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準備

十五年前除妖司被撤之時也是如此,木氏一族和官職高者全部處斬,其餘人等落入奴籍,終生不得入仕。

如今,江家和安廷衛中官職高者大都下獄待斬,其餘人靜候發落。皇後被廢,打入冷宮,多虧了二皇子年幼,定然與此事沒什麽牽連,只是被接回宮中,沒受到什麽影響。

而大皇子身上的嫌疑終于被洗清,大皇子宮也終于重見天日。

皇帝對所有人的處置都在情理之中,只除了一個人——江言齊的堂弟江霖。

江霖是整個江家唯一一個活了下來的人,不僅活了下來,皇帝還命他整頓安廷衛中那些未被處置的人,大有日後不打算廢去安廷衛,且讓江霖任統領的意思。

對此,從前朝到後宮皆是議論紛紛。

但也只是議論而已了。

如今度越和木遠身上的傷都已經完全大好,雖說度越的毒還沒有全然解除,與之前的種種險境想比,眼下的情況也已是再好不過。

皇帝聲稱此次事件狼王和木遠在其中幫了他們大忙,是他的貴客,在事情完全解決之前留了他們在宮中暫住。

這天晚上,木遠坐在燭火前,正翻看着之前大皇子交給他的那本妖典,快要翻完時想起度越似乎好久都沒出聲了,于是擡眼去尋,卻見度越就坐在他對面,手中也捧着一本書,正看的津津有味。

“看什麽呢?”木遠不由好奇。

雖然從前在狼族也見過度越看書,但狼族只有兵書,度越看時也總是一臉的嚴肅,從不會像今天這樣眉眼間竟帶着些許的笑意,還看得如此認真。

“人族話本。”度越答道,“倒是有趣。”

度越對人族許多人情世故都不大懂,多看看話本了解一下人族風物也好,省的太容易被人騙。木遠于是漫不經心地問他:“什麽話本?”

度越:“浪子花叢逍遙記。”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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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名字之後,木遠一掌把自己手上的妖典拍在了桌上,而後一把奪過度越手中的話本:“看看看……看的什麽東西!你從哪翻出來的!”

度越有些莫名其妙:“在床底下放着,我找東西的時候無意間看到。”

“你就不能學點好!”木遠有些痛心疾首,“看點什麽不好非要看這種東西!”

度越有些委屈:“你這些日子總在看妖典,我近日喝了你的血,不能練刀,無事可幹。這書怎麽了?裏頭講的故事很有意思。”

“……好吧。”木遠捂臉,“怪我。”

也不知道是哪位前輩在這間屋子裏住過,偷摸看過留下的小.黃.書被度越給翻了出來。

他粗略翻了翻度越方才看過的那本話本。

書如其名,講的是一個風流浪子和各種性格家世皆不相同的姑娘們之間的風.流韻事,其中關于重要事件的描述極其細致入微,讓他這個博覽群書的人都有些不忍直視。

不過這位浪子雖然浪卻浪的很是講究,和每位姑娘做重要的事情之前必然要有一段或是追求或是邂逅的浪漫愛情故事,而且描述詳盡。度越看得慢,大約是才找到不久,還沒看完浪子勾搭第一個姑娘。

還好勾搭的過程還算正常,木遠看到這裏才略微松了口氣。

可是松完這一口氣,他又着實有些糾結——一方面他喜歡度越,對度越有着種種不可描述的幻想,但是另一方面卻總又下意識覺得對度越這樣純潔無暇的人有點下不去手。

第一步總是要邁出去的,或許讓他看看這樣的書也沒事呢,以後他的罪惡感是不是能少一點?

正糾結,木遠一擡眸,卻對上了度越幽怨的眼神:“這書到底有什麽問題?為何你能看,我不能?”

木遠:“……”

度越:“之前在皇帝床底的時候,你也不想讓我看到什麽。”

木遠:“…………”

說實話,林黎給他的藥他還沒吃滿三個月,狐王給他下的那個亂七八糟的毒還沒有全然解除,木遠覺得自己現在很經不起撩。

上上次毒發,他和度越還沒有完全坦誠彼此的心意,木遠生生忍過了一次毒發,上一次則是在避暑山莊之中,因為他渾身是傷動彈不得,也只能生生忍過。

兩次都靠意志解決的滋味很不好受,木遠心中天人交戰,度越卻一點也不體諒他,委委屈屈地抱怨木遠對他的種種不平等待遇,幽怨的眼神讓木遠無力招架。

天人交戰終于分出了勝負。

他終于一把将那書卷成一卷丢在一旁,湊到了度越面前:“別瞎看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想知道什麽問我就行了,我教不了你嗎?”

幽暗的燭火将周圍的氣氛烘托得一片暧.昧,度越的心突然猛地一跳,從木遠這句侵略性極強的話中聽出了些什麽,隐隐約約明白了木遠的意思,不由微微有些臉紅。

那本書他沒有看到最關鍵的地方,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木遠。

木遠也不為難他,輕輕在度越額上落下一個吻,把人拉到了床邊,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別怕,什麽都不用你做,小玉今晚好好伺候王上!”

度越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

他一睜眼,就看到了面前笑得一臉蕩漾的木遠早已醒了過來,已經看了他不知道多久。

“醒了?”木遠問他。

度越嗯了一聲,想要翻個身,可卻總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

他從前的确對此類事情知之甚少,但偶爾也會聽其他狼妖們議論幾句,因此雖然對中間過程不大清楚,但是多少也大概知道事後自己不應該是這麽個狀态。

至少,木遠的狀态應該遠比他差很多才對。

都說嬌弱的女子在時候往往會疲憊不堪,雖然如今知道了木遠是個男子,度越卻也總免不了下意識将他擺在柔弱的地位,甚至昨夜起初的時候都還在擔心今天木遠會不會起不來床。

今天醒過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狀态之後——度越更擔心木遠了。

“你沒事吧?”他問道。

連他都這般不适,那木遠不得更不舒服?

誰料這話一出口,木遠臉上的笑容更蕩漾了,整個人看起來容光煥發,精神抖擻,臉上帶着健康的紅暈,說起話來卻是嬌嬌弱弱如同弱柳扶風:“王上,你昨天真是勇猛,小玉差點都受不了了!”

度越很想關心一下木遠,但看他的表情,莫名覺得哪裏不大對勁,狐疑地問道:“當真?”

“真的!”木遠連連點頭:“我都起不來床了!還不是都怪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幫度越按摩起酸麻僵硬的肌肉來。

度越:“……那我昨晚說……說停的時候,你還……那樣興致勃勃。”

聽了度越這話,木遠笑得更開懷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越來越覺得木遠根本就是狀态極佳。

“好了。”他拉住了木遠的手,“你既然不舒服就不要亂動了,好好休息。我去叫人打一桶熱水來,你洗個澡。”

他說着就要坐起身來,可一動作,身上不适的感覺又加重了。

度越覺得很不對勁,但狼王的忍耐力到底還是很強,面上一絲都沒有顯露出來,強撐着就要起身。

木遠哪可能真的讓度越這個時候出去亂跑,忙一把将人拉住:“不用了,我方才已經吩咐了讓準備熱水,待會兒就好了。我難受的很,要你陪着我一起休息才能好!”

度越被木遠纏得沒辦法,只能重新又躺下來,接受木遠的按摩。

他極少賴床,偶爾這麽一次,身旁還有美人伺候着,不一會兒便懶洋洋地放松了下來,整個人都被木遠攬在了懷中,身上的酸楚也開始漸漸消散。

雖然這件事情的體驗和度越想象之中有一定的差距。

但是……這樣也很好。

從今往後,木遠就是他的王妃了。

原本該是放松的時候,度越卻又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一件事,不由嘆了口氣。

“怎麽了?”木遠問他。

“你說,狐王去了哪裏?”

突然聽到這個名字,木遠手上的動作也頓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那天登基大典上的絕大部分事情都在木遠的預料之中,一切都按着他的計劃在走,甚至連江霖不會受到重罰這一點,木遠都猜到了。但他卻獨獨沒有料到,狐王這樣一個重要的角色,居然會沒有出現。

江言齊事後清醒了過來,總以為狐王突然失蹤是他們在背後搞鬼。

其實不是的。

即便狼族精壯已經全數進入人界,他們一時半刻之間也還沒有這麽大的本事。

而且事情過去了這麽多天,他們一點狐王的消息都沒有。

計劃執行得有些過于順利了。

“江霖估計一早就準備着想要拉他大哥下位了。”木遠閉上了眼睛,抱着度越在他身上蹭了蹭。

當初那個救木遠出去的人就是江霖,雖然他刻意隐瞞了自己的身份,但木遠當時便猜到這人在安廷衛中的身份必然不低。

江霖既然能一早就收着江言齊和狐王往來的那些信件,說明他想要拉江言齊下馬的心思絕對不止起了一天兩天。

但這次事件爆發出來的契機是他和度越進入皇宮并且毀了狐王留在皇帝身邊的傀儡,但江霖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将這些事情全都計劃得一清二楚。

所以江霖最初的計劃之中,一定是準備了其他什麽證據來收拾江言齊的。當時他出宮之前問江霖是不是還有其他證據,也是想要印證這一點猜想。

而結果果然不出他所料,江霖身上除了那些書信之外,還有許多江言齊其他罪行的證據。

不僅如此,前去給皇帝通風報信的那個禁衛軍顯然是在江言齊告訴狐王自己打算圍堵皇帝之前就出發了。能知道這件事的還能有誰?禁衛軍又怎麽能在安廷衛的地盤那麽順利地逃出去?

恐怕是江霖事先沒有預料到木遠會聽到那樣重要的消息,才事先放了人出去給皇帝通風報信。

無論那天木遠有沒有出現在閣樓之上,皇帝都是一定會在進入避暑山莊之前被攔下來的。

“江言齊看起來對他這個堂弟很信任。我現在甚至懷疑,那些所謂的江言齊的其他罪證,江言齊都未必一五一十的知道。還有江言齊突然謀反的這個決定……他堂堂安廷衛統領,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不是覺得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脅,何必做這樣的事情?”

狼族之中沒有太過分明的等級和官品,自然也沒有這麽多彎彎繞繞的心思。度越不大明白其中關竅,卻覺得木遠這話的确很是有道理。

“正是因為有江霖在裏面裏應外合,在江言齊身上放了一顆蛟珠,又讓他喝了迷神香,咱們才能那麽順利地進入登基大典現場完成計劃。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狐王去了哪裏?江霖說,他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也在他的預料之外。”

他們行動之前,狼妖們和禁衛軍都守在皇宮門口準備随時行動,不是想要對付早已不聽從江言齊指揮的安廷衛,而是想要對付狐王。

然而木遠做的這一項準備,卻最終沒能派上用場。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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