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喻霖言醒過來的時候是有些茫然的,不知道為什麽,他突然想到莊生夢蝶之事。

他是喻霖言,可他究竟是哪裏的喻霖言?

他與周浔到底是什麽關系?

可也只是一陣恍惚,他又不記得方才到底夢到了什麽。

此時現實世界。

“……這是什麽垃圾設備?”喬司抱怨道,“上個世界的信息還能串到下一個世界?還好及時清理幹淨了,不然喻霖言怕是要覺得自己得了癔症。”

“産品還在研發階段,有所失誤很正常。”醫生淡定道。

“……這失誤有點多了。”喬司道。

“患者家屬都沒意見。”醫生沒再理會喬司,只是說了這麽一句。

“……話說,我怎麽感覺這個世界的喻霖言,性格和原來不怎麽相?”喬司看醫生不理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要不是一開始怼周浔的勁兒,他都不敢認。

“每個世界的背景不同,患者的性格依照世界背景有所區別,不然你覺得按照患者原來的性格,能活到現在嗎?”

“……有道理。”喬司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過也只是稍微有所區別,”醫生淡淡道,“對周先生還不是那個态度嗎?”

“……也對,就算要有意見,也是周浔的事情。”喬司反應了過來。

“嗯,”醫生點了點頭,“喬先生你還有疑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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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

“那就請你保持安靜,我在查看患者的數據。”

“……好。”喬司一時語塞。

看着醫生一臉寫着“你太聒噪了”,竟說不出反駁的話。

左右他也沒有其他事情,喬司也只能将目光落在那臺顯示器上。

看着此時發生的情況,他也心安些。

又是幾日過去,也到了兩軍對壘之際,周浔的人帶着大軍離開,城池內基本是空蕩蕩,只留了一小隊的人來鎮守此地。

喻霖言自然也是留守人口,他瞧着這生着蜘蛛網的牆角,摩挲着自己的手铐,似是有些出神。

突然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喻霖言也沒朝發出聲音的地方瞧過去,還是繼續看着自己上方的牆角。

“喻子寂,有人想要你的命。”聽聲音有些熟悉,喻霖言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聲音的主人。

這不是那個說看見自己給敵軍傳消息的十夫長嗎?

“哦。”對于這話,喻霖言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目光依舊落在牆角的蜘蛛網上。

見他忽視自己,那十夫長面上出現惱火之色。

“你現在擺出高傲的模樣也沒有用,你的命掌握在我的手裏的蝼蟻。”

“是嗎?”喻霖言輕笑一聲,繼續看着蜘蛛織網。

“趙氏旁支二子,五歲随父習武,可天賦一般,而且天生目力不佳,一尺之內的物品都時常看得模糊,不是習武的料子。”

“可趙氏子不甘,便随軍出征,要用戰功來證明自己。”

喻霖言面上露出一絲譏諷:“你證明自己的方式,就是來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

“……要你管!”那人臉上露出一絲惱怒,他沒有想到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細,說着便拔出自己腰側的刀便往喻霖言身上砍去。

“我是手無縛雞之力沒錯。”喻霖言見刀向自己砍來,嘆了口氣,将手上的手铐扯了下來,身影微動,用手铐打向了他的手腕,将他刀打落在地。

“打不過雞,但是踩一腳蝼蟻應當是可以的。”

“你什麽意思?”那人聽到蝼蟻二字,臉色微變。

“并非是我貶低你,”喻霖言搖頭,“心中有佛,便四處是佛,而你視我為蝼蟻,那你也該清楚自己是什麽。”

喻霖言雖說着話,但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他一腳踹在十夫長身上,面上帶着寒意。

“再說了,你打不過我的。”喻霖言實話實話道。

十夫長:“……”

“什麽情況?”獄卒跑了過來,一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們。

“有人想要殺我。”喻霖言指着十夫長道。

“這不是那個……”獄卒顯然認出了那個十夫長,“我幫你把他抓起來。”

“你們抓我也沒有用!”那十夫長突然笑道,“叔父馬上就要帶兵到了,你們到時候只能兵敗。”

“……原來如此啊,竟然等不住了?”喻霖言輕嘆一聲。

“得,我們走吧。”喻霖言說着将自己的的手铐腳鏈都裝在了那十夫長身上,對着獄卒道。

“走什麽?”獄卒一愣,“你又想逃獄?”

“又?上次你反應過來了?”

“沒和你計較罷了。”獄卒尴尬道。

“那多謝了,”喻霖言笑了笑,“我的确要出去。”

“……這樣不行吧?”

“怎麽不行了?如今要有軍隊攻來,我們這裏不過近百人,哪裏比得上他們的千軍萬馬?”

“總得安排個人引導一下吧?”

這話說的的确有道理,獄卒糾結了一下,畢竟此時沒有人可以做主,喻霖言是從輩分上是晉王的長輩,從才能上是文武雙全的人才。

做他們這些士兵的暫時領頭人并沒有問題。

“……行吧。”看着被束縛在地上的十夫長,獄卒只能妥協了。

“放心,等他們回來我會自首的。”喻霖言扯了扯嘴角,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臨走前,他看了看那牆角的蜘蛛網。

那蜘蛛結網太密,不小心把網扯斷了。

那蜘蛛已經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牆角就剩了一個孤零零的蜘蛛網。

喻霖言搖了搖頭,走出了門。

那些人看見喻霖言走出來,目光皆是有些複雜。

畢竟那些與喻霖言有關的傳言太多,讓人對他有些微詞。但是這人的才能的确是有目共睹,不可輕視。

“你……怎麽出來了?”有人開口道。

他們對喻霖言出獄也沒什麽排斥心理——畢竟人又不是真背叛了晉王。

一切還沒能說清楚呢。

“一會兒可能有軍隊過來,我便出來暫且自救一番,”喻霖言淡然道,“各位怎麽看?”

“……”

聽到這話,衆人自然是面面相觑,有些懷疑。

好端端的,哪裏來的軍隊?

他們所在的今桂城,三面環水,除非将他們的大軍擊潰,便只有渡河方能過來。

大軍顯然不可能輕易被打敗,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渡河。

可渡河的成本太高……

于行軍并不有利。

所以衆士兵對喻霖言的話,還是有所懷疑的。

見此,一旁的獄卒将方才之事說了,看那獄卒的神情不似作假,反應過來的士兵看上都露出了或憤怒或驚恐的神色。

“此時無将領在,各位願意同我一起嗎?”喻霖言适時開口。

士兵看着他鎮定的面容,仿佛一時間找到主心骨一般。

可是要他們追随喻喻霖言,也還是有些猶豫。

畢竟,喻霖言是有嫌疑在的,萬一坑了他們該怎麽辦?

突然那士兵中有一人站了出來,道:“願聽喻先生吩咐。”

喻霖言面上帶了笑意,微微颔首。

此人正是與自己比騎馬射箭的那個士兵。

“……願聽喻先生吩咐。”見有人站了出來,其他人糾結了一會兒,便也附和道。

“放心,不會坑你們的。”喻霖言眼中露出一絲金光,笑意漸深。

此時周浔的軍隊正好停下休息,接過士兵遞過來的水壺,周浔皺了皺眉。

“殿下,你怎麽了?”向将軍問道,“是覺得有些不舒服嗎?”

“有些奇怪的感覺……”周浔方才覺得一陣心悸,也不知道是什麽緣故。

“是擔心子寂嗎?”向将軍笑了笑,“今桂城三面環水,除非把我們的軍隊正面擊敗,否則是無法到今桂城的。”

“我知道。”周浔點了點頭。

他放下手中的水壺,按捺住心中的不詳預感。

“若是……”周浔擡頭看向向将軍,“敵軍派人去攻打今桂城,最多可派出多少。”

“一萬人吧?”向将軍估計了一下,“再多的話,他們這裏便也不用打了。”

“最合理是八千人。”

“八千人……”周浔皺了皺眉,突然起身道,“我們這裏還是速戰速決吧。”

他終究是有些不放心。

周浔信任喻霖言,但該不放心的地方也還是不放心的。

“總共幾人?”喻霖言看着面前派成幾隊的士兵,問道。

“共五百四十一人。”領頭人回道。

“比我想象中要好些。”喻霖言颔首,随即也是陷入了思考。

其實他本人也并不相信皇城軍會選擇攻占今桂城。畢竟這樣很麻煩,還不如集中兵力将周浔的軍隊擊敗再來攻打此處。

但那個趙氏子既然已經說了,那便是實打實的事情,不會改變。

不過仔細想想,一旦攻占成功,周浔他們便兩面受敵,基本上是九死一生,也是一個極其合算的買賣。

喻霖言自然是不願意讓這種情況發生。

可是……會從什麽地方攻打過來呢?

是渡江而來?還是……

城門?

喻霖言面上帶着疑惑,他目光落在前幾天下雨形成的水坑上,看着水坑裏頭自己的倒影,忽然明白了什麽。

“準備火炮以及一些巨石,放在一旁以備不時之需。”

“若我放出火炮,你們就朝我所在的位置而來。”喻霖言說着,拿了一個信號彈。

“五百人,分成五隊,分別守着東面,東南,東北,北面和南面。”

“剩餘四十一人随我到西邊。”

西邊正是今桂城唯一沒水的一面譴責也是城門所在之地。

“就四十一人?”有人質疑道。

“四十二人啊,”喻霖言指了指自己,扯了扯嘴角,“我不算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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