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老皇帝駕崩了。
在駕崩前他将皇位傳給了周浔,周浔接過那道聖旨的時候是有些排斥的。
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頭皮接了這聖旨。
登基事務繁多,周浔雖然不願意去處理,但也由不得他。
就在他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喻和來了。
“請問喻侯有什麽事情?”周浔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微微皺眉。
說實話,看到喻和的第一眼,周浔便生出了一絲排斥。
這人與現實世界中的那個喻家主太像了。
長得像其實不算什麽,畢竟喻霖言在每一個世界裏面都長着同一張臉,父母親眷長相相似也實屬正常。
只是他與那位喻家主的氣質太過相似,若做個比喻,便是像潛伏在暗處的狐貍。
讓人不由心生戒備。
“殿下……不,如今應當是該改口了,”喻和行了禮,擡頭看向周浔,“老臣前來正是為了之前我們做好的約定。”
“什麽約定?”周浔擡頭看他。
這是他到來之前的事情,自己并不知情。
“陛下還要和老臣開玩笑嗎?”喻和只當周浔是揣着明白裝糊塗,便道,“當初說好讓子寂進宮,換我們喻家一朝安穩的。”
周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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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思議地看着喻和。
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眼前的喻和與多年前的喻家主重合,他怒道:“霖言是男子,豈能用入宮一事來折辱他,你身為人父怎能把親子作為棋子?”
周浔是個冷靜的人,只是遇到有關喻霖言的事情,多半會生出其他情緒。
他無法克制,也不想克制。
“陛下?”喻和微愣,這事情可是他們二人共同商定好的,那時候還打算讓喻霖言假死,便可神不知鬼不覺地入宮。
天下人能有幾個知道?
他以為這法子是萬無一失的,可卻沒有想到如今的周浔卻如此惱怒。
但他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大抵是如今殿內有什麽人,怕被別人聽去了,便開口否認。
難不成是喻霖言在此?
說到喻霖言,喻和至今為止也不知道他的下落,上一個有關于他的消息還是說他刺殺晉王未果被抓。
可是喻和不相信周浔舍得對喻霖言做什麽,估計也就是把他關在屋子裏頭,做那金屋藏嬌一事。
說實話,周浔怎麽對喻霖言,喻和都不在意,只要不把人虐待死,讓他撈不到好處,他都可以接受。
只是,若是因為太寵着,阻礙了自己的計劃,便超過了他的忍耐範圍了。
“若此時陛下并不想要談到這些,那微臣便換個話題。”喻和左右逢源慣了,見周浔心情不佳,便略過了這個話題。
反正只要周浔對喻霖言的興趣還在,便也無礙于他的算盤。
“什麽話題?”周浔按捺住心中的不耐,皺眉道。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侍矚?”
“……他暫且關在獄中,等登基一事處理完再進行讨論,”周浔頓了頓,怕這人再整出什麽事情,便補了一句,“本王專門讓人看着,不會讓他有什麽舉動。”
“專門讓人看着……”喻和面上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陛下英明。”
又閑聊了一會兒,喻和才離開,待他走後,周浔的面色愈發陰沉。
他沒有想到那個晉王與喻家居然做着這樣的交易,如今周浔也是明白為什麽這個世界和現實世界相似了。
同樣是被家族當做棋子,同樣是被塞給一個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男子。
周浔身為那個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男子,已經預料到喻霖言知曉此事時的憤怒了。
這次,不能再讓事情重蹈覆轍了。
而此時的喻霖言,卻是忙着尋找當年的真相,他意識到太子可能知道些什麽,不然不可能用侍矚來對付他們。
于是,他便去了地牢。
雖說是皇家來放囚犯的地方,但也沒比今桂城的地牢幹淨,只是在折磨人上多費了些功夫。
“太子殿下。”喻霖言提着燭火。在獄卒的帶領下找到了那位太子。
“喻子寂?”太子擡眼看見他,眼中露出一絲愕然,随即卻是變化為憤怒。
“你騙孤?”
“計謀而已,”喻霖言擡眼看着他,“太子若懂得多些,也不至于會落得此般田地。”
地牢內本就昏暗,微弱的燭火散發着微弱的光芒,映在喻霖言眼底忽顯得有些陰森可怕。
這與太子印象中那個高傲矜貴的青年有太多不同,他背後冒出一絲冷汗:“……你想做什麽?”
但他又強自鎮定下來,覺得以前喻霖言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藏拙,背地裏卻是去幫着周浔。
想到這裏,他便忘了自己的處境,開始罵道:
“喻子寂,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是誰的伴讀?居然背着主人去找別人搖尾乞憐,我養條狗都比你忠誠。”
“太子怕是誤會了,”喻霖言搖了搖頭,“殿下何不溺而自照?鳥覓良木而栖,晉王是那根良木,子寂自然是願意為他效力。”
“畢竟……”喻霖言扯了扯嘴角,“太子殿下可是曾經說過在事成之後要處理喻家的,子寂覺得太子這塊木頭,大抵不是自己能呆的。”
太子瞳孔一縮,他本是憤怒于喻霖言的言論,可聽到後面也明白了些。他算是明白為何喻霖言為何會倒戈了,原來是聽見了自己那日同幕僚的對話。
原來如此嗎?
他突然激動起來,抓住了鐵門:“子寂,我只是對付喻家,并沒有要害你的意思。”
喻霖言心裏頭只覺得惡心,但面上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并沒有阻止他說下去。
他要看看這人口中是否能吐出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喻和那個老東西一直在利用你,”太子道,“我對付他們,也是為了扶持你,可以在朝廷中站穩腳跟。”
“喻家就算把我當做一個棋子,那也是我們喻家內部的事情,子寂自然是要聽父命的。”
喻霖言這話說得自己滿嘴泛酸,在心裏頭險些吐出來,但為了繼續聊下去,也只能這樣。
“子寂,其實喻和他……”話說一半,一陣腳步聲突然傳來,喻霖言轉頭看去,便透過隐隐燈火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父親。”喻霖言有些惋惜,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喻和會出現在這裏,但是他知道自己今日怕是不能再問些什麽了。
“你怎麽在這裏?”喻和微微皺眉。
他本來以為喻霖言是被晉王關起來,卻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到他。
“幫晉王殿下問些事情。”喻霖言再見自己的這位父親,心中的崇拜不知不覺已經淡了許多,想起侍矚所說的事情,心中的疑慮越來越多。
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喻霖言的背後冒出冷汗,覺得面前這人在自己面前仿佛帶了一層面具。
二十幾年的記憶中所以為的那個人……
突然陌生。
應當是侍矚的話讓自己疑神疑鬼的……
喻霖言心中暗自嫌棄自己疑神疑鬼的,面上仍舊是如同以前的恭敬模樣。
“晉王讓你問什麽?”喻和皺眉。
“這殿下不然我和別人說,還請父親見諒。”喻霖言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問了,”喻和看着兩人,“問完了嗎?若沒問完,我便不打擾了。”
“父親是要做什麽?”喻霖言微微皺眉。
他本以為他來地牢的目的是太子,可如今看來卻不是……
難道是……
喻霖言反應過來,眉頭擰的更緊了:“父親是要去找……侍将軍?”
“是的,我發現我與他有些誤會,如今想要同他說清楚,”喻和道,“上一輩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好好跟着晉王殿下。”
“是。”喻霖言覺得這話有些不對。
跟着?這詞用得不太妥當吧?
不過,他也沒時間多想,喻和便拿着燈走了。
“你要替晉王問什麽?”太子有些警惕地看着喻霖言。
“搪塞之詞罷了,”喻霖言搖了搖頭,“太子方才想要說什麽?”
“……沒什麽。”太子以為方才之事生出一絲忌憚,他怕喻霖言只是為了從自己口中得知消息,而哄騙自己。
“太子不說也就算了,子寂也不是很想知道。”喻霖言說着轉身要走。
他此時也不算很想聽太子再說什麽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而剛才喻和去找侍矚……
實在讓他難以放心。
“你等等,”太子似是糾結了一番,道,“喻和并不是你親生父親!”
聽到這話,喻霖言的腳步一頓。
“太子殿下,凡事都要有個依據,”喻霖言冷着臉,“你覺得這種話我會相信嗎?”
“不論你相不相信,這是父皇同我說的,”太子看着喻霖言道,“說不準周浔他也知道。”
“父皇說現在的喻和并不是當年打了大半江山的喻和,而是他的胞弟……”
“他說若是有一日喻家勢力難以壓制便可用此要挾。”
“證據,”喻霖言擡眼看着太子,心中有些寒意,“喻家也是名将之後,生了多少子嗣都是有族譜的,怎可能莫名其妙就多一個嫡子?”
“當年有将門雙星為禍的傳言,你若不相信可以去查,也是因為此事,喻家隐瞞了一子的存在。”
說到這裏,太子起了挑撥之心:“我覺得周浔是知道的,不會是想要瞞着你吧?”
喻霖言看了他一眼,覺得此人挑撥之心昭昭,隐藏二字怕是就沒學會過。
不過,這話難免讓他生了疑慮。
并非是懷疑周浔,只是在考慮喻家一事的真實性。
畢竟,他說過要信周浔的,哪能因為太子的幾句話就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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