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早餐是在家裏吃的,吳莉非要看着兩人吃完,才準走。
“好了,我們就先走了。”許湛看施盼已經吃完了,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對吳莉說。
轉而又看向施盼說:“喝口熱水,我們就走。”
在許湛灼熱的視線下,她伸手拿過一旁已經被許湛接好水的水杯,咽了一口。
頓時感覺胃裏暖和許多,說:“媽,那我們就走了,下次再來看您。”
吳莉朝施盼擺了擺手,說:“去吧。”
徐建國從手裏拿着的報紙中抽回視線,眼鏡滑到鼻梁處,朝他們看了一眼,說:“路上注意安全。”,然後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繼續低下頭。
許湛擰開門把手,施盼在踏出去的那刻往回看了一眼:秋光像是一束燈光,暖暖地落在他們的身上,那些細碎的發絲都籠罩在光暈中,成了金色。
門被阖上,許湛将手裏搭着的大衣披在施盼身上,伸手摁了下電梯摁鈕。
“愣着幹嘛,走了。”恰好這時電梯門打開,許湛走了進去沖還愣在原地的施盼說道。
兩人挨得很近,不算特別大的電梯空間竟然也顯得有點空曠起來。
“你今天也要去咖啡廳嗎?”她耳邊有縷沒有順到後面的發絲垂了下來,許湛伸手給她勾到耳後,随意道。
施盼聽見這句話,應了聲:“嗯,怎麽了?”
她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腰際,頭發被他扯得有點疼。
“我先說明,我不是故意的啊。”他撤開手,語氣帶點無辜。
“幼稚。”施盼低着頭,悶聲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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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此刻剛好打開,只到許湛肩膀那的施盼,被他一手摁住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就這麽帶了出去。
“你幹什麽啊。”施盼不滿道。
“許湛!我看不見路了,你做什麽啊。”施盼看不見路,卻還是騰出一只手遮住自己的面容。
許湛垂下眸子看了一眼,嘴角挂上一抹笑,道:“盼盼,你還有怕的啊!”
好在此時沒有人經過此處,不然就要疑惑這兩人究竟是幹什麽的了。
走了幾步,許湛終于肯松手了。施盼立馬頓住步子,伸手随意順了幾下淩亂的發絲。
此刻陽光傾灑,但依然擋不住空氣的潮濕寒冷。但經過這麽一鬧騰,身上頓時熱乎起來。
施盼沒說話,抿着唇。許湛低頭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沒有生氣後,就去停車場那将車子開來。
她站在原地等着,遠處走來一位手裏拎着些許菜的婦女,她看見施盼之後喚了她一聲。
“我是王姨啊,昨天去你家打麻将的。”她的臉上笑意濃烈,細紋堆疊,說出的話無比親切熟練。
“王姨好!”施盼站在原地沖她禮貌打招呼。
王姨環顧四周,發現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問了句:“你這是在等誰啊?”
“我等許湛。”
“那感情好啊。”剛剛這兩人勾在一起都被她看見了,說到這話的時候,臉上的笑意真的是怎麽也藏不住。
“姨不和你多說了,先走了啊。”頓了頓又補充道,“昨天晚上我家那個臭小子打電話說要帶女朋友回來。”
昨個還感嘆,沒想到晚上那不争氣兒子就打電話說明天要帶女朋友回來。可把她高興得一宿都沒怎麽睡,早上一大早就跑去菜場買菜。
“走了啊。”她看見許湛開着車子過來,車窗降下,許湛對她問了聲好。王姨輕輕拍了拍施盼的手背,又說了句。
許湛從駕駛座上下來,繞到副駕駛這邊給她把門打開。等她進去了,才重新折返回去。
王芳還沒有走遠,這一幕自然是被她收進眼裏。輕輕搖了搖頭,将手裏的菜往上颠了颠,臉上的笑意就沒有停下來過。
王芳回到家,周複還在睡覺。
她将手裏的菜放下,去了卧室,扯着嗓子說:“老頭子還不快起來,等會兒子帶女朋友回來你還這幅懶樣,豈不是笑掉大牙。”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操心也沒用。”話雖然這樣說,還是從被子裏爬起來,将放在床頭櫃上的眼鏡摸索着戴上去。
“趁現在還早,把家裏收拾收拾。等下人丫頭來了別垮着一張臉,給人留個好印象。”王芳絮絮叨叨,末了還強調了句:“聽見了沒?”
周複伸手扶了下眼鏡腿,板着語氣說:“知道了。”
老兩口将家裏收拾了一陣子,過了好一會,周霁才帶着宋枝珊珊而來。
周霁沉着一張臉,漆黑的瞳仁裏神情一片麻木。兩人之間流轉的氣氛也是冰冷至極,看起來就不像是一對情侶。
最終還是宋枝扯出一個笑容,對站在眼前的王芳和周複禮貌地說:“叔叔阿姨好!”
她将手裏拎着的禮品遞過去,氣氛突然變得沉默起來,她有點兒不知所措。
好在王芳反應快,說:“人來了就好,還帶什麽禮品啊,多見外。”
話是帶着笑意的,讓宋枝少了點局促不安。王芳扯過周霁的衣角,将他帶到一旁,壓低聲音說:“你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能這樣對待人家姑娘。”
若是往常也就罷了,自己選擇的姑娘也如此對待豈不是落人笑話。
這姑娘她看着蠻合眼緣,偏偏自己的兒子像個榆木腦袋,不開竅活像誰欠了他錢似的,本來好心情都被攪成一團亂麻。
周霁沒說話,俊朗的面容像是沉着水,最終還是說:“沒有什麽。”
這話說得文不對題,王芳索性放棄從他這裏得到答案。這一根筋的模樣,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她轉過身,拉着宋枝的手坐到一旁。也沒有問她是幹什麽的,就是唠了幾句家常話。
宋枝兩手放在腿上糾扯不斷,心裏其實還是緊張無比。見家長這事還是她向周霁提出來的,想來心中不禁泛起酸澀感。與他而言,自己終究是不重要的。
等到王芳起身去拿東西時,偌大的房間內只剩下她一人。宋枝摸出手機,給施盼發了條消息:【我今天去見周霁的父母了。】發完這句話又鎖了屏,手機捏在手裏不過一會兒便被掌心疊起的細汗弄花了屏幕。
施盼此刻還沒回她消息,但是她只是心裏想找個人說會話,說出來就好了。
周霁剛進來沒一會便被他爸叫着去了書房,至于兩人之間說了什麽她并不清楚。
他走過來坐在沙發上,跟她隔着一段距離。這段距離就像一道天塹将兩人斬開,疏離的态度展現得淋漓盡致。他的面上雖然沒有帶着厭惡,但舉止已經把一切劃分清楚。
就像他早上和她說過的話:我會和你結婚,也會帶你見家長,但是除此之外我們之間什麽也不是。
這大概是他給自己說過的最長的一段話,以至于聽見這話時臉上的笑意一時沒有挂住。僵在臉上,慘白一片。
可這條路是自己選的,她最終還是裝作什麽都聽不懂的樣子和他一起來了。
老早就精挑細選好的禮品就仿佛是一個笑話,狠狠甩在她的臉上。滿懷期待,滴水石穿,心總是會被捂熱的,她一直這樣寬慰自己。
王芳從卧室裏出來,手中拿着一個木質的小匣子。
她坐在宋枝身旁,将匣子打開。裏面放置的是一只翡翠玉镯,猶如玻璃一般通透。她将那只镯子取了出來,對宋枝說:“丫頭,第一次見面沒準備好什麽,這只镯子就代表阿姨的一點心意。”
王芳将宋枝的手掌攤開,将镯子放了上去。
“阿姨,這多不好啊。”宋枝頓時就局促起來,躺在掌心的那只镯子變得燙手起來。
周霁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垂着眸子什麽話也沒說。那只翡翠玉镯子他是知道的,這是他媽的祖傳寶物。
可是心裏不知出于什麽原因,他說:“媽,既然她不想要你就別勉強了。”,話出口,立馬就後悔了。
宋枝僵着一張臉,王芳立刻看了一眼周霁,說:“別聽那小子的,阿姨給你你就接着。”怕她有心裏負擔,頓了頓,“別跟阿姨見外。”
這頓飯吃得并不算愉快,周霁仿佛就是沒打算給宋枝留有面子。
她臉上一直努力維持笑意,最終還是沒待多久就和王芳他們告辭,他們也沒過多挽留,知道她心裏難受。
她一開始還強撐着走了幾步,後來再也支不住便跑了起來。
周複沉着一張臉站在一旁,揣了一腳周霁,厲着聲音說:“你就是這樣對待人家姑娘的,還不快去追。”
王芳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對他也沒露出什麽好臉色,這次真的是過火了。
那只镯子最終還是被宋枝放回了匣子裏,不屬于她的東西終究還是不屬于她。
周霁垂着眸子立在原地,最終還是邁着步子出去尋宋枝。
宋枝靠在小區的籬笆牆上,縮在一個小角落裏,臉上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怎麽也擦不盡。
她揚起臉,日光落下,刺得人睜不開眼。淚水混着日色,熠熠生輝。
周霁趕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他躊躇着。最終還是走上前,他低着頭,最終說:“抱歉,這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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