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餘宙本來想用全世界最好的東西來形容她,可話到嘴邊,還是決定用他最喜歡的東西來形容她。
1.
寒假是過得最快的長假期。
過個年、過個節,休息幾天,就沒了。
假期裏林清頌和秦北栀總泡在一起。哪怕是林清頌發個動态,秦北栀也要轉一遍。
其中,秦北栀轉過餘宙那張背影的照片,當時劉青看見,有在下面留言,話裏話外都讓人不大舒服,她說真是沒想到,原來好學生也會禁不住誘惑玩早戀。秦北栀看得一蒙,開玩笑似的怼了回去。可在劉青删了評論之後,她又不安,跑去問林清頌自己這麽怼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林清頌想了想:“這點兒事不至于。”
秦北栀聽完心說也是,便沒有再糾結這個。
她們習慣了大大咧咧,便忽略了有些人會在意計較。
藝術班由于需要藝考,所以課程和普通學生不大一樣。眼下不過剛剛開學,他們就要離開學校去參加專業培訓。在培訓之前,專業老師需要給他們進行一次小考分班。
這其實不是什麽決定性的考試,但在這個當下,在他們眼裏,它很重要。
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下來,這回林清頌還真考贏了餘宙,她拿着成績單開開心心地在餘宙面前嘚瑟了一把。完事之後,她又趁着午休時間想去找秦北栀一起開心一下。
卻不料,她剛剛下去,就撞見了個事兒。
林清頌來到秦北栀班級門口,正巧看見劉青拿着個噴霧小瓶子往秦北栀桌上噴,秦北栀卻不在這兒。
林清頌覺得奇怪:“你在噴什麽?”
劉青被吓了一跳似的,她回過頭來,卻不講話,只把瓶子往口袋裏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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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在幹嗎?”林清頌聞見一陣清清涼涼的味道,表情不自覺冷下來,“你手上是什麽東西?”
“欸,清頌?你是來找北栀的嗎?她出去吃飯了,要過會兒才回。你有什麽事?”穆淮從邊上走過來,小心打量了一下她,心說女孩子都比較敏感,她或許是誤會了什麽,“你是問劉青這個噴霧?嗨,我們這不剛剛大掃除完嗎?班裏灰塵重,味道不太好,正巧劉青帶着香水,就說給噴一點兒,讓……”
“這是香水味兒?純薄荷味的香水?”
“這不人家配的嗎?”穆淮笑着轉向劉青,“先前我聞見和普通香水味道不一樣,也問了這個,劉青是自己拿薄荷葉搗鼓出來的,是不是怪厲害的?”
他本來是聞見了火藥味想來救個場,沒想到這一番話之後,她們之間的氣氛更怪了些。
“你拿這個噴班上?拿它噴北栀的桌子?你明知道她對薄荷過敏!”
林清頌的脾氣本就易燃易爆,這一回更是爆得徹底。
而原先還笑着調解氣氛的穆淮在聽見這句話之後也蒙了:“啊?”
劉青像是被吓着了,她有些委屈:“過敏?什麽,北栀對薄荷過敏嗎?我不知道呀。”
“你怎麽不知道?我和你說過的!”
“你什麽時候和我說的?我怎麽不記得?”
劉青皺着眉頭,往後退了幾步,整個人又無辜又可憐,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這件事情。
劉青在班上很會來事,人緣也還不錯,班上的男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不認識林清頌,或許是出于義氣,他們有些看不下去,紛紛圍過來替劉青解圍。大家一言一語,除了護劉青就是責怪林清頌,穆淮仍沒有弄清楚是怎麽回事,他夾在中間,不停說着「是誤會」。
林清頌仿佛整個人被裝上了火藥,眼看着火星從她的腳邊蔓延,一路燒上來,燒到她的頭頂,又從天靈蓋上沖了出去。
“誤會個鬼!”
林清頌一把掀了桌子,手指被桌邊突出的鐵釘劃傷,也顧不上血在流,指着劉青就喊:“你故意的!”
有些東西很奇怪,例如女孩子的第六感。明明林清頌也沒有證據,但冥冥之中,她就是覺得劉青有惡意,就是覺得劉青是故意這麽做的。
雖然,她并不知道,劉青這麽做能得到什麽好處。
2.
“所以你們就是因為這個打起來的?”
辦公室裏,田老師揉着額角。
這不過剛剛開學,她還沒來得及在班會上恭喜小姑娘拿了年級第一,就聽見她又惹事了的消息,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惹事。這回,她是跑去別人班上,和人家打了一架,而且聽說還是她先挑的事兒。
聽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田老師望向林清頌:“那位同學也說了自己不知道,你想想,是不是你說的時候她不在,或者她沒聽見?不要那麽篤信你的記憶,有時候,尤其是在玩鬧的時候,記憶是會出錯的。”
“不會出錯,當時就我們三個人,她對我有回應,她一定聽見了!”林清頌紅着眼圈篤定道。
劉青打人很狠,一抓一拳都是往臉上招呼的,而林清頌雖說不是沒打過架,但她即便是在氣頭上也顧着對方是女生而留有餘地。因此,她的臉頰有輕微抓傷,劉青倒是沒有太大事情。
只是沒太大事的劉青卻比被打傷了的林清頌哭得慘多了。
辦公室的另一邊,是劉青和她的班主任,劉青不停地吸鼻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因為是午休時間,這事兒動靜很大,大家夥傳來傳去,很快整個年級都知道了兩個女生打架的事情。走廊上,藝術班的女孩們聚在一起讨論這件事兒,叽叽喳喳熱鬧得很。
“你說她是不是故意的?她該不是想借這個讓秦北栀過敏缺考吧?”
“這誰說得準?”齊耳短發的女生搖搖頭,“不過上學期期末的表演考試你也看見了,被搶了那麽大的風頭,當時劉青那個臉色,哇……真和她名字一樣!要說她對秦北栀沒意見,我才不信。”
“可她也說了她不知道秦北栀對這個過敏啊。”
“那誰清楚?那個學霸班的女生不是信誓旦旦說劉青知道嗎?況且劉青會這麽做,你驚訝嗎?我反正覺得挺正常的,她又不是頭一天這麽壞……”
幾個女生讨論八卦投入得很,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不遠處的少年。
餘宙原本只是下來搬個書回班上,卻在聽到這些的時候怔了一怔,站了許久。實話實說,他從沒想過女孩子之間會有這樣的事情,上一回看見類似的情節,還是在陪外婆看的某部宮鬥劇裏。
但這份震撼不過瞬間就消失了,想起沖動出手的林清頌,餘宙驟然有些擔心。她的聰明勁兒好像都用在了學習裏。除此之外總是直來直去,說白了就是個會讀書的小傻子。
大概是陷入自己的想象裏,餘宙做了各種各樣的猜測,每一種猜測,他都覺得林清頌這麽下去要吃虧。
餘宙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林清頌每回在氣頭上都會失去語言表達能力,不是一句話反複講,就是氣急了直接動手。這一點很不好,首先容易傷人害己,其次有理也會變成沒理。
當他回教室拿了手機敲開辦公室門時,正巧趕上辦公室裏林清頌被氣得跳腳,她們的争論點卡在了「劉青到底知不知道秦北栀會過敏」上邊。兩個女孩子都死咬着,一個堅稱不知情,一個說對方肯定知道。
“老師,我想自個首。”
餘宙這一路是小跑過來的,他微微喘着,頭發也有些亂。
這一邊的麻煩還沒處理完,另一邊又來了一個。
擺擺手示意劉青和林清頌先停下,田老師揉揉額頭抽空搭理了餘宙:“你來自什麽首?”
“學校裏不讓帶手機,但我帶了,我錯了。”餘宙這個錯認得理直氣壯,說完就拿出自己的手機,不等田老師搭話,自顧又道,“但我想給您看個視頻。”
田老師明顯不解。
餘宙卻條理清晰地解釋道:“這個視頻是我們班十一聚餐時候的,當時那位同學也去了,我……我本來想拍一些班上同學玩鬧的片段留着紀念,把手機架在那兒,好巧不巧,就拍到了林清頌說秦北栀過敏那件事兒。”
他一邊點了播放,一邊開口說:“當然我也清楚,不論如何,林清頌打人就是不對,沖動莽撞,還違反了校紀校規。但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相比起來,我覺得在學校裏玩這種手段更可怕。”
劉青站在一旁,背脊有些僵硬,她攥緊手裏的小瓶子,因為力氣過大,指節輕微發白。
“然後,我聽說藝術班要劃幾個重點學生出來沖擊電影學院,貌似之後的集訓會差別訓練,而考核就在今天下午。我不太清楚這裏面有沒有存在競争關系,但推理小說裏類似的橋段很多。”他說着,頓了頓,“其實我沒有證據,如果和這個無關,就當我亂說的。這位同學,不好意思。”
這番話說出來,劉青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你在瞎說什麽?你這是诽謗!你污蔑我!”她轉向自己班主任,“老師,我真的沒有這個意思,再說了,那個視頻能證明什麽?對,也許她是和我提過,但我不記得啊,我就是不記得,我……”
“好了。”
劉青的班主任臉上也有些挂不住。
“本來也就是在說你們打架的問題,問個起因還能生出這麽多東西。”
有些東西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信也不對,不信也不對。
孩子們的事兒,最不好處理。
另一邊,田老師把餘宙的手機還回去:“下次再讓我看見,我就沒收了。”
意思是這次就算了?
餘宙拿回手機,心裏滿是詫異,他原是帶着手機被收的心理準備來的,沒想到居然有這樣的好事,田老師把手機還給他了。
将它揣回兜裏,餘宙總覺得自己似乎白撿了一個手機。
但他面上依然冷冷淡淡:“老師,林清頌先動手是不對,但我覺得如果要處理或者處分,劉青必須一起,歸根究底,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再說,這大冷天的,您不覺得她弄這麽一瓶子薄荷水噴人家桌子很奇怪嗎?”
劉青咬着嘴唇正要反駁,随即收到班主任的冷眼,她一愣,很快噤聲。
“證據呢?就憑你這幾句主觀的揣測?”田老師覺得頭疼,“更何況誰說要處分了?”
少年人血氣方剛,也因此總是莽撞。
“按校規來說,打架鬥毆是要通報批評。但她們沒那麽嚴重,不過是同學之間的不和,正常摩擦而已。”田老師是經驗豐富的老教師了,當然會護着學生,“現在事情也說清楚了,是場誤會,老師希望你們還是能夠握手言和,以後不要再出現這樣的事情。”
畢竟這是校園,就算孩子們真有鈎心鬥角,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不好處理。他們不能随意下判斷,這會影響他們的未來。
劉青權衡了一下,先伸出手,她可憐兮兮道:“都是誤會。”
林清頌扯着嘴角不情不願地輕握了一下:“最好是誤會。”
邊上班級的學生聽着辦公室裏哭鬧了一中午,還以為會通報出什麽東西,沒想到,事情居然就這麽過去了。
回到班裏,林清頌依然悶悶不樂。
“還想着這件事兒?”
班上同學大多都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他們倆還醒着,他們的交談聲放得很輕,就怕一不留神吵醒了午睡的同學。
餘宙微微側身望她。
林清頌嘆了一口氣:“其實我也說不上為什麽,但我就是覺得她是故意要整北栀。不過打架也是我一時沖動,當時只覺得生氣,也沒多想什麽,還挺不好的。”
餘宙從書包裏掏出一瓶碘酒棉,他踱着步子過來:“居然是在反省?”他自然地在她身邊蹲下,“手伸出來,我看見你手上流血了。”
林清頌憋屈得慌,連回嘴的力氣都沒有,只伸了手。
“還好北栀中午請假回家拿東西了,等她回來,你別告訴她。”
“我不告訴也會有人告訴,這件事又不是只有兩三個人知道。”餘宙小心地給她上藥,“今天我算是見識了女生對八卦的熱愛,她們班那麽多女生,你怕是瞞不過她。”
“什麽女生對八卦的熱愛?”林清頌一頭霧水,可餘宙并不回她。
他只是蹲在原地朝她勾手指:“臉湊過來,臉上也擦傷了。”
林清頌乖乖靠近:“對了,你什麽都不清楚,這麽攪和進來……先不說你的手機,萬一、萬一真是我弄錯了,萬一是我冤枉了她呢?”
他們湊得很近,她的睫毛很長,仿佛一片羽毛,上下輕掃。餘宙屏住呼吸,拿着碘酒棉在她的臉頰按了幾下,生怕手太重會弄疼她。
上完碘酒,稍離遠些才吐出一口氣,餘宙喃喃道:“那也總比她冤枉了你好。”
人心都是偏的,雖然這麽說不正确,但餘宙爸媽也這麽說過,比起聽見自家孩子被人打了的消息,他們還是更願意聽見自家孩子打了別人。
人總是看不得自己親近的人吃虧。
林清頌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我說我相信你,比起別人,我更相信你。如果真冤枉了她,那我向她道歉就是。”他說着,裝出個誠懇的樣子,對着空氣一鞠躬,“對不起同學,我不該這麽說,誤會你了。”
林清頌「撲哧」一聲笑出來,那一笑扯着了她臉上的傷口,她又「嘶嘶」地虛捂住。
餘宙着急之下差點兒忘記壓住聲音:“你沒事兒吧?”
“噓——”林清頌趕忙望一圈周圍,在确定沒人被他們吵醒之後才松口氣,“沒事兒,不過,剛才那一瞬間,我覺得你像個江湖人。”
“江湖人?”
林清頌在他肩頭一拍:“夠義氣!”
餘宙哭笑不得。
他并不是很想得到她的這一句認可。
“行了,我回座位,午休還剩半個小時,你趴會兒好好休息。”
“嗯,謝謝你呀。”林清頌說着,忽然想起什麽,“對了,你怎麽會随身帶碘酒?”
興許是她的聲音太小,而餘宙又恰巧轉身,他沒有聽見,因此也就沒有回答。林清頌努了努嘴,在滿教室綿長的呼吸聲裏放棄追問。
而餘宙在回到座位上之後,他先是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她,然後又将視線轉向自己手裏的碘酒棉。
無聲的輕笑過後,他将它放進包裏。
小丫頭什麽都愛問為什麽,哪兒那麽多為什麽?
3.
果不其然,林清頌為她打架這件事兒,秦北栀還是知道了。
秦北栀跑過來抱着林清頌心疼了好一會兒,又是給她買奶茶,又是呼呼她臉上的傷口。
“行了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出多大事了呢。”林清頌敲了下秦北栀的頭,“話說回來,你們這回去集訓要多久啊?”
“要好久好久,年底才藝考。”
“年底?那不高三都過完一半了嗎?”林清頌大驚,“這麽長時間都在外邊,也不上文化課,那你們高考怎麽辦?”
秦北栀笑着拍她:“也不是不上文化課,這個學期就在附近集訓,每周還是會回來補習幾天,暑假才會開始封閉式訓練,那時候才是真的不來學校了。不過也沒多大事兒,不上課又怎麽了?上不了課,我回宿舍自習呗!”她說,“學姐學長們不都是這麽過來的?他們可以,我也可以,我不會落下功課的。”
“可我們要這麽久見不到面……”
“所以我這不是來找你,想說多見見嗎?”秦北栀皺了皺鼻子,“明天我們就走啦,你自己要好好的,不要動不動和人打架了。”
說到這兒,林清頌又擔心起來:“對了,你去集訓,劉青怎麽辦?你們在一起嗎?”
秦北栀搖搖頭:“我們集訓分開了,不在一個專業班,也不在一個宿舍,我會留神的,你也別擔心。”她比了拳頭,“況且我也不是好欺負的,我會保護我自己。”
說是這麽說,但林清頌還是為秦北栀擔心。
她從前不清楚,但現在看來,秦北栀班上的關系似乎有些複雜。就算是同學,也不是所有人都那麽友善。
可再怎麽想,她也只能叮囑秦北栀多加注意,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随着春意漸深,寒意消減,枝頭的嫩芽也長成新枝,尖尖上冒出綠葉。
學校裏的生活依然是這樣,上課下課考試,有規律得很,好像沒什麽可稀奇的。
但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偶爾有一件不尋常的小事情都會讓人興奮,哪怕這件事是停電。
這個電是在大家夥兒晚自習上到一半的時候停的,當時政治老師還在黑板上畫重點,板書寫了一行又一行,底下的同學們紛紛埋頭苦抄。林清頌寫字慢,她握筆很用力,手指都擠紅了,也沒抄完一半。
就是這時,電燈毫無預兆地黑了——
整棟樓各個班傳來大大小小的驚呼聲,一片漆黑裏,大家都開始放飛自我地叫喚起來。
唯獨餘宙,他摸黑溜到第一排,拍了一下林清頌的肩膀:“嘿。”
“做什麽?”
“你怎麽沒被吓到?”餘宙有些失望。
林清頌無力吐槽:“我又不是小孩子,停個電還得一驚一乍被吓一跳?”
“行行行,你厲害。”餘宙說完又準備摸回去。
可就在這時,林清頌從他身後一拍:“嘿!”
她下手很重,餘宙又怕被老師發現。所以是蹲着走的,因此直接被她給拍到了地上去。餘宙結結實實摔了個屁股墩兒,他倒吸一口冷氣:“你成心的?想弄死我?”
“不是,我……你沒事兒吧?”
餘宙借着黑暗疼得龇牙咧嘴,他揉着摔到的地方:“你說呢?”
林清頌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真對不起,你疼嗎?哪兒疼?我給你按按?”
“不用了!”餘宙趕忙往後躲,心說你知道我摔哪兒你就給我按,這個地方我敢讓你按嗎?
政治老師很快問了原因回來,原來是外邊檢修導致的電路障礙,說是不一會兒就能來電。她原想等來電再寫,但底下很快有同學拿出了宿舍用的小臺燈往講臺上打。
“老師繼續說吧,我們給您打光!”
自從第一盞燈亮起來,很快接二連三,就有了更多盞燈,如舞臺上的追光一般從座位打上講臺,政治老師也被這場景弄得有些好笑。
“那我就這麽給你們講一講,後排的同學和前面的擠一擠,別等會兒看不清。”
趁着這句話,林清頌趕忙分了一半的位置給餘宙。
她拍拍椅子:“來,分你半邊。”
黑暗裏,她帶笑的眼睛映了光亮點點,看得餘宙心底一軟,連痛處都忘了,真在她身邊坐下。但他剛坐下又「嘶」一聲,只不過很快又憋回去。
“怎麽了?”林清頌悄聲問他。
餘宙不好直說,只能搖搖頭:“沒事兒,好好聽課。”
走廊裏,其他班上的學生走來走去,都被這個唯一有光的教室吸引過來看了幾眼,看完之後,紛紛咂舌。
停電了還打着光讓老師上課,這事兒也就一班能做得出來。
4.
說是一會兒就來電,但直到老師講完了那個重點,燈也沒亮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裏記筆記傷眼睛,老師也不忍心講得太久,而停電時間又未定。因此學校直接宣布下課,讓大家早些回去休息。
由于檢修,周邊暗了一片,大概是因為這樣,連星星都格外亮些。
推着自行車走在沒有路燈的街道上,林清頌擡頭看天,覺得新奇:“好像很久都沒有看見這麽多星星了。”
餘宙走在她的身邊:“嗯。”
林清頌聞言,轉頭,正看見他對着天空出神的樣子:“怎麽,你也喜歡看星星?”
“也?”
“對呀,我最喜歡看星星了,從小到大都喜歡。”林清頌伸手,往天上比畫,“我小時候在陽臺上看見過一顆紅色的星星,我盯了它好久,稀奇得不得了,開開心心回房間想叫我爸媽一起來看。可等他們過來的時候,那顆星星就不見了。他們都說我看錯了,說那是飛機,可我只是年紀小,又不是傻子,怎麽可能連星星和飛機都分不清呢?”
“說不定是臨消失前的紅巨星。”晚風吹起餘宙的衣角,他安靜笑着,“紅巨星是一顆恒星的老年時期,當它步入這個階段,就證明它開始衰亡,生命也即将結束。”
林清頌聽得出神:“真的嗎?”
“是啊。”餘宙笑着望她,“所以你沒看錯,你真的見到了一顆紅色的星星,它長途跋涉,将自己的光投進你的眼裏。而你在它燃盡之前的那一刻遇見了它,代替整個宇宙和它告別。”
林清頌被他的描述所吸引,又覺得不好意思:“這麽說起來還挺浪漫的。”
餘宙蹲下系鞋帶,林清頌在邊上等他,路邊幾個剛下自習的同學騎着自行車打着手電在黑夜裏唱着不着調的歌行駛過去,他們聽得不自覺發笑。在她的輕笑聲裏,他自下而上望過去,入眼,整片星空都是她的背景。
他的心底一動,目光便有些深。
林清頌注意到他的眼神:“怎麽了?”
餘宙輕咳一聲:“沒什麽。對了,你知道宇宙大爆炸的理論嗎?”
林清頌略作思索:“是不是說宇宙裏所有物質,包括我們所能夠感受到的時間和空間,一切的一切,都誕生于一場大爆炸的那個?”
“沒錯。”餘宙又問,“那你知道地球上生命誕生的猜想嗎?”
林清頌挑眉:“說來聽聽。”
夜風卷來樹梢的味道,是清清淡淡的草木氣,很好聞。
“我以前看過外國的一檔科教節目,他們模拟星球撞擊做了一場實驗,事實證明,在那個速度下元素粒子是可以留下來的,不會完全消失。那次實驗之後,「小行星撞擊地球存留下生命物質的基礎」就有了理論依據。如果真是那樣,那麽在地球這顆星球上也殘留着其他星星的元素,而組成現在所有東西的物質裏,有很大一部分來源于宇宙裏的其他地方。”
餘宙的聲音很幹淨,在講述的時候,音色明朗幹脆,聽起來很舒服。
他說:“宇宙浩瀚,我相信有生命的一定不止地球。但地球仍然特殊,這顆星球和宇宙裏大部分的星球是不一樣的。”他對着天空比了幾下,“不只因為這是我們生存着的地方。地球本身也是一顆星星,但地球上的所有物質,包括人,包括你,每一件東西的身上都還有其他星星經過時帶來的東西。”
林清頌一邊聽,一邊看着星空:“你是指小行星撞擊地球時留下的那些元素粒子嗎?”
“或者換個說法,你也可以把它們稱作星星的碎片。”餘宙彎了眼睛,“我想,你擁有的那塊碎片一定比其他人都要完整。”
手裏推着自行車,林清頌試圖将那些星星用眼睛連成線,一串一串數過去。她原本數得開心,可是聽見他這句話,她忽然就收回了目光望向他。
“我?”她指指自己,像是在問為什麽。
“你看起來像一顆星星,比所有人都更像星星。”
在這句話結束的同時,上帝為他按下了開關,一時間街頭街尾所有的路燈都亮起來,居民房裏也陸續有了燈光。有人在為來電而歡呼,有無家的小犬因此受到驚吓,快步跑起來,而林清頌只呆愣愣望着餘宙。
半晌,她緩緩開口:“那個,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餘宙茫茫然:“什麽綁架?”
林清頌「撲哧」一聲笑出來:“剛才那句話呀,說我像星星那句!哇……這樣的話一點兒都不像你會說的。”她笑得止不住,“說起來,你鋪墊這麽久,該不會就是為了誇我?不會吧?餘宙同學,在你心裏我這麽好呀?”
先前星河灼灼,晚風微涼,那麽好的氣氛,現在全被她的笑給破壞了。
餘宙被她笑得莫名害羞,他燥起來:“當我沒說。”
“那可不行,你說了!你說我像星星,比其他人都更像星星!”
“沒有,誰說的!”餘宙反身騎上車就走,“來電了能騎車了,回家回家!”
林清頌騎車追他:“怎麽你這說話還帶反口的?那下回我是不是要給你錄下來?下回你等着,我一定給你錄下來,看你怎麽抵賴……喂!你別騎那麽快呀,我跟不上了!”
餘宙埋頭猛踩腳踏板,硬生生把普通自行車給騎出了山地自行車的效果,還是長途比賽的那種。
“餘宙!你什麽時候騎車這麽快了?”
身後林清頌緊追不舍,聲音也極具穿透力。
“你不想承認,不想聽我說話,那我給你唱歌呀!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她扯着嗓子號,沒一個字在調上,可他聽着聽着就笑了出來,說不出哪個地方,但就是覺得這麽唱很可愛。
“欸,我看見你笑了,要不要和我一起唱?”
餘宙慢了下來,林清頌并行在了他的身側。
“不要。”餘宙拒絕得毫不留情,“太蠢了。”
“誰蠢了?我上一回考試可是在你前邊!”林清頌不等他開口,緊接着又道,“再說,我可是你眼裏最像星星的人呀,現在你說我蠢,那你不是在罵自己嗎?罵自己眼光不行。”
餘宙幾乎想求她別說了,但一轉頭,瞧見她臉上的狡黠和小得意,又突然覺得就這麽認命也沒什麽不好的。
她不會知道,在餘宙蹲下擡頭看見她的那一刻,他本來想用全世界最好的東西來形容她,可話到嘴邊,還是決定用他最喜歡的東西來形容她。
說不上來為什麽,但在他的眼裏,她和它們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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