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殘局
兩年後,淮南陳州。
這裏四季溫和,正月的天,也未見多冷。柴榮敞了大裘,回首望去,身後整齊劃一的禁軍人馬浩浩蕩蕩。連年來,自己為攻下南唐親征數次,這些将士也跟随他出生入死,忠心可鑒。自兩年前高平一戰後,都虞侯趙匡胤重整禁軍,淘汰了一批老弱殘兵,留下的都是青壯精銳,戰鬥力只增不減。這支部隊與他大周國的命運可謂息息相關,這也是他不惜屢次禦駕親征打江山的原因。
軍探來報,先時攻打南唐壽州的宰臣李谷領軍退保正陽。柴榮何等聰睿,立刻召來侍衛都指揮使李重進,道:“李帥軍退,必是遇到了追兵。你速速率軍去正陽接應,阻擊南唐軍!”
李重進領命,即刻統麾下人馬叱騎揚鞭,絕塵而去。何鲲的臉被塵土遮得朦胧,卻依然好認,一雙粗眉濃重如故,面部輪廓愈發堅毅。他策馬馳騁,将餘下那一隊親兵甩在身後。
而他,便駐馬列于衆騎兵中,目送李重進的軍隊漸行漸遠。或者說,是目送何鲲。
這人很年輕,眼中流露出的情緒卻複雜無端,遠遠不是他這個年紀應有的。
他是蘇六。
“我也想去前線打仗,為何皇上只派了李将軍去?”行至戌時,到了一處驿站,柴榮下令大軍暫停行進,稍作歇息。不知是誰嘀咕了這一句,當下還真有人附和:
“就是,咱們打起仗來絕不比他們差。”
“爾等休要信言。皇上如此安排自有用意,敵軍在前,豈可冒進,必須保留實力,兩軍合擊,成阻圍之勢,方能取勝。”
聲如冰鐵,一字不漏地傳入他二人耳中。扭頭看時,見另一名兵士站在左前方不遠處,未持槍戟,卻在身側挂着把長劍,铠甲形制與普通兵甲略有差別。那兵士最多不過一十八九,額頰處還殘存幾分柔和光澤。
可那兩道清冷的目光,生生封凍了幾多年少熱情。
“這不是咱們的蘇六蘇大人嘛!大人可是特為指點屬下而來?”最先說話的那個兵士皮笑肉不笑,裝模作樣拱了拱手,卻并未起身。
“不敢,只是軍令如山,豈容我等質疑。身為士卒理應服從命令,如若口無遮攔,我行我素,亂了軍心,這罪名絕非你我可擔待的。”少年依舊毋庸置喙的口吻。
“好一堆大道理,蘇大人博學多聞,咱們這些蝦兵蟹将怎敢與大人相提并論?”那兵士冷冷一笑,“對了,蘇大人不是還會下棋麽,近來怎麽不見大人擺弄那等風雅之物了?”說着一拍腦門,道,“錯了錯了,大人已經有兩年不下棋了……也是,沒了對奕之人,老跟自個兒下多沒意思。想必那鲲哥,也是同屬下一般覺得高攀不起大人才敬而遠之的吧……”
“小栓,你少說兩句……”眼見蘇六陰沉了臉色,身旁那人碰了碰他胳膊提醒道。
蘇六不置一詞,掃了他們兩眼,轉身走開了。幾片冬葉零落,将背影輪番切割。
“不就是個小小的班直麽,擺什麽臭架子。”蘇六走遠後,那個叫小栓的兵士翻了個白眼,“趙大人擡舉他,他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須溜拍馬的本領大得很!”
另一個兵士遲疑了一下,問道:“小栓,我聽說那蘇六以前不是這樣的,莫非确是因為鲲哥?”
“自作多情罷了。”小栓不屑一顧,“你有所不知,他就是個不識好歹的家夥,從前我好心要幫他,他卻去向鲲哥污蔑我,恩将仇報!”
淮河。
穿流不息,彼岸于天,猶如一條楚河漢界,将萬裏江山一分為二,任多少英雄折腰,壯士斷腕。
李重進注視了一會兒,舉槍過肩,下達了全軍渡河前進的號令。
“李将軍的人馬已搶渡淮河,在正陽之東與南唐援軍主将劉彥貞的軍隊相遇!”
“劉彥貞列揵馬牌陣以阻我軍!”
“李将軍同唐軍展開了正面交鋒!敵怯我勇,斬首千餘!”
軍情如生了一雙飛毛腿,不斷來報,間隔愈短,愈迫近前線戰場。柴榮聞之大悅,下令全軍疾赴正陽,支援李軍,将周軍殺個片甲不留!
将士們早就按捺不住,甫得聖谕,個個更如打了雞血般亢奮,在天子的統領下,大軍加速前行。
長劍刺破铠甲,準确地送入了對方心髒。熱血尚不及回溫,劍尖又對準另一個唐兵面門斜刺了下去,自額角至肋下割開了一道血河。
唐兵被這般兇狠的屠戮吓到,一時不敢近身。蘇六眼中殺意淩淩,長劍毫無拖沓,側身出招,劍身穿喉而過,那唐兵尚不及慘叫,已倒地嗚呼。
其餘幾個唐兵連忙拽馬退後。對方武功太高,向前無疑是送死,想逃走卻也不敢。這一遲疑,瞬間也成了蘇六劍下之鬼。
身邊的唐兵都殺光了。蘇六稍作喘息,甩了甩滴血淋淋的劍,便欲打馬再戰。
後心陡然一寒——那是風,長槍疾刺而至的風,相離不足一指,憑他武藝蓋世,也斷然躲它不過!
電光石火,變數又生。好似金鐵碎裂之聲從後心處傳來,緊接着聽見一聲悶呼,伴着重物倒下的聲響。
回眸間,舊顏宛在,故人重逢。
不,不對!他不是故人,是仇人!
蘇六勒轉馬頭,沖入敵陣之中,再不回首。
何鲲提起業已殘破的長槍,跟着殺了上去。
人影馬形,交織綽綽。槍刀叮當,厮殺呼號,譜就一曲獨屬于烽火沙場的悲歌。這支歌,蘇六聽了整整三年。何曾料想,當初的心血來潮,竟成全他三年戎馬生涯。
眼底深處,白衣如雪,翩然若仙。他……是誰?
雲、雲哥哥?!蘇六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忘了出劍,忘了防衛,甚而忘了身處何地,不管不顧地驅馬奔去。
“小心!!”
這聲疾呼,如裂帛之號轟得兩耳嗡嗡作響。
蘇六被一股大力推下馬背。落地的剎那,眼前晃過何鲲折成兩截的長槍,還有他蒼白的面顏。
奈何躲也躲不過。
“為什麽要救我?誰讓你救我了?!”蘇六使勁撐起身來,一把搡開何鲲,吼道,“滾!”複又揮劍斬落了幾個唐兵。
何鲲駐着斷槍,捂住左肩。周圍都是敵兵,但沒一個再能傷他。蘇六發狂一般死命拼殺,劍劍嗜血,幾乎将那些來犯之敵大卸八塊。何鲲的目光捕捉到少年眼角一抹細痕,帶着未幹的水跡,握槍的手不由緊了一緊。
兩年了,整整兩年,他目睹他笑靥幽幽,他泣不成聲,他調皮,他憤怒……明裏暗中,他看過他太多表情,可是從未像今日這般,清楚仔細。
也從未像今日這般,心痛欲絕。
何鲲扔了斷槍,撿起地下散落的槍戟,長嘶着殺将過去。傷口迸出的獻血,将铠甲都染紅一片。
蘇六忽然從夢中驚醒。
拭去額角冷汗,竟濕了一手。按住心如鼓搗的胸膛,犯了疑惑:已經過去很久了,當年戰況緣何依舊記憶猶新?自己又怎會夢到他,那個……仇人?
其實,也并非很久,只有兩年,兩年不到。如今是顯徳四年,十一月。
又是一個冬日。
蘇六長噓了口氣,像是在嘆息,可究竟有什麽值得他嘆息的呢……
搖搖頭,躺下準備睡個回籠覺。奈何一閉眼,何鲲負傷鏖戰的身影再次橫沖直撞了過來,驚得他又一屁股坐起。
這麽坐着也不知過得多久,涼意湧上,他卻不挪不動,好像在等待有誰會給他披上一件冬衣,說上一句“快睡吧,天亮了還得趕路”之類的話……
如是想着,東方果然隐約露出一線魚肚白。很快,又将踏上殲滅南唐的征程。蘇六盯着看了半宿,最終垂了腦袋,輕聲唏噓。
旁人如何能明白,三四年來,他從一名禁軍騎兵做到了大劍直,不久前又榮升內殿直,圖的究竟是什麽。
三年,抑或那十一年,不能忘,也無法忘。
二百裏濠州,淮南之險,兵家必争之地。
在蘇六的記憶中,這是大周第三次攻打唐國,也是皇上第五次禦駕親征。淮河水波濤依舊,水位卻比先前三季下降不少,正是渡河而涉的好時節。只有睿智若柴榮者,才能将天時地利運用地如此合宜。
天子如此,乃社稷之幸,軍士之福。蘇六多年來甘願随他北戰南征,所求的也便是一個千秋社稷,一個桃源般的太平盛世。
縱然曾經渴望的那個桃源,早已不在。
天色暗沉,蘇六駕馬緊緊跟着一衆班直護衛于天子近側。兩路騎兵,及之兩路最新組建的水師軍團,齊頭并進開向濠州。
自打今年三月壽州失陷後,南唐方面加強了軍防,在濠州城外布設了立栅和水寨,另有數萬精兵、百餘戰船把守城池。不過周軍亦早有準備,在柴榮的統領和各員将帥的指揮下,訓練有素的周國親兵從容進發。柴榮再一次身先士卒,帶頭沖向敵軍。蘇六叱馬緊随,無論何時,他都必須當心皇上的安危。
金鼓聲中,一場戰役拉開了序幕。
雖然已非初次親臨兩軍交戰,然每每到得這種時刻,激揚的血便會沸至全身,只想化成一只怒獸,殺入戰地斬将屠兵。興許他蘇六天生便屬于戰場,戰争可以讓他忘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唐兵端的生猛,雖處下風卻是愈挫愈勇,大有破釜沉舟之勢。蘇六見遠處殺來幾員南唐大将,恐倉促之間有什麽閃失,當下回馬喝道:
“保護好皇上,我去會會他們!”
那邊廂幾個唐将望見周天子之騎駕,正要沖殺上去,忽見一名年輕騎兵身挎紅纓長劍,如離弦之弩叱咤而來,瞬斃數人,猶若無阻,直搗千軍。
那些唐将見來者洶洶,知其厲害,忙換了戰術一齊出槍,堵死了蘇六面前三路。本以為如此就算傷不了對方,也定能将其逼退。哪想那蘇六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七尺高,腳尖點過槍杆,半空中借力翻轉,手中長劍長眼一般送入了一員唐将的後心。
眼見一員大将頃刻斃命,餘下兩個大驚失色,不敢戀戰,朝蘇六虛晃一槍打馬欲逃。蘇六哪裏肯輕易放過這兩個敵軍主将,夾馬追上,這時卻聽一聲慘叫,原來一個擋了去路的周國騎兵被他們一槍打落下馬,馬蹄子狠狠踩過他胸前,眼看是不活了。
蘇六顧不上追擊,下馬攙起那個騎兵,連聲急喚:“小栓!小栓!”
小栓強撐一口氣,将一件物事放入他手中:
“給……鲲哥……”瞳光漸斂,大股獻血湧出口中,急促的呼吸也淡弱下去,“照顧……好……我娘……”
蘇六低頭看着,見手中躺着一把短刀,好生眼熟,眼熟到令人憎厭。就是這把刀,奪走了他的雲哥哥,奪走了他世上唯一的親人!
不是沒有察覺,那小栓之于何鲲,之于他,意味着什麽……如今,小栓死了,那個對他心懷芥蒂的小栓死了,而何鲲,何鲲……
去年那一戰,他身負重傷,被擡回時奄奄一息。在營地救治了一段時日後,皇上恩準他告假回鄉。這一去,自此,便杳無音訊……
這一切,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麽啊!
蘇六将小栓放在馬背上,手起劍落,劈殺了一名近旁的唐兵,翻身上馬,踏着屍骨鋪成的血路沖鋒陷陣。
小栓,終究也算得我欠了你一回。你的賬,我的賬,還有,雲哥哥的……我都會讓他一一還清!
何鲲,你且等着,無論你躲到天涯海角,都別想逃!
光陰荏苒。蘇六沒想到,這一等,便又拖了三年。
三年間,風雲再起,地覆天翻。顯徳五年,南唐敗于後周,盡獻江北兩縣十四州。六年六月,周世宗柴榮駕崩,其幼子恭帝柴宗訓繼位。随後,升任殿前都點檢的趙匡胤于翌年上演“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定國號為“宋”,改元建隆,青史從此翻開了新的一頁。
當蘇六從新皇手中接過殿前司副都頭的委任狀時,心潮并無任何起伏。反倒是一封遠道而來的書信引起了他的興趣。一個自稱何鲲同鄉之人風塵仆仆來到汴京,說是受托将此信轉交與他。
信劄很薄,裏頭卻不知另裝了何物,摸上去小小的、硬邦邦的。無端的,蘇六有些不敢拆開來看,他不知信中寫了什麽,而何鲲又會與他說些什麽。奇哉怪哉,明明是對方連年來躲躲藏藏,明明是對方虧負了太多太多,何以如今心虛着慌的卻是自己?
安頓好那個信使在府上歇腳,蘇六喝了兩口蒲中釀,方就着燈火烤化了封蠟。抽出信紙,那一件物事也便随之呈現。
卻不過是一枚棋子。
蘇六捏起那枚棋子細細端詳。棋子兩面各刻了個“馬”字,并無特別。于是再展開信紙,從頭讀了下去。
再說那信使,交了書信後便自坐在東廳喝茶。才飲下一盞,門口突然風風火火闖進一人,還未看清是誰,便被他抓住兩肩猛搖:
“他在哪裏?何鲲他現在哪裏?快告訴我!”
“蘇都頭……”信使按下對方的手,好言相勸,“且聽小民禀報……何鲲,他……”
“他怎樣?!”蘇六心急如焚,信紙都快被他攥成了一團。
偏生那信使唉聲嘆氣了半晌,也不說出下文。蘇六心中咯噔了一下,哆嗦着問:“莫非……他有什麽麻煩?”
信使垂下頭去,低聲道:“他……不在了……”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