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是我, 我回來了。”
周寄将人慢慢地從地上拉了起來,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邊坐着,而自己卻是半跪着擡頭觀察許伽怡的狀态。
原本在車廠收到了許伽怡的消息,想到了今早保險箱忘關的事, 便試圖取消今天的收納檢查工作, 但許伽怡卻一直沒回。
不知怎麽, 腦海裏閃過了許成啓三個字, 心裏緊了緊,于是直接出了廠往家裏趕。
到的時候家裏很安靜,連同那個自己想找的人,也安靜地待在角落。
就在自己懸着的心放下來了一點,就被地上人的一聲驚叫重新提了上來。
她很安靜,安靜地就像只能在腦海裏反抗, 身體卻無力。
遮光窗簾阻擋了外界的一切光源,無法照進。
周寄怕許伽怡再應激,只能先将身後的臺燈打開,側身擋着一半,盡量減弱光線,讓她慢慢适應。
“周寄。”許伽怡突然動身,抱住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周寄。
“在這。”
就這麽緩了又緩, 許伽怡才算能正常交流。
周寄說:“剛剛被什麽吓到了?”
許伽怡點了點頭, “有點,我就是……”
磕磕巴巴地還沒想好, 嘴就急着出聲解釋。
“膽子這麽小, 之前怎麽還能一個人住的。”周寄開玩笑嘲笑了一句。
終究是沒有追問, 但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字。
許伽怡收拾好情緒,才松開周寄。
“你怎麽突然從車廠回來了?”許伽怡問。
周寄把許伽怡的手機從床上撈回來, 遞了過去,“你自己看看,我給你發了多少消息,電話也不接。”
看到被丢在床上的手機重新出現在眼前,許伽怡下意識地撇開了眼,手心又緊了緊。
過了半響才接過手機說:“可能是沒聽到。”
許伽怡點開手機鎖屏,映入眼的就是之前自己慌忙退出的微信頁面,好在對話框已經退出來了。
左滑點擊删除對話框時,手指不自覺地抖了一下,才終于讓它消失。
周寄從許伽怡手裏拿過手機又丢回了床上,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帶出了房間。
客廳裏打開了電視,放的是兒童動畫。一直以為周寄家的電視,不會有兒童頻道。
動畫裏輕松的氛圍帶動了神經放松,直到一集結束,許伽怡才漸漸好點。
“快中午了,我去買點吃的,去不去?”
“你……”以往這個時候,他只會問自己吃不吃。
周寄在門前站着,見許伽怡還在想心事的樣子,便又問了一遍:“去不去,一個字。”
“去。”
一個字,那不就是非去不可嘛。
許伽怡換了雙平底涼鞋就踢踏跟上了走在前頭的人。
“想吃什麽?”周寄問。
“我每天最幸福和最苦惱的事情都是從這個問題開始的。”許伽怡開始糾結。
周寄說:“面、飯、西餐、垃圾食品,選一個。”
“垃圾食品。”
“披薩、漢堡、油炸、串串、火鍋,選一個。”
許伽怡突然有了主意,“火鍋吧,我看到附近新開了一家川渝火鍋店,試試?”
“嗯。”
許伽怡跟在一邊,手機裏找出上次刷到的視頻,開着導航,跟在人身側給人指路。
“到了就是這兒。”
是一家川渝地區過來的連鎖分店,新店開業裏頭人不少,不過幸好還有一桌兩人座的。
兩人坐定點完東西後,服務員就先上了鍋底。
“這不是伽怡嘛。”聲音熟悉,卻一時對不上名字。
許伽怡轉頭才發現,冤家路窄。
梁齊森帶着新女友,跟方佑年他們幾個就在斜對面的大桌。
沒有看見賀晴雲,許伽怡連招呼都懶得打了,無效社交不如不社交,免得吃飯都膈應。
不過對方卻不這麽想,梁齊森坐在外面,直接起身就往許伽怡這桌來。
“周隊長很空啊,車改好了嗎?”公子哥兒高人一等的語氣,聽得人心煩。
許伽怡放下正在攪勻蘸料的筷子,雙手搭在身前的桌子上,說:“你急你上?”
“許伽怡,我跟你說話了嗎?”梁齊森卸下了假笑,盛氣淩人地問。
“沒有嗎?那剛剛是我逗狗的動靜太大,把你招過來了?”
這麽大一家火鍋店,哪有人會允許狗進來,這話就是傻子聽了都沒辦法裝作聽不見。
梁齊森正想發飙,方佑年就過了來,拍了拍梁齊森的肩膀,眼睛卻盯着周寄看,嘴上說道:
“周隊長,賞個臉,拼桌我請客。”
梁齊森搭話道:“怎麽甲方爸爸請客,也不給面子?”
周寄廢話不說,只道:“不用。”
上次車廠的事情之後,方佑年一直想找周寄說和一下,但這人的工作微信鮮少回複私聊,一直找不着機會。
梁齊森知道自己跟許伽怡沒戲,想起之前一次次被人拒絕,現在就是裝紳士也懶得裝了。
被回絕後,一只手直接把許伽怡面前的幾口調料碗推到了一邊,原本整齊的桌面頓時變得有些亂,調料也撒出了不少。
周寄抽出紙,仗着身形優勢,長手直接伸到許伽怡面前,将濺出的那幾點調料擦幹淨,重新将碗按原樣擺好。
梁齊森見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性子急又想開口,這次卻被徹底打斷。
周寄挑着嘴角,沖方佑年說:“我做生意從來只做甲方,接不接全看我。我的價格你也知道,為什麽答應接你的單你也知道,要是不想做了,我立馬給你恢複原樣送走。”
又補了一句:“按你們的規矩,我才是最有資格請客的人,不過不巧,現在老子沒心情。”
許伽怡心想,他們的規矩?誰有本事誰有錢,誰請客。根本就是另一種等級劃分方式。
話音剛落,面上就不見一絲笑意,毫不掩飾,毫不避諱。
梁齊森站在一邊全然被忽視,像極了小醜,而小醜邊上的主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勉強還能維持面子上的客套,回到了位置上。
許伽怡斜眼就能看見梁齊森,在位置上情緒不好,仿佛氣不過還想鬧事,不過被方佑年沒好氣地罵了一句,就熄了火。
吃完飯,許伽怡打算回自己家拿點衣服,現在已經是深秋了,原本帶的很多衣服,現在上身都覺得冷。
周寄是想直接帶人回去拿的,但被許伽怡回絕了。
“你回車廠吧,中途曠工不好。”
周寄本想說自己是老板。
猶豫了一下,突然覺得許伽怡的話挺有道理,老板曠工确實也不太好。
所以囑咐了幾句,許伽怡出門沒帶鑰匙,周寄就把車鑰匙上的家門鑰匙取了下來說:“早點回家,免得我進不了門。”
“知道了,你喜歡拼樂高嗎?我給你買一個吧。”
突如其來的新話題讓周寄懵了圈,一雙眼睛看着許伽怡詢問。
“沒什麽,我先走了。”
确實沒什麽,就是覺得周寄剛剛取鑰匙的樣子很認真,有點可愛,腦子裏就聯想到了周寄在家看動畫片,搭樂高的樣子,很違和,但應該也同樣可愛。
好久沒有回家,幸好出門帶的小包裏裝了鑰匙,一直沒有取出來。
結果卻發現屋子裏燈亮着,是賀晴雲。
之前許伽怡剛搬家的時候給過她自己家的鑰匙。
“你怎麽來了?”
賀晴雲應該也是剛來不久,包還沒放下,“幹嘛去了,門敲了半天沒人應,我就自己進來了。”
“給你鑰匙了就自己進呗,我出去随便走走。”
賀晴雲上下打量了一下,說:“你這出去走走還背個包?”
“你管我。”許伽怡把身上的包一撂,扔到了沙發上。
“找我幹嘛?”許伽怡問。
一提到這兒,賀晴雲一下子沒了精氣神,只說:“方佑年要分手。”
“分就分呗。”又不是什麽好人。
難怪早上吃火鍋的時候不見賀晴雲,梁齊森也帶了女友過來,按理說,賀晴雲應該也在才是,起碼以前是肯定會在的。
許伽怡現在對方佑年那一夥兒人好感全無,原本因為賀晴雲的關系還能勉強和人打打交道。
賀晴雲哪兒肯,語氣有些急:“我還不想分。”
“你不是說你也就是跟人玩玩兒?現在人家要分手了你又不肯,你這可不叫玩兒。”
賀晴雲沒說話,許伽怡又問:“為什麽分他說了嗎?”
“嗯。”賀晴雲點了點頭。
“什麽理由?”
“膩了。”
“你管這叫理由?”
賀晴雲自己嘆了口氣說:“當然算啊,說膩了的多半都是實話,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拿來騙騙純情小女生的。”
“可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啊,就膩了?”
滿打滿算倆人在意起也就一年左右,對于方佑年來說确實算長的了。
賀晴雲說:“現在不都這樣,來來去去的,今天你膩了我,明天我膩了你,早膩的就是贏家。”
又說:“算了你不懂,不過等你真栽給了周寄,他怕是比方佑年膩得還快,姐妹這是給你做了個警醒。”
許伽怡知道賀晴雲因為自己,對周寄印象不大好。
其實許伽怡自己也沒把握,一兩個月的了解算了解嗎?如果算的話,那她覺得周寄不會。
“那你打算怎麽辦?”許伽怡問。
賀晴雲說:“原本一個人呆着的時候,就覺得不行,我不能分,我這麽喜歡他。可是找個人說說話,好像自己又想通了一點。我也是會膩的好嘛,雖然現在還沒有,但就當做是提前了呗。”
許伽怡就這麽聽着賀晴雲自己安慰自己一通。
确實,膩了這個理由有什麽可以反駁和挽回的呢。
“去酒吧?給你找個新的?”許伽怡說。
“得了吧,真當我沒男人不行了啊,再說了你能去得了酒吧?”
許伽怡還是誠實地搖了搖頭。
所有雜亂、吵鬧、的環境許伽怡都無法待超過五分鐘。但應激的時候,卻又只有在那樣黑暗、封閉的環境裏才能有點安全感,就是這麽矛盾又奇怪。
“對了,許成啓最近還找過你嗎?”賀晴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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