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喂,想清楚了再說話,我現在是甲方。”許伽怡用手指了指放在腿上的手機說。
周寄說:“好的,甲方。”
許伽怡熬了夜,在車上吃了點東西後更困了,眼下就只想睡覺。
四五個小時的車程,許伽怡一大半都是睡過來的。
導航結束在了小鎮的鎮口,現在早就過了早市的時間,鎮上兩邊只有熙熙攘攘賣瓜的大爺悠閑自得地坐着,時不時張望來往路人。
車子就這麽停在了一家面館前。
或許是太久沒有了搖籃那般的晃蕩,身體反倒不适,便自然而然醒了。
“這是到了?”許伽怡問。
周寄說:“大概吧,你家問我?”
這人開了一路,自己睡了一路,此刻便沒好意思接話。
“你還挺厲害,繞到鎮口上來了。”
外婆家在的小鎮叫南溪鎮,因為是傍水而建,所以通向鎮子的路也是多分叉口,一般熟悉路的老村民,才能不迷路,接送來往的人。
周寄說:“剛知道?”
“嗯嗯,剛知道,下車!”
外婆家的屋子就在鎮口不遠處,老屋和老屋離得很近,小道根本開不進車。
原定的就是住一天,所以許伽怡只帶了點換洗用品,放在了車的後座。
周寄下車,給人走去了後備箱,打開拿出了幾盒茶葉跟糕點。
“你什麽時候去買地東西?”許伽怡問。
“老板來家裏慰問員工,還能空手過來?”
許伽怡笑了笑說:“你還挺有經驗是吧。”
“做戲做全套。”
聽到這話,許伽怡的笑意淺了些,看着單手拎東西關後備箱的人說:
“就跟玩游戲一樣?”
也許是正巧邊上賣瓜的大爺叫賣了一聲,也許是後備箱關上的聲音太響了些,周寄聽得并不真切。
“什麽?”
許伽怡搖了搖頭說:“誇你敬業。”
手裏的東西被周寄接過去了大半,自己只剩了一個粉色的化妝包,估計是被這人給嫌棄了。
回老家前,許伽怡跟賀晴雲說了,本來也想跟着一起過,但是公司不好請假,所以就讓許伽怡幫忙帶個好。
上大學的時候,賀晴雲就經常來家裏蹭飯,跟外婆外公都很親。
許伽怡邊走邊說。“賀晴雲你記得吧?就上次跟我一起去野營的那個。”
“記得樣子。”周寄說。
果然,人都是看臉的動物。
“她也跟你一樣,第一次來的時候帶了東西,不過都被我外婆給推回去了。她方向感差,來了好多次都找不到路,每次都得我出去接她,你比她強點。”
兩人肩并着肩走在路上,越往小鎮裏走,路就越窄,兩人原本一臂的距離也漸漸被縮短了。
也許是太過安靜了,許伽怡扯了賀晴雲的事來說。
好像人在尴尬的時候,都會選擇向另一個人說起自己熟悉的人的事,但絕對不會聊到對方身上。
周寄聽着,過了一會兒說:“我方向感也不算好。”
起碼在最開始也迷過路。
許伽怡說:“過于謙虛就是驕傲了。”
“那就是多走幾次會更好。”
“啊?”
許伽怡原本低頭看着石子路的頭,轉向了說話的另一個人。
見周寄根本沒有什麽表情,心下又覺得自己剛剛的反應有點蠢,于是找補說:“你不會是還想賺我幾單吧。”
“你不也賺了我五單?”
這麽說倒也是,而且自己收納的價格并不低,誰知道是不是這人硬撐着下了五單,所以現在沒錢了。
“說真的,誰上班跟你似的,隔三差五去一次的,我看馮青就挺有錢的,人家一看就經常跑。”許伽怡說。
周寄和馮青确實不像,馮青看着就像是有錢人,少有的幾次碰見,人家花錢都是大手大腳的,相比之下,周寄就樣子像點不務正業的大少爺,私底下卻跑出來接個角色扮演的單。
周寄扯着嘴角,眼裏也帶上了笑。
“車隊生意也不算太好,輪不着我帶。”
許伽怡只覺得這種工作,不像什麽朝九晚五的上班,周寄雖然說着是隊長,但估計工資跟大夥兒差不多,也許還沒人家天天出勤的小弟來得多。
見人不說話,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麽,眉頭都已經不自覺地皺起來了。
“所以這不是來接單了糊口了嘛。”
“那你好好表現,我争取給你個好評。”許伽怡玩笑着說。
不過,說起單子,許伽怡想起來問:“你怎麽知道那個號是我的?”
雖然不知道這人說自己故意找熟人接單是不是真的,但哪有那麽巧的事。
不想周寄卻說:“真以為我故意的?碰巧而已。”
好吧,巧合果然是存在的。
兩人從鎮口沿着路走了十幾分鐘,就瞧見了一排排老屋,錯落有致。
周寄跟許伽怡以前以後,拎着東西往家裏走,路上瞧見老人瞧見許伽怡的都打了聲招呼,轉頭便跟邊上的人議論起來。
“外婆,開門,我回來了。”
老屋因為獨棟的原因,再加上外婆耳朵不好,所以許伽怡敲了門,又喊了兩三聲,裏頭才算有了動靜。
老人家手裏還提着菜刀,就過來開了門。
原是聽到孫女回來,便也沒管老頭子了,連手裏的東西也忘了放了。
“還曉得回來的啊?”這是怪許伽怡這段時間沒回來。
許伽怡笑着挽起外婆的手說:“哎呀,這不是回來了。”
外婆雖然還是佯裝着生氣的樣子,拍了許伽怡一下,但心裏終是高興的,本想拉着許伽怡進屋,卻瞧見那個被門擋住一半的周寄。
外婆問說:“這是你那個對象啊?”
“什麽呀,這是……外婆,這是我老板,周寄。上次電話裏就是他在問我。”
外婆想起來了,仰着頭,哦了小半會兒才說:“是你啊,那你怎麽過來啦。”
老人家對于老板、員工的概念并沒有那麽清楚,所以只當是囡囡帶了個不算朋友的人來。
許伽怡原本想解釋,卻被周寄搶了先,“外婆,我那天聽伽怡說要回來,所以就送她過來,順便也逛逛。”
這家夥,怎麽不按劇本走。
老人家聽着話自是覺得這人跟自家孫女關系不錯,便有了笑臉說:“那快進來吧,還帶了東西啊,不需要的。”
“沒事外婆。”
許伽怡心想這人适應得還挺好,外婆都叫上了。
“外婆,你這手裏的刀先放回去,給外公做飯呢?”許伽怡握着外婆拿刀的手腕,提醒道。
外婆說:“對呀,你外公你還不知道啊。”
許伽怡笑着跟外婆進屋,周寄也順其自然跟着這祖孫倆進了門。
買來的東西放在了外公身後的櫃子子上,順便跟外公也打了招呼。
因為開車太久,許伽怡暗示周寄先吃了飯再開始“工作”。
三個人齊刷刷地跟在外婆後頭到了餐桌上。
趁着外婆回去拿菜的功夫,外公問倆人說:“那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啦。”
許伽怡看了周寄一眼,連忙說:“外公,這是我老板,您搞錯啦。”
“呀,你們現在的年輕人,怎麽思想比我們還封建的啦,回來嘛就回來好嘞。你外婆不曉得多高興。”
許伽怡是習慣了外公這自說自話的習慣,但周寄第一次來,還是別讓人誤會了。
正想開口,就聽邊上的人說:“外公說的是,不過伽怡也是怕你們不放心。”
許伽怡擡眼瞪了周寄一眼,正打算給面前這人發消息問候,就聽到外婆從後面過來的腳步。
幾個人一頓飯吃得還算安靜,外婆只唠家常似地問了幾句。
飯後,周寄陪外公坐在了電視機前,許伽怡被外婆叫去了廚房一起收拾。
“我看你外公那樣子,你們是真在一起了?”外婆雖然愛瞎猜,但是人還不糊塗,自然不會覺得兩人現在是真在一起的。
許伽怡一直否認,但此時看着外婆認真的神色,卻說:“如果是呢,您喜歡他嗎?”
“不喜歡。”外婆直白地說。
“為什麽?”許伽怡問。
外婆手裏拿着許伽怡剛從水池裏洗完的餐盤,還沒放進櫃子裏,嘆了口氣說:“當初我就看錯了你爸。”
提到許成啓,許伽怡眼皮不自覺地跳了一下。
“囡囡啊,我真的想你找個安穩過日子的,但你今天帶來的那個你有把握嗎?”
是啊,別說自己現在能不能回答外婆的問題了,就連周寄這個人自己都不了解,這幾天時不時冒出來的心思,像是那天游戲催化下的情愫。
到底是真是假都無從得知。
外婆說“好了,我也就這麽一說。過來人的話總是沒錯的,過日子踏實最重要,能長久的才好。”
确實,在家長的眼裏,周寄絕對算不上是戀愛結婚的好人選,他随性自在,不受束縛,優秀的外形在此刻都無理地成為了減分項。
許伽怡想起自己在周寄家工作的時候,表面好像每次都能将東西收拾好,但其實每到下一次再來的時候,屋子還是一樣地亂。
自己的強迫症成不了他随性生活的約束。
收拾完,外婆喊許伽怡帶帶周寄去周圍轉轉,說周邊有不少風景好看,跟城市裏的鐵定不一樣。
于是兩人便一起出了門。
“要開始工作嗎?”周寄問。
他說的是單子的事。
許伽怡本想借着回來,帶周寄晃一圈澄清關系,現在才發現她想簡單了,衆人看見他們走在一起,只會越想越歪。
周寄見人猶豫不決,便問:“是不是突然覺得你的法子行不通了?”
許伽怡點了點頭。
“那就聽我的。”周寄說完,給了許伽怡幾秒緩沖的時間。
随後便牽起了她的手,大步邁了出去。
許伽怡只在那次越野旅行的時候注意到過這人的手,手掌寬大,拇指修長,骨節分明,打轉方向盤時會凸起明顯的青筋。
這樣一雙手此刻正貼握着自己的手,傳來陣陣暖意,帶着自己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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