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周寄松了手機, 反手将人的手攏進了手心,帶着重新環住自己的腰身。
“不動,我幫你把它丢了就不會再吵了。”周寄作勢将地上的手機又掃遠了,到了觸手不可及的地方。
兩人就着這個姿勢将近三個小時, 許伽怡還是會因為外面的一點動靜就不安地往裏縮, 第一次是門外的腳步聲, 第二次是窗外風過樹梢起的動靜, 第三次,第四次……
多到後來周寄都記不清了,只是懷裏的人每動一下,自己就緊一緊手臂。
許伽怡腦海裏像走馬燈似的循環着以前的一幕幕,但這次,現實中的安全感正在一步步将她往回拉。
直到現實的安全感超過了想象的恐懼, 許伽怡才慢慢有了自主的肢體意識。
周寄意識到了許伽怡的變化,微微擡身想看一下狀态,卻被許伽怡拉了回來。
“不要松。”
周寄安撫地拍了拍背。
“幾點了?”下午原本是有行程的。
“五點零三。”
許伽怡被驚到,直起了身,“那越野……”
周寄把人拉回來說:“我跟他們說改明天。”
手機再口袋裏斷斷續續震了好幾回,不過沒人來敲門,應該是在等周寄改計劃。
眼看許伽怡精神好了許多, 這才拿出手機看。
許伽怡低着頭等, 見周寄把手機放下了,才說:“我是不是吓到人了?”
“嗯, 吓到我了。”周寄說。
許伽怡原本準備好坦白的說辭, 瞬間被堵在了喉嚨, 一字難發。
“不知道要怎麽辦,才能防止你別老被狗咬。”
許伽怡松了口氣, 笑出聲,“我們還挺有默契的,對某些人的定位都是狗。”
“得意?這會兒又成沒事人了?”
許伽怡收了笑問:“生病的人一定得時刻都像個病秧子嗎?”
周寄看着許伽怡沒說話。
“陰影見不得光,但人可以,所以只要直面它,那贏的一定是人,對吧?”
周寄笑着低頭,而後又擡頭,連帶着将一只手搭在了許伽怡頭上,
如果我能早點,再早點,是不是你都不用經歷輸。
周寄沒能說的話,都換成了最直接的擁抱,
許伽怡說:“早知道說點大話能讓你這麽主動,我就去報個吹牛班了。”
“我看我給你報個女德班比較要緊。”
什麽意思?
許伽怡側過頭想問,結果對方直接松開起身,說:“手機解鎖。”
周寄把許伽怡丢在地上的手機撿了回來,讓人面容識別開了鎖屏。
“梁齊森我直接拉黑了,別跟他拉拉扯扯的。”周寄說。
許伽怡覺得好笑,這人的重點放得好像有點酸。
“好。”
等周寄再到餐廳的時候,原先圍觀的其他桌客人已經散了,馮青和方佑年他們都還在。
原本鬧得不好收場,大家都打算回去了,可馮青不讓,就怕人收拾東西跑了,跟周寄不好交代。
硬生生說是随時出發越野,給人留了這三小時。
“明天早上九點,還在這兒集合。”周寄邊走邊說,路過梁齊森的時候還加了點笑。
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卻不見一絲笑意,讓梁齊森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梁齊森是個愛上頭的,之前依仗着自己家和方佑年的關系,逞了不少威風。
現在多少知道方佑年的态度,腰杆子有些硬不起來,更何況自己對周寄好像真是一無所知。
人都走後,許伽怡下來跟着潘姨一起,在客廳裏打掃。
“沒事兒,這點東西我們弄弄也快的。”潘姨說。
許伽怡語氣抱歉,說道:“今天真的不好意思,因為我……需要賠償的我之後都補過來。”
這錢許伽怡可以出,但最好找梁齊森出,兩人無情無份的,沒道理讓自己賠。
只是這怎麽都是自己和梁齊森的事,沒道理讓潘姨再去找人要。
“也行,你讓周寄賠都行。”
許伽怡一時有些尴尬,說:“他現在還賠不着。”
潘姨本以為許伽怡是個內斂的,聽這話倒是自己給人貼錯了标簽,當下更是調笑道:
“那我給你記着,等賠得着了,我讓他還你。”
“行,那就麻煩潘姨了。”許伽怡爽快應道。
周寄此時正在停車的地方,出發前一天檢查車輛是慣例。
“周哥,忙着呢?”馮青剛從樓上下來,大晚上到這個地方來,顯然就是找周寄的。
周寄摘下白手套,轉頭說:“怎麽?”
“伽怡那邊還好吧?”
“嗯,沒事。”
馮青面色不大自然,不知道琢磨着什麽,過一會兒說:“我瞧着今天還挺險的,你說我們做朋友的要是不在的話,還不知道會……”
“想說什麽直接說。”
馮青是唯一一個明确知道周寄對許伽怡有意思的人,不至于用“朋友”兩個字來标明他們的關系。
周寄直接來了一句,馮青也實在學不好拐彎抹角,便直說:“我的意思是,做朋友就夠了。”
“這不是我說了算的。”周寄說。
“你說了怎麽不算,什麽時候你周寄也要讓別人來做你的主了?”
原先馮青只是覺得兩人不配,但也覺得哪能一眼看到頭,沒準談了兩個人自己就崩了。
但現在的發展顯然就沒那樣簡單,梁齊森那種人,放在以前,周寄連搭理都不會搭理,更何況是直接給人撂狠話了。
“那你現在是在做我的主?”周寄語氣有些不耐煩。
馮青一時用氣說:“是,我做不了你的主,我他媽覺得你是同情心泛濫,是不是但凡有人有點心理病的,你都要管?大學那次也是!
你不是喜歡海的,你是一直就喜歡那個,但凡有點像你有願意跟人試試,這些年一直沒找,是因為沒有像的,所以現在才會對許伽怡這麽上心。”
馮青性格不算好,風風火火,但對周寄卻鮮少這樣沖,為數不多的一次就是他口中的周寄上大學的時候。
那時候馮青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只知道周寄被人搞得不輕,到頭來對方甚至都記不清周寄這個人。
“馮青,說話之前最後掂量掂量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一股腦熱,馮青哪有心情去掂量該說什麽,不過說出“心理病”的時候,确實有後悔。
“我不是說許伽怡的意思,我就是覺得沒必要,幫人不至于這麽幫。”
周寄卻始終無動于衷,馮青只好又說:
“咱不說你們生活習慣差多少,單就這個強迫症都夠你受的了,更何況我看她的狀态,還不止這些。你難道又想搭個四年進去?這次及時止損。”
馮青拍了拍周寄的肩。
大學那次之後,馮青就沒見周寄有什麽感情上的需求,這樣的下場,就算只是看過,他也知道不能讓周寄再遭一次。
“早就沒辦法了。”周寄把手裏的手套又套上,蹲下身繼續剛剛沒結束的工作。
馮青實在不知道怎麽勸了,只能轉身走,最後跟人說了一句:“她真的不配你。”
不管是十年前那個,還是現在的許伽怡。
周寄結束的時候,許伽怡跟潘姨已經打掃結束了,兩個人坐在其中一張餐桌上,正湊在一起刷着手機,時不時還有交談帶笑。
“打掃完了?”周寄進來也沒喊誰,就這麽問了一句。
許伽怡眼睛還盯着沒放完的視頻,腦袋意思着轉了一半,舉着手說,“我跟着潘姨打掃完了。”
潘姨擡頭剛想說,就被許伽怡拉了回來,“這兒這兒這兒,您看,這段是不是很可愛。”
直到周寄走近,才發現兩人在看一個動漫,估計是許伽怡強行安利的。
“行了,回去睡覺,明天九點就出發了。”
周寄說完,許伽怡這才無法,将視頻暫停,“第三季十五分左右,等我回來咱麽再一起看。”
潘姨笑着說,“成。”
一路上,許伽怡還在給周寄安利。
周寄無奈地說:“這麽喜歡給人安利?”
“對啊,尤其是你們這種完全沒看過的最好了,我能跟着再看一遍,多有意思。”許伽怡擡頭振振有詞地說。
“行,那等有空了安利安利。”
“你真願意看啊?”
周寄點了點頭。
許伽怡又興奮起來,說:“那等我們到了搭帳篷的地方,無聊就能看了,我有移動WiFi。”
“行,可以睡了嗎?”周寄問。
“可以。”
到樓層分岔口的時候,周寄遲疑了,許伽怡說:“放心,我很困,倒頭就能睡着。”
周寄知道,許伽怡不是那種硬要逞強的人,否則今天下午就不會直言提起自己的事了。
“嗯,去吧。”
到最後,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的人成了周寄。
後悔,心疼,急切的心情攪作一團。
直到天将亮未亮的時候,才勉強睡沉了些。
許伽怡按照周寄說的,直接從後門去了周寄的車上,沒跟其他人打招呼,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賀晴雲沒瞧見許伽怡出來,自然知道多半是在周寄那兒。
昨天的事是梁齊森鬧出來的,作為方佑年的女朋友,許伽怡的閨蜜,現在确實有些尴尬。
昨晚許伽怡的電話也被周寄提前關機了,所以兩人并沒有說上話。
早起才得到了許伽怡的消息:回去說,現在只管談你的戀愛。
剛和好的情侶,許伽怡還真沒把握賀晴雲這個“戀愛腦”能真的分神來管自己的事。
更何況現在也确實不方便說,回去再聊也行。
周寄走到集合的地方,掃了一圈,見人都到齊了便說:“五人一車,還多了一個。不巧,正好多了你,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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