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金兮禍兮費疑猜

只見那人從懷裏取出另外半份,就着匾額平鋪開來,正好痕跡與之吻合。那人道:“是了,是了!”

阿三手裏掠住天馨,對着那黑衣人講談了幾句。

那黑衣人哈哈笑道:“好,如今也不知這圖紙是真是假,正好邀了公主走一趟。”

這時,天馨道:“這位大叔,究竟是尋覓什麽寶貝?升龍這裏現成的金山銀山,如何不要?卻去尋找這荒誕不經,捕風捉影的物事?天馨可沒興趣去看。”

那黑衣人道:“這可由不得你。”

天馨道:“如果大叔想要三千天子兵随在你後面尋寶的話,天馨也無不可。只是覓了寶貝,都要給他們分一分,以作千裏追尋的慰勞之意。”

那黑衣人如何聽不到她話中的威脅之意,隔了窗子向下一看,原來諸位觀茶鬥詩的客人早已疏散,樓下已被禁軍圍了個水洩不通。他重重哼了一聲,并不作答,神态傲然。

只聽那紗幔處靜立的女子也不知如何行事,只用手擰了幾上的篆字香爐,左轉三下,只見樓板處早已挪開,露出一個一人寬的洞口,做了個請的姿勢。

譚員外道:“靈兒,不能便宜了他們呢。”只見那靈兒淡淡道:“這樣下去,只是死局,難道父親要看着公主在這裏血濺五步?父親不需走,一會幫我們合了機關。

黑衣人道:“除了公主及這位小姐,還有這位齊小郎,其餘人等,一律留在這裏。”

趙昀和齊北海一換眼風,道:“大叔放心,趙昀不過是閑來無事,無意間撞見好事。只望一路,莫要難為了二位小姐。”

這時,只見暗處出來了幾人,從樓上一躍而下,就着屋頂樹木,一瞬不停而去。樓下早已看見,衆人鼓噪一番,又有幾個好手,追了過去。

這時樓上黑衣人一行幾人,依次下了地道,天馨看了趙昀一眼,也不多話,走了下去。那阿三跟在天馨身後,衆人依次走了下來。還有那條大黃,嗷嗚了一聲,也一閃而沒,竄身進去。

趙昀更不猶豫,轉身就想跟着進去,只聽那譚員外嚷嚷道:“這位郎君,請你幫老夫善後,老夫無論如何也要跟着女兒去了!”說畢就想入內,奈何他身軀寬大,許是多年養尊處優之故,急切間不得便入。

趙昀拉開了他,又慢慢轉上消息,只見那地道軋軋聲中,合在一處,他看着呆若木雞的譚員外道:“我不走,你也不走。總要有人留下來的。”

話音剛落,樓下有人沖了上來,正是陳守度,沖着趙昀行了禮道:“殿下,可知發生了什麽事情?”一邊又向譚員外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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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是時,距離王太女即位,已經不到一月時間,因此天馨甫一失蹤,對半月後的禪位實是沖擊很大。趙昀對着譚員外看了一眼,譚員外道:“這賊人來讨一件極其重要的物事,小民不願與他,誰知他今日頂風行劫,剛來扯了公主,小女一遭去了。

趙昀道:“請指揮使大人,速速封了城門,賊人想必逃不了太遠。剛才只見他們,朝着江邊而去。”

陳守度在樓上踱了一圈,不疑有它,喚來了幾個老成的婦人,扶起幾位癱軟在地的女子,迅速地下去了。

這時趙昀轉身面對譚員外,從懷裏拿出那羊皮紙,奉于譚員外。譚員外一看那圖紙,激動得手哆嗦了起來,又細細看了一眼,道:“殿下從何處得了這個?”原來剛才他看陳守度與趙昀交談,已然得知了趙昀身份。

趙昀沉默了一下道:“這是在臨安府大理寺停屍房內歸國特使李善,也就是令郎譚映川的發髻中所得。如今總算物歸原主。”

那譚員外哆哆嗦嗦了半晌,忽然沉下心,将羊皮紙還給了趙昀,也不說話。

趙昀道:“員外如何不收?”

那譚員外道:“我家護持這龍脈地圖,到如今已有十年,兒子為它身死,如今女兒也被擄走。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東西,只給我家帶來衰運。任有多少寶藏,要他何用!如今殿下既然已得了這半邊圖紙,就拿着吧,老兒不要他。”

趙昀道:“半邊圖紙,要來何用?”說畢仍然揣了入懷,又道:“你兒子的屍首,公主已着人妥善安置,葬入升龍城真教寺後山中。員外若有暇,當去接了兒子歸入祖墳。須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不必太過傷心。”

這譚員外聽了這話,神色沉痛,拜伏于地道:“感念公主殿下大德,映川不至于曝屍荒野。”

趙昀回頭,只見那譚員外,從跪伏之處的柱子一角,中空之處,取了一副黃紙道:“殿下,這乃是當日全圖的拓本,請您拿去,救我小女一命,救回公主。”

趙昀接了圖紙一看,原來圖上的蝌蚪文字俱已譯作漢字,上面清清楚楚地标注,這龍脈,果然就在占城與安南邊界的白藤山內。

他收了圖紙,沉聲道:“趙昀定當努力,不辱此命。”

這時懷安也奔上了樓,看到趙昀無事,大大松了口氣。趙昀道:“芳汀的酒食備好了沒有?我忙了一個上午,險些餓死。”

懷安道:“只怕已經熱了好多回了-我被攔在外面,怎麽也進不來。”

趙昀道:“走,去吃飯去-接下來我們要大忙一通了。”

兩人下了樓,卻見樓前臺階上,空地前還濕答答滴着水,想是已經打掃完畢。

待得芳汀樓窗前坐定,趙昀打開了窗子,向下一觀,只見人群熙來攘往,想來并未被剛才的事情,影響了幾分情緒。

趙昀長長嘆了口氣,微笑道:“我可真的是要餓死了。懷安,叫他們多多地上菜,多準備一副杯箸。”懷安心下疑惑,只得應了聲是。

趙昀道:“一件事情做了七七八八,總算可以向父王交代。懷安,你也多吃點,接下來我們總要大忙一場的。”

這芳汀樓內,別出心裁,從各地延請高明廚師,做的飯食統分為北食,川飯,南食三類。

這時,店家上了菜,香油荠菜、薤花茄兒、脂麻辣菜三樣,一碗七寶素粥,盛在一個水晶碗內,看着令人食指大動。趙昀面露剛要動箸,只聽簾子一挑,有人匆匆而入,坐了下來,趙昀一看,正是陳煚。

只見他話也沒說,自己斟了一杯茶水,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摸了一下嘴,道:“你可聽說了?公主不見了。”說畢他掃了一眼桌面,見有一副杯箸在手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次第,店家已将各樣熱菜,小點陸續端了上來。果然豐盛之極,令人食指大動。

趙昀道:“且吃且談。天馨的事情我已盡知。你如今是個什麽打算。”

陳煚拿起一只野味包子,恨恨地吃了一口,道:“今日一早朝議,已經派了我去讨伐段尚,明日必須起程,我剛才求了叔父,他并沒改變主意。”

趙昀看他氣憤憤的樣子,心下便知定是在哪裏觸了黴頭,說不得便與天馨一事有關。便笑道:“如今公主就要登位的時刻,卻突然被虜,這件事難道不比讨逆更為緊要?”

陳煚沉默半日答道:“他自然有萬全之策-卻從來不顧天馨的死活。我看前日朝議,他已經對天馨起了戒心,也許今日之事,他不僅不會詳查徹究,更會助了賊人一臂之力。”

趙昀道:“莫非天馨的替身他早已找好?”陳煚聽了這話,露出憤憤的神色來。趙昀心道:“看來天馨出城比我想象的要簡單。”

陳煚道:“我叔父一向成竹在握,他若要如何,陳家自然是一呼百應。這次天馨的事情,就只能拜托殿下了。”

趙昀道:“公主被虜,關乎安南國祚。豈不聞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何況段尚割據已久,須臾之間,戰局恐難以扭轉。出了京城,才可便宜行事。”

陳煚喝了口茶,默默不語。

天馨一行入了暗道。暗道內久無人跡,蛛網遍布,只聽走在最前的靈兒打了個噴嚏。齊北海又順手,撥了臉上的一根蛛絲問道:“這暗道似乎往右拐了,我記得是個假山。”

只聽前面靈兒道:“你記性倒好,就是不該跟着來。”

齊北海撓撓頭皮道:“在下實在放心不下二位姑娘的安全,沒奈何只好跟着了。”

只聽那黑衣人道:“不要說話!再說話回去路上丢到白藤江裏喂魚。”大家住了口,連跟着的阿黃也低低叫了一聲,靈兒低低和狗說了一句,意似安撫。

又過了片刻,衆人均覺早已走出了那茶園許久,洞中一絲光亮也無,阿三點了火折,只見這道路已轉入甬道,青磚鋪地,石頭幔頂,上面又雕以人物,不覺一愣。

靈兒道:“快熄了火折子。這暗道多年無人行走,空氣不夠。”

阿三意甚躊躇,問道:“這暗道通向哪裏?上面畫的又是什麽?”

靈兒哼了一聲,卻不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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