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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的學生,也不是什麽很奇怪的事。

所以梁盛林翻翻白眼:“我才沒你那麽無聊。”

俞訓生氣煞,換了個說詞:“那去看看他也行啊,他老頭子真是狠,他這才回來呢,就趕着排他過年值班,一個人守醫院,也怪冷清的。再說他回來你還沒去見過他吧?你住院的時候他沒少去陪你,就不興你去回回禮啊?”

這是哪門子的歪理?梁盛林哭笑不得,不過終是扭不過,到底還是被小九拖走了。

臨近過年,醫院裏人滿為患的情景有所改變,但病室裏還是住了許多危重的病人。

梁盛林在醫院住了兩個多月,住得走進去聞到那股味就心裏不舒服,下意識地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腿。

李致遠等在內科大樓門前,一襲白大褂,長風玉立,風度翩翩。

俞訓生很妒嫉:明明這人身上也沒幾斤肉,偏偏看起來就沒他那麽顯瘦!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或者是看到了梁盛林的不自在,打過招呼後,李致遠的目光淡淡地掃過他曾經的傷腿,笑着問:“我也快下班了,要不我們就出去聊?”

俞訓生咋舌:“才四點就喊快要下班了?看來資本主義社會也沒徹底清洗你蛀蟲的本質嘛。”

李致遠面不改色地回答:“我出去,是為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用資本主義的矛,來打造咱社會主義的盾。”

“嗤!”這一下,梁俞兩個都一同嗤他。

三人說說笑笑,到底還是進了內科室,李致遠解釋說,“要過年了,我手上也沒幾個病人,就一個中風的危重些,但也已脫離生命危險了,剩下的就是慢慢調養。”說着說着三句話就不離本行,告誡他們兩個,“有時間,也要回去多看看你們家老頭老太,人年紀大了,中風來得又快又不及防。像是我手上這個病人,他女兒,自家老爹的身體狀況都不清楚,病發了還不在家,送過來的時候都只剩下半口氣了,還不知道恢複程度會怎樣。”

俞訓生駭笑:“老頭老太?你敢當我媽面這樣稱呼他,跟你急我和你說!”

“話也不是這樣說……”

李致遠還想再說,俞訓生就惱了,攤攤手說:“這人學醫又不是學哲學的,做人做得是越來越沒趣了……行了行了,曉得你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但我們都很好,不用你醫。”說着臉上就換了一臉的壞笑,湊近去賊皮兮兮地問,“你家滅絕師太呢?在哪呢,是不是也要拉出來遛一遛了?”

李致遠啞然:“又不是狗,還遛一遛?”臉上就有些無奈,看着梁盛林苦笑說,“這家夥才是屬狗的吧?狗鼻子忒靈。”

“你就說,有沒有這個人吧。”俞訓生才不上他當,不依不饒地問。

梁盛林就說:“你還是滿足他好奇心吧,安舒去了西藏,他窮極無聊。”

“哇,這時候去西藏?”李致遠驚訝,“她那小身板受得住啊?”對着俞訓生豎起大拇指,“小九你不錯,竟然舍得讓你未婚妻受這種苦,果然是将官之子,心胸寬大。”

俞訓生生生給調侃得面無人色,一口氣卡在胸口,出不得,吐不得。

李致遠就沖梁盛林笑,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其中意味,彼此深知,只有俞訓生還不曉得,自己三言兩語就被這兩人給入了甕,出不來了,接下來的話題,就變成是他們兩個在教他怎麽把安舒追回來。

聊了一會,李致遠看看表,說:“四點半了,我去病房轉一圈,你們等我會,馬上就走,今天我們好好聚會兒。”

看着他就要起身,好玩成性的俞訓生說:“哇哦,我是不是有些制服控?看你這衣服都蠻帥的嘛。要是我穿上,指不定更是帥得慘絕人寰。對吧,老五?”

梁盛林說:“你帥不帥得慘絕人寰我不知道,反正你這成語,用得挺慘絕人寰的。”

俞訓生渾沒感覺自己哪裏用錯了,湊到在鏡子面前整理儀容的李致遠面前,沒皮沒臉地要求,“醫生,借兩套白大褂我們穿穿呗,也冒充冒充一下白衣天使。”

梁盛林對這個敬謝不敏,奈何俞訓生興味十足,非常自來熟地從門背後找了衣服出來硬要往他身上套。李致遠瞧他鬧得不像樣,就幹脆說,“一起去呗,正好你們也了解些中風病人的急救和護理知識,指不定哪天就可以用上了。”

說着又是那一套,老調重彈,卻是架上了孝順大義。梁盛林便穿了衣服,和俞訓生一起跟着李致遠去了病房區。

他們三個俱都出色,這一走出去,立馬就全層轟動。

俞訓生很得意,李致遠給人噓慣了,臉皮已厚到一定程度,所以面無表情,只有梁盛林,頗有些趕鴨子上架的無可奈何。

李致遠進了病房就完全是另一副狀态了,就跟他那教授老爹上身似的,時不時提點他們兩個一句:“這個病人,是哪樣哪樣發病,當時應該如何如何處理,現在要怎樣怎樣恢複。”

俞訓生興奮勁兒過去,聽到這些直翻白眼,悄悄和梁盛林說:“啧啧,還真把我們當他學生了啊?要尊師重道,等下灌死他!”

梁盛林扯了扯嘴角:“還不是你自己上趕着要來聽訓?”

說着三人又推開一間病房,是三人間的大病房,裏面這會兒有好些人在,其中最裏間那病床前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和一個護工模樣的人,正在幫着床上的人做複健,聽到聲音兩人頭也沒擡。倒是另兩病床上的家屬圍過來,笑着和李致遠他們打招呼:“李醫生過來了啊。”

臨了還不忘友好而讨好地沖其餘兩位客串笑了一笑。

李致遠點點頭,走進去正準備問一問病人的情況,就聽到後邊俞訓生咦了一聲,指着最裏面在幫病人做複健,這會兒得空轉過頭來的年輕女子說:“哎呀,那什麽,小……”忘記名字了,又伸手指向梁盛林,“寶貝?”

作者有話要說:嗯,對上了。

梁哥哥那麽輕易就放手,有原因的,後面會解釋。

今天不食言,加更一章。

周末,呃,還是那句話,孩子們太粘,沒法寫字,所以……周一再來吧。

47探望

一句“小寶貝”,使得梁盛林臉色一黑,想也沒想就伸手把俞訓生的手指頭掰下來,恨不得拗斷了,一口吞進肚子裏去。

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回過頭,夏孟秋已經站起來了,先沖床上的人說了一句什麽,又和護工講了一句:“今天就這樣吧。”擡頭看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我先回去做飯,後面的,就麻煩你了。”

護工點頭表示說知道,就着掀開的被子繼續給病人做按摩。

夏孟秋回頭四顧,瞧着那邊李致遠差不多了,才停止收拾手邊的東西,站起來迎着李致遠說:“李醫生。”

從始至終,她就好像沒有聽到俞訓生那句話似的,只這會兒才順便着和那兩人打招呼,“梁醫生,俞醫生,你們好啊。”即便是這時候,她也還有心配合着他們的小小惡搞,并沒有揭穿他們是僞醫生的事實。

俞訓生就被她逗得笑咧了嘴,沖她眨了眨眼睛。

李致遠笑睇了三人一眼,說:“原來是早認識的嗎?”

夏孟秋未置可否地笑笑。

梁盛林則是莫測高深的樣子,只有俞訓生,呵呵笑了一笑,他剛被前者教訓了,這會兒不敢再亂說話,只是晃了晃手,說了一句:“小妹妹好。”

夏孟秋便淡淡地補充說:“我叫夏孟秋。”

“哦,夏妹妹好。”俞訓生一點忘記人家名字的尴尬都沒有,從善如流。

夏孟秋就有些無語地轉過臉去,專心地和李致遠讨論起她父親的病情。

梁盛林就那麽一直看着她,這麽短的時間,她瘦得讓他吃了一驚。因是在照顧病人,她脫了外套只着一件暗紫的高領毛衣,修身的仔褲,衣服都極貼身,所以越發地顯得小腰只有盈盈一握。臉蛋兒比起以往足足小了一圈,整個人瞧着也沒以前那麽水潤了,幹巴巴的,就像是脫了水份的花,眼睛周圍一圈青黑,即便是打了遮瑕膏也沒辦法遮住。

她的疲累,藏無可藏。梁盛林心頭湧起的,不知道是心痛還是別的,總之就是很不舒服的感覺,這種不舒服讓他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身邊傳來俞訓生的痛呼:“哎呀媽啊,老五你是想要謀殺?”

梁盛林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盯了他一眼。俞訓生被他看得發毛,忍痛将才出魔爪的手伸上去:“要掐就掐輕點啊,好疼的。”

梁盛林無語地看着伸到面前來的手,拍開。

正和夏孟秋說話的李致遠聽到動靜,微微一笑。

梁盛林遠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般淡定,一出病房,就忍不住問:“她爸爸那是什麽病。”

“中風啊。”李致遠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這個病人就是我剛剛在辦公室裏跟你們說的那個,因為病情有些延誤,送過來的時候差點命都沒了,她運氣好,我家老頭那會正在,就搶救過來了,現在病人轉到我手上。”

俞訓生就說:“呵呵,我看你對別的病人家屬都沒什麽表情,對她倒是挺和氣的,話也說得多,怎麽着,你是瞧出什麽來啦?”

李致遠看白癡一樣地看着他:“我一直都那樣,我是可憐她,獨生女,忒不容易,你看到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麽?就是開頭那三天照顧病人得的。”

“那不她還請了護工嗎?”

“護工能有自己家人細致?再說了,人家也不管晚上,只白天來幫幫忙,她白天要做飯送飯,晚上還要護夜,能不辛苦?說來這姑娘其實也是個極孝順的,又體貼又心細,頭三天都沒睡過囫囵覺,說是衣不解帶也就那樣了。不說我同情她,你看整間病房,哪個不說這閨女生得好的?”李致遠本着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原則,滔滔不絕地說着,“病人剛來的時候,我爸問她曉不曉得她爸爸有過暈眩症狀,曉不曉得病人曾經肢體有短暫地麻痹過?一問三不知的,你們也知道我家老頭的脾氣,當時就把她罵得哭,我瞧着,啧啧,真是可憐吶。”

說到最後,他睨了一眼梁盛林,笑了笑,好聲好氣地問:“你們兩個,是什麽關系吶?”

話題突然轉換,不要說俞訓有些意外,就是梁盛林也有點吃驚,他愣了愣,才牛頭不對馬嘴地問了一句:“嚴重嗎?”

李致遠笑:“你很關心?”

梁盛林頓了頓,瞥一眼他,懶洋洋的:“愛答不答。”

他這态度,李致遠倒是摸不着他到底是什麽想法了,也不隐瞞,說:“生命危險是沒有了,但說不好會不會偏癱,要看接下來的恢複情況,老頭建議是中西醫結合,總之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俞訓生聽了,嗤道:“你們醫生就喜歡吓唬人,誰問都還沒個準話了?”

李致遠這回被他一噎,倒是痛快了,答說:“80%的把握。”不過他到底是謹慎,“不到最後不曉得的,有時候壞事就壞在那20%上頭。”

梁俞二人聽到那80%本來就覺得有些樂觀的,一聽他後面這句,臉立即就黑了。

李致遠也不再多說,嘿嘿一笑,辦公室眼看着就到了,三人推門進去,各自脫了衣服出門去不提。

晚上十點半,內科病房這邊一片安靜,走道上尤其凄清,隐隐約約能聽到的,只有病房裏病人傳出來的一兩聲咳嗽。

梁盛林提着東西走近這裏,忽然倒有了些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擡起頭,從門上的窗口看過去,其他兩床的病人和家屬都在看電視,就只有夏孟秋半伏在病床上,看樣子好像是睡着了。

他一時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在門外伫立半晌,夏孟秋一直都毫無動靜,顯見她是累得狠了。正想放棄回轉,病房門卻忽地打開,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見着陰影裏的他,疑惑地問:“這時候了,來探病?”

夏孟秋聽到聲響,擡起頭望過來,原來她并沒有睡着,只不過是在假寐罷了。看見梁盛林,她有些意外,打量了一眼夏哲言,給他拽了拽被角後,這才輕悄悄地走出來。

梁盛林退到走廊上,迎着她的目光說:“伯父還好吧,對不起,我今天才知道。”

夏孟秋的聲音還有些迷蒙的暗啞,口氣卻是疏淡的:“您有心了。”

她如此的冷淡而疏離,梁盛林就知道該如何為繼,兩人站在那,一時也沒多話可以說。

天氣有些冷,寒風透過走道上窗戶的縫隙灌進來,冰得人發涼,她不由勸道:“今天晚了,天氣又冷,我爸爸他睡着了,就不請您進去了,謝謝您來看他。”

這就是有送客的意思了,梁盛林一時有些着惱,望着她:“你就這麽不想再看見我了。”

語裏有不悅,口氣卻是耍賴似的,夏孟秋又是驚異又是無奈,啞然片刻才體貼地說:“你腿傷才好沒多久,我怕你受不住。”

這回好歹親近了些,梁盛林的語氣還是**的:“放心,這點冷我還沒放在眼裏。”

說完,幹脆就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椅面冰冷,倒是涼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夏孟秋看一眼他,轉回頭進了病房,再出來的時候,手上就多了兩個小毛墊子。

梁盛林沉默地站起來,看着她将墊子鋪在凳上,請他坐下,臉上有着恰到好處的抱歉:“對不起,因為有些晚,就只能請你在這裏坐一坐了。”

倒是忘了不久之前,她還驅趕過他一樣。

梁盛林瞥一眼她,終究放過那一茬,問:“累嗎?”

夏孟秋就笑了笑,沒說話。

梁盛林問:“我可以幫着做些什麽麽?”

夏孟秋垂下眼睛,搖了搖頭:“謝謝,暫時還不需要。”

她這樣,梁盛林莫名有些煩躁,聲氣也粗了些:“不用跟我客氣,好歹我也喝過伯父不少湯,盡盡心意也是應當的。”

說起那些湯,就不由想起給他湯喝的緣由,他之所以躺醫院那麽久,還是為了救她。夏孟秋想想自己一路行來,早忘了要粉身碎骨報答人的初衷,此時被他這麽不禁意地一提,倒是真的覺得有些汗顏了,頓了頓才苦笑着說:“謝謝你,你這樣,倒讓我無地自容了。”

梁盛林就盯着她,冷然一笑:“不用你感謝我,做這些,我自己樂意。”

換言之,他要是不高興,求他他都不一定會做。

夏孟秋懂他的意思,就因為懂,她反而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兩人又坐了一會,梁盛林看她确實累得慌,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把那一袋子東西遞到她手裏:“送給伯父的,我問過老二……就是李致遠醫生,他說伯父現在還只能喝些流食,所以我也就只舀了些奶粉,還有米糊糊之類的。”頓了頓,“裏面有一罐營養粉,是給你的,得空了就泡着喝一喝。”

看看現在都瘦成什麽樣了,不要病床上的人才好,自己倒是倒下了。

最後這一句話,他忍了沒說,深深地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站起來就那麽走了。

夏孟秋只來得及同他說了句“謝謝”,怔在那裏目送着他都走得沒影了,才想起提着那些東西回去病房。進裏間她打開來一看,果然如他所說,兩罐奶粉,兩袋米粉,還有一大袋營養粉。看着是沒什麽特別的,但這些東西的包裝上,全是英文字母,應該是由國外帶進來的原裝貨,內地一般都買不到的。

她看着這些東西,一時感慨良多,心頭亂亂的,什麽滋味都有。

作者有話要說:實現我的話,努力寫啊寫。

話說這兩人終于要步入正軌了。

偶也終于抹了一把汗……

48幫助

夏孟秋本來以為,梁盛林知道她爸爸病了,來看過也就看過了。*.**/*誰知道第二天他又來了,來得還挺早,她那會都才從家裏熬了米湯送過來,他人已經坐在病房裏了。

還特自來熟,和護工商量着怎麽樣怎麽樣病人才會覺得舒服些。

他才經歷過半癱瘓史,在這方面,倒是很有話語權。所以夏哲言雖然是不良于言行,但仍然不疊地眨着眼睛,以示他說得很有道理。

見到夏孟秋進來,一病室的人都看着她笑。那兩病床的陪床家屬是看着她一個人怎樣熬過來的,笑得就更是由衷,說:“孟秋啊,你男朋友回來了,這下你總算是輕松了。”

夏孟秋聽得微微瞠目,看梁盛林,他已停了嘴,但背對着她,聞言什麽動靜也沒有。再擡頭看到護工也是一臉理當如此的模樣,就知道在她不在的時候,所有人都已誤會上了。而夏哲言,他眼裏雖有疑惑,可臉上是高興的,那目光明明白白地在告訴她,他對這個男人,很是滿意。

夏孟秋只覺無語凝噎。

想着過後和梁盛林再好好解釋解釋,誰知道那天一直都很忙。夏哲言開始針灸的第一天,要從內科病房挪去中醫科室,他和夏母不一樣,他是軍人出身,常年好鍛煉,敦實強壯,很有些重量,等閑人還真搬不動他。

接下來還有其他相應的檢查和治療,以及術後複健,按照老李教授的說法,像夏哲言這樣的病人,本身底子還是好的,要越早進行恢複性鍛煉越好,所以在開始針灸的這一天,也按照他身體的實際情況,李致遠給制訂了一系列的恢複計劃。

這個時候,夏孟秋和護工就慶幸,還好有梁盛林在。

饒是這樣,夏孟秋還是忙得團團轉,後來她大姑也來醫院幫忙來了,一行四人,才終于在午飯之時,得了片刻喘息之機。

但比起他們,真正痛苦的還是夏哲言,如此這般地被折騰,他是身心俱疲。一躺上床,就閉上眼睛,一副聽之任之誰也不想理的模樣,把她大姑也氣得笑了,說:“嘿,看我這傻弟弟,這是為你好,還生氣哩。”

說着也不管他,護工一來接班,就拉着夏孟秋兩人就說要出去吃頓好的。夏孟秋了解得很,其實她就是想探一探梁盛林的底:這麽貼心貼肺地幫忙,不是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夏孟秋有些擔心,她大姑一向快人快語,說話又直又沖,輕易還不太好糊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把事情推到哪等地步去。^//^

她很害怕也很不曉得如何應對這樣的尴尬。

好在梁盛林很知趣,一閑下來就要告辭,理由還很充足:“公司裏員工還等着我回去發紅包哩,領了錢他們才好回家過年。”

想想也是啊,還有兩天就是農歷新年了,這是人家的生計大事,就是夏孟秋她大姑也攔不得,只好依依不舍地和人告別:“辛苦你了啊小梁,真是,好男人吶。”

梁盛林看一眼夏孟秋,笑着告辭離開。

夏孟秋就陪着她大姑出去吃飯,期間任她窮追猛打,總之只有一句話:“我和他不是那種關系,他就是我一朋友。”

不過她大姑也不好打發也就是了,夏孟秋無法,只得把自己幫助程東那點往事套到梁盛林身上,說,“他以前落魄的時候我借過錢給他,人家就是感激吧。”

夏孟秋大姑就說:“能知恩圖報,那也不錯。”想一想,她又嘆了一口氣,“不過這也要看後續的,一天兩天的,這樣做做也不是什麽難事,你爸爸住院的日子還長着哩,難的是以後能堅持。”說着還很認真地教訓夏孟秋,“這一個你要把握好,我看人才是個好人才,就是有些瑕疵,你也不要太挑了。要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送上門來的,總好過那些一聽說你有事就逃得遠遠的要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夏孟秋失笑:“姑,你就不想想他是不是有女朋友的啊,就這麽剔頭擔子一頭熱?”

她大姑精得很,大眼睛瞪着她:“有女朋友的會讓他這麽替別的女人忙乎?!”

這是一門心思認定自己和梁盛林有那啥了,夏孟秋悶頭吃飯,幹脆也不解釋,她姑再說什麽,唯有點頭稱是。

反正,人家還不定會再過來的,都要過年了,誰有那美國時間陪一個不相幹的人泡醫院?

可想是這樣想,心裏還是難免覺得有些凄涼,她不能否認,當梁盛林陪在她身邊,幫着她做那一切的時候,她心裏那無與倫比的安定和慶幸,她甚至無法坦然地告訴自己,她不需要他。

內心裏,她知道她需要他,每到這種時候,她就迫切地希望,也是迫切地需要,有一個男人,能和她并肩攜手,面對一切。

她是女人,她終究有着女人的柔弱和依賴心,也有着,她平素所沒有表現出來的,恐懼與懦弱。

或者是怕了夏孟秋她大姑那探照燈一樣的眼神,當天下午,梁盛林沒再來,晚上也沒來。

就在夏孟秋以為他不會再過來的時候,第二天一大早,他又來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還把老李教授都拉過來了。不光如此,一起來的還有個很出名的老中醫,這老中醫姓葉,叫葉真,據說是清康熙年間的名醫葉天士的子孫之一,至于是不是,沒誰去認真考核,但至少,葉老出身于杏林世家那是不容置疑的。

葉真七十多歲了,精神還是好得很,但本人已經很少出診了。夏母生病的時候,夏孟秋就曾經想方設法想請他老人家出山替夏母治病,都是未果。

所以這時候看到他,夏孟秋的震驚與激動,難以言述。

當然,這兩位老醫生進病房察看的時候還是很低調的,穿白大褂,戴着帽子口罩,混在一群來查房的醫生當中,很是不顯眼。葉真等着那些醫生都看完了,才過去掀開夏哲言的被子開始他的望聞和切,臨了什麽也沒說就退了出去。

沒多久,梁盛林才走進來同她說:“你爸爸的病,葉醫生有些話要囑咐你。”

夏孟秋一時沒聽清,還道是她爸爸換主治醫生了,及至進了內科主任的辦公室,才曉得這個葉醫生還是頂頂有名的那一個。

對着這個自己曾求而不得的人,夏孟秋心情之痛苦之開心之黯然之瞠目,各種情緒糾結的後果是,眼圈兒立馬就紅了。梁盛林就坐在她邊上,見狀忙握住她的手,小聲說:“沒事,慢慢說。”

夏孟秋這才借着他手上傳給自己的力量,漸漸恢複了鎮定,開始回答葉真的問題,她答得很細致,恨不得把夏哲言大大小小的事毫無遺漏地說給他聽,生恐哪一點忘記提了,對自己父親的病情就是一種耽誤。

說得太仔細的結果是,邊上的老李教授倒聽得笑了,和葉真說:“嘿,這姑娘是第一天給我罵怕了,這會兒倒是講得詳細。”

夏孟秋給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葉真卻沒什麽廢話,聞言只是淡然一笑,垂頭想了想,說:“你爸爸的病也不是很複雜,我剛和老李讨論過,他年紀也不算太大,這些年裏也蠻注重養生的,要想恢複倒不是什麽太難的事情,重要的是,要讓他心情好,還有,護理要細致,按摩、複健都不可以偷懶。”

這是這麽多天來,夏孟秋從醫生嘴裏,聽到的關于夏哲言的病,最切實的話。她一時忍不住,眼淚就落了下來。忙低頭,伸手想要捂嘴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梁盛林握着,此刻他正含笑望着她,眼裏盡是關切和安撫。

那一刻,她突然有種沖動,想毫不顧忌地投入到他的懷中,盡情地痛哭一場,把她這些天來的擔憂和害怕,盡數宣洩出來。

可她靈臺總有一線清明在,抽出手,擦幹了淚,還得聽葉醫生接下來的吩咐。

葉醫生等她情緒平複了,才微微笑着說:“中西醫結合治療是對路的,西醫這邊,李大夫是權威,你能遇到他,也算是運氣好。至于針灸那一塊,我有個學生,在能力方面并不亞于我,所以我向你推薦他,不知道,夏小姐接不接受?”

問的雖然是夏小姐接不接受,但話卻是對着梁盛林說的。

梁盛林撓撓頭,笑得有些尴尬:“是我不懂事強人所難,葉老就不要和我計較啦,您今天能來,我們就已經很求之不得了。”

葉真聞言,笑而不語。擡起頭,房門被推開,李致遠和一男一女走了進來。男的四十來歲,偏瘦,面相溫和,樣貌普通平常,女的倒是很年輕,短發利落,臉蛋兒圓圓的,帶一點可愛的嬰兒肥,那雙眼睛尤其有神,一下子就能攫住人全部的視線。

葉真單只指着那中年男人和夏孟秋說:“這位,就是我剛說的,我的學生,姓朱,你叫他朱醫生就可以了,他在針灸方面,很有經驗和心得。不過他不是一六三的人,你爸爸要想讓他給做針灸,就得每天帶去他診所才行,這樣,你們也行嗎?”

不是一六三的人,自然不能在人家醫院裏堂而皇之地替人家施針,萬一牽涉到醫療糾紛一類的事,哪怕關系再好也不好交待的。

這一點,梁盛林很理解,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想也沒想,他就替夏孟秋做了決定:“沒問題,只要朱醫生能出手,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頓了頓,他想到的卻是另一個方面,嘻皮笑臉地又讨教道,“但還有個問題,這馬上就要過年了……”

“你倒是會順杆子往上爬。”葉真聞言半真半假地笑罵了一句,說,“放心吧,為了你,朱醫生本人,不歇業。”

葉真人老成精,這是要把人情,明明白白地替他送出來了。

夏孟秋聽得微微一震,梁盛林卻是唯有苦笑。

作者有話要說:梁GG出手了。

49前夜

談妥了這些事,葉真、李老教授才坐下來和李致遠、朱醫生等讨論實際用藥和治療計劃。

這些醫生,個頂個都是醫界精英,如今卻為了夏哲言的病聚在一起,認真地商量論證着。

夏孟秋想,她是何德何能?不過是沾了梁盛林的光罷了。

他為她做到這地步,她拒絕不得,只覺任何表示感謝的話似乎都嫌太輕飄了,所以,送走這些人後,夏孟秋看着梁盛林,好久都讷讷說不出一句話。

梁盛林卻繃着臉不看她,冷冷地說:“你不用有任何的負擔,我不是那種挾恩求報的人,幫你,我樂意。”

夏孟秋啞然,片刻後才失笑說:“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些什麽?”

梁盛林說:“還不就是粉身碎骨無以為報要不要以身相許那一類的。”

夏孟秋想問他,那你需要我以身相許嗎?可又覺得,這樣子調侃,太顯輕浮了,對不起他為她所做的這一切。

于是她只好沉默,然後告訴自己,就這樣吧,順其自然。現在這種情況下許諾什麽,或者表白什麽,都難免有些沖動和不負責,對他,對她,都不公平。

很奇怪,如果兩個人之間,牽涉到愛與不愛了,似乎計較的東西就特別多了起來。

梁盛林當天下午和她一起,在朱醫生的帶領下去了他的診室。陪着一起去的,還有那個年輕的女孩子,這一位來頭很有些大,路上的時候梁盛林告訴她,這姑娘是老李教授的學生,葉真的孫女兒,醫學院博士,叫葉曉。

但葉曉似乎并不太想人知道她的身份,聽到梁盛林把自己的底牌這樣随随便便掀出來,很有些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對夏孟秋說:“名頭都是唬人的,你別聽他亂說,我今天,其實也是來向朱師伯學習的。”

朱醫生聽了就笑:“你要是真心想學那就好了,老師也不用擔心自己家的好苗子,去了別人的地頭上。”

梁盛林就在一邊悄悄補充:“她是叛逆心作祟,棄了中醫去學西醫,把葉老氣得跳腳。”并且還難得地八卦了一下,“她今天會來,其實是我讓李致遠把她喊過來的,嘿嘿,有熟人好引路嘛。”

這是想告訴她,葉老的出山其實沒有她想的那麽艱難嗎?

夏孟秋聞言抿唇微微一笑,沒說什麽。

當天的針灸非常順利,看得出,朱醫生手法很老道。就是夏哲言,也完全沒有前一天做針炙的那種痛苦情狀,雖有些些不适,但是也不是太那麽難以忍受。

于是針炙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從朱醫生診所回醫院後,梁盛林說有事先走了,到晚上八點多的樣子又趕了過來。彼時夏孟秋正和她大姑商量從哪裏再找個臨時護工過來,因為原先的那一位,說是春節假日那三天,她兒子媳婦要回來,一家人難得一聚,想請幾天假。

這是人倫常情,夏孟秋盡管不高興,但也不太好阻攔,再說人家照顧她爸爸,也是盡心盡力的,她不太想輕易換人。

可都這節下了,想請臨時工,很有難度。

大姑就說:“要不我讓阿強他們輪流來幫幫忙吧,他們一年到頭的,天天游手好閑,難得到他們舅舅面前來盡盡心。”

阿強他們,說的是大姑和小姑的幾個兒子,夏孟秋的表兄弟們。小姑也就不論了,比夏母去得還早,如今兩家人的關系,說不上親厚,不過是逢年過節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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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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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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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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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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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