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山月小初識佛金
夕陽下。鴻雁樓。軒窗大敞,清風徐來。
兩男子并肩而立。一個一身青衫,豐神如玉;一個一身銀灰色勁裝,面容蒼白,鷹鈎鼻子平添了一抹陰郁。
趙昀笑道:“陳賢弟,那日我在星島遍尋你不獲,誰知我們卻在此間相遇。別來無恙否?”
陳煚道:“當日一別,殿下風采更勝往昔。幸得當時有貴人相助,才僥幸從殿下的大火中撿了一命。”
他頓了頓道:“這次偷襲,若說與我無絲毫關系,殿下定然不信。這确實非我指使,但我親族可脫不了幹系。如今天馨已經入了升龍城,登基之前,必然無恙。想來殿下也是樂見其成。”
趙昀微笑道:“趙昀此次赴安南,覺出李氏衰微,天命亦不可違。”
陳煚道:“正是如此,我從叔何等綢缪,我且不管,只有我一日,定然護得她周全。”
趙昀道:“覆城之下,豈有完卵乎?陳氏一朝當位,李氏定然無幸。上次偷襲我觀貴族叔之手段狠辣,安南無人能出其右。”
陳煚道:“殿下,我陳氏遺族,流落安南五代,當日屠城之恨,不敢稍忘。積攢今日,方有此成。時機珍貴,也不敢稍縱。但求殿下成全。”
趙昀微笑不語。陳家祖籍邕州,世代行商。誰料安南生亂,大軍二十萬,殺入邊城。邕州,欽州,廉州諸鎮,皆遭屠城之禍。流民衣食無着,有的被迫,随着安南大軍,嵌入了升龍城外山區墾荒,陳家先祖,逃了一命,流落至海邑,靠捕漁為生,紮掙了幾代,竟然慢慢回複了元氣,稱為當地首屈一指的富戶。誰知當年攪入了高宗之亂,扈從有功,就此滿門富貴,延續至今,李朝積弱,不免有了更大的野心。
這時只聽樓下嘩亂之聲,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露出的驚訝的神情。只聽腳步聲聲,有人蹬着樓梯上了來。一邊朗聲笑道:“煚弟,是你在此處嗎?” 說畢簾子一掀,立在了門口,這人身量中等,笑容俊朗,眉眼和氣。陳煚上前道:“二哥,你怎麽也來了此處,“說畢給二人引薦。
原來這人是陳煚堂兄陳柳,尚了順天公主的那位。他一邊恭恭敬敬向趙昀行了禮,一邊道:“今晚馨兒去了驸馬府,尋了馥兒敘闊,我特來鴻雁樓給她們帶點吃食。” 回頭看陳煚道:“跟我一起回去?馨兒好久沒見你了。” 說畢探詢的眼光看了趙昀道:“殿下也一起移駕否?”
趙昀哪裏看不出他的客氣,淡淡道:“正要四處攬勝,改日再來拜訪。”
三人拱手作別。
趙昀下了樓,索性棄了馬,由懷安伴着,順着紅水河,一路旖旎行來,但見河邊扶桑樹累垂紅花,嬌豔欲滴,沿途時見小船靠着岸,燈光星星點點,船上婦人擇菜煮飯,有條不紊,三五孩童,岸邊淺水處嬉戲玩耍。一只大黑狗,載沉載浮,跟着小孩,在水中玩耍得甚是痛快。夕陽下,江水時明時暗,随着那一人一狗的玩耍,時時碎成了流金模樣。
升龍城處于南岸腹地平原,而這紅水河,正是繞着城西,向南蜿蜒流過。适才趙昀徒步出了城,沿着河堤走了不多時,就見懷安牽了兩匹馬,在河堤靠城一側的亭內等候。趙昀與懷安翻身上了馬,打馬過了紅水橋,一路朝對面的萬劫山奔馳而去。過河後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到了山麓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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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劫山正位于升龍城之南,與升龍城隔紅水河相望,前瞰大河,後山萬重,茂林修竹,小橋流水,風景幽勝,一向是升龍百姓踏青攬勝之所,是以李朝自升龍建都以來,此處風水日盛,許許多多佛寺,也應運而生。當初建造升龍城時敕造真教寺、勝嚴寺、天王寺、興聖寺、天光、天德、鄉邑諸寺,倒有十之七八都分布在此山中。靈山佳木,更蒙受了佛香袅袅,更添幾分清幽氣象。
此時天色已近擦黑,趙昀帶了懷安,悄悄駛入山寺前的塔林之中,又在僻靜的林子內換了行頭,放了馬兒在那啃着青草。兩人一對眼神,無聲無息地朝向真教寺,掠了過去。
當日暗衛回報,只說這跟蹤的女子隐入了這寺院,便不見蹤跡了。趙昀覺得定然是藏龍卧虎之地,因此未敢輕敵,畢竟是在安南地盤上,故此只帶了懷安過來,意欲悄悄查看一番。黑夜行事,黑巾蒙面,顯得十分地低調。
二人四處細細偷窺了一回,也不敢即時就闖進去,耐了性子在院外一棵大榕樹上細細查看-止看到昏昏沉沉的值夜小僧;喃喃念經的方丈;灑掃僧人在整理着齋堂。整個院子靜谧極了。這時一只栖息的烏鴉回來-嘎啦啦一聲大叫,出其不意地兩人一鳥都吃了一吓。
懷安心中一緊,回頭看看主子,微微皺了皺眉。二人覺出詫異來,一齊縱身落地,又朝向來時僻靜處,剛剛解了馬匹的繩子,只聽“吱呀”一聲,寺院大門輕輕開了。
趙昀一揮手,二人輕身跟上。出門的是個年輕僧人,正是剛才收拾齋堂的其中一個-挎着一個籃子,籃子上蓋着一層油布,回身關門,且帶着一個包裹-正是個要出門的摸樣。這是月出西山,在山道上投下了他淡淡的影子和樹影。
二人壓低了呼吸,只在後面輕輕地辍着。這僧人走上山道,腳程甚快,約莫半個時辰,來到了一處院落,進了院落,連穿兩進院子,進了花園。直向花園的假山而去。假山上泉水汩汩而下,四圍花木扶疏。這僧人揭開包裹,拿出油布,身上披了,又挎着籃子,彎腰進了山洞,片刻而出。籃子已經空了,他又收拾了油布,抖了抖水,重新放置好,順了來路回去。
二人沒敢跟上,伏在假山背後,互相一看,都覺得洞中必有古怪。約莫又等了半晌,忽然無聲無息地,假山中出了一個人。
這人出了水來,站在鵝卵石的甬道上,先是嗅了嗅手邊的扶桑花,道:“無色無香,可惜可惜。” 又擡頭看了看月光,自言自語道:“這個倒是白色的。”
趙昀覺得心中甚是納悶,可是當此人一擡頭,月光映在臉上,趙昀心中不由驚叫:“深更半夜,天馨不在內廷,怎麽跑到了此處,臨水曬月?” 他一個沖動,就想呼喚一聲,被懷安一下拉住,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趙昀冷靜下來,細看此人,身量相仿,但結實許多,頸間喉結甚為清晰,斷然是個男子,一時之間,心念電轉,不知轉過了多少種稀奇古怪的念頭。
此時,只見這人伸了伸懶腰,向後揚手,笑道:“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趙昀閃身,揚手一接,正是一片扶桑葉子,而樹上的懷安卻無此幸運,從樹上跌了下來,被趙昀轉手接過,輕輕放在了地方。懷安忙道:“謝主子,沒傷着筋骨。”
趙昀看他腳踝,一片葉子入了肌肉,血已經浸濕了鞋襪。趙昀返回身上,取藥包紮完畢,将懷安妥當放在一片山子石上,回身看向這人,只見他一身灰色袍服,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他-說看實在是客氣了,他的眼神,帶着一股研究的趣味,半晌道:“雖然你好看,怎麽也是灰色的..”
趙昀施禮道:“我們晚上入了山間迷路,不慎到了此處,擾了公子雅興。不知公子怎生稱呼?”
那公子圓臉上一片失落的意味,道:“稱我佛金就好了。”說畢散漫地拱了拱手道:“我已久無客來,兄臺既扣柴扉,舍弟也掃徑以侯,豈可卻而遽去?今夜月色正好,兄臺不能陪弟一飲乎?” 說畢,他扯了趙昀衫袖,眉目一片求懇之意。
這表情落在趙昀眼裏,似乎又和另外一張精致容顏重合。他覺得詭異,又有一絲不忍,更兼十分好奇,遂答道:“今日叨擾賢弟了。”一邊對這人的自來熟感到訝異不已,但看到他懇求的眼神,竟然是無法拒絕。
佛金聽趙昀應了,馬上笑了,眉目璀璨,竟然還笑出兩個深深的笑窩。只聽他道:“那你且随弟來。”說畢,也不松手,只扯了趙昀,朝山洞鑽了進去。懷安不顧腳踝傷處,也後面跟着。這人回頭看了一眼,也不說甚麽。
入了洞中,一徑前行,走來約莫一炷香功夫,豁然開朗。趙昀擡頭一看,見是一個小小的山谷,洞中流水皆是從谷中一條小河流出。幾間小小茅舍,依山而建,前走即是一片稻田,靠着這條小河。月色下河水悠悠蕩蕩,波光粼粼。
那人幾步走上前 去,叩門道:“琳琅姐,開門!”
只聽一個女子聲音道:“你又去哪裏玩耍,害我苦找!” 話語是責備,聲音也是冷冰冰的。這女子開了柴扉,看到趙昀,不由一愣。
趙昀拱手行禮道:“姑娘,那日趙昀衣衫不整,有辱姑娘尊目,深感歉疚。”
原來這女子名喚琳琅,正是那日傳信之人。她今日一身家常舊衣,越發襯得眉目窈窕,身姿挺秀。只聽她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是煚弟讓你來的?”趙昀搖頭道:“在下蒙貴兄弟-這位公子盛情,不敢不來。”
那女子頓了頓足,對那年輕人道:“金兒,師父怎麽對你說來?嗯?” 這佛金只做低眉順目狀,回身卻對趙昀擠眉弄眼地笑了。
幾人進了院子,但見小小一座院落,中庭種了一株金桂,正值含蕊吐芳之時,香氣悠然,令人陶然忘憂。金桂樹下,有小小的木桌,幾張胡凳。桌上面,還放了一本書,半開反面扣在那裏。趙昀冷眼看那封皮,寫了三個大字:“洗髓經。”對這酷肖天馨的男子,暗暗生了戒備之心。
佛金笑道:“看得氣悶,出來逛逛,就遇到了尊兄,也是有緣。“說畢,央了琳琅道:“姐姐,拿你釀好的桂花酒來吧。”
琳琅也不答話,回身進了左起第一間茅房,很快,端出了酒,并一些點心小菜。四人一起坐了下來。
這時佛金殷勤斟酒,奉與趙昀。趙昀結過,堪堪入口之時,袖子被懷安拉住。佛金看他眼中懷疑,心中有數,自己斟了一杯,搶先飲了。
趙昀微微一笑,正欲淺嘗一口,杯子剛舉到了口邊。只聽得佛金咦了一聲道:“不對。”衆人看了他,他道:“我怎麽聞到一股腥鹹味道?是了。是了。”衆人皆無應答。
過了一會兒,只看到有人腳步踉跄着從洞口走了進來。琳琅遠遠看到了,喊道:“師父!” 當下衆人站起迎接。
這人須臾瞬息到了近前,一條長長的窗口,從左胸劃過,露出創口,甚是可怖。他坐了下來,環視了衆人。露出遲疑神色。佛金忙道:“這是兩個順路做客的朋友。”
這人回身對琳琅道:“帶你師弟,回大理,要快!”琳琅遲疑了一下道:“師父且別說話。” 說話間迅速拿了清水、傷藥、布巾等物,回轉身來,這時衆人已将這黑衣老者扶在椅上。以酒擦洗傷口畢,塗了傷藥,琳琅又穿針引線,迅速将傷口縫上。趙昀看她一女子,遇此變故,竟如此冷靜,而那佛金,竟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從開始的呆若木雞,已經有條不紊地幫忙遞上布巾諸物。
等傷口處理完畢,琳琅又命佛金扶起老者,灌了點水進去。一邊又扶着老者,進了西廂的屋子,那老者躺了下去,琳琅取了泉水,打濕了巾帕,敷在老者額頭之上。
趙昀看這老者,躺在那裏,膚色蒼白,眉目俊秀,只額頭緊緊凝在一起。琳琅這時斂衽肅然道:“家裏突變,怠慢了貴客。” 趙昀揮了揮手,道:“不妨事。”一邊卻又忍不住露出了些微的探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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