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8)

他目光裏的東西太過直接,夏孟秋不敢撩他,跳下他的腿,連厚棉睡衣都不脫,就那麽躺上了床,舀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

盡管困,可要那麽快睡着也不可能,她試圖找些話題來轉移他的注意力:“我睡覺,那你……”

她本來想問,我睡覺,那你要不要先回去?畢竟今天是初一,他應該要走很多人家的。不過後面的話她也不用說下去了,因為梁盛林大外套一甩,就那麽掀開被子也躺了進來。夏孟秋立馬嫌棄得叫了起來:“哎呀,你褲子!”

她本來想說,他就這樣睡進來,褲子太髒了吧?!

梁盛林不知道是明知故為還是真的完全不明白她的意思,麻利地把自己的褲子襪子甚至是羊毛衫都脫掉,只剩下一件保暖內衣,就那麽半光着下半身鑽進了她的床鋪,脫完了還不忘告訴她說:“好了,我都脫了。”

夏孟秋無語地扭過臉去,在這過程中她有過阻止的,但顯然收效為零,梁盛林根本就不理她。

看到貼過來的他,她不安地挪了挪,親吻也就算了,一下就進展到同床睡覺,饒是夏孟秋對這個年紀的戀愛有着相當程度的準備,還是覺得這樣,實在是太快了。

梁盛林卻并不容她退避,一把将她摟進懷裏,把她的臉又扭轉過來,“吧唧”親了一口,說:“床上冷,我給你暖暖被窩。”

夏孟秋提醒說:“我有開暖氣的。”

梁盛林嘿嘿一笑,當是沒聽到她這句話,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她的脖子,撫得她麻麻癢癢的,不得不出手抓住了他那只不老實的爪子。

他倒不争,卻又惡作劇地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見她瑟縮着躲了一下,笑着問:“跟我說實話,你害怕?”

夏孟秋不想他會這麽問,愣了會才說:“是啊。”

“哪一方面?”

夏孟秋斟酌着言辭。

梁盛林說:“我想聽實話。”

夏孟秋還是想了一會,老老實實地說:“我怕你們男人,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這話隐隐含有試探的味道,卻可憐兮兮的,帶着撒嬌。

梁盛林聞言失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想什麽呢?當我還是二十歲的毛頭小夥子,吃着碗裏的,還想着鍋裏的啊?”

夏孟秋哼哼一聲,沒說話。

梁盛林就嘆了一口氣:“我可以用一生來證明的。”

一生,那麽長。夏孟秋無意識地笑了笑,手指摳着了他的手指,等她意識到自己的緊張,忙又松開了他,臉上卻是輕松的,她說:“我說過,如果你這樣說,我會認真的。”

梁盛林反問:“難道我不值得你認真?”

夏孟秋沉默了一會,這是他們之前讨論過的話題,沒想到轉了一圈,還是回到了最初。

她笑了笑,突然說:“我還以為那次之後,你不會再理我了。”

“嗯,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是我忍不住。”

他沒說他為什麽那樣想,但一句“忍不住”,讓夏孟秋沒有追問原由,反微微翹起了唇角,不管他說的有多少的可信度,至少在這一刻,她願意相信他。

就像她很感激,他願意這個時候站到她身邊,陪着她,幫着她,并且,喜歡着她。

有這份心,哪怕這最終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那麽,她也願意,幫着他,把這個謊言圓得更為圓滿一些。

為此,哪怕是浪費一兩年的時間又怎麽樣?人在年輕的時候,難免會做兩件看似荒唐又不值得的事情。

因此,她沒有再解釋程東的事情,既然他已經認定了,那麽再多的解釋都只能讓他越發看不起自己罷了。

想到這裏,她自己也覺得驚詫,其實她周圍還是有很多相愛并且幸福相守的男女,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對愛情和婚姻感到很是悲觀。

閉上眼睛,她決定,一直到走到不能再走下去的時候,她都要信着他,依賴着他。

感情的事,不就是這麽随緣過來的麽?雖然有時候,相處久了情份也沒有了,但也有時候,愛會越來越深,情也會越來越真。

梁盛林說完那句話,見沒有得到夏孟秋的任何回應,不由得問她:“那麽你呢?為什麽又突然改變主意了?”他能感覺得出,那時候,她對他,是沒有多少情意在的,至少,沒有他喜歡她那樣的喜歡他。他有些沮喪地說,“你不會是真的想要以身相許吧?我幫你做那些事,可沒要你這樣。”

夏孟秋反問:“那你又是為什麽要幫我?”

梁盛林說:“我樂意。”

夏孟秋笑,說:“嗯,我也樂意。”

梁盛林微微一滞。

被窩裏越來越暖,困意是席卷而至,夏孟秋掩嘴打了一個呵欠,放松了自己的身體。她其實想告訴他,是與不是又有什麽區別?感情的最開始是為了什麽,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她才不相信,他幫她,只是單純的他樂意,不管他願意不願意挾“恩”求報,在他那樣做了以後,相信,沒有哪個女人仍能超脫之外吧?

不過她從來不願意如此掃興,因此,她只是說:“你要相信,你是如此的perfect,喜歡上你,是再自然不過的一件事情。”

梁盛林聽了這話,總算是又高興了起來,興奮地在她脖窩處拱了拱,又說了句話,但夏孟秋只是含混地“嗯”了一聲,顯然并沒有太在意他說的是什麽。

他擡起頭才發現,她臉上困意很深,這一聲“嗯”純粹是下意識的回應,而非是聽清他說的是什麽。他有些失笑,惡意地在她耳邊輕聲說:“那我脫你衣服了啊?”說着手就伸進了她的衣服裏頭,在她胸口捏了一把,但夏孟秋只是皺了皺眉,旋即就進了黑甜的夢鄉。

她這一覺睡得很沉,再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一片昏黑,她以為自己這是半夜中途醒來,打了個呵欠就又要睡過去,卻是想到了什麽猛然睜開眼睛,手伸向床頭,手機關機,開燈看時間,五點半了!

掀被起床,有些慌亂地換衣着鞋,及至要走的時候才看到原來手機放着的位置還有一張紙條,上面龍飛鳳舞一般地寫着:“我送伯父做針灸去了,別擔心;桌上有吃的,熱熱就可以,別忘了吃;未經允許,我看了你的相冊,唔,小時候的你,挺醜的。”

應該是梁盛林寫的,她會心一笑,動作慢了下來。走出卧室,客廳的餐桌上果然放了些吃的,卻都是外賣,她就說,沒道理他還會做飯,要真這樣,她該情何以堪?

但他能有這份貼心,夏孟秋仍舊覺得很窩心。她是的确餓了,早上餓過頭,連早餐都沒吃就那樣睡了,現下這些東西,無意是雪中送碳。

把菜倒進盤子裏放微波爐加熱,等待的時候她開機給梁盛林打了個電話,他應該還在開車,接到她的電話笑着說:“醒啦?”

夏孟秋“嗯“了一聲,一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起的感覺。

梁盛林體貼地給她做了個全彙報:“伯父的針灸已經做完回醫院了,牛叔的晚飯也已已經吃過了,我本來想要再去看看你的,但是家裏臨時有事,我得去我叔叔家一起吃晚飯,所以不能過去接你去了。”末了才喘一口氣,問她,“你吃了嗎?”

“我才醒。”夏孟秋只來得及回答這最後一個問題,“飯菜正在熱着。”

“對不起。”他有些歉疚地,“初一就讓你吃冷飯菜。”

說的什麽話,夏孟秋失笑:“你這樣,是想讓我多感動一些麽?”

梁盛林笑,狡狹地:“那你感動了嗎?”

夏孟秋說:“嗯,十分。”頓了頓,“謝謝你。”

梁盛林嘆:“如果這三個字換成彼三個字就妥貼了。”

夏孟秋微滞,從善如流地:“喜歡你。”

梁盛林笑着說:“雖不中,但也可了。不過鑒于還不是讓我十分滿意,所以我只告訴你有一個好消息,但內容是什麽,我不告訴你。”

夏孟秋當他是在開玩笑,說了沒兩句就挂了,他在開車,天冷路滑,打電話會影響他。

及至飯後去了醫院,她才知道他所說的好消息是真的好消息,她把牛叔蘀換走,才坐下來,就聽到夏哲言喊她:“孟秋。”

聲音有些含混,但已然算得是清楚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裏卡死我了,我真的,甜蜜無能……

53溫暖

夏孟秋大訝,轉而大喜,有些不置信地攏過去,握着夏哲言的手,叫道:“爸爸!”

夏哲言“嗯”了一聲,望了眼她背後,像是在找什麽人。

夏孟秋開始沒注意,叽哩哇啦說了半天才發現夏哲言所謂的恢複也只是,能夠簡單的發出一些音節罷了,離真正的說話還有一段距離。

不過饒是如此,也夠讓她感到高興的了,這說明,夏哲言的病情,正按照醫生們說的,在一步步恢複着。

然後她才發現夏哲言有些不對勁。順着他的目光往後看,外面的兩個床鋪都已經空了,最後一床的病人明天也可以出院了,他們家人等不及,上午吊完水就已經先行回家了。

醫院裏也是越來越空,留在這裏的,都是危重病人。

夏孟秋以為夏哲言是覺得冷清了,忙笑着說:“過兩天就熱鬧了,大姑小姨還有舅舅表哥表姐他們都說過兩天來看你。”

初幾這幾天就不要想了,個個人家都走不行。夏哲言點點頭,目光總算是收回來了,但問的卻是:“他呢?”

夏孟秋愣了一會才知道“他”指的是誰,她看着戴在自己無名指上的指環,很平淡的款式,沒有鑽也沒有任何花哨,但在燈光下,散發着柔暖的光。

她沒打算瞞着自己的父親,梁盛林這幾天怎麽樣,夏哲言雖然身體不便,但感覺還是有的。

所以她說:“他拜年去了。”停了會,又補充,“也不是故意要瞞着你的,你生病以前,我和他還沒那會事。”

夏哲言就閉了閉眼睛,表示他不追究,這個男人還不錯,然後再問:“家……呢?”

兩個字費了他老大的勁,夏孟秋連蒙帶猜地明白了,笑了笑。認識梁盛林這麽久了,她只見過他的媽媽,一次,還是在那種不愉快又容易讓人産生誤會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以後見了面,她會怎麽看待她。

她對他了解的并不多,很多東西也只是她模模糊糊的猜測罷了,關于他和他家的一切,她也沒有問,她想,如果真有緣份,他們或者有一輩子的時間去相互了解,如果無緣,了解得太多,以後要割舍的時候就會太痛太難。

其實事後,她也覺得自己的決定草率了,但那晚的焰火太美,氛圍也太浪漫了,讓人不由得想做點什麽出來。

但她又不能說自己根本沒那勇氣去探問他的家庭出身,所以這會兒自家老爸問起,夏孟秋只能說:“他家條件挺好的,我也見過他媽媽,有些難搞。”

算是大實話了,提前給他打個預防針,要是哪天真沒法成事,夏哲言也不至于太失望。

兩人又絮絮叨叨說了一會話,當然主要是她在說,沒多久,她的電話響了,是梁盛林。

她站起來往外走,耳裏聽到他在問:“在醫院?”

夏孟秋說:“是啊。”關上門,醫院病人銳減,連走道也似乎變得更冷了。她裹了裹衣服,緊着衣領一邊往前走想尋個避風的地,一邊和梁盛林說話,“你喝酒啦?”

“呵呵,你怎麽知道?這算不算是心有靈犀?”

說話都像是大舌頭一樣了,她能聽不出?還靈犀!她失笑:“醉了就早點休息吧。”

“不想休息……想你了怎麽辦?”

這情話,帶着襲人的醉意,低低地盤旋在她耳邊,餘韻悠遠。夏孟秋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回應,垂下頭,無意識地往前面走。

兩人都沒再說話,像是都在回味,連電波裏的呼吸都是纏綿的。

路過樓梯通道入口的時候,她正準備進去,誰知門內突然伸出來一只手,一把拖住了她。 夏孟秋驚呼,手機都差點飛了出去。 回過神來,她已倚在一個酒意深深的懷裏,那人抵着她的額頭笑:“吓到了?” 看清是梁盛林,夏孟秋撫着胸口,無奈又有些驚訝地道:“你怎麽會在這?”

“本來想在這先醒醒酒的。”梁盛林笑。 夏孟秋有些同情地看着他:“喝不少吧?”

一般親戚們在一起就是這樣,年輕輩兒的尤其誇張,夏孟秋最瘋的時候,還跟她表哥拼過酒,是那種純釀的米酒,度數高得吓人。 “還好。”說着,他人就湊了過來,他離她那麽近,近得她能夠看到他眼睛自己的倒影,裏面波光潋滟,柔軟纏綿,像一張細密的網,一點一點将她吸引進去,慢慢圍住。她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氣息,溫暖幹淨,清淡舒爽,不過短短兩天時間,這氣息令她由陌生轉為熟悉,甚至于喜歡。 也許有一天,她還會沉迷。不自禁地,她扭開頭,有些羞澀地問:“不是說今天不過來了嗎?” 之前他有打過電話,說是親戚朋友都聚在一起,吃飯打牌,還談些事,他就不上醫院來了。 梁盛林停了片刻,說:“我想你了。” 這是情話,他沒有擺出情深款款的樣子,反而說得很認真,就是這樣的認真,令夏孟秋沒法産生丁點的懷疑和不相信。 心跳得很快,有他的,也有她的。 梁盛林說完那句話,撩開她額前的碎發。她閉上眼睛,他溫軟的嘴唇自她的額頭一路向下,尋到了她的嘴唇,他的舌尖還殘存着酒香,如他的氣息般,濃烈得醉人。 她無法自持,生澀地回應着他,心頭有一團火慢慢地越燒越大,越燒越旺,明明這通道裏寒冷如冰窖,但她卻覺得,如置暖春五月裏,周身春意融融,花香滿身。 一個旋轉,他被她按在牆上,下腹抵上來,堅硬的某處靠在她的大腿間,細細磨擦間帶出兩人之間洶湧的情潮。而他的手也沒有閑着,解開她外套的扣子,隔着保暖內衣撫摸着她胸前的柔軟,待摩挲得暖了,方才從衣服下擺處伸進去,推開胸衣,直接握住,揉弄,擠壓,按磨。 □來得狂暴而洶湧,他的吻越見兇狠,吸嗟着她,像要把她整個人都揉進他的身體裏去。 外間的走道上有腳步聲傳過來。 夏孟秋悚然一驚,頭往旁邊一偏脫離他的禁锢,猶自氣喘不定。 梁盛林卻沒放開她,嘴唇順勢落在她的耳邊,輕輕舔了舔她的耳垂,呢喃着說:“晚上能走開嗎?”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夏孟秋臉紅如火地看着他,一副“你明明知道”的模樣。 梁盛林低低地笑了一聲,想要說什麽,嘴卻被捂住了。 外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夏孟秋的身體微微一僵,這家夥,居然這時候了還舔她的手掌心! 偏他還笑着,笑得得意而狡猾,得寸進尺地纏上來,她手一松開就吻上她的唇,吻得她好一陣暈頭轉向。 夏孟秋氣急敗壞地推開他,待得外面重又安靜下來,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表演給人看很好玩麽?” 梁盛林笑:“誰會那麽不識趣,來看這個?” 夏孟秋瞪他:不識趣的是他吧?跑人家醫院裏來玩親熱。 她臉皮薄,架不住這種,待得臉上的熱度稍微退去了一些,就借口太冷,忙忙把他拉了出來。 病房內,夏哲言已然睡着。 梁盛林看了一眼裏面,并沒有進去,等夏孟秋出來後才含笑問:“他們都出院了,這房裏晚上就你和伯父兩個,要不要我留下來陪你?” 夏孟秋搖頭:“不用了。”雖說是不能離人,但晚上其實沒什麽事,夏哲言很能忍,不是實在受不住 ,他一般不會叫她。 為此夏孟秋說了他好幾回,但他就是不聽。說起來,這也是兒子和女兒的區別,他剛癱瘓在床的時候,連她侍候他大小便他都不願意,要不是夏孟秋态度實在是強硬,他又四肢動不得無法反抗,估計他是寧可憋死也不想她動手的。 兩人說了一會話,走道上實在是冷,進裏面又怕影響了夏哲言。夏孟秋讓他連喝了幾杯溫開水,見他酒醒得差不多了,就推着讓他先回去:“你喝了酒,要是受了寒,很容易就感冒的。”

梁盛林笑得無奈:“在你眼裏我是不是就是一紙片人兒?”

夏孟秋看了眼他的腿,不說話。

梁盛林順勢倒了她身上,手腳嘴并用開始歪纏,公共場合他這樣,夏孟秋覺得壓力好大,拖着他就往外面走,直接把他拎到車上,關上車門。

誰知他動作倒是快,從窗戶上探身出來,拉着她的胳膊,還撒嬌抱怨:“秋秋啊,你什麽時候才能對我不要這麽冷淡?”

夏孟秋啼笑皆非,說:“我害羞!”

梁盛林大笑,至此,他倒有點找到剛開始和她相處的感覺了,膽也越發大了,笑嘻嘻地将她拖近來,在她臉上“吧唧”一口,作勢就要下車:“天冷,你快進去吧,我送你。”

夏孟秋:……

如果這樣送來送去,她回頭看了眼回醫院的路,有些擔心地問:“你是不是打算今天晚上把這開條槽出來?”

梁盛林到底還是走了,卻是看着夏孟秋先回的醫院,快進門的時候她回頭望,他的車停在那兒,依稀還可以看到他趴在車窗上同她揮手說再見。

她忽然有種沖動,跑回去在他臉上也“吧唧”親一口!

想完,自己卻也笑了。她以前曾覺得,戀愛的人都是傻子,至于那麽難分難舍麽?但是現在她才恍悟:原來這就是愛情!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寂寞的影子,而那一個人,就是驅散心頭陰影最明媚的陽光。

誰願意在冬天的時候舍棄那片溫暖?

這或者,就是愛情的真相吧?溫暖自己,捂熱他人。

因此,一份感情來了,你接受了,它就如此洶湧不息地朝你奔來,勢不可擋,無處藏身,而又,歡欣愉悅,

和時間無關,和地域無關,也和,家世無關。

帶着這樣的歡欣,夏孟秋度過了一個飄飄然的年初二。這一天,上午的時候她按照夏哲言的吩咐還是回去給她外婆拜了年,下午和牛叔一起去朱醫生那準時報到。令她高興的是,朱醫生說,夏哲言恢複得很不錯,這情況再繼續施幾天針就可以不用再過去了,而且很有可能,這個新年的元宵節,他們父女可以回家過了。

夏孟秋聽了這消息,就覺得這年一過,日子翻了新一頁,似乎連運程也跟着換上新的了。

她想,她的黴運怕是終于要到頭了。

所以,到傍晚的時候,梁盛林給她發信息說在外公家不能去看她,她一點失望的情緒也沒有,非常難得地,她還回了他一條略顯俏皮的短信,并且在最後附上一句:love u。

她以為他收到這消息會欣喜得立即來電跟她求證,但讓她微微皺眉的是,他沒來電,甚至也沒有回複。

也許在忙吧。她收好手機,接過牛叔的手給夏哲言喂飯,讓牛叔先回去。

牛叔出去了又進來,接過她手上的碗筷,“外面有人找你。”說着還沖她擠了擠眼睛,“是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哦。”

夏孟秋以為是梁盛林玩的小花招,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站起來推門出去,看到的卻是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程東。

54最後

他立在門口不遠的走道上,眸光深沉如水,面帶淺笑,深藍的風衣穿在有些瘦削的身上,顯得很有些寬大,但卻有種出奇的清俊味道。

他瘦了很多,也沉靜了不少,像是一夕之間,成熟了,卻也蒼老了。

只一開口,還是那個她熟悉的程東,痞痞的腔調,攤開手問她:“看到我,有驚喜嗎?”走近來,抱了抱她,“新年快樂。”卻也很快就放開,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病房,眼裏隐含責備,“這麽大的事,怎麽也沒聽你說一聲?” 夏孟秋撫額,還是這種自來熟的口氣!讓她說一聲,怎麽說?憑什麽說?不由得苦笑,沒接他這茬,轉而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程東頓了頓,才說:“剛下的飛機。” 這就是一下飛機就來了這裏了。 夏孟秋沉默,沒有問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爸爸住院的事情,她相信,他說出來的話,必定是她不太願意聽到的。因而只好選了個比較謹慎的話題:“你姐姐好一點了嗎?” “嗯,第一期治療結束了,監獄那邊決定讓她提前出獄。” 所以說,他其實是來接他姐姐的嗎?夏孟秋松了一口氣:“那要好好照顧她,這種病,再不能受刺激。” 程東“嗯”了一聲,無所謂地說:“現在也沒什麽能刺激她的了,我打算出來後,給她塞個小店讓她有事做,然後幫她尋個男人嫁了,這一生,就這麽平平地過過去算了。” 夏孟秋笑:“多少人不就是這麽平平地過過來的麽?能平淡一生,也是福氣。” 程東看着她,意有所指:“是福氣,但不一定是幸福。” 夏孟秋頓了頓,幹笑了幾聲,故作驚詫地說:“沒想到,你也會深刻一把了。” 程東也笑,手指無意識地從兜裏掏出煙,要點的時候才想起來問她:“不介意吧?” 夏孟秋搖頭,指了指牆上“禁止吸煙”的牌子,他還是點燃了,卻只吸了兩口就又滅掉,煙頭在他指尖輾轉得不成樣子。久久,他才問:“秋秋,我來遲了嗎?” 夏孟秋心裏一窒,裝作沒有聽懂他話裏的意思,搖頭說:“不遲啊,我爸爸還沒出院呢。”醒過來他們現下還站在走道上呢,偏偏身,作出一副愰然大悟請他入內的樣子,“謝謝你來看他,要不……” 程東微頓,幹脆挑明了說:“你明白我是什麽意思。” 抵賴不過,夏孟秋苦笑:“你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失去你這個朋友,但如果,我不介意。” 程東劇震。 咬牙,她又說:“我覺得一切的孽都是從那五千塊錢起的,如果……你方便的話,就把那錢還給我吧。” 這樣以後,她和他,再不相欠。 程東不相信地擡頭看着她。 夏孟秋覺得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再待下去只會顯得尴尬,她轉過身,準備推門進去:“我想你這次來,應該還有很多別的事忙,就不請你進去坐了,謝謝你……” 程東打斷她:“秋秋。”

難得軟弱祈求的語氣。

她沒有回頭,嘆口氣,問他:“麥寶寶還好嗎?”

不想提起這個人,可是,她更不想程東繼續自欺欺人地假裝他和她之間沒有半點阻礙。麥寶寶那一雙腿,不知道還有沒有再站起來的希望,還有那個剛剛在她肚子裏落地的孩子……如今再和程東有一點點的糾纏,她都覺得很罪惡。

程東卻還能說:“我們之間,可以沒有她。”

夏孟秋幾乎要憤怒了,她霍然轉身看着他:“程東,做人怎麽可以,這麽無……”

“無恥”兩個字,她到底說不出口,對程東,她有很複雜的感覺,他似乎特別壞,然而又似乎特別特別的天真,無恥兩個字,他也擔得起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就是說不出口。他臉上的神情,讓她想起那一年,她提着飯盒去到他宿舍,看到他倦曲在床上玩電腦游戲,手勢是兇狠的,然而神情卻無比的寥落。

她也想起昨天晚上,她和梁盛林隔着一段距離互望時心頭的那片火熱,她突然明白了程東內心渴望的東西是什麽,不是愛情本身,而是愛情所帶來的那一片光,那一點熱。

在他表現得很不在乎的時候,在他表現得很無所謂的時候,他其實是在乎的,他其實也受傷了。

這樣的程東。

多麽像那兩年最艱難處境裏熬着的自己。

她垂下頭,生硬地改口:“……胡攪蠻纏,程東,不要胡攪蠻纏,你不是我想嫁的那個人。”

“沒試過你怎麽知道我不是?”程東的聲音稍大了一點,“我知道你喜歡什麽,想要什麽,我在河東那邊買了一套房子,就在霧江邊上,新開發的樓盤,背山,臨水,不大不小的房子,卻可以住兩個我們的孩子。裏面還有一個大大的中空花園,你可以種你喜歡的花,放一張你想要的秋千,春天的時候,陽光照進來,我們一起坐在那兒看書,聊天,逗孩子……”說着他走近來,抱住她,頭抵在她的背上,“秋秋,試一試好不好?麥寶寶就要好起來了,我為她從國外請了最有名的骨科專家,他說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不喜歡她,她也不見得有多喜歡我,她只是受不了我先離開……我從來都只想着和你在一起,有我們的房子,我們的孩子,我們的日子……我不想你喜歡別人,一點也不想,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我沒有比他差,給我一次機會,不會再有人糾纏不休,我會只愛你一個人,我會做得比他更好……”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程東,喋喋不休地,情聖一樣的程東。

他一直都像個壞小子,沒心沒肺地開着她的玩笑,可以一時對着他情深款款,逗得她心跳如擂,也可以扭頭把她氣得跳腳,恨不能從來就沒有認識過他。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梁盛林,哪怕就沖程東現下這份心,夏孟秋想,她一定會不管不顧地接受這個男人。

然而,在她的生命裏,他似乎總是,姍姍來遲。

她一點點扭開他的手,回頭,看着他笑了笑:“感情的事,沒法比較,也不是誰做得比誰好就可以了,世上好人何其多,但是,并不見得都屬于我。”嘆一口氣,“我記得你以前和我說過一句話,叫做,珍惜眼前的好日子。程東,”她叫他,聲音溫柔但堅定,“我記住了這句話,我也很珍惜。”

程東最後還是走了。

怎麽走的,夏孟秋已經忘記了。

她只記得自己的話越說越絕情,越說越冷漠,她也記得他離開的時候,蒼白消瘦的臉上,那一抹令她心驚膽顫的絕望。

然而她相信他一定會走過去的,他驕傲但并不脆弱,也不執拗。只不過人心裏總有一份執念,放下了,也就輕松了。

饒是如此,她心裏還是覺得有些遺憾,她曾經以為,她和程東會是這世上最好的男女朋友,紅粉藍顏,沒有很好的開始,但不管什麽時候回想起來,都有最美的結果。

可是現在,這些東西都随着一個叫愛而不得的詞給損得面目全非。她垂下眸子,原來他站着的那個地方,只餘地上那個被他輾得不成樣子的煙頭,她看着,覺得真像是他和她這份感情最後的寫照,扭曲,變形,再無原樣。

天災,亦是**。

梁盛林收到夏孟秋的那條短信,樂屁颠颠地觑着空子想從大廳裏鑽出來,奈何他外公一直拉着他的手在四處跟人炫耀說他這個外孫孫咋好咋好,他才求了人家,求人氣短,平日也就算了,大過年的不太好駁了他。

他外公年紀大了,也有着普通老年人的通病,一句話會重重複複地講來講去,好在他曾經位高權重,如今的兒子女兒也多有出息,今天到場的親戚們還是非常賣他面子的。

更何況,梁盛林确實相當出色。

于是不斷有人跟他打趣:“要不要給你介紹個漂亮妹妹啊?”後面跟着哪樣哪樣的頭銜多少多少的財産或者怎樣怎樣的家世。

梁盛林一概敬謝不敏,心不在焉地應付着。

好不容易脫身出來,已經過去好一會了,今天晚上的家宴也已臨近尾聲。趁無人注意自己,和汪明月說了一聲,也不管她什麽反應,就悄然離了席。

家宴人多,設席在金海灣,與一六三醫院隔江相望,過橋即到。

所以臨離開的時候他還着人打包了一包點心,趕過去送到夏孟秋手上,還不會太涼。

一切都很順利,只除了出車庫的時候,他的車往上一沖,門口處突然出現一個人影。梁盛林吓了一跳,趕緊踩了剎車,堪堪在那人面前把車截停。他很不滿地把車窗降下來,沖面前的人喊:“大過年的,你是想害死自己還是想害死我啊?!”

再定睛一看,卻是程東就站在那兒沖他笑。

那一刻,梁盛林有種很荒謬的感覺,好似遭遇天外飛仙,“咻“一下,該來的不該來的,就都堆到他面前了。

想是這樣想,他人還是很快就下了車,走過去直接朝他胸口擂了一拳:“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事先一點也沒聽說?”

程東淡淡一笑,說:“沒多久。”目光在他身後轉了一圈,回頭來看着他,晦澀不明地問,“你這急匆匆地,要去哪?”

作者有話要說:東子不是惡毒的男配,他來了,所以他又走了。

我很喜歡他的,握拳!

55約定

梁盛林愣了一會,才說:“沒去哪,今天家宴,裏面鬧得頭疼,想開車出去吹一吹。”說着沖他一笑,“你累不累,不累的話我們一起出去轉轉?”

程東回來一般就住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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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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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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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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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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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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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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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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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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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