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花房是謝稚柳曾經最喜歡的地方,他雖是謝家少爺,可在謝家時房間裏連一盆他喜愛的花草都沒有。謝父不許他喜歡這些,謝稚柳剛開始還是會分辨,後來便也無所謂了。
他從來都不肯依照着旁人給的路去走,對待父親是如此,對待哥哥也是如此。
顧從周給他的船票被他揉碎丢了。
在回去的船上,謝稚柳蜷縮在被子裏,聽着海浪聲,看着那本翻爛了的日歷,他慢慢起身,撕掉了最後一頁,狠狠攥在了手裏。
貨船駛入碼頭,謝稚柳身體微晃,好不容易站穩,他跑到洗漱池前,看着鏡子裏自己的樣子。謝三捏了一下臉,手掌摩擦着皮面,撇了撇嘴,不再看自己。
他跟在幾個船工後,還未走幾步,便被人叫住,謝稚柳擡起頭,就見那不知是從哪裏來的管事朝他走來,“謝公子,這次統共帶回來了八箱貨,這些貨還要從碼頭運出去,麻煩您不要走遠,等東西都處理好了,顧先生就會無礙。”
謝稚柳一頓,他壓低聲音問:“顧從周現在被關在哪裏?”
“辦完了事情自然會告訴你。”
謝稚柳離開時是春天,回來時春風白晝停歇,上海的冬天裹着陰冷雨雪綿綿而下。
謝三擠在車裏,一共四輛車,每輛車後備箱放了兩個箱子。車輪碾過雪地,淌出一條濕滑痕跡,車子開得并不平穩,謝稚柳靠在車窗邊看着玻璃外忽明忽暗的光。坐在副駕駛上的光頭突然回頭,對着車裏的人沉聲道:“這批東西不合法,如今就連鴉片都要偷偷摸摸的抽着,這玩意兒若是被搜查出來,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謝稚柳發懵,他其實只想着和他們跑完這一路後就能見到顧從周。他是從未給把自己給歸攏到運毒這裏頭的,茫然地聽着那光頭低語,謝稚柳還未反應過來,眼前突然強光大盛,他用手擋着眼睛,微微眯起,仰起頭就看到玻璃車窗外有人叩敲。
“別開門。”車內光頭低斥。
“怎麽了?”謝稚柳的手扶在車把手上,光頭與司機對眼神,而後陰沉道:“這些巡警是來查我們車子的。”
手電筒的光投射入車內,謝稚柳茫然無措地看着那束光,光線晃動叩窗聲越來越響。下一刻靜止的車子突然行駛,輪胎撥開雪粒,謝稚柳沒有坐穩,一頭往前栽去,額面磕碰到了前頭,他“啊”的叫了一聲,用手捂住額頭,竟然摸到了一手濕潤。
他心裏害怕,兩手并用着爬起來重新坐回去,看向窗外就見一側快速後退的景物,他聲音哆嗦,低聲道:“你們要去哪裏?”
司機未語,倒是光頭“啧”了一聲,回頭瞧了一眼縮成團的謝三,他輕蔑道:“你還想着你那位顧先生?我告訴你他可早就被放出來了,我早接到消息,他被無罪釋放了,而且還是官複原職。”
Advertisement
黑暗裏能看到謝稚柳的身體震動,他揪住胸口,聲音啞得不像樣,急促得喘了一口氣,低聲說:“真的?”
“自然是真的。”事到如今,那光頭也不想瞞着謝三,他們上頭的那位早就因犯事而被關了起來。如今這些貨可以說是無主的,只要他們處理得當就能拿到這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光頭兀自盤算,卻聽身後“咣當”巨響,有人急道:“後面兩輛車追尾了。”
“就不該分散放着。”光頭怒叱,狠狠拍了一下車門。
就在此刻,似魔怔了的謝三突然動了,他起身上前,從後一把鎖住光頭的脖子,光頭粗重叫着,車內一下子亂了。就聽謝稚柳陰着臉沉聲道:“把車停下。”
“你瘋了嗎?後面都是追警。”
“把車停下。”謝稚柳面無表情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他心裏像是有什麽在推着他,他根本就不能思考,自知道了顧從周已無事,那麽就沒有什麽東西是橫加于他們面前,他又為什麽要留在這個逼仄的車裏。
他一寸寸的鎖緊那光頭的喉嚨,能看到光頭逐漸漲紅的臉,謝稚柳抿着嘴,狠狠地盯着他們。
剎車急踩而後猛地一甩,謝稚柳一時無措沒有站穩,手上一松,人就被推了開,他的臉上遭到一擊重重掌掴,半邊臉立刻腫起。那光頭冷笑道:“你既然想下車,那就下吧。”
還在行駛的車上,謝稚柳的頭發被狠狠攥着,車門從裏打開,冷光撲面,比那一擊巴掌更疼。他閉上眼,半個身體被人推出車外,頭像是要被剮掉,他心裏驚惶失措,嘴裏不知叫了什麽,而後墜下了車。身體在雪地碎石裏滾了好幾圈,車門迅速關上,光頭撫着發紅的脖間,勾起唇呸了一聲。
“爛屁股的兔爺裝什麽情深。”
此話剛落,司機踩下剎車,那管事的光頭眯起眼看着眼前強光,臉色微變。
風雪在光源裏像是細小的顆粒粉塵,有人過來,朝他們走來,手杖沿着積雪劃開一條痕跡,黑色手套捏着那簇蘭花,狠狠攥住而後高擡,空氣被割開,手杖一段點着車前玻璃,“啪”的一聲巨響,那些玻璃劃痕了無數塊細小的尖利碎片,割開了光頭的臉。他呆坐着,鈍鈍地看着從大車燈裏顯露出來的面容。
有人過來把他給拉了出去,一車的人跪在地上,風雪冰冷刺骨,光頭瑟瑟發抖。
顧從周低聲問:“人呢?”
“我……我不知道。”有人心中害怕,磕磕巴巴撒謊。
光頭抿起嘴,咽了一口唾沫,就聽一聲槍響,身邊的人已經一頭栽進了雪地裏。他用餘光看,能見到蔓延開來的血。
光頭心中大驚,還未等人問,便道:“他就在後面,我們把他放下了車。”
“你們把他丢下了車?”顧從周面無表情,從旁接過槍,抵在了光頭的腦門上。
這是要來真的,死亡的威脅讓人無所遁形,一切的醜态都暴露無遺,光頭的褲子濕了。
顧從周個心中是滔天怒火,恨旁人也恨自己,殺人舉槍,在短短幾瞬之間,幾下精準槍響,跪在雪地裏的靶倒,鮮血溢出疾緩一致。
顧從周個摘下眼鏡,抽出方巾擦去鏡面上的血跡。
他沿着雪地裏的痕跡往回找,大雪漫天,顧從周殺了幾個人,心裏的恨有增無減,他又像是回到了從前,被一切的仇怨蒙住了雙眼。他找不到謝稚柳,雪地裏的痕跡很快就被遮掩,他站在茫茫黑暗裏,一想到謝稚柳被人丢下了車,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踹了一腳。
四散出去的人也沒有找到謝稚柳,顧從周幾乎快瘋了,他在心裏責怪自己,若是早一些,早一些去碼頭把人接回來就好了。可他為什麽偏偏遲了,為什麽偏偏錯過了。
便在這時就聽到有人大喊,“顧督辦,這裏有個人。”
顧從周渾身一震,立刻跑了過去,走近了些許,能看到一個蜷縮在雪地裏的身影。雜草擋住了他們的視線,以至于差點錯過,顧從周像是瘋了,撲過去膝蓋鑿在雪地裏,他扯下身上的大衣裹住謝稚柳,把人給撈了起來。
以前就已經很輕了,如今竟像是一片羽毛。顧從周把他圈在自己懷裏,狠狠地用盡了全力。他感受不到什麽溫暖,心裏便怕得要死,喊着謝稚柳的名字,懷裏的人毫無反應像是睡着了一般。
在這風雲莫測的上海,廣慈醫院的門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大半夜被踹開了。
顧從周急紅了眼,橫抱着謝稚柳來到醫院,護士紛紛上前,他喊道:“快救救他。”
他那聲音帶着哭腔,護士把人小心翼翼放在擔架車上,顧從周急忙道:“他從車上摔下來,渾身都是血,還在雪地裏不知躺了多久,呼吸很微弱。”
“好的,先生您先不要過來,前面是手術室。”
顧從周堪堪站定,雪白的襯衫上也染上了血,他低頭看着鮮明的紅,握緊了拳頭。
這般無措無能的感覺他曾在少年時有過,看着母親被卷着草席擡出去,生死就在眼前,他才逐漸明白原來人活着就是要離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這世上有多少痛苦虛位以待,他看着那緊閉的白色大門,像是痛苦蔓延開來的陰影。
謝稚柳覺得疼,很疼很疼,疼到他難以忍受。可那蝕骨的疼卻還伴随着癢,全身的骨頭像是被小蟲咬着,他忍不了這種痛,而後開始哭,叫着顧從周的名字,求他救救自己。
他真的好累,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厲害的人,他嬌慣着長大,往日裏咳嗽一聲家裏人都要噓寒問暖好久。他是謝家的小公子,是活在錦衣玉食裏的人,他何曾受過這般磋磨痛苦。
一頭栽在了枕面裏,而後腦袋被撈了起來,有什麽微涼的濕潤的東西擦過臉頰,謝稚柳一震,眼皮微微撐開,他看到白茫茫一片,光線霧在眼前,隔了很久才散開。他像是傻了,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顧從周低下頭,四目相對。
他們距離這般近,呼吸交雜在一起,謝稚柳傻了很久,心裏的震動可以把身上的疼忽略不去,他張了張嘴,低啞的聲音緩緩擠出,“謝元寶……”
那三個字像是花完了他全身的力氣,而這一次哥哥沒有責備他。顧從周第一回 真心實意應下了這個名字,謝稚柳笑了,只是嘴角裂了一個口子,笑起來都是疼的,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顧從周,小聲道:“哥哥,我好想你。”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