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常先生來這裏是?”

據他所知, 常家近幾十年都沒人過世了。最年長的常老爺子鶴發童顏,精神矍铄。

“陪陸先生來辦點事。”常華盛避開話題,看向焦旭良面前的墓碑。

墓碑上是一名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女孩笑容燦爛, 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黑白的配色, 讓那稚嫩的臉顯出幾分冰冷。

焦旭良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垂在兩側手指蜷縮起來, 随即目光落到地面,低聲說:“是我女兒,大女兒。”

常華盛和焦旭良認識好幾年了,第一次聽他說居然還有一個女兒。

焦旭良看了眼陸汀,青年靜靜看着自己女兒的照片, 不知道在想什麽。有些事情圈子裏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沒什麽好避諱人的。

他的視線重新落回到常華盛臉上, 道:“楠楠是我和妻子在生下樹樹之前領養的孩子, 當時我的身體出了點問題, 醫生說生育幾率渺茫。我們倆商量着, 要不就領養一個吧。結果領養回來的第二年, 我妻子就懷孕了。姐妹倆從小關系就很好, 可是在楠楠十五歲那年,她自殺了。當時的樹樹才十二歲,親眼看着她姐姐死在浴缸裏……”

“我想你應該聽說過, 樹樹之前一直在國外療養, 去年才回來。”

這件事常華盛的确有所耳聞, 正想安慰兩句, 忽然聽見陸汀開口問:“焦先生, 冒昧問一句, 您的大女兒為什麽自殺?”

焦旭良并不喜歡陸汀,礙于朋友面子才沒有甩臉子。可是此刻,他看着青年真誠中帶着一點關切的臉,不知怎麽的,說不出敷衍的話。

“我不知道……”焦旭良覺得自己是個很失敗的父親,手指因被勾起的往事,不受控制的顫抖。眼下的他很脆弱,完全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楠楠在遺書裏說,她覺得自己很累,不應該來到這個家。”

大女兒被領回家後,夫妻倆并沒有因為血緣關系冷待她。之後生下妹妹,為了怕大女兒想太多,他們對她的關注甚至比以往更多。

他們竭盡全力去愛她,得到的卻是一具屍體,一張死亡證明,一座沒有生氣的墓碑。

妻子因為大女兒的死患了抑郁症,這幾年才好轉。除了祭日,他偶爾想念的時候都是一個人來,不敢讓妻子觸景傷情,舊疾複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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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這麽說嗎?”陸汀話是對焦旭良說的,目光落在那張照片上。

焦旭良點點頭:“嗯。”

陸汀:“可能只是氣話,她很愛你們。”

焦旭良一愣,看着女兒墓碑的目光變得慈愛,是啊,她很愛他們,從被領回家的第一天起,就對他和妻子表現出很濃的依戀。

常華盛看着陸汀的側臉微微出神,他總覺得青年話中有話。

察覺到他的注視,陸汀對他笑了一下,手隔着布料在自己褲兜處拍了拍:“常先生,我去其他地方逛逛,你們慢慢聊。”

焦旭良調整了下情緒,看着青年離去的背影問兄弟:“他來選墓地的?要不然有什麽好逛的?”

“他……有事。”常華盛挑了個含糊的回答。

焦旭良搓了搓臉,把悲傷的情緒徹底收回心底,然後将歪掉的花束重新擺正,按了按常華盛的肩膀,示意去邊上聊聊。

常華盛知道他想知道什麽,對方還沒開口,就已經把常家的事情說了個透徹。

焦旭良:“常華飛是自作自受,不過我聽醫院裏的朋友說,他舌頭無緣無故爛了,到底怎麽回事?”

“報應吧。”常華盛笑得意味不明。

焦旭良:“你小子藏着話呢。”

常華盛:“焦哥,有些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對面的人忽然鄭重起來,焦旭良不大适應的皺了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嫂子給我打電話了,說那女人哭聲的事情還沒解決。”常華盛不太能理解物業的辦事效率,“這都多少天了,還沒解決?”

“抓不到人,物業或者警察一出動,哭聲就會停止。”

“警方肯定沒問題,難道是物業那邊有內應?可這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我不知道。”提起這事兒焦旭良頭都大了,“你說到底是誰大半夜不睡覺,吃飽了撐着幹出這種缺德事。”

常華盛看了眼遠處的陸汀,沉默的搖了搖頭。

焦旭良嘆了口氣,餘光瞥見青年繞過一排排墓碑,去了雜草深處,無語道:“他瞎走什麽呢。”

“你不會想知道。”

“……”行吧,估計是在搞什麽神神叨叨的的事,他的确不想知道。焦旭良沒什麽老總包袱,随意朝着身後的花壇邊退了去,一口氣坐下來。

常華盛跟着坐到旁邊,跟焦旭良聊起家常:“樹樹最近怎麽樣了,馬上高中了吧。”

“成績不好不壞。”焦旭良說,“自從楠楠的事情之後,我和我太太就想開了,孩子只要開心快樂就行,健康的長大,比什麽都重要。”

常華盛覺得焦旭良的內心,并沒有像他嘴上說的這麽輕松,“你看上去像在擔心什麽。”

“老弟,大家這麽熟悉了,我也不瞞你。樹樹她很內向,從她姐姐死了之後,就什麽都不肯跟我們說了。前段時間有一天,她回來時身上還帶着傷,問她就說是摔的,可她當時的表情怎麽看都像受了委屈。”

常華盛:“問過老師了嗎?”

“問過,說是他們下午體育課跳了沙坑,應該是那時候磨破的。”

“你不相信?”常華盛敏銳指出。

“楠楠自殺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我擔心……”大女兒的死給夫妻倆造成了不小的陰影,都怕小女兒也在沒有看顧到的情況下出現意外。

“不會的。”

兩人又聊了半個多小時,話題從孩子轉移到了各自的公司上。終于,在快四點的時候,青年回來了。

這麽熱的天,兩個坐在樹蔭下的大男人熱得襯衣都濕了,陸汀卻像活在另一個空間,額頭上幹幹淨淨,衣服依舊清爽。

焦旭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一眼,古怪的嘟囔一聲:“羨慕這種不怕熱的。”

陸汀也熱,只是有小叔叔跟着,涼快不少而已。林歸就是一個可移動的,永久型大冰塊,只要他願意,那你就能在炎炎夏日體會到什麽叫透心涼。

上了車,常華盛打開冷氣後,不緊不慢地跟上焦旭良的車。

将車開下陵園外的山路,目光瞥了眼靠在椅背上的青年,卻不想被對方的眼神抓了個正着。

陸汀:“你有話要說嗎?”

“我覺得你在焦總談到他女兒的時候,有點奇怪。”

“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陸汀道,“他說話的時候,她女兒就墓碑旁看着。”

那縷魂魄很淡,和陸挺之前遇到的鬼都不一樣,沒有那麽濃烈的陰氣和戾氣,甚至連怨氣都沒有。她看向焦旭良的目光是很深的眷戀和懷念,她真的沒有怪爸爸,一如既往地愛着這個養育她長大的男人。

與青年的淡然不同,常華盛險些喊出聲:“什麽?!你說他,他女兒一直在?”

他吞咽兩下唾沫,收緊了握着方向盤的手指,以免太過激動給開歪了,“那小區裏的鬼哭會不會……”

“不是她。”陸汀很篤定,“打個比方,戾氣重到足以影響小區業主的鬼是大象,那麽楠楠還只是一只螞蟻。”

常華盛:“……”

前方,焦旭良對發生事情一無所知。常華盛看着那平穩行駛的車屁股,問陸汀:“那她一直這樣跟着焦總,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對他身體有影響?”

“應該不會,楠楠身上那點陰氣,只需要曬曬太陽就沒了。”也正是因為這樣,之前見面他才沒有發現焦旭良有什麽不對。

陸汀将手肘撐在車窗上,掌心托着一側下颌,“她還留在這個世界,應該是心有不甘,而且有人一直在供奉她。”

“焦總的妻子,或者小女兒?”常華盛覺得這兩人的可能性最大。

“我也這麽想。”陸汀目光眺望的出去,正好看見前方汽車後視鏡中焦旭良的小半張臉, “只是不确定,焦家的人到底知不知道楠楠的存在。”

“焦總肯定不知道。”常華盛意味不明的看了陸汀一眼,表示你懂的。

陸汀抿了下唇:“那就只剩下焦太太和樹樹,常先生,你見過樹樹嗎?”

“沒有見過。”常華盛說,“但我聽說她之前精神狀況一直不太好,具體原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會不會被自己姐姐給吓着了,所以才精神失常?”

“不排除這個可能。”陸汀兩手抱在胸前,目光變得幽深,“那焦太太呢,對她了解嗎?”

“飯局上見過三次,是個很溫和的女人,而且膽子不大。每次飯局,其他夫人太太有說有笑,只有焦太太總會坐在丈夫身邊,顯得很拘謹。偶爾被人搭話,還會臉紅。”常華盛說,“所以她今天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挺驚訝的。對了,她和焦總不一樣,似乎很信鬼神之說。”

從焦旭良的簡單的描述判斷,夫妻倆對大女兒很好。假設焦太太知道大女兒的存在,作為母親對孩子的保護,她應該不會讓常華盛找自己。

陸汀做出了判斷:“供奉楠楠的人是她妹妹。”

“沒想到他們姐妹感情這麽深厚。”常華盛不免想到了常華飛,同樣是從小一起長大,他和常華飛的關系小時候是不冷不熱,長大後是徹底對立,他已經想不起,兄弟倆上一次平和聊天是什麽時候。

不多時,汽車進了市區,該分路了。

焦旭良把車停在路邊,拿出生意場上慣有的虛假客套:“陸先生,時候也不早了,就讓常老弟送你吧,有時間下次再見。”

陸汀:“……好哦。”

既然陸汀說了楠楠的魂對人沒有什麽影響,常華盛選擇把事情爛在肚子裏。他白了眼焦旭良,道:“走了。”

焦旭良點頭,上車後去往相反的方向。

他回到家,妻子正在床上補覺,窗簾拉着,房間裏光線很暗。他走到床邊摸了摸妻子的頭發,見女人迷糊醒來,低聲說:“昨晚沒睡好?”

“再這麽下去,我非得神經崩潰不可。”焦太太知道丈夫不信那些,就沒有提自己打電話的事,“旭良,要不然我們搬家吧,北庭小區的房子我讓人收拾收拾,咱們暫時住過去。”

“收拾房子至少也需要一到兩天,要不然先去住賓館?”焦旭良看着妻子眼下的青影,心疼了。

“要走你們走,我不走。”小女兒樹樹忽然出現在門口,她的頭發很長,已經及腰,劉海也快要遮住眼睛,說什麽都不肯剪。

焦太太從床上坐起來,沖女兒招了招手:“你這時候不是應該在學校?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把昨天的作業落家裏了。”樹樹的音量降了下去,低頭看着腳尖。沉默幾秒,她擡頭,手指撩開劉海,直勾勾地看着媽媽,“可以不走嗎?”

焦旭良覺得撒嬌的女兒很可愛,走過去,彎下腰跟她的視線持平,“出去住你跟媽媽晚上可以睡個好覺。”

女兒的眼睛裏有很多血絲,眼睛下和她媽媽一樣黑眼圈很重,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長期睡不好怎麽行。

樹樹忽然發起脾氣,捏着拳頭尖叫一聲:“我不走,我不走!我要住在家裏,哪裏都不去!”

“好好,你不走我們也不走,爸爸跟媽媽一起陪着你好不好?”焦太太從床上下來,輕輕抱住女兒。

因為在國外待了兩年,落下了功課,女兒十五歲了,還在上初二。可是因為她是早産,發育比同齡人遲緩,看上去很,和十二三歲的初中女生沒什麽差別。

“媽媽,這是你說的。”樹樹轉頭看向她爸爸,“你呢,你也答應嗎?”

“我當然要和你們在一起。”焦旭良抱住母女倆,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很像是生離死別。

這念頭太晦氣了,焦旭良連忙打住思緒,尋思着聯系各個業主,今晚就是不睡覺,也要把“女鬼”抓出來。

——

汽車開進恒華小區,常華盛把車停在樓下,習慣性地等青年上樓後才離開。

進了卧室,陸汀掏出許願瓶,發現吃飽喝足後的蠱蟲變得比之前更加黑亮,堅硬的甲殼似乎與身體融為了一體。

許願瓶上的木塞被打開,陸汀将蠱蟲放出來,将它丢給桌上的紙人看管。

小紙人已經很有經驗了,像個小衛兵一樣,蠱蟲去哪裏,他就去哪裏,始終用身體護着對方,生怕它摔下桌。

隔壁傳來叮鈴哐啷的敲打聲,陸汀開門出去,林之炎正在指揮工人砸牆,打算将客廳的格局改一改。

“林大哥。”

青年朗潤的聲音傳來,林之炎拿着圖紙,轉頭看去,驚訝道:“我以為你上班去了。”

“沒有,最近在家辦公。”陸汀探頭看了眼裏面的裝修情況,工人們正忙得熱火朝天。

“因為之前大火的事?”林之炎黑着臉說,“我聽說是員工放的火,人已經被抓了。”

“嗯。李骞哥新找了個辦公地點,一些雜事還沒處理好。等處理好,大家就正常上班了。”陸汀越過林之炎走進去,看見林一正帶着安全帽,幫工人調牆漆的。

林一扶了扶安全帽,對陸汀喊道:“陸先生。”

林之炎走上前來:“前兩天的事情父親知道後很擔心,一直想來看看你,但他最近身體不适……”

“林老先生他怎麽了?”陸汀記得林兆琛的身體很好,而且從面相來看是福壽不淺,跟病氣搭不上邊。

林之炎:“風熱感冒,不礙事。”

他沒說實話,林兆琛完全是被陸汀給吓出了心髒病。

那天游樂場外圍着不少記者,好幾個電視臺都在直播事情的發展。

林兆琛當時就守在電視機前,看到陸汀從摩天輪上掉下來後,當場捂住心髒。要不是速效救心丸就在手邊,人恐怕已經進醫院搶救了。

陸汀不大放心:“我能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林之炎說。

林兆琛接到大兒子電話的時候,正病恹恹的躺在床上,陸汀掉下來的畫面總是反複出現在夢中,他已經連續三天沒怎麽好好睡覺了。

林家虧欠小叔的太多了,好不容易給娶了一個還算滿意的媳婦,萬一要是出了事……林兆琛總覺得,林歸會發瘋。

或者換一種說法,他會變得不可控。

陸老爺子替林家供奉了小叔叔這麽多年,為什麽早不尋冥婚,晚不尋冥婚,偏要在自己死前尋,而且尋來的對象還是自家親孫子。

這要是換了他,誰敢讓小孫子嫁給一個死人,他就算豁出老命不要,也要搞得那家雞犬不寧。

整件事情從頭到尾都透露着詭異和蹊跷。

林兆琛想不透其中緣由,但他知道,陸汀不能出事。

病恹恹地在床上躺了幾天,屋子裏的空氣很沉悶。他思索了下,交代明天再讓大兒子接陸汀過來。

挂了電話,林兆琛就起了床,興許是想着小嬸嬸要來,精神也打起了幾分。

管家看見他老爺子從房間裏出來,放下手中的托盤迎上去,伸手要扶。林兆琛揮手讓他靠邊站,有些不大高興:“我身體好着呢,還沒到那個地步。”

管家不敢吭聲,亦步亦趨跟去一樓客廳。

林兆琛在沙發上坐下,開始交代管家需要置辦哪些東西。

管家是個人精,這一聽就知道陸汀要來,退下後立刻吩咐阿姨趕緊去打掃卧室。阿姨心裏高興,老夫人過世得早,老爺沒有再娶,家裏的三個人大男人一個比一個沉默,陸先生一來,家裏的氣氛就會好很多。

清晨,林之炎上門接人時,陸汀正在給小叔叔替換新的香爐。

手裏錢多了一些,他不用再那麽摳,昨天在桃寶上新買了一個進口的手工鑄鐵香爐,死貴死貴的那種,付款的時候陸汀猶豫了快十五分鐘,是林歸“啧”了一聲,他才咬牙按下确認。

因為是同城,今天一早快遞就把貨送到了。

陸汀一邊用幹淨的抹布擦新香爐,一邊回憶小叔叔當時的表情,應該沒看錯,他笑了,說明對新香爐非常滿意。

家裏經濟條件剛好一點,就開始敗家。最可怕的是,小叔叔成天跟他形影不離,連個私房錢都存不了!

陸汀敢怒不敢言,将清理幹淨的香爐放到一旁,從自己背包裏取出随身攜帶的土。

林歸恰好看過去,身形一閃就到了青年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強勢道:“我不要這個。”

“這是之前用來養你的土。”陸汀提醒。

“……”林歸看向那捧土的目光很冷,“我說了,不要。”

“那我去樓下花園給你挖。”陸汀好脾氣的收回手,轉身出門。

林歸對那捧土的态度一直不太好,陸汀記得曾經見過小叔叔故意将泥土打散又聚攏,眼神透着輕微狠意,剛才也是,好像那捧土是令人厭惡的髒東西。

“我是一道封印……”陸汀停在電梯前,看着電梯門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封印需要載體,那麽他這道封印是打在花盆上,還是泥土中?小叔叔說過,他們相生相克,還用了植物和土作比喻。

陸汀覺得自己好像知道,男人為什麽那麽厭惡土了。

因為他這道封印,就是打在泥土中的。

陸老爺子算計得相當巧妙,林歸需要靠土存活,所以一開始,真正将他困住的不是壞成兩半的花盆,而是那捧奇怪的泥土。

原始封印破了之後,他這道人形封印其實并沒有多大效力,只因和男人之間定下了生死冥婚,他才變成了一根牢固的繩索,讓林歸既無法擺脫,也無法割斷。

陸汀感覺有點冷,爺爺如此自信一紙婚書就能把林歸推入兩難的境地?他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計劃的?

陸汀覺得自己應該回祖宅看一看,不知道裏面會不會藏着答案。

小叔叔是個講究人,被貓貓狗狗尿過屎過,沾過垃圾的都不行。青年在樓下小區找了一圈沒找到合适的,只得去小區門口的花店買了一袋椰土。

拎着袋子剛到樓下,就看見林之炎從車上下來。

林之炎一眼看出青年有心事,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陸汀敷衍過去,假裝打了個哈欠:“可能沒睡好。”

林之炎:“要不晚點再過去?”

“不用,我回去換身衣服咱們就走,正好,我想早點過去問林老先生一些事。”

回了家,陸汀将椰土摁進香爐裏,林之炎在一旁好奇地看着,離得很遠,因為他發現只要自己靠的太近,胸腔裏就會漫上一股明顯的窒息感。

他知道,那位就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靜靜注視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弄好香爐,陸汀給林歸上了三炷香,用小叔叔專用的絨布擦了擦脖子上的小牌位。然後陸汀才對林之炎說:“走吧。”

離開前,林之炎忍不住回頭看向那間屋子,他記得窗簾分明是敞開的,可屋子裏的光線卻一點點暗下來,在他後腳擡離的瞬間,房門啪一聲合上。

林之炎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似乎不太受那位待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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