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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恨他,終究還有原諒他的一天,但恨上了別人,卻是有可能誤了女兒一生。

他不相信她不會難過,這不是了解不了解的問題,只要看看她房裏一日晚一日關閉的燈光就知道,就知道她并沒有她表現的那般無動于衷。

而事實上,他一直都覺得,梁盛林和夏孟秋,那是多麽般配的天作之合。自在醫院裏看到這個年輕人出現在女兒身邊起,他直覺地就認為,他的女兒,獨自等了那麽多年,就是為了等這個人來的。他看得到她眼裏一日厚過一日的甜蜜和歡悅,他也看得出,她一日甚于一日的對未來的期待和向往。

他怎麽舍得,讓前人作的孽來打碎他和她唯一女兒的美夢?

所以,就算之前有過再多的糾結,這會兒,他也還是說:“去吧,為什麽不去?你這樣的年紀,好難得,才能遇到他這樣一個男人。”

夏孟秋聽了,有瞬間的哭笑不得,盡管已經相處了快三十年了,但她真的還是很不習慣夏哲言這種習慣式的打壓自身擡高他人的做法,每每這個時候,她就開始與他溝通不良,繼爾喪失再次努力的全部勇氣,唯剩下嘆息一聲,說:“随你吧。”而後看看飯桌,拍拍手,“你也還沒吃飯的吧?先吃飯。”

她起身,回房換衣,洗漱過後就坐到餐桌上開始吃飯,父女兩個都有些沉默,這種沉默如放在以前,那是再正常不過了,但今日裏,卻多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

時間仿佛又回到夏母新逝,父女兩個大吵過後的那段日子,就算有再多的聲音,也抵消不了各自心頭的尴尬和無奈,一餐飯也因而吃的沒滋沒味,有如嚼臘。

好在這種難挨的時候并沒有持續多久,飯吃一半,門鈴響了,夏孟秋放下碗過去開門,沒想站外面的居然是有幾日沒見的梁盛林。

看到開門的夏孟秋,梁盛林着實是驚喜,張開雙臂就要抱她,但瞬即就睜大了眼睛,瞪着她:“哎,你在家呀?那你還騙我說你要去見客戶,沒時間回來?”

夏孟秋深深後悔自己沒有先行從貓眼裏看一看來人是誰,這會兒只好硬着頭皮圓謊,清咳了一聲,說:“咳咳,那個,我是有事路過,正好回來順便吃個飯。”頓了頓,問他,“你吃了嗎?”

梁盛林很不滿,呲着牙低聲附到她耳邊說:“少轉移話題,你以為随随便便關心我一句就可以抵消你這幾日對我的忽視嗎?”說着捏住她的臉,順便咬了她一口,咬得夏孟秋臉上口水橫流咬得她橫眉怒目,方笑着放過她,徑自入了客廳揚聲喚,“叔叔诶,我來蹭飯了哦,有我的份吧?”

他那樣自來熟,拿自己半點也不當外人,夏哲言微微滞了一下,還沒等他想出該怎麽對待他,梁盛林就已經笑嘻嘻地坐到了餐桌前,還拿出了一壺式樣古樸的藥酒,說:“叔你試一下,我專門從葉老家裏順過來的,嘿嘿,是葉老自己泡的藥酒,這季節裏每天喝一點,通氣活血,安眠又養神。”

他都不用特別說什麽,就已經表明了他的細心――夏哲言睡眠質量很差,晚睡早起已成了習慣,連夏孟秋都只把這當成是老年人覺少的共性,而沒當成是什麽大不了的毛病表示過特別的關心和慰問。

這個孩子,真的沒有哪裏不好!

夏孟秋看到這裏,只是默默地進了廚房,給他拿出了一副碗筷,等想放到他面前的時候才發現,他已經拿着自己的那一套,顧自吃得香甜起來了。

呼出一口氣,夏孟秋在另一邊坐下吃飯,梁盛林移了過來,小意殷殷地往她碗裏挾了一大筷肉:“秋秋你得多吃點,看你最近忙得,都瘦一圈了,本來就沒幾兩肉,再瘦下去,風一吹指不定就能把你刮到哪裏去了。”

夏孟秋眉毛微挑,放下筷子想說話,他又教訓她上了:“你看你看,又不想吃了吧?叔叔炒的菜這麽好吃你也不給點面子多吃些。”末了,才若有若無地訴起自己的的苦來,“我想吃都吃不到呢,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天天就惦着叔叔炒的菜。”

他話都說明到這份上了,要擱在往常,夏哲言怎麽也得說一句:“想吃就過來嘛。”如果再熱情一點,或者還會笑眯眯地加一句,“又不是外人了,還用饞成這個樣子?”

但這會兒,夏哲言卻是什麽話也沒說,只是看着他,微微嘆了口氣。

梁盛林終于發現有些不正常了,他的笑容僵了僵,不自在的目光在夏家父女身上轉來轉去。

夏孟秋暗嘆一聲,報複性地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裏,語氣倒是不掩親昵:“想吃就吃吧,就你話多,食不言寝不語,老師沒教過你麽?”

什麽時候夏家餐桌上多了這條規矩了?梁盛林心下狐疑,卻聰明地沒再多說什麽,只是飯後幫着夏孟秋收碗筷的時候跟着她進了廚房才蹭到她身邊問:“不會是你惹叔叔生氣了吧?”

夏孟秋啼笑皆非,問他:“你是哪裏看出來了?”

梁盛林答得理所當然:“他都不大愛理人了啊,這還不明顯嗎?”

夏孟秋便無話可說了,從頭至尾,他都是個無辜的牽連者,那些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他不知道,她心裏的糾糾結結,他也體會不到。

她又想起梁華明那句話:“周末還是讓你爸爸出來見一見吧,老朋友了,都好多年沒見過啦。”

夏家,只是梁家的舊識,周末的見面,也只是熟人間的聚會,而不是未婚夫妻雙方家庭的會面。

梁華明的态度已經那麽鮮明地擺了出來,可這些,梁盛林真就一無所知?

她很想問一問他,但兩人關注的焦點明顯不在一個層面上,梁盛林在乎的是她這幾日的态度,所以一個勁地只問夏孟秋為什麽這幾日都不見他,不想他了麽?不愛他了麽就要變心了麽?問得夏孟秋又氣又笑又無可奈何,最後半真半假地問:“要是我真變心了你會怎麽做?”

梁盛林瞪眼叉腰作憤怒的茶壺狀,桀桀怪笑着說:“嘿,上了我這船,除了我你還能嫁給誰去?”

夏孟秋頓了頓,微偏着頭裝作無意的樣子,換了個問題:“那如果你父母反對怎麽辦?”

梁盛林看着她,很誇張地抵着她的額頭問:“你覺得現在還是父母反對就可以有用的年代嗎?”說完,拿他的鼻尖刮了刮她的鼻尖,笑得很是得意的樣兒,“不會是醜媳婦怕見公婆,緊張了吧?”

他對她這種擔心的恥笑一覽無餘,因為他是那麽自信,自信他的幸福可以抛開一切障礙和不平。

或者是,他也從來就沒有想過,生活當中,還是會一不小心就被潑一大盆狗血在身上的。

對此,夏孟秋只是笑笑。

那天晚上,夏孟秋還是把梁盛林趕出了夏家,她先前找的好借口,讓她不得不吃完飯就裝作還有應酬的模樣出了家門,梁盛林想跟,卻初她找了好幾個借口苦口婆心地勸走了。

周六的“見家長宴”,夏孟秋穿得很随意,夏哲言卻是一套嶄新新的西裝,他說是在哪裏哪裏訂做的,很是合身,倒襯出他幾分平日難得一見的精氣神來。

可總是太過于隆重了些,夏孟秋想勸他換一身,想想罷了,還贊他:“爸爸看着還蠻年輕的嘛,也帥。”

畢竟是當過兵的,身材氣質擺在那裏。

夏哲言不擅于跟女兒開玩笑,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兩父女就那麽出了門。臨到見面才發現,梁家人一色的休閑扮相,低調得很是矜貴,夏哲言的西裝革履就顯得有些可笑了起來。

宴會的地點在一家私家菜館,梁華明見到夏哲言倒是親熱得很,拉着他的手就一勁地話當年,後者則多少顯得有些不太自然,表情和姿式都有些僵硬一般。

不過他的窘迫,只有夏孟秋能感覺得到。其他人,關注的焦點永遠都是不一樣的,像梁盛林則奇怪:“爸爸,你和叔叔是舊相識嗎?”

像汪明月,就會得意于自己的丈夫會做人,不過相較于梁華明的滴水不露,汪明月要直接很多,梁盛林作介紹的時候她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嗯,我認得她,冬子的‘朋友’嘛。”

“朋友”兩個字,她咬音很重,別有意味的同時,眼神裏難掩看透一切似的鄙視跟厭惡。

在這對夫妻面前,夏哲言父女并不是受他們歡迎的人。這一點,夏哲言很清楚,或許他們今天之所以出現在這裏,他也曾經以為那是他們看在自己獨生兒子的面上,不得不出席這麽一趟讓大家都渾身長刺的聚會。

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在經歷了不怎麽有味道的一餐飯後,梁華明揮揮手讓梁盛林帶着夏孟秋先走,後來把汪明月也打發了出去,只留了他和他。

“自那一夜之後,沒想到,忽忽已經是将近三十年過去了。”梁華明的開頭語,是如此感嘆,卻聽得夏哲言渾身一震,不自覺地挺直了背,看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木有啥話說,我其實一直在努力碼字來着,只是,時間啊,好少……

70初寒

春末夏初,還是有幾分料峭的春寒,尤其是入夜之後,溫差大得白天可以穿短袖,晚上卻恨不能披棉襖。

夏孟秋出了房門後就和梁盛林走到了酒店外面的大廣場上,她倚在廊柱旁,雙手環胸,有一種不耐寒冷的怯弱。

梁盛林自己也只穿了一件長袖的襯衣,這會兒沒法子獻愛心,于是就把自己當暖爐圍了上去,低低笑着還暧昧地在她耳邊吹氣:“冷了?”

夏孟秋身體一僵,掙了兩下沒掙開,不得不提醒他:“這是公衆場合呢。”

梁盛林從鼻子裏哼一聲,八爪魚似的反把她抱得更緊:“有什麽關系?”頓了頓,聲音更沉了幾分,“人外國元首見面都貼面親吻咧,從不避諱人。”胡撐蠻纏裏還帶了幾分被冷落的幽怨,說着往她身上更貼近了幾分。

夏孟秋這一下連動都不敢動了,她能感覺出他身體的變化,只好苦笑着撫額嘆氣說:“真是……這場合你也能……”

她都覺得沒臉說。

梁盛林倒一點也不以為恥,俯下頭在她脖子上輕輕咬了一口:“你也不看看我們有多久沒有……了。”好歹他也知道點廉恥,太兒童不宜的話,含糊帶過去了。

夏孟秋被他咬得麻了半邊身子,不管心裏再怎麽難過,身體卻擋不住他的吸引跟誘惑。

忍不住又是苦笑,伸手将他的臉拍開,卻被他舔到了手心,窘急撓了他一下,倒惹來他一陣輕笑,笑聲帶着他的氣息,隐隐撩撥。

她只好無視他,轉開話題問:“你說他們在裏面談什麽?”

梁盛林注意力全不在這上面,沒心沒肺地回答,“談我們結婚的事呗。”

既然是她們結婚的事,那有必要把當事的他們兩個支開嗎?夏孟秋不知道該說他是缺心眼還是傻大帽。他明明是相當敏感的人,今天晚上氣氛的異常,她不相信他完全沒感受到。

或者,他感受到了,只不過是在裝傻罷了。

沖動之下,她忽然想問他些什麽,話到嘴邊卻換成了:“你就從來沒想過是他們不同意我們在一起麽?”

梁盛林手下用力箍緊了她,“為什麽要不同意?我們這麽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說着将她轉過來,很誇張地抵着她的額頭問:“你覺得現在還是父母反對就可以有用的年代嗎?”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乖,不許胡思亂想。”

他對她這種擔心的恥笑一覽無餘,因為他是那麽自信,自信他的幸福可以抛開一切障礙和不平。

不管前路等着他們的是什麽。

或者是,他也從來就沒有想過,生活當中,還是會一不小心就被潑一大盆狗血在身上的。

對此,夏孟秋只是笑笑。

從直面梁華明那天開始,她的心情說不上亂,只能說是空,那是鈍痛之後的後遺症,有很長時間是空白和無知的。

她甚至都不敢預想自己和梁盛林的未來,而只能這樣,一步一步看着過,茫然地順從,連反抗和最基本的應對都失去了。

這次會面之前,她也有過一點微小的希冀,希冀他們會看在梁盛林和她相知相愛一場的份上,想一個兩全其美又能夠和氣收場的法子來;甚至于她也想,她或者可以背着她媽媽,偷偷地和梁盛林就那麽茍且着幸福一輩子,當作那些前塵舊事完全沒有發生過,可一會面,她連那最後一點希冀也沒有了。

偏偏這感覺,她還沒法跟人明說。

大概這就是所謂的,口吞黃蓮,苦樂自知。

夏哲言和梁華明兩個人的“舊”敘得并不久,他們出來的時候,夏孟秋仔細看了下,夏哲言除了臉色略顯得有些蒼白外,神色如常。

梁華明就更不用說了,笑眯眯地和他們告別,臨了還能看似真誠地邀一句:“有空就讓梁盛林帶你們到家裏玩去,這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對此,夏哲言沒有任何回應,倒是夏孟秋,清清淡淡地笑了一聲,說:“伯父客氣了。”

然後就挽着夏哲言的手上了梁盛林的車。

他說要送他們父女回家,沒有人表示異議,只汪明月嗔着叮囑了他一聲,“早些回家裏來,明天你大舅回來了。”

梁盛林說了句好,晚上卻到底沒有回去,賴在夏孟秋家裏不肯走。夏哲言沒趕他,一回到家,他就滿臉倦色地回房休息去了,對他們只是說,很累,想早點休息了。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這會兒再說要守身如玉什麽的實在是太矯情了,所以在夏哲言休息後,夏孟秋也很自覺地把梁盛林領回了自己房裏,關起門來,那就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

隔了多日,總是格外瘋狂些,身體的愉悅到達頂點的時候,夏孟秋忍不住淚流滿面,抱着梁盛林說:“如果這就是一輩子,該多好。”

那一刻,她真想他們的生命就此打住,然後,一生完結,再不必經受其他多餘的愛恨糾結,艱難苦痛。

梁盛林也用力地回抱住了她,他身體滾燙,像要把她融化了一般。

她以為他沒懂她的意思,然而昏昏欲睡之間,夏孟秋聽到他說:“對不起。”承諾似的,“別擔心,還有我呢。”

從始至終,他其實都明白,他不說,不是不想面對,而只是想見招拆招,前一聲抱歉,是為了他父母今天晚上對他們父女所表現出來的高高在上,而後一句,就完全不用多解釋了。

夏孟秋聞言,只是縮了縮身子,更緊地窩進他的懷中。

那時候,梁盛林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他們心有靈犀,而要到後來才明白,這種沉默,其實既可以叫作無言以對,也可以稱之為溝通不良。

在他看來,那或者只是跨越貧富之間的小坎坎,要說服父母,根本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氣,他們家已經夠好了,不需要他的妻子來為他或者他家錦上添花;而夏孟秋和夏哲言今天晚上反常的沉默,只不過是內在固有的自尊,或者說是自尊過頭後的自卑在作祟。

畢竟兩人曾經是同事,而現在,之間境遇一個天,一個地,要換作是他,估計也會有些不舒服的。

可他和夏孟秋不是相愛麽?愛和時間,是治愈和平撫一切的良藥。

他是如此自信,自信到渾然不覺夏孟秋心中正在經歷着怎樣的羞恥和難堪。

倦極而眠之後,夏孟秋睡得并不安穩,亂七八糟地她做了許多夢。一時是,梁華明跟她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看你的眼神,估計還恨着我呢。其實你對我觀感如何,要做些什麽,我一點也不在乎,我只是,不想你做錯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不明白世事有多險惡,很容易就做錯了事。”

說到這裏,他笑了笑,手指輕彈,煙灰落地,是非常潇灑閑适的姿态,那一刻,他和梁盛林的影子重疊了,她忍不住想說,原來他跟他,也不是完全的不像。

不過,夏孟秋對他的話只回以輕輕一聲嗤笑,在還沒有完全對等的實力的時候,她并不介意隐藏鋒芒,否則,那不是反擊,而是賣蠢!

可惜,梁華明實在是聰明她太多,他只用輕輕一句話,就讓她面色全改了,他說:“不要重複你爸爸當年走過的路,你看着挺聰明的,又年輕,歪門邪道終究不是正錯的路。”說着露出長輩似憐憫的一笑,“真希望你爸爸夠坦誠,告訴你當年他到底走錯了什麽路,才連累了你媽媽……”

他話沒說完,跟着就是長長一聲輕嘆。

然後畫面就變了,是在家裏,媽媽的遺像前,酒醉的夏哲言捂着臉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那麽嘴硬又強硬的人,終于也有了親口說抱歉的時候,夏孟秋聽了,簡直什麽滋味都有。

最後的最後,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她蹑手蹑腳地回到家裏,隐隐約約聽到母親壓抑的痛哭聲……那哭聲最後變成了哽咽,夏母坐在輪椅裏,抽搐中想要甩開她,她卻緊緊地抓着不放手,大口大口的血從母親嘴裏吐出來,艱難的苦熬之後,她的目光終于渙散了一切愛恨時光。盛夏酷熱,那哭聲就融在了粘稠的血液裏,像是一盆大水,淩空倒下,沾濕了夏孟秋的全身,厚重而又潮濕。

睜開眼睛,滿室的夜,靜谧安詳,只是梁盛林的懷抱太暖,令她感到了透不過氣來的熱,以至于汗水打濕了全身,冷泠泠的。

翌日醒來,一切照舊,平常淡淡地過着。

只是梁盛林和夏孟秋結婚的事,終究沒有再被人提上日程。梁盛林當天回到家裏,梁華明反常地在家裏等着他,還專門先提到了夏孟秋,說:“我跟他爸爸以前是同事,小夏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了,說起來,你小時候還跟他一起玩過過家家呢,不記得了?”

梁盛林對梁華明這态度感到既意外又有些受寵若驚,于是努力地想啊想,最後不得不遺憾地表示全沒記憶了。

心裏卻是不在意的,他小時候,不會是他還不記事的時候吧?那會兒他就知道玩過家家了?

果然,梁華明說:“你記不起來也正常,那時候你才多大?”拿手比了點點高度,“兩三歲,是還沒記事呢。”

梁盛林就想吐血,他兩三歲,夏孟秋也就是歲把的樣子吧?連走路都成問題吧,還能跟他玩過家家?

不過他聰明地沒有反駁,任憑他老爹忽悠,只讓他沒想到的是,忽悠來忽悠去,最後反倒真被這只老狐貍給忽悠住了。他是這樣跟他說的:“兒子啊,你其實還小着,結婚的事不用那麽急,雖說是打小就認得的人,但到底沒有長處過,所以不急着走到最後那一步。”

最後那一步,這話真是不動聽不悅耳,還隐隐帶了些不詳的味道。但他又确實沒有表示反對的意思,在自己的婚事上頭,梁華明和汪明月的态度從來就是一樣的,随他,随便他,不急就不急。

所以梁盛林本來做好準備要來一次慷慨陳辭的,結果意還沒到,話就談完了。

而且他自己也覺得,結不結婚還真就是差那一張紙的事,反正這輩子,他就要定她了的。

因此他也只好說:“好吧。”

當時,他沒有想到,這一點頭,會生生就點出了完全不同的一個結局。

作者有話要說:嗯,好久沒更了,一更就是風波來襲擊,汗。

再說明一下哦,不是悲劇不是悲劇不是悲劇……

71征兆

夏孟秋走馬上任之後,忙得出乎兩人的意料之外。梁盛林自己的事也多了起來,他新近接了個項目,是省外海邊城市的一個大的旅游開發項目,他不缺錢,然而男人嘛,除了錢之外,總還追求一點成就感。

他喜歡從無到有的那個過程,但又舍不得離夏孟秋千裏之遠,屢屢在纏綿之時糾結不定。

夏孟秋是從一個應酬場上被他直接帶下來的,正嫌他膩歪得太過,就極力鼓動他說:“去啊,去吧,為什麽不去?”

那口氣那神情,不說依依不舍留戀不去了,根本就是恨不得他是越快走越走遠越好。

梁盛林滿腔熱情給一口氣噎到胸口當中,出不得吐不得,整個憋屈的呀,張嘴就在她脖子裏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得夏孟秋一蹦三尺高,這才開心了一點點。

夏孟秋卻是惱得不行,轉頭看到梁盛林那深閨棄婦樣,忍不住失笑,回身抱住他說:“好啦好啦,我也舍不得你離得太遠,不過,你若不多賺點錢,以後怎麽養老婆跟孩子呢?”

梁盛林想說我不去也能養得活老婆跟孩子,夏孟秋卻是先勸上他了,“你去呗,以後我也好經常去看你了,就當是給個理由讓自己多出去旅游幾回。”

說這話的時候,她臉上完全看不出一點熱戀中人即将分居兩地的憂慮和緊張,梁盛林因此郁悶地說:“怎麽我覺着你好像巴不得我去一樣?”

夏孟秋便笑着說:“我總覺得,愛情也是需要距離的,适當的距離能保持愛情特有的鮮度。”

梁盛林就酸她:“別距離有了,愛沒了。”

夏孟秋只是笑笑,攬着他的肩膀在他臉上愛嬌地撒了一路吻,那天晚上她特別主動,他疲軟了後她甚至還用嘴又把他撩撥起一身火熱,情到濃處,梁盛林咬牙切齒地罵她:“你這是想把我往死裏整吧?”又竊喜着咬她,“明明就一點也舍不得我,這一去起碼有一月把見不到面,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

夏孟秋已是筋皮力竭,聞言只是笑笑,良久之後,梁盛林才聽到耳邊似有人在嘆息:“為什麽你偏偏要姓梁?”

當時他以為是幻聽,第二日醒來突然想起,問她他姓梁有什麽問題?

夏孟秋說:“沒什麽問題。”

梁盛林說:“那你昨天怎麽問我為什麽偏偏要姓梁?”

“啊,有嗎?”夏孟秋笑嘻嘻地,失口否認有這麽一回事。

而後就是離別,剛開始那麽幾天真覺得時日漫長,而後漸漸也不得不習慣,他電話倒是打得勤得很,奈何兩人都忙,身不由己的時候總是多過自由活動的時間,于是慢慢一天四五通電話發展到晚上有時間就聊一會兒。梁盛林後來屢屢回憶這一段,不得不佩服夏孟秋不動聲色間慢慢将人疏遠的本事。

他幾乎沒感覺到她對自己的若即若離,他只以為她是太忙了。

直到有一天,六子發給他一張照片,贈言:佳人玉照,聊慰君思。

是夏孟秋的,她穿得非常非常的SEXY,是那一回他遇見她相親時的打扮,粉色的衣裙,襯得她整個粉妝玉裹般明豔照人,性感非常。

六子還說:“現在我相信了,你找的這位,很正點,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呀。”

而後還有一張夜場的照片,她坐在一堆他認得不認得的男男女女之間,姿态慵懶,笑靥如花。

他突然想起那回見她這麽穿着時自己的心情,幾乎是惱恨程東對她的漫不經心,這麽一個尤物,他怎麽就舍得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兒?

而現在,他似乎也正在犯着程東當年犯過的錯誤。

看看時間,六子拍下這張照片的時間并不久,他記得很清楚,當時他累極回房,想和她好好打一個溫存電話,結果她懶洋洋地眼他說:“我困了,好晚了呀。”

他不依,又賴着講了幾分鐘,看她強撐着應付自己确實很辛苦,再不願意也只好挂了電話。

可是那會兒,她實際是在哪?

梁盛林頭腦發懵,他從來沒有想過,夏孟秋也會騙他。

抓起手機,他就給她打電話,像是跟他比耐心似的,夏孟秋抓着尾巴按下了通話鍵,懶洋洋的一聲“喂。”

梁盛林問:“你在哪兒?”

他沒說在幹什麽,反而問在哪兒,夏孟秋似乎被他這樣的問法給難住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說:“在家啊,睡覺啊,這時候了嘛。”

又是睡覺,他沒說話,側耳細聽,他終于感覺出了安靜中的那點異樣,那些音樂聲喧鬧聲,雖遠,但并不是全然消彌的。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笑了一下,然後問她:“你是不是在外面玩啊,我怎麽聽到好吵的樣子?”

夏孟秋回答說:“沒有。”

斬釘截鐵。

而後,他打電話給六子,說是夏孟秋電話打不通,她爸爸都把電話撥他這來了,讓六子去幫忙找找。六子正被孩子折騰得死去活來,他家娃兒不聽話,一到晚上就哭,哭得還特大聲,整個小區都要被他那大嗓門給驚動了。接了電話他幾乎是興沖沖屁颠屁颠就跑路了,後面隐隐約約還能聽到劉晶在罵他沒良心。

六子特高興地回了一句:“我去幫老五找老婆去!”

梁盛林那個汗,突然覺得六子這厮發那照片就是圖謀這一刻的,頓時就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可惜再打他電話,一直在通話中。

然後就有人找他談事,這一談就談到六子把電話打到他這兒,零晨十二點多了,他的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哦,你家那個啊,是在XXX,不過她沒喝醉,放心,我幫你看着呢。”

梁盛林聽了,只覺得像是被人淩空潑了一大盆冰凍水,從頭到腳,透心的涼。

他一直等着夏孟秋給他一個解釋,在她說自己已經睡覺的時候,他最好的朋友六子卻發現她正流連在夜街中。

這麽明顯的謊言,哪怕她有再正當的理由,也應該同他說出來了。

但夏孟秋一直沒有消息,直到第二天他忍不住,買了車票飛回去。

到家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多了,他沒有夏孟秋電話,直接打車去了那個夜總會,六子的消息探得很明确,十天基本上有九天,夏孟秋在那兒有應酬。

梁盛林聽到這些消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

夏孟秋的做法一點也不像是要爬牆了,而是她騎在牆頭,明明确确地告訴他說:“梁盛林,我有二心了。”

想到這,他氣得心肺都疼了。

裏面燈光暧昧,人湧如潮,正是夜生活最□的時候。

梁盛林曾經也是這裏的常客,三五成群的沒少在這裏面耗費時光,然而今日這氛圍卻特別的讓他不能忍受。

推開門的時候,夏孟秋果然在裏面,他們或者正玩了什麽有趣的游戲,一個個笑得東倒西歪的。

見到他,自然有認識他的,忙站起來誇張地喊:“哇,梁五少,稀客稀客。”

他沒理這些人,徑直走到夏孟秋面前,面色繃得緊緊的,把手伸向他。

夏孟秋有一瞬間的驚詫,而後倒是乖覺得很,低眉順眼地把手放在他手心裏,臨走還不忘跟那些起哄的人說抱歉:“不好意思啊,要先走一步。”

從始至終,梁盛林都沒說一句話。他拉着夏孟秋走得很快,她走在他身邊,踉踉跄跄地跟着他的步子,偶爾趕不及,幾乎絆倒在他身上,這時候他就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濃郁的脂粉香,廉價得讓他皺眉。

夏孟秋終于忍不住,他用力太狠,手腕都要被他握斷了:“梁盛林!”她喊他的名字,“你抓得我好痛。”

梁盛林倏地停下,她收勢不及,鼻子撞到他的肩膀,痛得眼淚汪汪的。

擡起頭想抱怨,看到梁盛林盛怒的樣子,縮了縮脖子。

這心虛的模樣,看得他越發的怒火中燒,盯着她的眸子,冷得這夏夜裏能結出霜來。

夏孟秋終是被他看得受不住,摸着鼻子笑嘻嘻地上前蹭他:“哎,什麽時候回來的呀?”

梁盛林冷冰冰的:“是不是你巴不得我不回來了?”

夏孟秋嘀咕:“怎麽可能?”

梁盛林冷笑:“那好,那你看着我,你告訴我,大前天,太久以前的我也不跟你計較了,就問你大前天,前天還有昨天晚上十點之後你人在哪裏。”

夏孟秋答得飛快:“睡覺。”

“夏孟秋!”

“好吧。”夏孟秋嘆氣,一副皮癢欠揍的樣子攤了攤手,“你既然要聽實話我就告訴你,我就在你剛才把我領出來的那地方。”

梁盛林:……

他覺得自己頭頂都要冒煙了,她都這麽坦誠了,他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想法。

他看着她那一身,風塵而世俗,陌生得讓他難以接受。

他認識的夏孟秋,素來是那個幹幹淨淨的女孩子,帶點無可奈何的笑,又隐隐藏着出其不意的慧黠。

知道他沒把她往好裏想,夏孟秋皺了皺眉,說:“這是工作上的應酬,那些人也有你認識的,你何必反應這麽大?”

梁盛林冷笑:“工作上的應酬?”他“哈”地笑了一聲,“真好笑,你是立志要當女強人還是純粹給我們兩個找不自在?或者,”他目光冷酷地看着她,“我爸媽給你的刺激就真的那麽大,大到你為了見鬼的事業,可以為了錢去賣笑求歡?”

夏孟秋臉驀地一白,她死死地看着他,嘴唇抖動着,像是想說些什麽,卻終是什麽話也沒說,倔強地扭頭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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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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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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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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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