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落荒而逃
1.
走時只是借口,到了房裏,我卻當真看見靈蜂飛回。
這小東西體型不大,外表與尋常蜜蜂無甚差別,只落在主人的陣裏會散發微光,投出一小塊光幕,光幕清晰,映出它追蹤到的路線。
很奇怪,按照這個線路來看,那妖祟并沒有更換路線,倒像是被迫停在了渡洲與積石鎮中間的一處小村落裏。
這是……
我沉了口氣,虛虛在光幕前邊比畫,是有人困住了它?
這妖祟能耐不小,尤其在為禍一方之後,吸食了活人精氣,便越發難以對付,恐怕妖群将至,否則也不必我們出動這麽多人。司幽谷滅門已久,渡洲臨邊沒有修仙門派,算起來北蕭山都算與這兒離得近的,可那村裏卻有能困住妖祟的人……
沒有來由,我突然想到昨晚情緒崩潰的蘇妄。說起來,自接下積石鎮妖祟的任務開始,這一路她似乎都在不安。
怎麽把這兩件不相幹的事情聯系起來了?我搖搖頭,不論如何,妖祟被控制住是件好事,而當務之急,還得盡快趕去,免得節外生枝。
将靈蜂收起,我拿出玉簡給每個弟子傳了道音,扯出葉師兄商議,決定兩刻後啓程。好在葉師兄正事上從不含糊,說完便去召集弟子,準備出發。
按照靈蜂的探查,妖祟如今被制在距離積石鎮不遠處的一處小村落,那兒靠種田為生,人口不多,只千餘戶,連外姓人都沒幾個。
禦劍而來,我們停在村外,擡頭便看見石上刻着的「苗家村」三個字。
此時天色已晚,農戶講究日落而息,我們原以為這個時辰,村裏人應該都歇下了。不料來來往往,許多人提着燈往一個方向走。他們見到我們,便停下來,聚在一起往後退,那一張張臉上,有慌亂,有害怕,也有試探性的小幅度靠近和打量。但總的來說,每個人都瑟縮着,即便是不懂事的小孩眼裏也閃爍着恐懼。
北蕭山作為仙門大派,實力不容小觑。然而興許是天道平衡吧,與之相對的是我們山門裏沒幾個會說話的人。尤其是那種需要致辭的正式場合,大家表現得一個比一個令人絕望。
我默嘆,站出來,意圖起到一定外交發言人的作用,努力端出一副靠得住的高人架子,同時笑得溫和,不至于讓村民更加緊張防備。
“諸位不必驚慌。”我将聲音提高,“我們自北蕭山而來,聽聞妖祟現世,為禍村鎮,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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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是仙師?司老三沒說錯,仙師們真的來了!在妖群之前!”
我話還沒講完,人群裏已經有人帶着哭腔號了一嗓子。
“仙師們終于來了……”
“不是妖群,鄉親們!先來的不是妖群!”
“我們可等着你們了!”
仿佛清水滴入油鍋,老實說,這個反應我是萬萬沒有想到的。
見狀,我不由得呆滞一瞬,但很快回過神來:“諸位莫要激動,慢慢說,是發生了什麽嗎?莫非你們深夜提着燈站在村口……是等我們?”
“仙師,不能慢說了!”人群裏一個大嬸哭號着,“再不去後山,司老三要沒命的啊!”
“對對對,去後山!仙師們随俺們來!”
燈火點點,村民們叫嚷着将我們擁簇在人群裏往一處帶。人人都在喊着什麽,甚至有村民哭號出來,人聲不絕于耳,只可惜沒一個字能聽清的,繁雜得很。
周邊都是凡人,我們沒個頭緒,也不知現在是什麽狀況。我想問清事情,卻唯恐用靈力呵止會震傷他們。無奈之下我轉頭尋找葉師兄,想着他一個大男人。即便不用靈力嗓門也大,看能不能號一嗓子讓村民們冷靜冷靜,派個代表把事情先說清楚。
可是人群擁擠,我心又急,一個不注意,便被人絆了下。
“啊——”往前撲倒的同時,我一聲低呼,可剛往前撲了一步,便感覺到有人攬住我,将我扶穩。
借着零星燈火,我看見左後側的宋遠。
那張臉半明半暗,他皺眉低眼望我。黑夜裏,他的眼神顯得幽深而專注,不像巧合中順手扶我一把,倒像是一直守在我身邊。
2.
苗家村是小地方,村民們大多身量瘦小,而宋遠身材颀長,立于人群之中也顯眼得很。薄雲散開,月光如水灑落下來。
而另一邊,宋遠剛扶穩我便松開手,他擡眸一掃,面沉如水,原先俊秀如玉的一張臉此刻看着竟有些陰鸷。我見着這樣的宋遠,感覺有些陌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聽見他大呵一聲:“閉嘴!”
他這一聲隐隐帶着怒意,沒注入內力靈力,卻吼得比天上驚雷還響。原先還焦急吵嚷的村民,頃刻便收聲了,周圍頓時一片安靜,連晚風帶起又吹落樹葉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與此同時,我左心口一震,莫名感覺到一股很玄妙的力量,扯得我整顆心都緊了一下。半晌,直到憋不住了,我呼出口氣,這才意識到,我居然下意識憋了這麽久沒呼吸。
随着宋遠這突兀的一聲,人群就這樣停了下來。
村民們在激動時被這麽一吓,全都呆愣在了當場,我生怕他們反應過來之後會來個情緒爆發,連忙按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擋在宋遠身前。
“諸位冷靜,我們自外地來,許多情況還不清楚,勞煩哪位說說現下情境,你們是如何知道妖祟和妖群的,司老三又是誰?”
尋常百姓遇見這種事情,最多焦急說鬧鬼了,然後尋求仙門幫助。但能條理清晰知道妖群将至,這兒一定先來了仙門中人。如今仙門各派情況複雜,若是不知道來者是誰,碰巧遇上個對立門派的,生了摩擦。即便事情處理完了,也會有些另外的麻煩。
人群裏一位老者提着燈走出來,他面露難色:“可如今情況緊急,司老三說了,若仙門來人,一定要立馬帶去後山啊……”
“自然,控制妖祟要緊,我們既然來了,便不會坐視不理。老伯還請帶路,只不知能不能邊走邊說,派一人便好,說清晰些,也好讓我們有個準備。”
我說完,做出個「請」的手勢,示意老伯繼續帶路。
有了宋遠那一吼,接下來的路有序了許多。雖然吓着村民們有些抱歉,但不得不說,人群安靜之後,這效率咻地就上來了嘿!
也是這一路,我們了解了苗家村的事情。
和我們先前預料的一般,妖祟确實是要往積石鎮去,只路過苗家村時因為吸食一個村民靈魄,被村子裏一個叫司老三的發現,當晚司老三便降了它,并将它扣在後山。而那些關于妖祟的事,也都是司老三進山前囑咐他們的。
司老三進山之前在村裏布置了一個簡陋陣法,說若是妖群先來,便讓村民們将它們引進陣裏,陣法能困上它們十個時辰,在這十個時辰裏,他要村民們立刻搬走。而若是仙門先來,便叫他們迅速帶人去後山,那只妖祟,他一個人頂不了太長時間。
後山離村裏有點兒距離,說話時,我們路過那個陣法,老伯指着那兒對我示意。我只一瞥便震驚了,匆忙之中能将束縛靈陣布成這樣,那個司老三恐怕來頭不小。
我不由得多問了句:“你們可知那個司老三是什麽人?”
或許是我閑聊的語氣讓大家放松下來,和我搭話的終于不再只是老伯。
“什麽人不知道,但他是幾十年前遷過來的,這麽多年了也不見老……”
不見老?我琢磨着,那怕是已有小成、能夠駐顏的修士。
“對了!司老三懂占蔔,還靈得很,大家夥兒逢年過節都愛去他那兒算上一卦!”
“是啊!”後邊一個大嬸也湊過來,“村裏有些什麽怪事,他也總是幫着解決,周圍十裏八村都将他當成「靈婆」呢!”
也是因為這樣,詭事上邊,村裏都相信他。
可若是已有小成,為什麽甘心蝸居在這個小村落裏,當一個占蔔「靈婆」?我分析了半天,正郁悶着,腦子裏忽然閃過三個字——司幽谷。
司幽谷,司老三。這會是巧合嗎?
如今修仙的人越來越多,門派林立,人心也雜,早沒有那麽清靜安生。除非已有小成,否則願意接收滅派弟子的門派很少,也沒人會去關注他們去向何方、如何謀生。
原先的前輩,他們定下修行者必要在邪祟牽連無辜百姓時伸出援手的規矩,都漸漸有人不願意遵守了,還說什麽各人有各命,修行者修自身,沒必要多管閑事。
若那真是原司幽谷門人,這麽多年過去,他們還守着最初的規矩,願意管那些不守規矩的修士嘴裏的「閑事」,我突然覺得心情複雜。
“就在這兒了!”
停在山腳,老伯擡手指向山上一座破廟:“司老三就在那廟裏!”
“他說俺們到這兒就不能再往前走了,只能麻煩仙師們上去。”老伯說着,眼睛就濕了,“也不曉得他現在怎麽樣了,他為了俺們村子一個人守着那鬼玩意兒守了三天,沒吃沒喝的……求仙師們務必救他啊!”
周遭的人受他影響,一下子也紅了眼睛鼻頭,眼看着就要跪下來。
我伸手扶住老伯,剛要說話便被宋遠打斷。
“師姐。”他似乎一直站在我的身邊,“當務之急是妖祟,煽情的事兒,下來再說吧。”
我隐約感覺到他在生氣,從我差點兒摔倒被扶穩時,我就感覺到他在氣,也不清楚在氣什麽,竟是走了一路都沒緩下來。
但即便不清楚也不妨礙我被他的氣勢壓一頭。
「他還在啊」和「他怎麽了」這兩個念頭在我腦子裏閃來閃去。
我晃晃腦袋,企圖将這些有的沒的都甩出去,最後索性移開眼不再看他。我低眉颔首,轉向葉師兄,葉師兄沖我點點頭,一聲哨下,全部弟子都召劍出鞘,禦劍上山。我召出合斂,餘光一掃,隐約看見蘇妄眼尾一抹殷紅。
我微微頓住,又看一眼,這一眼看得仔細了些,才發現她整個人都在輕輕發抖。
這是怎麽了?
正想着,宋遠便攬住我。
我一愣:“幹什麽?”
他倒是理直氣壯得很:“師姐,我掌握不好法器,勞煩你帶帶我。”
我:?
禦劍是基本功夫,能被師父應允,帶來出任務的弟子,不管怎麽說都不可能這麽廢柴。就這事兒,我十分想和他掰扯,只現下明顯不是時候。
于是我一咬牙,抓住他的手:“走。”便跟在隊伍最末禦劍而上。
那司老三在山裏也布了陣法,穿陣而過時,有獵風呼嘯,灌進我的耳朵裏,震得腦子都疼。就是這個時候,身後的人擡手,輕輕捂住我的耳朵。
我不是第一回進別人的陣法,入他人的陣難免有種種不适,各不相同,我早習慣了,卻是頭一次,在入陣時有微暖的掌心貼在我臉側。
有人在護着我。
和先前險些摔倒時一樣,宋遠在護着我。
我心底一顫,很不習慣,連忙躲開。宋遠也不多做動作,好脾氣地由我拂開他的手。
上山的路不長,禦劍轉眼就到,我急着擺脫這奇怪的氣氛,合斂還沒落地就從劍上躍下。
不料宋遠預料到我的動作似的,跟着我跳下來。
宋遠離我極近,落地時,他聲音溫柔,說話時我甚至感覺到他的氣息輕劃過我耳畔。
他說:“師姐,小心。”
在那一瞬間,山風忽起,帶來氤氲霧氣,卻沒有阻擋明月華光。我借月色光亮,透過晚山薄霧,看見半山腰幾棵花樹開得正好。
我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大抵是因為風景好看。
我深吸口氣,在心口處按了按,心說,大抵是因為風景好看。
3.
我三步并兩步來到葉師兄身側,停在黑黝黝的山洞口。我朝內望一眼,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但很明顯感覺到了裏面不尋常的陰冷氣息。
“在裏面。”我試着探入一縷神思,探完越發感嘆起司老三這位神人。
我雖佩劍,卻是靈修,主修陣法,修為在同輩弟子中并不算低,師父師叔也常誇贊我的天賦,但司老三的陣真是結得好。
說來是束縛陣,偏又結合了殺陣在裏邊。這樣的雙重靈陣要結很險,便是能結出來,那也是個「闖入者死」的兇陣,可它偏偏不阻止修士靈識探入,甚至對于我的試探,靈陣的反應還很和緩,沒有對我釋放半分殺意。
葉師兄颔首:“可以進去嗎?”
修士之間常有競争,陣法一類又太過玄妙,最易暗中傷人。
因此,每回遇見,探路的都是擅長陣法的我,同行者也都習慣這麽一問。
我點點頭:“走吧。”
雖已探明無礙,我卻不敢放松,畢竟身後還有那麽多師弟師妹。于是我燃了張照明符走在最前邊,帶着大家入了司老三的陣。
只我們剛走幾步,眼前便生出迷霧。這是陣中的障眼法,若來的是沒有修為的普通人,迷霧便會将人再引出去,想必這一手是為了防止村民誤入受傷,司老三做事倒是仔細。
我心裏更佩服了幾分,右手凝出靈力,虛虛在空中畫出個簡單的圖形,将霧氣散開。
霧氣一散,我們便看見了人。
準确來說,是看見了一個盤腿坐在前邊的背影。
這山洞潮濕陰暗,泥濘不堪,地上一踩一腳泥水,土腥氣混合着水汽撲鼻而來,還帶着生肉腐爛的臭味。即便是跟來的弟子們都不由得皺了眉頭,下意識發出厭惡的抽氣聲。那人卻坐得穩妥,仿佛置身桃林,自是安然閑适。
這般氣度,好像做什麽都游刃有餘,實在叫人和村民們口中那個獨守妖祟三個日夜、兇險萬分,好像下一刻就撐不住了的人聯系不起來。
此時此刻,司老三在我心裏已經由落魄修士變成了世外仙人,我對他生出無限好奇,正想再往前走一步,卻聽見他輕笑開口:“小友注意腳下。”
我一愣,低頭,留心許久才發現,在我這一步将要落下的地方,竟有一處小小的凸起。這凸起太過細微,上邊又沒有覆蓋靈力,加之土地原也不大平坦,着實叫人注意不到。
察覺眼前危險,葉師兄拉我退後一步,目光凜然:“這是……”
我知道時機不對……
但是,葉師兄拉我手了哎嘿!
我努力控制着嘴角,叫它不至于揚起得太過分,可我這笑怎麽也壓不下去,只得自己給自己轉移話題。
“是天河岩。”我拂袖,薄風将原先覆蓋在上邊的泥沙清盡,露出底下藍綠色巴掌大的石塊,“這個小東西和天外隕星的作用類似,但比那個更難得些。修士靈力不濟時,将它放在陣眼前三寸,能起到短暫聚靈的效果。但若不小心将它移位,靈陣便會開始攻擊來者。”
司老三語帶笑意:“不錯,正是如此。”
得到司老三的肯定,我有些得意,偏頭去望葉師兄,卻只看見面沉如水的一張臉。
“師妹。”葉師兄神情肅穆。
我眨眨眼,滿是期待:“嗯嗯?”
忽然,葉師兄伸手,從下往上給我的下巴來了一下。
我和個「被吃豆子」的孩子似的,上下牙磕出一聲脆響。
??
然後,葉師兄湊過來,在我耳邊認真解釋:“師妹,下巴要笑掉了。”
我:“……”
在笑容漸漸消失的同時,我心裏的小鹿一頭撞死在了樹上。好巧不巧,當對葉師兄的注意力分散,我幾乎是當即就感覺到不遠處有人在瞧着我們。
反正也不是第一回因為這種事兒丢人了,也不想去看望我的人是誰,我掩飾性捋了捋頭發,心如止水應了聲:“哦。”
萬般沉默之際,還是司老三打破了尴尬。
他問:“不知諸位是哪個門派的?”
司老三的聲音很輕,輕得像風聲,透出一股缥缈意味。
我收拾好情緒,帶着幾分敬意,在他身後一拱手:“在下北蕭山歲鯉。”
葉師兄接着我道:“北蕭山,葉重山。”
話音落下,我眼見着那個瘦削挺拔的身影僵了一僵,接着整個人輕輕發顫,好像聽見了什麽可怕的事情,連帶着原本穩定的靈陣都波動起來。
與此同時,在洞穴更深處、被封印的那只妖祟察覺到陣法出現差漏,立馬發出尖銳的叫聲,震感一陣一陣襲來——它這是在攻擊靈陣?!
我幾乎是下意識便将自己的靈力注入陣中,卻不料先前還溫和的靈陣陡然生變,竟不接受我的協助。仿佛從高處跌落,我以為下邊是海,沒想成卻摔在了凝固的冰面上,我的靈力被反彈回來,沖得五髒六腑都是疼的,喉頭一甜,竟生生嘔出口血。
“師姐!”身後有人着急跑來。
我腿上一軟,摔在來人懷裏。
是宋遠。
情況緊急,我卻控制不住地恍惚了那麽片刻。
怎麽又是宋遠?
妖祟将靈力混在叫聲裏,聲波襲來,激得人識海都疼。葉師兄見狀拔劍,劍尖直指妖祟所在之處,衆弟子見狀也跟着拔劍,一時間耳邊盡是冷刃出鞘的聲音。
不好!
陣法尚在,陣主尚在,若是強行進攻,不止靈陣要破,陣主也會因被反噬身受重傷。更何況妖祟還沒掙開靈陣,只要重新加固陣法,我們還有機會活捉妖祟,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用這只妖祟引來妖群,将它們一網打盡!
“葉師兄且慢!”我急忙道,“司先生,眼下情況緊急,不知您可願意與我一同補修靈陣?”
我這一問,靈陣波動得更加厲害,我心裏一咯噔。完了,陣主心神渙散至此,這陣怕是要塌了。
正是這時,司老三踉跄着站起來。
“你……”
與先前淡然寧靜的氣度截然相反,此時此刻,他入邪了一般,雙眼紅得滴血,一手撫住心口,一手惡狠狠指我。
他好像突然被什麽給打垮了,只憑着一點心氣在撐着,步伐不穩、背脊彎曲,全身的力氣都放在了指頭上。
司老三神态近乎癫狂,朝我們挨個指過來:“你們,你們……北蕭山?好啊,北蕭山!好啊!來的居然是北蕭山,哈哈哈,真是好啊……”
山洞裏回聲重重,司老三歇斯底裏的狂笑混合着妖祟慘叫,繞在每個人的耳邊。
沒人知道他是怎麽了。
他到底是不是司幽谷門人?我納着悶兒,怎麽,莫非他和北蕭山有仇?
混亂中我胡亂猜着,可還沒猜出個所以然,司老三笑到一半,突兀地停了。
司老三望向一處,似乎看見了什麽,整個人忽地怔住。緊接着,他的面上浮出幾分不可置信。宛如浩瀚海域眨眼間凝固成冰,又在下一個眨眼時裂開一道縫隙。他錯愕中慌亂移開視線,一副又想看又害怕的模樣,好不容易咬牙擡頭,确定了所見為何之後,他雙眼大睜,臉色霎時蒼白。
這會兒,陣法幾近破裂,妖祟的叫聲一波比一波刺耳。
葉師兄按在劍上的手指發緊,以眼神詢問我。我無法在這種情況下鞏固靈陣,從天河岩的擺放來看,司老三的靈力也已用盡,想來他先前不過強撐着,這會兒心神渙散,估摸着是撐不下去了。
我略作猶豫,末了還是點頭。
這只妖祟,我們只能硬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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