,一時忽略刑幽也會産生別的想法。

刑幽沒回家,不接電話,肯定生氣了。

她會去哪兒?

明沉閉上眼,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個人的名字——姜艾橙。

褐色雙眸恢複明亮,他嘗試撥打電話。

“嘟,嘟嘟——”

粉色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姜艾橙彎腰一看,果不其然顯示着明沉。

“他打給我了。”那人肯定已經猜到刑幽在她這裏。

姜艾橙征求當事人意見:“接還是不接?”

“我不知道。”刑幽定定地望着她,睜圓兩只大眼睛。

認識這麽多年,姜艾橙秒讀懂她的眼神,舉手投降:“別問我,我不替你做決定。”

兩兩相望,就在姜艾橙準備表演一個不小心接通電話的時候,頁面變了。

來電顯示标記成未接電話,姜艾橙攤開手:“哦豁,挂了。”

挂了,就不用糾結接還是不接。

但很快,姜艾橙就收到那人發來的短信:【她在你那裏?】

不等她恢複,第二條短信很快傳進來:【沒回家,不接電話,至少讓我确定一下她平安。】

“他說想确定一下你是否平安。”姜艾橙把短信內容轉述給當事人。

刑幽默不作聲,點了下腦袋。

姜艾橙立馬編輯文字回複:【平安。】

簡簡單單兩個字已經傳達許多信息。

已經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放下手機,系上安全帶,即刻出發。

确定沒有短信再發過來,姜艾橙把手機擱回去:“你說他會不會直接過來找你?”

刑幽掀起眼皮,遞給她一記眼神,好似在說:然後呢?

姜艾橙抄起手,彎腰盯着她看:“上回你在琴房哭得稀裏嘩啦,這次怎麽一滴眼淚都沒有?”

“……”小孔雀盤腿縮在沙發上,把懷中的抱枕摟緊幾分,吶吶吐出一句:“我都長大了。”

真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姜艾橙摸摸下巴:“長大就不哭了?”

小孔雀把下巴擱在抱枕上,沒張口,就喉嚨裏擠出一聲:“嗯。”

時隔六年還要為同一個人哭鼻子,那也太丢人。

這可憐巴巴又故作堅強的模樣可把姜艾橙稀罕壞了,沒忍住拿起手機偷偷錄了個視頻。

明沉說她是小孔雀,真沒錯,那表情動作看起來,好乖。

挂斷電話之後,刑幽沒再看手機,這會兒一打開,那個人的消息記錄全是表情包。

明沉在跟她道歉,她知道。

姜艾橙說他可能會過來,誰稀罕?

接吻的時候她主動了,那是令她歡喜的事,不算吃虧。

她不想再繼續下去,那人要是過來,正好說清楚。

刑幽盯着屏幕,Claire的信息突然跳出來。

點進去看到一條英文,翻譯成中文的意思是:【Stella,我收到了M先生送給你的禮物。】

刑幽:【?】

Claire發來一張圖片,一個方方正正的盒子,上面貼的紙條寫着:中秋禮物,Claire收。

住在國外時,她跟Claire幫隔壁那位不常在家的鄰居照看花園,每逢節日,鄰居都會送來禮物。

鄰居是個細心的人,連節日都會按照國家區分。

她跟Claire收到的禮物總是不一樣,而且她的禮物裏總會夾着一封含有祝福的信,落款是一只貓爪。

于是她跟Claire稱呼對方為貓先生--M先生。

她的禮物都有賀卡,Claire最初很郁悶:“Stella,為什麽你的是手寫,我的是打印。”

甚至有時候沒有。

後來她們了解到原因,據說M先生在學習中文,所以在送禮時附上書信祝福。

字體不算端正,能看清楚,就是各種祝福語。

Claire看不懂,只覺得中國文化博大精深,之後也不再糾結這些。

只有Claire見過M先生。

她跟M先生唯一的交集是在自己無意識時期。

那段時間,學習考核跟準備比賽撞期,精力疲憊,最忙碌的時候因為低血糖暈倒在門口,路過的鄰居及時發現。

醒來之後,M先生已經離開,聽Claire說是個英俊的男人。

回國前,她特意給M先生發過郵件,告知離開的事,以後不能再幫他照看花園,有事直接聯系Claire,沒想到對方還是在中秋節寄來禮物。

算算時差,Claire那邊正是中午,恰好趕在國內中秋節結束前告知她這個消息。

按照以往的情況,中秋節應該是送的月餅。

她現在人不在,只能讓Claire幫忙解決:【你可以打開看看,如果是月餅,就吃了吧。】

遠在國外的Claire尚且不知刑幽此刻心情低落,高高興興打開禮盒。

裏面裝着六種口味的月餅。

Claire揭開盒蓋,一張不規則硬卡片飄然落地,純白色一面朝上。

原以為會見到以前那些複雜的漢字,背面卻是空白的,Claire撿起來翻開一看,正面是一只孔雀圖案。

“幽幽,快來看。”

姜艾橙的聲音從陽臺外面傳來,将刑幽的思緒拉回客廳。

她擡起頭,只見姜艾橙掀開落地窗簾:“有輛車停在下面。”

誰會在這個時候趕來,答案不言而喻。

晚風拂動發絲,透着絲絲涼意,刑幽站在陽臺往下看。

車燈還未熄滅,看樣子剛到。

姜艾橙敲敲玻璃窗:“估計馬上就來敲門,你想好見他沒?”

刑幽撇嘴:“你不能把他攔在外面嗎?”

“這還真不能。”姜艾橙嘶了聲,倒吸一口涼氣:“搞不好明天上熱搜,說什麽明星姜艾橙半夜被陌生男子騷擾。”

刑幽:“……”

有被威脅到。

“你好好考慮,我先回房間。”姜艾橙自覺撤退,把空間留給她自由發揮。

那人并沒有莽撞沖上來,而是提前給她打電話

刑幽捧起手機,手指滑動,裏面來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孔雀,你終于肯接我電話。”

刑幽背對着陽臺,接聽電話:“剛才橙子跟我說,你以為我為趙繪聲跟周栩生分手而哭。”

她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答案:“你什麽時候,在哪裏,看到我哭了?”

明沉啞然。

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高考畢業後,我去你家,在琴房外聽見你和橙子說,跟校園牆那人談了兩周分手。”

那時他以為刑幽說的自己。

“不是。”刑幽低頭,看着室內的光線斜斜落在地面,“我哭不是因為他們分手。”

“我知道,橙子說你那天心情不好。”這件事他已經從姜艾橙那裏得到答案。

刑幽擡起腳尖,在光影下輕點:“那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心情不好?”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不想讓你重提傷心事。”他的願望很簡單,就是希望刑幽開心。

當初誤以為刑幽喜歡周栩生,他就主動提出退婚,以朋友為名,用不傷和氣的方式還刑幽自由,希望她不受約束。

聽見她說分手,既高興又心疼。

往日見她難過,總會想盡辦法哄她笑,只有那次沒有出面。

他害怕聽見自己喜歡多年的女孩在他面前,哭着說喜歡別人。

但是現在,他學會了更好的辦法:“如果你還願意說的話,我就聽着。”

刑幽順着話問:“聽完呢?”

他毫不猶豫答:“想辦法哄你開心。”

“那天我聽到你跟爺爺說,要解除婚約。”刑幽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我以為自己很糟糕,不然你為什麽迫不及待提出退婚,還違背我們的約定,放棄音樂。”

那件事纏繞她多年,倒不如一次性說清楚。

突如其來的真相讓明沉愣在當場。

他極力地否認:“不是,我不知道你聽到……”

他不知道刑幽聽見那場對話,更不知道刑幽會懷疑自己。

刑幽輕吸鼻尖:“知道又怎樣?”

知道她聽見談話,就會收起退婚的心思喜歡她嗎?

明沉毫不遲疑道:“退婚不是因為你的問題,如果我知道你因此不開心,絕不會那樣做。”

背對陽臺的刑幽終于肯轉身。

樓下車燈已經熄滅,只看到車旁那道模糊的人影。

她微啓唇,克制的聲音壓在嗓子裏:“你為什麽,那麽怕我傷心?”

夜靜,風聲落。

一道清晰的告白通過手機傳入耳中,擲地有聲。

“因為我喜歡你。”

明沉仰起頭,隔着一層樓望進窗戶,跟她對視:“從很早很早以前,就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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