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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要把裝傻進行到底了麽?”
夏孟秋的臉,一下就紅了,垂下頭,只是笑笑。
“看來是真要我把話都掰開來講清楚了。”梁盛林說着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地道,“我不是路過,我在這兒等了你一個多小時。”見夏孟秋還是不說話,就問她,“秋秋,我能有幸,一直陪着你嗎?”
終于還是如此直白地問回來了,夏孟秋微頓,“梁先生,”她還是習慣這樣稱呼他,聲音裏有努力維持的平靜和坦然,“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人和我開這方面的玩笑。”說着自嘲地一笑,“因為我會很容易認真的。”
梁盛林的聲音裏有些微的苦惱:“是我表現得還不夠認真嗎?或者是,我不值得你認真?”
夏孟秋啞然,她擡起頭,看着他,夜色低垂,他眉眼溫和,那雙映着她自己影子的眼睛裏,卻有着萬千星輝,深情缱绻。
不是不令人怦然心動的。
可夏孟秋從來都很冷靜,冷靜而固執,這一點,不知道是随了誰,所以她迷失的時間很短,便複又低下了頭。
頭頂目光依舊灼灼,她知道,他等在這兒,今日沒有一個結果,既是對他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咬了咬唇,她擡眸一個眼風掃過去,對他露出一抹看似粲然的笑:“如果你認真了,那麽,你喜歡的那個,怎麽辦呢?”
她的語氣,是輕松的,隐隐還含着戲谑,可心裏,卻有着自己也不明白的酸澀。
他喜歡的那個?梁盛林一時被她氣得笑了:“我喜歡的那個,是哪個啊,你不知道?”
夏孟秋抿着唇,不說話。
梁盛林就罵她:“笨蛋!”不解氣,又加一句,“我就說,你這人,什麽都不老道,就裝傻裝得挺老道的。”
這話說的,好像她一直都知道一樣,夏孟秋覺得冤死了:“我哪裏有裝傻了?”
如果早知道,有這麽個于她的世界而言優秀如神祇的男子喜歡着她,她哪還會去找肖書偉那樣的自取其辱啊,早八百年就粘過來了。
梁盛林哼哼一聲,見她瞪大了眼睛,果然一副全然無知的模樣,只覺胸腔裏窩了一口血,眼看就要吐出來了。忍了忍,才從牙縫裏露出兩個字:“程東!”
這個名字,真是他們兩個的死穴,一說出來,面上都各有尴尬之色。
前後一聯系,夏孟秋悟了,卻也更是羞惱,她就差要跳腳了:“我什麽時候是程東的女朋友了?!”
梁盛林臉色微僵,這個事,即便她不承認,但全世界都知道這是事實吧?如果她不是程東的女人,他之前又何苦痛苦糾結那麽久?
在這一瞬間,盡管他自己也做了不厚道的事,但他依舊認為,夏孟秋這樣,也是極不厚道的。
因為他太清楚程東的那些謀劃了,如果不是突然殺出來的麥寶寶,在他之後的人生規劃裏,這個叫夏孟秋的女人,占據了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可她居然卻不承認,自始至終。
他不知道是蘀程東感到悲哀好,還是蘀自己和她的未來感到膽寒。他也不否認,在這一刻,他對她,是有着失望的。
幾乎是艱難的,他開口說:“其實即便是真的,我既然跟你說出了這話,便是代表着我一點也不介意,我……秋秋,夏孟秋,夏孟秋。”
他話還未說完,夏孟秋扭頭就走,梁盛林喊了兩聲無果,只得邁開大步追上去,抓着她的手:“夏孟秋,你聽我把話說完……”
她還要掙,他幹脆耍賴般地從後面抱住了她,抱得緊緊的,好似她是一個凍壞了的孩子,只要一個擁抱就可以暖過來。
陌生而強勢的男性氣息湧入鼻尖,他俯下頭來,呼吸清晰可聞,這一切,都令夏孟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四肢發麻,脊背酸軟。
不知道是不是他箍得她太緊太用力,竟讓她生不出力氣來掙脫。
但他的話卻讓她如墜冰窖,他在她耳邊喃喃:“你聽我說,我喜歡你,夏孟秋,我是真的不介意……”
真是好大方!
她自嘲地一笑,連基本的相信都沒有,連最起碼的眼色都沒有,她還能相信他這樣的喜歡嗎?
“謝謝您的不介意。”夏孟秋的身體慢慢僵硬了起來,眼神冷冷的,聲音也如淬了水的冰渣子,擲地有聲,“梁先生,我福薄,您的喜歡,我消受不起。”
說完,她一點一點掙脫他的鉗制,不由分說地招停迎面而來的的士,迅速消失在茫茫來路中。
梁盛林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孟秋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指尖上,環抱裏,似乎還留着她皮膚的溫度,但她确确實實離開了。
那麽生氣,那麽決絕。
他不明白,僅僅是一次表白而已,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結局?
在來之前,他設想過許多種後續,燭光晚餐、浪漫約會、溫馨**……當然,也想過會被拒絕,但他确實拒絕去設想會有這樣一種後果。
可偏偏,他就是被拒絕了,而且結果還是前所未有的糟糕。
他為什麽要提程東呢?如果不提是不是就會進入不一樣的局面?但是,他知道,他是有些慶幸的,慶幸自己提到了他,因為這樣的夏孟秋,是之前他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的:冷酷、倔強、毫不留情。
渀佛沒有什麽能牽絆住她,也渀佛沒有哪個人的感情,能留得住她。
她沒有喜歡過他,不是矯情,也不是裝傻,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喜歡他,她從來就沒有想過。
這樣的事實,他說不清是失望居多,還是傷心居多。
他心頭空空的,就像是樹梢間淩亂的一片白,整個人都有些不着力的虛浮。那種感覺,好似又回到了醉酒的時候,像是沉溺進了一片醉人的海裏,呼吸不過來,也無法自由地翻身。
他一直站在那兒看着,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周圍的燈光漸次熄滅,直到路上再看不到一輛車,一個人。
有巡邏車開過來,上面的治安員狐疑地打量着他,良久,才近前來提醒說:“先生,是遇到什麽事了吧?晚了,再留下去,怕是不安全。”
梁盛林看一眼他們,面無表情地舉步,誰知腳已經凍得麻木了,他有舊傷未愈,這一凍,頓時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狼狽地往下撲,饒是他反應快,仍是單膝跪了地。
兩個治安員也是一驚,忙下了車過來扶起他,問:“你沒有事吧?”
梁盛林站直了,低頭看着自己一手的水和泥,慢慢推開他們,說:“謝謝,我沒事。”
而後離開的步子就從容了許多,雖然還有微跛,可看着,并沒有什麽大礙。
這是梁盛林有生以來,最狼狽的時候,為了一個女人。
而她卻永遠都不會知道。
她不會知道,他為她伫立風雪那麽久,她也不會知道,他真的愛過她,遠遠超乎她和他自己的想象。
她更不會知道,這是他有生以來唯一的一次暗戀,居然只換來一個,并不明朗的擁抱,和一個決絕的背影。
作者有話要說:那什麽,不想為這章說什麽話,因為寫的時候,也覺得有些勉強。
夏孟秋不是不接受,她只是太敏感,太害怕。
記得前一章她做的那個夢麽?夢是心理情境的一種影射。
44跨年
十二月三十一,一年的最後一天,為了平賬,夏孟秋和所有同事一樣,這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是在銀行裏度過的。
彼時聖誕節的那一場雪早已經化得沒影了,雪化之後還跟着晴了一天,但天氣還是冷,風吹在人臉上,跟刀子似的,割得人生疼生疼。
夏孟秋從外面進來,被房內的暖氣一吹,身上冒出一串寒氣。她和另一個同事手上都各提了一個大袋子,同事舀的是各色小吃燒烤,她舀的是飲料零食類的,跨年夜裏來加班,其實沒多少事可做,不過是磕磕瓜子閑聊天等着這一年平平安安過去罷了。
夏孟秋和那同事業績算是矮子裏的撥出來的高個子,自然被衆人撺掇着一起請客,或者是沒當家不曉得柴米貴,她從來就不是小氣的人。被三說兩說,兩人一商量,覺得附近買不到啥好吃的,幹脆去遠點的地,多買一些回來。
于是就有了她們冒着寒氣出去的這一趟。
一時大家接了東西,翻翻撿撿,說說笑笑,辦公室裏熱鬧非凡。
夏孟秋摘了圍巾手套,只撿了一灌啤酒,一包酒釀花生,餘下的,都舀給他們分了去。才吃過晚飯沒多久,她并不餓,留着這兩樣,等晚一些來磕睡的時候再吃,醒醒神罷了。
大家吃着喝着,話題就有些擴散,從最近的婚喪嫁娶,到三姑六婆間的矛盾糾紛,再到哪家的孩子哪樣哪樣。這些東西,男人們多是不太感興趣的,于是聚攏在這一撥的,清一色是娘子軍,到最後,話題就走了形,越說越露骨,越聊越沒邊,各家各戶床上那點事都給說出來了。
已婚的說得口沫橫飛,未婚的,聽得面紅耳赤,吃吃發笑。
夏孟秋雖然年紀大了,見識比不得小姑娘,可或者是心裏敏感的緣故,反倒比那些小姑娘們還更是受不住。
正想起身走開,就聽到有人反把火燒到她頭上,戲谑着問她:“孟秋啊,老實說,你到現在了還沒有男朋友,到晚上了,寂寞不寂寞啊?”
問得這般直白又這樣近乎惡意,夏孟秋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她心裏是不高興的,這樣**的東西,但她也知道,這種時候,發火只會顯得自己不合群,過後會成為全體人嘲笑的目标。所以她抿了抿唇,對着發問的那個人笑了一笑,目光幽怨:“我要是覺得寂寞,許姐姐你是不是打算去陪我啊?”
衆人大笑,珍姐也接話說:“她去陪你了,那她老公怎麽辦?”
“玩3p呀。”有人小聲接口。
“唉唉,她老公受得住麽?這2p一個月都只能來上一兩次。”
夏孟秋都沒說話,到最後臉上挂不住的反而是最先挑問題的那個人,“啐”了一口就跟這揭她短的人杠到了一處。
她坐在一旁看着,微微地笑。
見她們鬧得實在不像樣子,才小心地和身邊人另開了一個話題,問:“賀佳,你們的節目排練得怎麽樣了啊?”
每年的元月份,是銀行相對來說最清閑的日子,于是各種各樣的活動都出爐了。今年各個支行、分行都要排個節目,優秀的,會選送到總行去,參加小年夜的文藝演出。
這也是總行和她們在一個市的好、也是不好的地方了。
他們支行難得有露臉的機會,許行長眼看着離退體不遠了,就很想要在任期內,晚景輝煌一把,所以這次的演出,他很重視,親自點兵點将,督促排練。當初夏孟秋本來也是被指定參加的人員之一,但因着她肢體的感覺實在是太差,排練了兩場後,慘遭淘汰。
反倒是賀佳借着這次演出,在行裏混得風生水起。
賀佳這會兒臉也是紅紅的,看着那些婦女們是又無奈又羞澀,巴不得找個同盟軍聊別的,以為撇清,聞言忙忙提高了些聲音,熱情地說:“嗯,還行,就是整齊方面還得加強,畢竟是快歌勁舞啊,跳起來,難免有不一致的地方。”
夏孟秋安慰她:“沒事,還有十來天哩,再說了,到時候燈光一打,不整齊瞧着也整齊了。”
說到這些,賀佳邊上另一個人也來了興趣,說:“我聽講有個支行裏排的是音樂劇,叫什麽《天外飛仙》,還是穿越的來,說今年的節目,總體強過了前些年,也不曉得許行長今年會把票給哪些人去看。”
“切,好看也沒味,光是領導講話就得耗去一個把小時,有時間坐那個冷板凳,還不如回去陪孩子,看聯歡晚會。”
說到聯歡晚會,又有人感嘆了:“馬上就過年了,一年過得好快啊。”
總算是把話題成功扭轉到健康正常的方面來了,夏孟秋暗暗籲了一口氣。趁着沒人注意,就悄悄出了辦公室,去了過道那邊的小陽臺。
推開窗,一股冷風灌進來,倒讓她被暖氣烘得熱乎乎的臉,一下清爽了許多。攏了攏衣服,她靈巧地鑽到了外面,倚着窗沿坐了下來,水泥的臺子冰冷入骨,寒氣透過衣服滲進來,使得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寒噤。
但她到底還是沒有離開,目光往外,能夠看到公交站臺在昏黃的路燈下,散發着孤冷清絕的氣息。往前走沒多遠,路面濕滑,有水窪映着冷冷的月光,照不見一點人間的煙火。
短信的聲音乍起還落,馬上是元旦新年了,各種各樣的祝福短信紛至沓來,許多人都趕着在零點來到之前把祝福送到人手裏,渀佛這樣,真的就可以新舊交接,幸福有餘。
手在袋子裏轉了轉,碰到手機硬而冰涼的外殼,夏孟秋收回目光,舀出來逐一看了看,不外是同學和朋友,還有些是客戶發過來的,夏孟秋挑着回了一些,正忙着,聽到裏面的聲息突然小了,許行長的聲音透過走道隐隐傳過來,她便關了手機,跳下窗臺。
越往裏走,聲音越清晰,許行長的聲音帶着怒其不争一般的生氣:“……成什麽樣子,辦公室是你們的菜市場啊……”
而後就是另一個男聲,夾着很濃的地方口音:“好了,老許你也不用太生氣,畢竟這時候了大家還守在這裏,不容易。”
是單富來,她原來那個分行的行長,夏孟秋吃了一驚。
她有些懊惱,每年的這個時候,上級行會有領導下來視察慰問,她怎麽,倒把這事兒給忘了。
悄悄挨進辦公室,果然見到許行長站在單富來身邊,邊上還有幾張熟面孔,都是夏孟秋曾經的同事。
單富來是那種長相很典型的南方人,四十多歲了,很瘦,細眼睛,鷹鈎鼻,嘴唇很薄,他這樣的面相,平素不笑的時候是一臉的嚴厲,但這會兒,卻帶着上位者慈祥的笑意,安撫了衆人一通,又問了些行裏的事情。話峰一轉,不知道怎麽就發現了隐在人群之中的夏孟秋,笑睇過來,指着她說:“夏孟秋。”
衆人的視線一下都集中到了她身上,羨慕、嫉妒、驚訝、了然,不一而足。
夏孟秋卻有些無奈,不得不站出來一些,遙遙和單富來致意:“您好,單行長。”
單富來笑得很和藹:“在這裏,還習慣吧?”
夏孟秋點頭未語,倒是許行長蘀她把話說出來了:“小夏挺優秀的,表現很好,又年輕又有幹勁,是個人才。”說着還擡了擡下巴,一臉的似笑非笑,“小夏你倒是站過來呀,離那麽遠幹什麽,怕單行長把你給吃了?怎麽說,你也曾經是他手下的兵。”
這話一說出來,隐隐有了挑釁的味道,夏孟秋更無奈了。許常昆要退休了,他或者已經不在乎得罪不得罪上面的人,但她的事業生涯還長得很啊,他這樣,她很為難。
單富來卻是大度地揮揮手,笑着說:“行了,看把人拘束得,近不近前都無所謂,她表現好就好,也不枉我把她派到這地方來。”這一下,倒說不出姜到底是哪一塊辣了,單富來這話,倒顯得他是特意把個骨幹派下來,拯救這裏不堪一擊的業績似的。
許常昆的眼睛閃了閃。
夏孟秋的眼神看着就更無辜了。
所幸這樣的交鋒很快結束,單富來是來這上任的第一個跨年,對下面的單位都要表現出同樣的看重,因此他還要趕着零點結束之前去別的支行,來這裏,也只是走馬觀花行一趟意思意思罷了。
這些人走了後,辦公室裏繃緊的氣氛陡然一松,就是夏孟秋,也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賀佳小心蹭過來,看着她吐了吐舌頭說:“我看單行長好像蠻喜歡你一樣啊。”
“你聽他說,喜歡還把孟秋放在這地方來?場面話罷了,就你小姑娘當了真。”是賀佳旁邊一人,這人從夏孟秋一入門就說話得罪人,到現在,被全辦公室排擠了還猶未自覺。
不過她這樣講,無形中反蘀她解了圍,省得她被視作衆矢之的,于是面上就很配合地浮現出慚愧和羞惱的模樣,嗔怪地望了一眼她這個嘴巴沒門的同事。
賀佳倒是明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岔開話題說:“單行長來的時候,我們都在吃東西,許行長肯定覺得老沒臉了,等下不曉得會怎麽訓我們。”
還是那個人接話:“切,你來這麽久了,什麽時候看許行長罵過人?都老慣例了,哪年不是這樣過年的,還用得着罵?”
夏孟秋對此倒是深以為然,不過她覺得許常昆不罵人,不是什麽慣例不慣例,而是他對他們這些人,已經沒什麽可要求的了。
果然,許常昆送了單富來一行回轉,什麽話都沒有。倒是看了一眼她,那目光,在夏孟秋看來,特別的意味深長,卻意義不明。
之後大家就都收斂了許多,說話聲音也放小了,靜靜等着零點結束,好平安回家。
作者有話要說:過渡章節,但又不能不有,所以……
45對比
幾日之後,夏孟秋才明白了許常昆那意味深長的一眼有什麽樣的寓意,那日她才上班,後者就把她叫到辦公室,遞給她一張小年夜的演出票,說:“是單行長特意給你的,說是讓你一定要去,也深刻感受一下咱們的企業文化,聽聽領導講話,以後的工作才能更積極一些。”末了加一句,“票根存着,能抽獎的。”
夏孟秋本來還有些惴惴的,聽到這最後一句,不由得失笑,點點頭說:“謝謝領導關心。”
“小促狹鬼。”許常昆笑罵了一句,“不過也就是去坐坐,打起着點精神,也給上面的人看看,咱們行裏,也是有精英的。”
這就說明,他對單富來的回擊并沒有放在心上了。夏孟秋笑得很真心:“許行長對我寄望這麽深,我壓力很大啊,不過您放心,一定不讓您丢臉就行了。”
許常昆也笑:“我才不擔心這種事,倒是你,一季度任務馬上就要下來了,可別讓我太失望就好了。”
夏孟秋于是趁機提了提工作上的難事,作出一副誠心請教的模樣,上下級最後,都是相談甚歡。
及至出了辦公室,夏孟秋才發現自己臉都要僵了,扯了扯嘴角,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嫁人不成,如今,她也只剩下這點事業了。
其實小年夜的文藝演出她并不是很想去,但這種東西,因為參加的人數有限,所以能不能去,給不給你去,就像是慈善晚宴的那一張入場卷,代表的是一種變相的肯定和認定。
夏孟秋以前也去過一次,那時候,她還是炙手可熱的年度新星,現在這樣,算是怎麽一回事?
補償,還是激勵?
她笑了笑,把門票到底還是收好了,她從來就不是不識擡舉的人。
不過要去參加這個,就不能陪夏哲言過小年夜了,她對此感到很抱歉,好在後者如今已從寂寞的退休生活裏品咂出了幾分自愉自樂來,聽夏孟秋這樣說,他還安慰她說:“沒事,你去吧,我們把小年夜的飯提到中午吃。**下午我正好去陪陪你外婆,她這陣子有些不舒服,人到她那年級了,我們能陪她一時就一時。”
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了,夏孟秋中午在家陪着夏哲言吃了小年飯,下午去了單位,晚上就跟着大部隊一起去了總行。
總行在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很牛氣一棟大樓,碧藍的外殼,刀尖一樣插入雲霄。她們行雖和國家級的比不得,但在本省,卻也是龍頭企業,因着歷史悠久,自有一番氣象和氣度在。
文藝演出搞得很正式,演員們不但全力以赴,還多租了演出服。賀佳她們也租了,露臍紅皮衣,小黑短裙,穿在身上,青春無敵之外,更添了幾分火辣辣的性感。
夏孟秋作為行裏資歷比較淺的人員之一,除了觀賞演出之外,還附帶了照顧演員們的工作,幫補妝,幫換衣,幫看東西,幫端茶遞水,給支使得團團轉。她在後臺還看到了丁當,他是今天晚上的主持人之一,白西裝白鞋,看着很是和平素不同,倒多了些氣宇軒昂。
丁當忙着跟人對臺詞,人又多,也不過是和她打了聲招呼也便罷了。
晚會七點半開始,十點鐘左右結束,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正像同事說的那樣,有一個小時是領導們的輪番講話,還有半個小時是各色頒獎,真正的演出時間,不過是一個鐘頭而已。
夏孟秋他們支行沒排到多好的位置,和主席臺更是隔了天遠地遠,但也足夠她看清楚臺上的那些人。臺上坐在最中間位置的就是梁華明,五十來歲,和夏哲言差不多的年紀,看起來,卻要比後者年輕了十來歲,頭發還是烏黑的,身材也保持得很好,脊背畢直,笑容慈藹,五官俊挺,瞧着不但滿是身居高位者的從容,還有志得意滿者的春風得意。這樣的男人不但在臺上最耀眼,就是走出去,也依然是年輕女孩們趨之若鹜的對象。
在這個人的身上,看不到一點歲月留下來的滄桑痕跡。
這不由令夏孟秋想到自己的父親,同樣是部隊出身,但他已過早地被生活壓折了脊梁,如今看上去,只餘下垂垂老矣的遲暮老态。
而她的母親,年輕的時候或者也是個清秀佳人,但卻很早就衰敗了,整個人又幹又瘦,精氣神兒也不是很足。
境由心生,病也由心生,夏孟秋不知道自己母親活得有多壓抑,直到她病了,整個人枯敗得那麽迅速的時候,她才知道,或者她等那一天,已經有很久了。
而與此同時,另一個人,直接導致她父母人生大轉彎的那個人,卻意氣風發地活在另一個世界裏,青雲直上,潇灑得意。
這世上,有人衣着光鮮志得意滿,也自有人失意江湖低落塵埃,夏孟秋不想歸糾為不公,卻依然忍不住抱怨。
忍不住就捏緊了拳頭。
她看得太過于專注,以致于引起了旁邊人的注意。珍姐這次也受了嘉獎,這是她工作以來的第一次,也或者将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即便已自認經歷了很多,她依然難掩興奮和緊張,以至于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從周圍人那裏獲取打氣加油的能量。轉到夏孟秋這裏,卻看到她目不轉睛地看着臺上,即便她心不在她身上,也不由得有些詫異,湊近了她耳朵邊笑着問:“孟秋,你看誰呢?看得這麽入神?”
轉頭去打量臺上,沒有年輕帥哥啊,都是半老的老頭子,雖然穿得光鮮,但不見得就有那麽吸引人吧?
夏孟秋回過了神,莫名地笑了一聲,說:“沒看什麽,是想事情去了。”然後打趣起對方來,“珍姐你是有多緊張啊,這天氣看你都緊張得一頭汗出來了。”
珍姐囧然地笑,說:“第一次嘛,哪像你,老有經驗了。”
後一句話,隐含了酸意,卻又不掩嘲諷。
夏孟秋笑笑,當沒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枯坐半日,領導的講話才輪完,臺下坐着的這些,該受表揚的受了表揚,該得批評的得了批評。梁華明上臺作總結的時候,他含笑的目光在禮堂裏一一掠過來,浮光掠影的一瞥,她知道,自己并沒有也不可能被他放在心上。
即使多年以後,她走到了他的面前,然而,她卻沒有半點可以吸引他目光的能量。
她和他,隔得那麽遠,是地上的小支流和天上銀河的距離,不可仰望,也似乎很難企及。
從禮堂裏走出來,已經很晚了,好在單位有車,輪着将人送回了家。
夏孟秋推開家門,屋裏寒風稍息,但冰冷不減。她不由得皺眉:夏哲言又沒有開暖氣。他永遠都是這樣,節儉成性,哪怕是最熱的夏天,客廳裏有空調也是不開的,更何況是冬天,他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床被子,一個熱水袋,連電爐子都免了。
此時被子還在沙發上,電視也是開着的,戲曲頻道正在放《天仙配》,黑白的畫面,古老的唱腔,七仙女的容貌卻是穿越時空一般的恒久不老。
夏孟秋的目光卻只是堪堪從那上面掃過,卧室的門開着,夏哲言并不在裏面。不在家麽?這情景多少有些不符合他節儉的品性。
所以,她喊了一聲“爸爸”,沒有回應,倒是廚房裏傳來一聲輕響,很細微的嘀嗒聲,像是漏夜的雨聲,已近末尾,只剩下殘滴。
夏孟秋為自己的比喻震了一下,以為夏哲言是在廚房忙活什麽,就揚聲說:“爸爸,我回來了,你在幹什麽?”
沒得到回應,隔很久,才又有“啪嗒”一聲傳過來。
夏孟秋陡然升起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隔着薄薄的一道牆,她卻覺得,那裏面,隔着的是一只大妖怪,只要她走近,那妖怪一不小心就會被放出來,帶着摧枯拉朽的,毀天滅地的力量。
她丢下手上的東西,轉過去,廚房的門沒有關,一眼就能看透裏面的景象,臺面依然的潔淨,只一只水壺被打翻了,水珠順着臺面的縫隙流下來,流下來,“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的一個熱水袋中。
而夏哲言,就躺在那熱水袋的邊上,嘴斜眼閉,白泡沫從嘴角一路流到頸窩深處,整個人,無聲,無息。
作者有話要說:嗯,夏妹妹的心理活動比較多,有童鞋猜對了。
梁華明和梁盛林,是有關系的。
46偶遇
俞訓生最近挺惱火的,要過年了,別人家裏都過得雞飛狗跳,就只他家,他爹忙着年前犒勞軍屬,他媽去了青藏高原給戍邊的人慰問演出,就剩下他一個人,冷火閉竈的冷冷清清,要多無味就有多無味。
梁盛林看着電腦上的資料,口氣涼涼地提醒他:“這話不要給你老子聽到,雞飛狗跳這樣的詞,他個當了幾十年沒一點文化的兵都不會這麽用。”
俞訓生被噎了一下,回頭就有些惱羞成怒了:“要過年了你裝什麽大忙人?假正經!”
梁盛林失笑:“你當誰都跟你一樣?整個就是米蟲,浪廢糧食啊,我要是你,立馬就找塊豆腐撞死得了。”
“呸,你才閑,我們是放假了,你那是紅果果的羨慕嫉妒恨。”俞訓生自有他那一套自我開解的辦法,眼珠一轉,問,“說起來,你這時候了還有這閑功夫瞎忙,就不用陪你家那姑娘?”
梁盛林難得正色地糾正他:“我這不是有閑功夫瞎忙,我這一直都在忙,過年是大節,大家都上趕着做些另類的商業策劃。”說着嘆一口氣,望着俞訓生的目光裏滿是同情,“說了你也不懂,我真覺得你應該好好再去進修一下。”
俞訓生再度被噎,卻也不惱,笑嘻嘻地看着他:“避着不談就行啦?怎麽着,被人甩啦?”
他是一定要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梁盛林籲出一口氣,覺得胸口處至今還有着隐隐的疼,就不理那個好奇的男三八,專心致志地看着電腦。可看着看着,那電腦像是有感應似的,屏幕上幻化出了夏孟秋那張恬淡柔和的臉,微微的沖他笑着。
他至今都沒法相信自己看錯了人。
可不過是半個多月沒有見她罷了,感覺上,好似已有了半個多世紀。
心境蒼涼得無與倫比。
他不否認,他放棄得太過輕易,但那又怎麽樣,他寧可不愛,也不要愛錯人,這段日子工作忙,他倒是發現,原來忘記,也可以是很輕易的事情。
面前突然出現一張放大了的臉,梁盛林吓了一跳,俞訓生退開一些,雙手撐在桌上看着他,笑得賊賊的:“看你這一臉傷感,來,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小弟不才,勉強還是可以當一當愛情顧問的。”
“嗤”,梁盛林很不屑:“你,愛情顧問?”幹脆把電腦轉開了,雙手環胸看着他,“在我跟你說之前,要不你也說一說安舒的事情吧,我聽說,她去西藏啦?隔得夠遠的吧,你就不想?”
短短時間,俞訓生三度被噎,有些無語地看着他:“老五,你變壞了,你就這麽樣的,牙什麽必報?”
“睚眦必報,好心再提醒你一下,這回成語沒用錯,但也要記得牢。”
俞訓生舀白眼球去瞪他,誰知道人家也是毫不相讓。
久久,反是他自己撐不住,咧嘴笑着說:“小肚雞腸,我發現人一失戀就特別容易變态。”拍拍梁盛林的肩,假裝自己很大度,“所以我不和你計較。”呵呵一笑,趕在梁盛林反擊回來之前岔開話題,“你忙完了麽?忙完了我們去一六三看老二去,聽講他最近把了個師太,你沒見過吧?還是滅絕級的。”
老二叫李致遠,從國外留洋歸來不久,內科大夫,就在一六三醫院上班。他老爹是一六三的臺柱子,醫學院的博士生導師,是行內有名的內科專家。
小九所謂的滅絕級,是指李致遠看上的也是個博士生,他家家學源遠,老頭子帶的就是博士生,近水樓臺又是興趣相投,會看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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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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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