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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許是周浔沉默了太久，讓喬司察覺到了一點不對，他幹咳兩聲，轉移話題道：“這……喻霖言找到了嗎？”

“找到了。”周浔道。

“那還好……”喬司松了口氣，“那我現在就給你問一下，你先別挂。”

周浔：“……”

那頭的聲音變小了許多，還有些模糊，周浔也就把自己的注意力落在了這缥缈雲海之中。

這地方的确玄妙，周浔也摸不準這裏到底是何處，自己為何會到此地。

不知道等了多久，喬司的聲音才從另外一頭傳來，他的語氣裏面帶着一絲無奈與尴尬，甚至于有些支支吾吾道：“那個策劃說，不知道這怎麽搞，得您自己摸索。”

瞧這個态度，連您都用上了，怕是意識到周浔如今的處境有多凄慘了。

就算在虛拟世界裏面周浔與喻霖言的身份是針鋒相對的，也好過一把劍吧？

誤會可以解釋，矛盾可以化解，哪怕是如WAL號小行星上的冰川也是可能通過人工方式，來演示一下什麽叫做煙消雲散——當冰融化成水，水再經過高溫變成水蒸氣的時候。

可是一把劍呢？面臨的就是語言不同，物種不同等一系列問題。

誰吃飽了撐着會想要和自己的劍交流感情？就算有，那也是劍癡級別的，可越來越顯然不是這種人。

周浔看着喬司這比自己還急的語氣，幾乎能腦補出這人在現實世界裏面是什麽模樣，輕輕搖了搖頭，覺得事情并沒有喬司所說的那般糟糕。

那頭，醫生估計是覺得喬司太過鬧騰，輕咳了一聲，可奈何喬司這棒槌沒聽見，醫生便只得開口道：“安靜些，環境裏面若是有什麽噪音，會影響到患者及患者家屬的。”

這一句下來，喬司立刻沉默了。

“沒事，我再看看。”周浔這話說的有些随意，可他心裏頭卻也真這麽想着，反正也沒其他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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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順其自然。

“對了，能不能讓虛拟世界的人幫喻霖言所在的這片區域劃一個安全區？”周浔這話雖然是詢問，但是語氣裏卻含着堅定的意味。

喬司自然明白這大爺的心情，畢竟自己被關在一個地方出不去，而喻霖言此時也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所以自然着急。

“行，我叫他們給喻霖言方圓十幾裏都安上一堆數據牆。”喬司連忙答應。

“嗯。”周浔應了一聲。

這一點虛拟世界公司是不可能拒絕的，畢竟周浔給他們了不少研究資金。

想着這後顧之憂了，周浔才開始了自己的順其自然。

其實在他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應該能在喻霖言修煉結束前出去。

可是，在這方天地之間，周浔并沒有時間概念，只覺得浮雲飄渺，卻不知道今夕何年。

等他再一次察覺到身體失控，意識終于離開了這一方天地。

随之而來的眩暈感逐漸消失，周浔慢慢适應了這種感覺，睜開眼睛就看見空蕩蕩的山洞。

他下意識朝山洞的最深處走去，卻沒有看見想要看見的那個人，心裏一涼。

去哪裏了？

他心中焦慮，正與往外面走時，卻是與人撞上了。

“周浔？”不同于上次聽見的還有些沙啞的音色，如今的少年聲音帶着幾分疏離的冷淡意味，與以前喻霖言的聲音一模一樣。

擡眼看去，正好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只是與平時那總是有些淡淡的面孔上多出了一絲驚喜之意。

“過去多久了？”只是這一眼，周浔就覺得不對了。

這哪裏是十六歲的喻霖言？分明是幾年以後的模樣了。

雖然喻霖言就是一張娃娃臉，看上去總就和長不大似的，但是少年和青年時期總歸會有不少區別的。

就譬如那逐漸褪去青澀的五官，以及漸漸與真實世界貼近的氣質。

周浔一眼就知道這時間怕是過去不少了。

“四年……”喻霖言頓了頓，見周浔聽見這句四年，眼皮子都是一跳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其實我一年前才從閉關期出來。”

只不過出來的時候就急瘋了，一把劍孤零零地立在山洞口，怎麽叫都不回應自己。也好在喻霖言的心理素質好，想着周浔總歸會回來，便放下了心中的不安，等着這位前輩歸來。

如今才等了一年，比他預計的好點。

喻霖言捉摸着周浔這位前輩估計身上有些內傷，不然不可能又是失憶又是被迫呆在自己的佩劍裏面，之後完全失去了意識，也在喻霖言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一開始只是急了幾天，就想明白了。

但是該擔心的情緒自然不會少，而在面臨如今歸來的周浔時，喜悅也是藏在了眼底。

相較于四年前，喻霖言的性子倒是內斂了很多，自然不可能将自己心裏面的想法說出來，只是有些試探地将自己手裏的東西遞給了周浔道：“這是我在林子裏面找到的一些果子，看上去還有些靈力，前輩你需要嗎？”

周浔看着那果子，點了點頭。

其實他不餓，但是對他而言，的确是要好好與喻霖言相處，填補這四年的空缺，而眼前的果子，也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至少比說一句：“我不餓”要好很多，畢竟這太過于生硬了。

“好吃嗎？”喻霖言看着周浔開口問道。

“好吃。”周浔實話實說道。

這顆果子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至多因為生長的地方靈力充沛，于是比別的果子甜了一些，水分多一些，其他也沒什麽不同尋常之處了。

可這兩人卻是覺得吃再多山珍海味也未必比得上面前這個從樹上摘下來的果子。

“這一年你還好嗎？”周浔吃了果子，覺得與喻霖言的那些生疏感淡了不少，便開口詢問喻霖言這一年的情況。

喻霖言從周浔的口中品出了一些愧疚情緒，想來是覺得沒能按照之前所說的，在自己閉關期間做自己的護法，所以産生了這種情緒。

喻霖言知道這人的想法後，自然是往好處說，省的這人再多想什麽。

再說了，這一年除了沒人和他講話，其他并沒有什麽難處，更何況他也不算是喜歡與人交流的性子，沒有也就沒有了，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輕描淡寫地将這一年的事情說了一遍，也無甚精彩之處，所以聽上去難免有些無聊，但周浔聽得極其認真，似乎是不想錯過半點內容。

“周浔，你其實沒必要這樣……”喻霖言看着周浔，這副模樣讓他又好笑又無奈，覺得這個實力高強的前輩，其實他的心性倒是單純。

若周浔知道喻霖言此時對他的評價，大抵會愣在當場，反思一下他到底是哪裏單純了。

“你救我本就是分外之事，”喻霖言笑道，“我和你非親非故的，我不想欠你太多。”

四年前，喻霖言也說過類似的話，左右是不想讓周浔牽扯近自己的事情，臉上多是歉意和感激，可如今更多的卻是笑意。

周浔沒有急着開口，他想看看喻霖言想說什麽。

“這一年我也想了很多，我想你既然不想我叫你前輩，想來也是不在意這些救命的恩情，不過，你不記得不代表我不記得。”

“你幫我的事情越多，我就覺得我也得還你點什麽，可是我除了幫你了解一下這個修仙界也沒什麽能幫上忙了，別最後欠的太多要我以身相許。”

喻霖言說到這裏，頓了頓，回憶了一下方才所說的“以身相許”，便又補上了一句：“其實也不是不行，不過得看前輩的意思。”

“……不用。”周浔搖了搖頭。

雖然他喜歡喻霖言，也想要同他在一起，但是不太想讓這種“在一起”是因為報恩這種原因。

感情夾雜了太多，便容易變質，若是因為感激而在一起，誰能分得清這是愛情還是其他什麽呢？

若是現實世界裏面，喻霖言因為周浔多年的陪伴而心軟了，想着這個世界除了周浔也沒人可以和自己湊活過日子了，所以願意接受周浔，那周浔大概會生出苦盡甘來的情緒，覺得自己終于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可是虛拟世界不一樣。

在虛拟世界裏面，他和喻霖言之間并沒有那麽多的恩怨情仇，可以以各種關系聯系在一起，他沒有必要去接受他的感激。

本就是他的分內之事，想要的并不是喻霖言的感激。

喻霖言看着周浔搖頭，心中突然有些失落，這失落來的實在是莫名其妙，讓喻霖言自己都有些慌了神。不過他也不是四年前的無助少年了，三年的閉關以及一年的單獨生活早就讓他成長，心境上的成熟讓他的思維愈發向喻霖言本人的方向而去，而并非虛拟世界本身的這個數據。

喻霖言這個人自然不會在意周浔的這一句話，他輕咳了一聲，繼續說自己未說完的話：“竟然你不想讓我以身相許，就別幫我這麽多，搞得我和斷手斷腳似的，況且我也不想對你太感激了。”

“嗯？”周浔一愣，不明白喻霖言是什麽意思。

“我想要來一段忘年交，”喻霖言摸着下巴道，“你讓我叫前輩，大概也不是想讓自己顯得特別老，不如我以後叫你阿浔吧。”

周浔：“……”

忘年交？

他真是頭一次體會到與喻霖言成為忘年交的感覺，十分……

一言難盡。

不過，對他而言，其實也沒什麽，所以周浔只是微微一滞，便點頭同意了。

“阿浔，”喻霖言叫了一聲，心裏頭冒出一點喜悅的情緒，“你現在想要離開這裏嗎？我打算離開這裏去歷練。”

雖然修煉了這麽多年，喻霖言的實力大增，但是要與自己的仇人交手，顯然還是一件難事，他又不想借助于周浔的力量——欠恩情是一回事，關鍵是周浔這人估計也有些暗傷，真不一定打得過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所以，喻霖言也不急，反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也不是君子，左右不磨到那些僞君子壽終正寝就不算晚。

“嗯。”周浔也松了口氣，他也怕喻霖言不理智，現在就想着去複仇，那還得想辦法攔住他。

見喻霖言如今還算理智，真的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