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K-HI 的謎團

1.

安歌睜開眼睛,只看見白花花的一片,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意識到自己在醫院裏,安歌揉揉眼睛,覺得精神好了些,腦袋也不疼了,甚至舒服得想伸個懶腰……

不一會兒,她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她摸到了自己頭上的繃帶。

她猛地一驚,反反複複摸了幾遍。

這時,她才發現這間病房似乎和以前看過的都不太一樣。這裏的設備好得有些過分,一看就知道,小病小痛的人根本住不進來。

回想起自己昏倒之前那陣子的黑白颠倒,以及時常頭暈反胃的感覺,再聯系起頭上的繃帶、加護病房和身邊的儀器……

安歌的心忽然沉了沉……

顧澤洗好蘋果,從病房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平時總是活力滿滿的女孩,此時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眼睛裏是滿滿的麻木、空洞。

看見安歌這副樣子,他狠狠吓了一跳。

“你怎麽了?燒壞腦子了?”

顧澤走向她,拿起水果刀準備給蘋果削皮。

這時,安歌一把抓住顧澤拿着刀的手,害得他差點割着手指。

“你直接說吧,我可以承受得住的。”

原本因為差點割到手而心裏發麻的顧澤。在聽到安歌這句話之後,沒有轉過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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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也許是睡得太久,大腦還處于尚未清醒的狀态。在這種情況下,安歌就這麽随着腦回路越跑越偏。直到跑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停下,成功地把自己憋出一包眼淚。

她的聲音帶上哭腔:“顧澤,我是不是快死了?”邊問邊抹眼睛,“我是不是得了什麽治不好的病?你直接說吧,不用瞞着我……”

顧澤怎麽也沒有想到她會在想這個。

他抽了抽嘴角,臉上毫無波動,然後狠狠啃了一口沒削皮的蘋果,發出一聲脆響。不重的聲音,卻震得安歌心底一緊。

安歌皺着眉頭等答案,死死盯着顧澤。

顧澤嚼了幾下咽下蘋果,皮笑肉不笑地對她說:“呵呵,你就是在醫院睡了一覺。”

安歌當場石化。

“怎麽可能,你不要騙我,我也是有常識的人!”安歌握起拳頭放在胸口,“醫院裏的病房都是幾人一間的,除非特別嚴重。不然怎麽可能是單人間,而且看這裏的設備這麽好,一定是傳說中的加護病房是吧……”

“停!”顧澤眉頭一跳,“首先,你的确只是睡了一覺,我沒有騙你;其次,雖然說這是加護病房,但那是因為我最開始真的以為你有什麽事情,并且我這張臉不太方便讓人看見;最後,看你精神這麽好,大概可以出院了,不要浪費錢和病房。”

“真的嗎?”安歌半信半疑,“那我的頭上為什麽會有繃帶?”

“呃……”

時間倒轉,回到前一天,安歌暈倒的那一刻。

當時,顧澤是真的吓到了,撥完120之後,他想遍了所有的可能性,腦內像是有無數匹馬在奔騰,每匹馬都朝着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狂奔……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顧澤并不會随便長出類似一個安歌的腦子。

事實上,他在撥完求救電話之後,只是很輕地敲了敲太陽穴,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防止她再次受涼。

因為不知道她為什麽暈倒,所以顧澤也沒有去移動她,擔心不恰當的動作給她造成二次傷害。

接着,他拿起她放在一旁的鑰匙走出去,關上門,走到路口等救護車。

這裏不偏,但是藏在一條小巷後面。如果是對路不熟悉的人很難找到,尤其是救護車那麽大,估計不太好進來。是想到了這一點,他才出門打算給120救護車領路的。

整個過程,雖有驚慌,卻也冷靜、理智。

畢竟在不清楚狀況的情況下胡亂做些什麽猜測,是一件很蠢的事情。

整個事情顧澤處理得很好,除了最後的一點小意外……

那是在醫生檢查完安歌,說她只是疲勞過度而暈倒的時候,顧澤幫忙把她擡上擔架,卻因為一個恍惚,讓她的頭磕在了桌腿上。

咳咳,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啊。

2.

顧澤轉過頭去又咬了一口蘋果,看起來有些不自然。

“那個繃帶,是因為你倒下來的時候磕到了桌子,所以包紮了一下……”他越說越小聲,只是快速地啃着蘋果,像是心虛。

“真的嗎?可是怎麽會磕得這麽重?”安歌摸了摸額頭,想到什麽似的小聲嘟囔,“而且那時候我好像沒有磕到桌子……”

被蘋果嗆得猛咳幾聲,顧澤把蘋果核丢進垃圾桶,握着拳頭擋在唇邊輕哼幾聲,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拍拍手擦掉手上的蘋果汁,撓了一下頭:“好吧,那個,其實是我不小心磕到你的,把你擡上擔架的時候沒弄好。”他撓撓頭,“對不起啊。”

看見這樣的顧澤,安歌懵了一下,随即「撲哧」一聲笑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你也不是故意的,沒什麽啦。我還要謝謝你幫忙,不然說不定現在我還倒在陶藝室裏……”

“你說得沒錯,就是這樣。”顧澤打斷她,收回那份不好意思,一下子變回平常的模樣,“所以還能站起來嗎,立成人形的那種?”他像是嫌棄,拿起診斷書啧啧看着,“小小年紀,居然疲勞過度,你這幾天到底做了些什麽?”

“……”

“你能不能不要老拿省略號回複我?真是敷衍。”顧澤把診斷書遞給安歌,“喏,看到這個安心了吧,的确只是疲勞過度。”

她接過診斷書,上邊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疲勞過度、感冒、額頭擦傷……

回想起之前滿臉絕望拽着顧澤袖子的自己,安歌忽然覺得臉上有些燙。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也不用一直拿這個笑我。”安歌掩飾性地招呼一聲,“好餓啊,那個,你剛剛是不是吃了蘋果?還有多的嗎?”

“剛睡醒吃什麽蘋果,老老實實地喝粥吧。”

安歌一臉懵圈,敢情你剛剛不是打算洗了削給我的?!

她有些郁悶地聞着空氣裏的蘋果香,肚子叫了一聲。

這時,顧澤遞給她一個保溫桶。

安歌揭開蓋子,一陣米粥的香味撲面而來。

然後,她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你知道我這個時候會醒啊?”

“哦,我未蔔先知。”

顧澤淡淡回她,并沒有說自己其實每一餐都有準備新鮮的米粥,保溫到一定時候,見她不醒,就會自己喝掉,再買新的。說起來,他非常讨厭喝粥,這種黏黏稠稠、沒有味道、還不能咀嚼的食物。如果不是因為倒掉很罪惡,他絕對不要吃。

3.

看着安歌喝完粥,顧澤遞過去一支藥膏。

安歌低頭看藥膏體上的字,然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看得人眼花。

“這是什麽?”

顧澤眼神往安歌的額頭上移了一下,扭開頭:“用這個擦在傷口上,恢複比較快,也不會留疤。”

雖然對他不很熟悉,但也算是稍稍了解他的性格。安歌清楚,他說不出什麽直接的關心的話,也不會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雖然裝成不在乎的樣子,但這支藥膏,是他歉意的證明吧?

其實安歌覺得這點小傷不算什麽,而且這也不怎麽關他的事,反而應該是她要謝他。

這樣別扭的顧澤實在很可愛,是真實的可愛。也正因為這份真實,淡化了原本籠在他身上的光芒,使得他比電視上看到的更親近,也更讓人喜歡。

“謝啦。”安歌收好藥膏,忽然想到什麽,倏地擡眼,“哎,你一直都在這裏照顧我嗎?工作和通告呢?你不該這麽閑啊!”

顧澤嘆出口氣,淡淡地說道:“托你的福,這幾天我還真是挺閑的。”他拿出厚厚的一沓資料,“畢竟這幾天我唯一的行程,就是和安指導學陶瓷方面的東西。”接着又拿出厚厚的一沓劇本,“但由于某些突發狀況,我又聯系不上你的親友,所以……”

“所以你就在這裏照顧我?”安歌小心翼翼地開口,帶着點小小的感動。

卻沒想到顧澤避而不答:“所以我先把劇本背了,也熟悉了一下資料,這樣理論與實際能夠相互結合,講起來也會方便一點吧。”

“……”

“醫生說你好了就可以出院,正好,你精神狀态也挺不錯的。”顧澤面無表情地把掏出來的東西又收回包裏,“怎麽,現在走嗎?再不走天都該黑了,回去以後你也還得收拾收拾睡覺,晚了不太好。”

他微微低着頭,細碎的劉海稍稍遮住他的眼睛,窗外的天色已經有些暗了,病房裏開了燈,是很柔和的顏色。收好之後,他一擡眼,就将那些光色收入眼底,深棕色的瞳仁裏帶了點點星華,莫名地好看。

“發什麽呆?”

“沒有啊!”安歌下意識地否認,接着下床活動了一下手腳,在平複好心情、确認沒有什麽問題之後,她轉向顧澤,“嗯,回去吧。”說完摳摳臉,“還有,謝謝。”

4.

從醫院出來之後,車裏的顧澤一直在認真和安歌對時間。

本來培訓的周期是十天,不算充足,但勉勉強強也夠了。他的計劃是七天實踐加理論,剩下三天看歷史資料,劇本穿插在這中間來看,也更便于理解。

然而安歌這一睡直接就睡過了兩天。也就等于,現在距離開機只剩下一個星期。

他的資料都是自己找的,難免會有缺漏。尤其網上東西太多,各家說法不一,他又無人可問,擔心找偏找錯。于是只能先放下,又重新開始熟悉劇本,做些筆記,試着提前把自己帶入人物。

“那說好了,明天早上七點我來找你,你今晚早點睡,好好休息……”

顧澤邊說,邊把車開到那個小巷口處,剛剛準備停下,卻突然看見樹下那些潛伏着的黑影。他心裏一緊,立刻加踩油門。

“怎麽了……”

還沒有問完,安歌轉頭就看見那些從黑暗中躍出來跟在後邊的影子,于是立刻噤聲。

過了一會兒,她才猶猶豫豫地開口:“它們又來了,怎麽會這樣?”

顧澤沉默不語,只是面色嚴肅地盯着後視鏡,注意後面的異動。

在安歌和顧澤離開之後,陶藝室門外的那個小巷裏,緩緩走出兩個人。

是一男一女,可兩個人的帽檐都壓得極低。除了那蒼白的下颌之外,什麽都看不見。

望着飛馳離開的小車,那個稍高的男人極慢地開口,聲音沙啞,像是樹枝拖過地面的響動一樣,那是久不說話的人從喉間發出的聲音。

“顧澤雖然厲害,但還可以對付,可那個女的,雖然不知來路,但不曉得是為什麽……總之,并不太好對付。”他轉頭,“你記住她的長相了嗎?”

身側之人輕輕點頭。

男人見狀,滿意地笑了。

“很好,你這一次的任務,就是她。”

那個人麻木地繼續點頭,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卻又在被握住手腕的時候輕輕抽搐。

“那麽,變成她吧。”

男人的話音落下,抓住對方手腕的那只手忽然捏緊,随之有亮光在他握着的地方散出,順着對方的手腕向手臂處漸漸蔓延,直至最後,那個被握住手腕的人全身都散出亮光,面容也開始扭曲起來……

那個人一聲不吭,但就在男人放開她手腕的那一刻,她大概真的是痛苦到了極致。頓時跪倒在地,身子一下一下地抽動着。

“唔……”

随着這聲悶哼響起,女人的身體開始發生變化。

她的骨骼時而凸出,時而縮入,皮肉下邊有地方鼓脹,有地方卻在凹陷。仿佛她的身體被無數條蟲子占領了,它們在她的軀殼裏肆意鑽動,沒有章法地亂竄。

女人不住地滾動着,像是在強忍着痛苦。

這般情景,單是看着,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良久,亮光消散。

“疼嗎?”男人蹲下,撫過她的臉龐,“站起來。”

原本倒在地上的人,在這句話之後,慢慢躺平,過了一會兒,便真的跟着他慢慢站起了身子。即便從她僵硬的肢體上看得出那陣痛苦仍未消散。但她卻這樣站直了背脊,順從得不像話。

街角有野狗偶爾低吠兩聲,而在女人停止悶哼之後,小巷口處忽然就安靜下來,靜得連呼吸聲都聽不見。

“讓我看看你。”月光灑下。

她順着男人的意思,摘下帽子。

與之前的輪廓不同,此時的小巷口處,男人身邊,出現了一個不會笑的人。那個人卻分明有着一張與安歌一模一樣的臉。

女人全身如機械一般僵硬,每動一下都帶出骨骼「咔咯」聲。

女人轉過頭,像是在等着男人的确認。

好一會兒,男人終于說了一句:“很好。”

很好的意思,就是不必再吃一次剛剛的苦。她低下頭,表示明白,沒有半點情緒,只是等着男人的下一步指示。

男人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又轉了頭望向顧澤離開的方向。

“單論異能,我的确是拿她沒有辦法。但在這個世界,有些事情……實在方便。”

夜色中有誰的聲音順着微風消散,只餘陣陣涼意。然而那涼意裏摻雜着的冷厲卻能入骨,鬼魅般鑽入人的後頸,順着背脊一路冷到腦子裏,激得人頭皮發麻。

5.

拐過無數個路口,終于把黑影甩開。

車停在跨海大橋的橋尾,顧澤打開車門下車,深深地呼吸着。

“那些影子……”安歌跟着下了車,停在顧澤的身後,“這一次,它們似乎是來找我的?”

沉默許久,顧澤的面色有些凝重。

“不知道。”是啊,不知道。

只是,他的不知道并不是在回答安歌。

他的不知道,是在想那些黑影為什麽會出現在安歌那裏。是因為她一直想方設法瞞住他的那些事情,還是上一次在郊區他不小心給她惹來的注意,或是兩者都有。

顧澤一直都知道安歌有事情瞞着他,這并不難看出來,只是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人——

那個藏在黑暗背後,讓人摸不透,不知他如何打算的人。

上一次他被重傷,至今也沒有完全休養好,想必那個人遭受的反噬不會比他輕多少。

如果剛才只是那些影子,顧澤并不擔心。畢竟安歌有着能夠化解一切異能的磁場,只要對方對她不利,她的磁場立刻就可以發揮作用。然而……他深深皺了眉頭,轉向安歌。他擔心的是,那個藏在背後的人,大概已經注意到她了。

雖說那個人只要使用異能也會被她反噬,但如果他不用呢?即便是普通的手段,能夠置人于死地的方法也多的是。尤其是那個人他并不畏懼這個世界裏的任何法律制裁。

更何況,能夠逃到這裏藏身這麽久而不被發現,能夠混跡到KHI高層的位置而不被懷疑……顧澤相信,那個人絕不僅僅是靠着異能,這樣的人,他的心性一定不簡單。

因為這樣,所以小巷口,顧澤不敢停車,他有直覺,那個人就在附近,而他不能讓那個人看見她。不僅僅是因為危險,更重要的是她的身份。

記得前陣子他問起的時候,安歌有不小心說漏嘴過,似乎,她在小時候就見過那些黑影。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遇到這樣的事情即便慌張,卻并不會驚訝至無措。

而若是這樣,那就很奇怪了,按照她的說法,那時候兩個世界的壁壘還都正常,沒有混亂,那個人也還沒有畏罪潛逃過來。

既然如此,找她的黑影是哪一撥?那些黑影又是為什麽會來找她?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麽?”安歌摸摸臉,有些疑惑。

“你從小,是在這裏長大的嗎?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

安歌想了想,歪一歪頭:“我從小就在這兒,住在那棟房子。我連大學都是在省內的美院讀的,除了系裏的寫生和研習,我沒去過別的地方。”她一頓,“怎麽了?”

顧澤深深凝視她一眼,低下了頭。

“随便問問。”6.

這句随便問問說得太過牽強,安歌當然聽得出來他在話外有許多沒有說出的東西。但具體是些什麽,她猜不到,也沒有多問,只是「哦」了一聲就不再多話。

月下,兩個人各自低頭,想着自己的心事。

顧澤早就懷疑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只是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他猜測,說不定她自己并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而既然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麽他再怎麽樣也是問不出來的,只能一點點觀察,一點點找尋她的異常。

而那些異常中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她身上可以化解一切異能的磁場。

也就是因為這樣,最開始他才會想借她的力對付那個人。可後來,他卻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這個「化解一切異能」的意思,是包括他在內。

如果在雙方都沒有異能的情況下遇見那個人,他大概真的是死路一條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可經過差點丢了小命的那次之後,他忽然就意識到了情況的複雜性。

KHI組織裏對那個人的記載資料,已經被那個人在離開之前盡數毀去,之後,也就再沒有人知道那個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強、擅長什麽、不擅長什麽了。

顧澤一直在找他,本來還算有信心。然而在經過上次的失敗之後,他發現了這些問題,于是只能改變計劃。計劃裏,他仍舊需要安歌的幫忙,但不是現在。

現在,第一,他們準備不充足,很容易吃虧;第二,安歌剛剛醒來,哪怕精神飽滿,身子也還是虛弱的,那個人十分狡猾,他怕她撐不住;第三,他還沒有确定安歌的磁場範圍,無法布置戰術。

“哎,看你的臉色,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很嚴重嗎?”安歌站在顧澤的身側,看着他的臉色時時變化,終于忍不住小聲問道。

“現在還好,以後就不好說了。”顧澤轉過臉來,海風把他的頭發吹得有些亂,“目前為止,我不清楚那個人的實力,他對你也似乎有些忌憚。所以你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因為我們都沒有把握貿然出手。”

“啊,這樣嗎?”安歌應了聲,然而臉上卻分明寫着「沒聽懂」三個大字。

沉吟許久,顧澤正色望向安歌:“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之前是我低估了任務的危險性。如果你現在要退出,我會想辦法保證你的安全。”

危險性?安歌心一沉,有什麽許久不曾想起的東西,在這一刻,從心底飄浮而上。

她不答反問:“我們在合作的時候,是不是約定過。如果我對哪裏有什麽疑惑,你都會告訴我?”

顧澤點頭,安歌見狀,閉着眼睛深深呼出口氣。

“那麽,我的第一個疑惑是,KHI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一些話,話裏話外,很明顯那個人和KHI有關。”

安歌緊緊盯着顧澤的眼睛:“這個問題,你應該可以回答我吧?”

7.

月輝灑在海面上,一浪一浪地湧上來,如同星河落海,鋪在大橋下。

而橋上尾處的兩個人相對而立,女孩的表情十分認真,顧澤卻顯得有些凝重。

許久,他才嘆出口氣,很慢地開口:“那不是一個什麽地方,而是一個組織,研究的是所有異能的産生與消失。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在我們那裏,有一部分人天生就帶有異能。你知道平行時空嗎?這大概是關于那個世界最準确的說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KHI最開始是為了國家某個重點項目而成立的,裏面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只是後來發生了些意外,聽說是某位領頭人物。在研究一種異能時,無意間穿破時空壁壘跑到了這個世界……”

随着顧澤的聲音,安歌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那個她曾無數次幻想過,有爸爸,有媽媽,有家的世界。

“在那之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專門研究穿破時空壁壘,在兩個世界之間往返。但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則,時間與空間的軸線因此扭曲,幾乎使得兩個世界的時空交錯混亂。于是,這個項目不得不停止……”

“啊!”

短促的一聲驚呼打斷了顧澤的話。

顧澤看向安歌,只見安歌邊跳邊拍着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上來的一只蜘蛛。

也許是被吓着了,安歌總是拍不對位置,顧澤嘆了口氣伸手幫她弄掉,然後就看見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大睜着望向他,這才發現,自己剛剛拍的地方有些尴尬……

“咳!”顧澤幹咳一聲,将目光從她的大腿處收回來。

安歌「呃」了一聲,斷線的思路重新接上。

“那個……你繼續。”

“好。”顧澤應了一聲,稍微緩了一會兒,接着開口,“與此同時,其中某位項目的組長,也就是我現在追捕的這個人,他忽然間性情大變。具體的我不大清楚,但現在的他是兩個人,不是人格分裂,而是真的變成了兩個人,似乎是在研究什麽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導入自己的身體……”

安歌聽着聽着,覺得有點不對勁,于是打斷顧澤。

“等等,所以說,那個什麽KHI組織,因為這個緣故,已經不存在了嗎?那組織裏原有的人呢?他們怎麽了?”

“實話說,我不是很清楚。”顧澤移開目光,“接連發生意外事件後,那個組織就被國家解散了。但說是解散,原來的相關人員卻都不知去向,曾經的資料也都放進了機密庫。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出來之後怎樣了,現在又到底在哪兒。”

安歌忽然皺起眉頭:“我記得,你說過你認識一位前輩,他擁有和我一樣的磁場……”

“是有這樣一位前輩。不過,他早就去世了。”

雖然早有了猜測,但不能确定這份猜測是否屬實,所以,後面的話他并沒有說出口。

“我剛剛說過,KHI的資料都屬于絕密。”他面無表情,“而那位前輩也是KHI的人,我沒有辦法看到關于他的資料。所以,如果你要問他的事情,我大概無能為力。”

安歌垂了眼睑。

許久之後,她才再次開口:“我知道了。”

8.

安歌把頭低得很低,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等到再擡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恢複了平時的輕松模樣,眉眼嘴角都微微彎着,帶着些些笑意。

“謝啦,和我說這些。”安歌歪了歪頭,“就算不看在你送我進醫院,這麽用心照顧我,又是我男神,咳咳……單是看在你告訴我這些東西的份上,我也不會退出的!你不是說我有特殊的磁場,能夠化解對方的能力嘛,這樣的話,你一定很需要我吧!”

顧澤微頓,點頭。

安歌笑了笑,略作思考。

“只是,我想換掉合作的條件,以後,我不再問你什麽問題了。”安歌稍微頓了頓,擡起眼睛,滿臉期待,“你剛剛說的那個世界,我很想去看一看。如果我真能給你幫上忙,你回去的時候,能不能捎上我?我想換成這個。”她小心翼翼問出口,卻又很快擺擺手,“但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我就是随便……”

“好。”

顧澤點頭,模樣認真。

“如果可以,到時候我帶你過去。”他一停,若有所指地補充,“只是那裏并不很好,也未必真的有你所好奇想看的東西,你……不要太期待。”

原本碎在海裏的星月,在這一刻,化成了點點水光融在橋下的浪潮裏,海風氤氲,夾雜着帶了光色的淡淡水汽,盡數湧入誰的眼睛。

在顧澤的話音落下之後,安歌很明顯地微愣了一下。随即轉身面向大海,許久才說出一段話:“我知道啊,我也是一個旅游過的人嘛。當然知道,就算去到那個地方,也未必能看到我想看的風景。可就算這樣,在那裏走過一次,離心底期待過的。哪怕稍微近一點點,就算看不見、找不到……但去過,也沒有遺憾了吧。”

她的聲音很輕,語調平實,淡然得像是沒有情緒。可是,偏偏讓人想去安慰。

“我知道你一直在懷疑我,其實我以前也不太信任你。即便在這之前,我是你的粉絲來着……然而現在,我很想說一說。”

她微微停頓,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也只是撓撓頭,組織了一下措辭:“我不是一個承受能力很強的人,所以經常會想傾訴。但那件事情太奇怪,我找不到人可以說。這麽久以來,這些話埋在心裏,我都快憋死了。”

安歌抱起手臂,微微仰頭,呼出口氣。

“你其實猜到了一些吧?可是,說不定我說出來的,比你猜的還讓你驚訝。顧澤,我說想去那個世界,是因為,我想去那裏找我爸媽。雖然不能确定他們就在那個地方,但現在看來,可能性很大。”

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說出來,顧澤一驚,腦內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那是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的事情。

顧澤不答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剛想開口,卻又在接觸到安歌望過來的目光之時,把話咽了下去,緩緩低了眼睛。

——我有一個孩子。可惜,除了她剛剛出生的時候,那肉呼呼一團的樣子,我沒有見過她其他模樣。她不在這裏,而是一個人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沒有我們,也不知道她過得有多辛苦……啊,算一算,她應該和你差不多大了。

——我追我老婆的時候,經常學着老電影,背着吉他跑到我老婆樓下唱歌。現在看來,其實老土又好笑,她卻因為這樣而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單字,叫「歌」,唱歌的歌。真是……唉,以後萬一讓孩子知道這名字的由來,一定會嫌棄我們……

這是那位「先知」前輩被那個人重傷、送進醫院不久,顧澤前去調查這樁案子。在記完筆錄之後,前輩對他說的話。

現在再想一想,他甚至能夠回想起那位前輩看他時候的眼神。

說來奇怪,大家都說那位「先知」前輩心思重、難信人,然而,他對顧澤卻很是親切。

如果說那位「先知」前輩真的可以預知未來,是不是他早就看見了這一幕?是不是他其實是借着那份暗示,在托顧澤給他的孩子帶話?

想到這裏,顧澤的心情有些複雜,對安歌也有了一種不知道如何開口的猶豫。

開口,問她和那位前輩的關系。

開口,複述那位前輩說過的話。

開口,說那位前輩,早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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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