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啊, 疼疼,周寄!”直到梁齊森整個人都要被翻過身了,周寄才勉強松了手。

方佑年不想場面再難看下去,将話題拉回了正軌。

“周隊長, 您看, 這東西……”

周寄冷着聲音說:“東西我會讓人再送來, 一分不差地給你裝上。”

方佑年自知現在不是安撫人心的時候, 便沒再多說,只道了聲謝,就拉着梁齊森走了。

“剛剛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他要打我。”許伽怡換了副面孔,往周寄身邊靠了靠說。

周寄難得沒有揭穿她,只說:“以後出風頭看看場合。”

“我看了呀, 這不是看到咱們人多嘛。”許伽怡說。

周寄無奈地搖了搖頭,往沙發那兒走了。

大夥兒吃得差不多了,沒吃完的剛剛那一鬧也沒再繼續了,只想着趕緊把這單生意做完。

“你就不能放一塊兒?”許伽怡氣哄哄地走過來說。

周寄腦子裏還在想剛剛的事,手裏的動作完全就是自發的,哪還記得什麽收納不收納的,拿着幾個空盒随便挪了位置, 騰出了點空地打算把電腦拿出來發個郵件。

許伽怡過來把東西一個個收好, 丢進了垃圾桶,垃圾桶裝上了新袋子, 貼放在了沙發的邊緣。

原本被弄亂的幾個靠枕, 此刻也被對稱地放好。

“剛剛怎麽不橫?”許伽怡意識到周寄說的事剛剛香煙的事。

“我這叫……窩裏橫?”

周寄不搭腔, 許伽怡說:“你說好的要學收納的,現在習慣都懶得養了?”

周寄嘆了口氣, 把電腦抱了起來,按照許伽怡的習慣,讓人把這塊兒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邊,然後才重新把電腦放下。

貨源那頭的人跟周寄關系不錯,生意也做了不少,這次的情況周寄簡單解釋了一下,問題就被縮小了,對方承諾一周之內會讓東西送到。

解決了問題,周寄收拾好東西想叫上許伽怡一起回去,卻不見人。

見馮青過來,便問:“她人呢?”

“你那辦公室裏呢。”馮青指了指後頭的房間。

其實算不上是辦公室,頂多就是個放文件和一些日常用品的地方,只不過周寄平時為了安靜,經常在那裏處理事情。

許伽怡進去怕是一頓好整。

果不其然,聽馮青說:“在裏頭搗鼓呢,你們一時半會兒怕是走不了。”

“她效率挺高的。”周寄來了一句。

馮青表示很無語,說:“我在意的是她效率問題嘛?”

“那你想說什麽,有屁就放。”

“你跟她生活真受得了啊?強迫症嚴重起來一般人都招架不住吧。”

周寄滿臉無所謂地說,“不就是東西擺整齊點”,繼而臉色一改,蹙着眉說,“她跟你有關系?”

“不是,我……那肯定不敢有啊。我就是覺得你倆不般配。”

“行了,你別話說到她跟前去,我倆沒啥事。”

周寄心想,萬一馮青這嘴說給了許伽怡,本來要有的事兒也成不了了。

馮青應了下來,沒再多說,只覺得周寄自己心裏應該有數。

周寄進屋的時候,許伽怡正把他之前留着過夜,忘記帶回去的衣服疊好放在了桌上。

轉身見周寄進來,便問:“今天把這些帶回去吧。”

周寄沒說話,走到許伽怡身邊,将人手裏的剩下的幾件衣服也抽出來放在了一邊。

“唉,你別動,等會兒給我搞亂了。”

許伽怡伸手想拿,卻被人握住了手,一瞬之間,落入了面前這人的懷裏。

“怎麽了?”許伽怡掙紮了一下,執着于問話。

卻被周寄抱得有些緊,頭頂傳來的聲音略帶疲憊地說:“你不是在追我?那就借我靠靠。”

“你是不是想那單生意的事?”許伽怡回想今天,能讓這人這麽發愁的也只有工作了吧。

周寄低聲嗯了一聲,算是做出了回答。

但那份解釋的郵件早就發出,也得到了對方的理解,達成了新的合作意向。

事情已經解決了。

只是剛剛馮青的話,突然讓周寄在看到許伽怡的那瞬間覺得好累,就像是很久以前的那種無力感又湧了上了。

即便是照着改了這麽久,也還是不配嗎?

許伽怡靜靜地等着周寄,知道肩上的重量輕了些,許伽怡才說:“沒事的,慢慢來。”

“可以嗎?”

“當然,我會陪你的。”

周寄說:“那你快點收拾,我急着回家。”

“你!行,我快點。”這人還真是沒有一點浪漫細胞,好好的氣氛就這麽戛然而止。

為了避免許伽怡炸毛,周寄提出自己先去外面等她。

在外面坐着的時候,負責藏儲的那個兄弟走了過來。

“周哥,這次的事,是我的問題,我……”

周寄放下煙,夾着煙的手就這麽垂在彎曲的腿前。

“我知道。”

“我……”

周寄打斷說:“我說過,單子的事,不管大小變動都得讓我知道,不要想當然。”

小兄弟說:“我這次真記住了,周哥。”

“下不為例,明天請他們吃個飯就當是罰你點工資了。”

因為這件事,大夥兒得多花不少功夫,說是懲罰,其實也是為了車廠考慮,一個車廠裏待着,不要有什麽怨氣最好。

“好,沒問題周哥。”

小兄弟過去的時候,沖大夥兒說了聲不好意思,還說請大家吃頓好的,明天都得到。

“害,說什麽不好意思,請飯就行。”

“那我肯定來啊,餓一天等你哈。”

“就是就是,不好意思啥,請頓大餐實在。”

十點多的時候,許伽怡抱着衣服,手裏還拎着一個貓籠帶着貓出來了。

“祥子說他們平時也沒時間陪,只能定點喂飯,不如讓我帶回去。”許伽怡說,表情像是在征求周寄的意見。

祥子自然不知道許伽怡和周寄同居的事,只當女孩子都喜歡貓,就讓人帶回去。

要是知道,怎麽也不會就這麽讓人把周寄送出來的貓,又重新帶回去。

周寄見許伽怡一臉讨好的表情,終是說了句:“你負責。”

“沒問題!”

上次賀晴雲說的收納師比賽的事,平臺果然發了通告。

許久沒上平臺的許伽怡,一點開就被私信轟炸,幸好系統通知是在另一個模塊,點開能直接看到。

“收納開始的地方——家的主題收納。”許伽怡喃喃道。

可見這個比賽是真的跟自己無緣了。

林洲度的名字赫然出現在宣傳名單上。作為近幾年這個新興行業最有名的收納師,以選手的身份來參賽,熱度拉滿。

許伽怡退了平臺,把手機放在了床邊充電。

周寄這幾天的收納習慣好了很多,當然僅限于許伽怡看得到的時候。

許伽怡發現,只要自己在,周寄就會主動把移位了的東西還原,熟練得像是下意識的動作。

然而有次周寄不在,許伽怡一時興起想要大掃除,卻發現自己沒管的卧室,依舊是狼藉,充滿了藝術家的淩亂美。

所以那次之後,周寄就被要求每天早上起床出門都要把房間門打開檢查一下。

在周寄的“強烈”反抗後,規矩就這麽定下了。

最近車廠很忙,周寄白天時常不在家,許伽怡手機上跟人說了一聲,便進去檢查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走得太急了,最裏面用來放冬衣和儲物的櫃子門是打開着的。

許伽怡過去看了看,沒發現被弄亂的痕跡,就像順手把門關了。

卻再關門的時候瞥到了最下面一個隔板上,放了一個小小的密碼箱。

鎖是開着的,許伽怡本想将箱子關上,卻發現裏面有東西抵着,合不上。只好先打開,把裏頭的東西理好。

打開卻只看見兩個玻璃瓶,樣式是很早以前人家會訂的裝牛奶的玻璃瓶。

空瓶子很幹淨,沒有被拿來做儲物用的。

單就這兩個瓶子還拿個保險箱裝,準備當古董不成,許伽怡心想。

最後還是把其中一個立起來的玻璃瓶放倒,才蓋上了保險箱。

因為之前說過要檢查,所以這次卧室并不亂,許伽怡回自己卧室拿了手機,拍了幾處沒收納好的地方發給周寄,告訴他今天勉強合格。

發完才發現,聯系人裏多了個好友申請。

因為怕是工作或者平臺上的人,所以許伽怡就通過了。

對方很快就給許伽怡發了幾張照片過來。

照片裏是幾處老房子裏的角落。

許伽怡很快就認出了是哪裏,第一時間就把手機從手裏扔到了床上。

打開周寄卧室裏的電視,轉移注意力,強迫自己忘記剛剛的照片。

但是沒用。

電視裏的記錄片正在放着,幾個人正在進入又長又暗,看不清路的洞穴裏,背景音樂有些滲人。

許伽怡聽不進聲音,只能勉強讓自己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屏幕,但思緒早就不受控制地開始回想剛剛。

一切辦法都開始失效。

人的瞬間記憶很難抹去,加之強迫症讓她被迫地一遍遍去想起,在腦海裏重現。

直到确定自己無法站立後,許伽怡才不得不面對現實,她仍然沒有擺脫。

許伽怡拖着身,一路上扶着椅子、桌子、窗臺,房間裏的床、門,所有開放着的空隙都被她狠狠關上。

借着最後一點力氣,讓自己能夠在一個角落蹲下,而不至于倒在空蕩的卧室中央。

“老子喝酒了,打得就是你。”

“還敢出去,爬得出去嗎?”

“誰讓你媽給你生成了個女的,連反手的機會都沒有。”

怒罵聲連帶着一陣陣東西落地、碰撞的聲音,一起貫穿了許伽怡的耳膜。

許伽怡只能抱着頭,用雙臂用力的擠壓着耳朵,讓它不留意思空隙,不傳一點聲音。

但都無濟于事,她已經分不清這是從耳朵裏進來的聲音,還是從心裏傳過來的聲音,但一切都彙聚在了頭頂,刺激着她的神經。

周寄趕到的時候,卧室的門已經被反鎖了,備用鑰匙也在房間裏,周寄直接撞開了門。

在衣櫃和床的狹窄過道裏找到了許伽怡。

電視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伽怡?許伽怡?”周寄雙手握着許伽怡的手臂,試圖叫醒她。

“別碰我!滾啊!”許伽怡吼道,身體卻無法動彈,像是被什麽困住了,明明她的聲音在反抗,但身體卻做不到。

周寄不再說話,直接将人一整個抱在了懷裏,相比于第一次的擁抱,這次更為緊密,緊到兩人的手臂都在隐隐發疼。

“許伽怡,我是周寄。”一遍遍地在許伽怡耳邊輕聲複述。

周寄的聲音好像漸漸蓋過了身體裏的聲音。時間一分一秒,過了約莫半小時,許伽怡緊繃的上身才有了松動的跡象。

“周……寄。”許伽怡勉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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