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為了不讓陸汀覺得自己太見外, 林兆琛沒像上次那樣,讓一衆人等在門口。
早早地,阿姨就将符合當下年輕人飲食偏好的小零食擺在了茶幾上。大概是受到主家的感染, 不知不覺間, 她也變得迫切起來。
林兆琛的身體還是有點虛弱, 手裏杵着拐杖,視線每隔半分鐘就往大門處瞟。
管家報備道:“車子已經到保安亭了, 很快。”
話音落下不久,外面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林兆琛借着管家的力道站起來,走向大門,剛開門,陸汀的臉就映進了他的眼裏。
林兆琛覺得青年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紅潤的氣色讓他整個人顯得很精神,皮膚也更透亮, 一雙眼睛濕漉漉的。
再反觀自己, 被吓着後好幾天緩不過來。
不得不服老。
“來啦。”林兆琛沖陸汀招手, 拉着他的手腕把人帶到茶幾前, “這些都是李嬸給你準備的, 馬上還有果盤端出來。”
陸汀乖乖坐下, 不動神色的打量着對方。林兆琛年紀本就不大,五十多歲,因為生病的緣故氣色憔悴了些, 好在, 病氣不重, 傷不了根本。
他放下心, 拿了一包小零食, 一看居然還是網紅款。發現林兆琛有些緊張的看了着自己, 陸汀眼珠子一轉就知道這些東西是誰交代的,“謝謝。”
林兆琛不自在的別開眼,拳頭舉在唇邊假意咳嗽了下。
幾秒後他将腦袋偏回來,低聲問道:“我聽之炎說你已經到醫院檢查過,确定那天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真的沒問題?”
“沒有問題。”陸汀還擡起胳膊,展示了下自己并不結實的肱二頭肌,“你看,很健康的。”
看着青年開朗的樣子,林兆琛也被感染了,終于露出了見面後的第一個笑容。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氣,握着拐杖的五指收緊:“那常家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教育出那樣一個無法無天的孩子。常華飛那小崽子我也曾見過,還以為他只是高調嚣張了些,沒想到竟然是披着人皮的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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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炎怕他氣急了病發,趕緊打斷:“爸,過去了的事就別說了。”
林兆琛看了陸汀一眼,見青年沒有不高興,閉上嘴冷哼一聲,看來是沒罵爽。
一旁的管家眼觀鼻,鼻觀心,老爺對森源集團那邊算是半放手狀态,加上最近身體不好,無論是留在家裏還是出門散步,都是他陪在身邊。
別人不知道,他卻清楚,老爺那嚴肅的臉下藏着一個火山。這幾天他沒少罵人,動不動就是常家那個小畜生。要是他身體健康,管家毫不懷疑,老爺恐怕要拿着拐杖幾棍子把人打死。
他目光稍移,輕輕落在陸汀身上,看來這位青年,是真被老爺放在了心尖上。
“對了,陸少爺。”管家突然出聲,一聲少爺引來幾道注視。
林兆琛滿意的颔首,心說他之前怎麽沒想到,總是陸先生陸先生的,時間長了,陸汀恐怕會覺得不自在,叫少爺也好,下人們才會将他當主人看待。那位聽見了,應該也會比較滿意。
陸汀被喊得有點囧,呆了。
林之炎清了下嗓子,示意管家繼續說。管家知道,主家默認了這個稱呼,越發覺得要好好對陸汀:“你上次走後,老爺讓人裝了一間影音室出來,還讓人從電影院那邊弄來好幾部新出來的電影,等下要是有興趣,可以上去看看。”
陸汀點點頭:“好,我知道了。”又轉頭對林兆琛說了句謝謝。
林兆琛擺擺手,看了眼大兒子,聲音低緩下來:“陪我去花園走走吧,坐了一上午,有點乏了。”
陸汀知道,老爺子是有話要講,伸手攙扶着人站起來,去了後花園。
花園很大,綠色的草坪中點綴着一簇簇小花叢,花叢間鋪了白色的石板路。呼吸着帶有自然氣息的空氣,林兆琛帶着陸汀去了花房。
花房裏養了不少名貴牡丹,都是林兆琛的命根子。
他示意青年在椅子上坐下,“聽之炎說,你有話想問我。”
陸汀低頭看着地面,牡丹的花期已經過了,他擡起朝林兆琛看過去,視線變得尖銳,“我想問,在我和林歸訂婚之前,我爺爺有沒有跟你說過特別的話。”
“沒有。”林兆琛很肯定道。
陸汀:“那他有沒有提過,有關林歸的事?”
林兆琛嘆了口氣,兩手交疊着搭在拐杖上,“沒有,他只說需要給小叔叔娶親,好有人作伴。”
這話林兆琛在自己第一次來這個家的時候就說過,之前陸汀是信的,但現在,在得知這樁冥婚的真實目的是為了鎮壓後,他對爺爺的動機産生了懷疑。
“林先生,家裏有關于當年的記載嗎?”陸汀眼神期盼。
“沒有。”林兆琛說,“有關小叔叔的一切都是口口相傳的,我爺爺告訴我父親,我父親又告訴我。沒有任何紙質記載。”
“所以小叔叔到底暴斃還是被人害死,根本沒有人知道?”陸汀語出驚人。
花房裏的氣氛凝結成冰,壓抑得令人心裏害怕。林兆琛覺得心髒不太舒服,下意識用手捂住胸口。他的嘴唇在哆嗦,握着拐杖的手越來越緊。
陸汀大喊一聲:“林歸!”
氣氛沒有好轉,林兆琛的狀态緩和了些。他竭力保持着鎮定,一雙眼睛驚疑不定地朝四周看去,呼吸急|促。
陸汀知道,自己猜對了。
病死的人怎麽會有那麽大的怨氣和戾氣,即便有,也該是對這個世界的留戀和不舍。從他和林歸認識至今,男人從來不提林家,仿佛雙方沒有半點關系。
不是忘了或者不想提,是恨。
他沒有把林歸叫出來,當面問他是怎麽死的,像小叔叔這樣孤傲的人,是不會将自己的潰爛的傷疤揭給人看的。
陸汀覺得心疼,不敢想象這五十年男人是怎麽過的。一直被困在巴掌大的花盆裏,與黑暗作伴,他不能說,或許也不能看,不能聽。
他的世界是靜止的。
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你這是什麽表情?”一只冰冷的手突然碰了下自己的眼角,陸汀擡頭,對上林歸深邃的眼睛。
男人嫌棄的蹙眉,聲音調侃:“快哭了。”
坐在對面的林兆琛雙眼瞪大,手中的拐杖啪嗒一聲砸到地上,随即身體一軟,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到地上。
林兆琛兩手貼地,額頭挨在地上,用難以置信的,顫抖的聲音道:“小叔。”
林歸收回手,手背上還殘留着青年臉上的溫度,那臉蛋和他的手一樣,又軟又滑。他拇指撚動幾下,走到林兆琛面前。
男人腳上沒有穿鞋,冷白的膚色透露着死的氣息。林兆琛腦海一片空白,僵硬着背脊不敢擡頭。
林歸暴斃的時候,他才幾歲,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事情過去這麽久,他以為自己已經忘了對方的臉。可是在林歸現身的瞬間,他就想起來了。
曾經有一個人總是形單影只地坐在窗戶內,他時而拿筆寫字,時而看書,偶爾,也曾隔着窗臺摸過他的頭發,給過他糖,叫過他的乳名。
林兆琛眼眶發熱。
縱橫商場這麽多年,遇到再大的風浪他也能屹立不倒,可是這一刻,他的心在痛,血化成的淚源源不斷地從眼眶中溢出來。
“小叔。”林兆琛跪在地上又喊了一遍,嘴裏含着嗡音。
林歸漠然的看着,眼睛裏沒有情緒和熱度,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良久,及到林兆琛的膝蓋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男人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單音。
“嗯。”
陸汀聞言偷偷看了眼男人繃緊的下颌,走過去把林兆琛扶了起來。林兆琛拭去眼角的淚,垂着頭不敢擡起來。
激動過後,殘留的情緒無法蓋住從本能生出的恐懼,像顆枯敗的老樹,顫巍巍的立在幹枯的泥地中,随時會倒。
“你們繼續,不用管我。”林歸坐下了下來,距離陸汀只一個拳頭。
陸汀看看林兆琛,又看看五十多歲的老人,知道話是聊不下去了,小聲對男人說:“我們聊完了。”
“不想讓我聽?”林歸垂眸睨陸汀,藏起來的戾氣爆發出來。他再次走到林兆琛面前,陰沉的眉眼間是濃烈的恨意,冰冷的指尖觸上林兆琛的額頭。
輕輕一點,林兆琛立即感覺身體僵化,一股冰涼攥緊身體裏,五髒六腑仿佛被什麽給攥緊,疼得他無法喘|息。
“知道為什麽沒有留下記載嗎?”
林兆琛的頭被無形的力量擡起來,他在男人的眼裏看到了殺戮,看到了厭惡,也看到了對他這條命的漠視。
“因為他們不敢。”
哪怕是一張照片,一個字,好像只需要一點痕跡,他就能從土裏爬出來。林家依仗他,也在恐懼他。
琥珀色的眼眸中翻滾着灰暗,抿直的嘴唇忽然彎了起來,那笑意沒有入到眼底,令人莫名的生出一股寒意。
“小叔叔。”刻意放軟的聲音,如一道清澈的涓涓細流闖進林歸的腦海。
他松開手,林兆琛的身體立刻跌坐到地上,雙手捂着自己的脖子貪婪地呼吸着新鮮空氣。他擡頭,仰望着男人冷漠的臉。
只見他眉頭微蹙,朝陸汀看了過去。
陸汀想了想,大着膽子握住林歸剛掐過人脖子的那只手,一邊觀察對方的表情,一邊握緊,然後擡起來,對着指尖吹了吹:“那天不是說疼嗎,現在呼呼還來得及嗎?”
林歸:“……”
陸汀也知道自己幫男人轉移注意力的辦法很笨拙,硬着頭皮用力拉着男人往外走:“我們換個地方。”
兩人離開很久之後,林兆琛才緩過神來,閉着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杵着拐杖走出去。剛走出花房,青年忽然倒回來,但他警鈴大作,朝陸汀身旁看去。
“小叔叔在房間裏。”陸汀征求道,“他喜歡看書,能借用你的書房嗎?”
“當然可以。”林兆琛後怕了一陣子,現在情緒已經穩定,“我帶你過去。”
陸汀看了眼林兆琛脖子上掐痕,覺得自己的脖子仿佛也疼了起來,“林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林兆琛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我知道林家對小叔諸多虧欠,我不會怪他,而且我知道,小叔并不是真的要殺我。”
這話也不知道是在騙自己,還是在騙陸汀。
書房在三樓,林兆琛帶陸汀走進去:“這裏的所有書籍小叔叔都可以翻閱。”
陸汀“嗯”了一聲,便聽見林兆琛又問:“小叔叔他,一直光着腳嗎?需不需要燒點鞋子衣服給他?”
“他不太喜歡那些東西。”以前陸汀不理解,現在想來,林歸應該不認為自己死了,只是以另一種形式活着。
夏季多雨,半下午的時候,天空突然雷聲大作,将正準備回家的陸汀給困在了屋檐下。
林兆琛說路上不安全,借着由頭把人留了下來。
陸汀還住在上次的房間,不同的是,這一次床上擺着雙人枕頭,雙人被,浴室裏的用具全是成套的。
陸汀将腦袋探出去,扒着門框問窗口的男人:“小叔叔,你刷牙嗎?”
林歸自那之後一直沒有再隐匿身形,但也沒有去樓下露面。晚餐過後,陸汀就回了房間陪小叔叔,林家三父子一直往樓上偷看。
林兆琛是恐懼而敬畏,兩個兒子是既敬畏,又好奇。
聽說林歸顯形後,林之炎摸了摸他爸的額頭,氣得林兆琛用拐杖敲了他好幾下。小兒子林之風也掏出手機,當着面咨詢心理醫生,他更慘,被追着揍。
阿姨在心裏默默的想,果然,陸少爺一來,家裏就熱鬧了。
第二天,雨沒有停,看新聞說,市內好幾個地方積水嚴重,交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林兆琛連忙說:“再多留兩天吧。”
陸汀:“可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
林兆琛讓兒子轉交的卡額度非常高,青年就算是不工作也沒問題,可是他這裏一直沒收到過消費信息。他知道,陸汀只是為了讓他安心才收下,根本不打算用。
“我讓之炎回來的時候,幫你去把電腦取過來。”林兆琛道。
陸汀想了想:“那就麻煩大哥了。”
有了電腦,陸汀的心也就定了。晚上接到電腦後,立刻就鑽回房間開始加班加點工作。在家辦公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是時間自由,壞處是容易犯拖延症。
工作到十一點,陸汀下樓倒水喝,看見一個阿姨在陽臺上打電話。來電的人聲音太大,陸汀隔這麽遠也能聽見隐隐哭聲。
阿姨耐着性子在勸解:“別想太多,這世界上哪有鬼?”
林家的事情,只有管家知道一二。其他傭人對于鬼神,要麽是半信半疑,要麽是堅定科學。眼下這位阿姨就是後者。
被那嗚嗚嗚的哭弄得心煩了,阿姨的聲音忍不住拔高兩度:“哭哭哭,就知道哭,指不定背後搞鬼的人怎麽笑話你呢。”
那頭不知道又說了幾句什麽,阿姨挂了電話,握着手機邁進屋,嘴裏嘀嘀咕咕:“真是不消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話音剛落,便看見站在廚房門口的青年。
她讪讪的民了下嘴,笑着走過去:“陸少爺。”
陸汀:“是家裏出什麽事了嗎,我聽見你電話裏傳來哭聲。”
“嗐,不是家裏,是個跟我一樣做阿姨的小姐妹。她呀,最近……”阿姨忽然頓住,掌心輕拍了下自己的嘴,“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哪能跟你說,這是口渴下來喝水嗎?我去給你倒。”
“我已經喝過了。”陸汀擡起手中的杯子晃了晃,笑着道,“我現在正好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阿姨知道,這是拐着彎想向自己打聽小姐妹的事。見青年應該只是單純的好奇,便把事情說了出來。
“我小姐妹在距離這不遠的萬嘉別院工作,她說她們小區最近總是聽見有女人在哭,這不,剛剛又打電話來跟我哭訴,說是剛睡着就被吓醒了。”
陸汀想到了焦旭良,難道是一個小區?
他問:“是不是報過警,小區物業也想辦法抓過人,但是沒有抓到?”
“對對對。”阿姨一頓,驚訝地望着青年,“陸少爺也知道?”
“聽說了。”陸汀道,“是每天夜裏,一到十點就哭嗎?”
“差不多,就跟定了時似的,準時準點的哭。”阿姨給嘟囔,“她總說是鬧鬼,還去廟裏道觀請了幾個護身符,結果該聽見還是聽見,根本沒用。”
陸汀對鬼泣的判斷依舊是人為,跟阿姨又閑扯了幾句,回到樓上便開始扶乩。
取出那捧土的時候,悄摸看向小叔叔。
林歸斜靠在窗前的躺椅上,落地臺燈昏黃的光溫柔的落在他臉上,像是一層薄紗,模糊了鋒利的棱角。
睫毛随着眼皮下的轉動的眼珠子顫動,又黑又翹,濃密得像兩把小扇子。陸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哎,天生就比人家的短,沒辦法。
他将泥土收攏成堆,掌心撫過抹平,閉上了眼睛。
林歸掠過青年專注的臉,收斂周身氣勢,不多時,一團虛影從場外飄進來,尚未落地便察覺到林歸的存在,下意識想跑。一根長藤從斜方刺來,卷住虛影朝陸汀的方向扔了過去。
“他問什麽,你就答什麽。”林歸說完,視線重新回到了書上。
陸汀睜開一只眼,瞥見那團虛影後,又睜開第二只,沖虛影招了招手,“你知道萬嘉別院的鬼泣是怎麽回事嗎?”
虛影附着到柳枝上,操控着下方桃木寫下字母和數字。
A329。
陸汀記下數字,收好後對虛影說了聲謝謝。
虛影歪歪扭扭,一點點朝窗口蹭去,見那位沒有要出手的意思,突然加速,一溜煙跑了。
“小叔叔,你說這是什麽意思?樓牌號嗎?”陸汀只能望着林歸尋求答案。
就在他以為男人心情還是很差,不想搭理自己,準備放棄的時候,那頭傳來一聲低沉的“嗯”。
陸汀:“……”大少爺,你反射弧是不是太長了點???
林歸合上書,看了眼時間:“你該睡覺了。”
“馬上。”陸汀收了扶乩用的工具,洗了手,回來後躺平到床上。
隔着朦胧的微光,男人的身上籠罩着一層光暈,青年的手指輕輕揪住被子,望着他的視線閃了閃,“你不睡覺真的沒事嗎?”
林歸翻過一頁書,沒有擡眼:“嗯,快睡。”
陸汀閉上眼睛,身體挪向一旁,留出大半的位置,“你要是累了,可以躺下休息休息,我不怕的。”
第一次夢中被根系入侵,被藤困縛,是他在得知自己和林歸定下婚約的當天夜裏。那時候的林歸被封印住,很可能沒有自我意識,一切全是本能。
這個猜測,在之前小叔叔受傷,而他也再次陷入噩夢就能被驗證。
當林歸無法控制自己,或者精神極度放松的時候,他的身體會呈現出最原始的形态,會順從本能将根系紮入泥土深處。
這就是為什麽,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他不肯睡覺的原因。
一個男人邀請另一個男人上床睡覺,本身并不奇怪。可雙方之間若多了一層夫夫關系,同樣的話說出來,含義就有了很微妙的變化。陸汀臉上莫名的發燙,埋在被子中的臉頰微紅,聲音小如蚊吶,“如果你不習慣和別人共用一張床,在躺椅上睡也可以。還有,我真的不怕。”
林歸一直沒有出聲,不知過了多久,床上傳來的微亂的呼吸變得平緩綿長,他放下書看了過去,青年已經睡着了。
臺燈滅了,窗外的微光投進男人的如墨的眼底,他站了起來,走到陸汀面前,掌心張開後貼在青年的額頭上。
睡夢中的人立刻感到輕微的窒息,有什麽正輕緩的鑽入身體。陸汀的眉頭皺起來,不安的動了動腿,陷入深度睡眠的身體本能的開始掙紮。
林歸收回手,俯身,呼吸擦過青年的鼻尖:“不是說不怕嗎?”
身體中的異樣褪去,陸汀眉間的褶皺也平了。他翻了個身,長腿夾住被子蹭了蹭,嘴裏發出一聲輕哼。
林家所在的別墅區無論是風水還是自然環境,都是最優的,一大早,植物的芬芳和鳥鳴聲将陸汀從沉睡中吵醒。
第一時間,他擡頭看了眼身旁,留的位置很平整,明顯沒有人躺過。手臂上,藤紋顏色灰暗,顯然小叔叔不在自己身體裏。而窗前的躺椅上,放着昨晚看過的書。
陸汀揉眼睛坐起來,抻了個懶腰。他洗漱完,換上林家準備的衣服走出去,被杵在門口的林之風吓了一跳。
林之風和他年紀相仿,說話稍微随意一些,“我正想叫你吃飯呢。”
陸汀看了眼空蕩蕩的走廊,林之風猜到他在找誰,臉色怪異道:“你在找那位嗎?他在我爸書房。”
陸汀詫異的睜大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我也沒說錯,他真的在書房看書。”林之風說,“他看起來,很不好說話。”
言行舉止,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陸汀:“我覺得還好。”而且特別好哄,生氣的時候多說兩句軟話,表現殷勤一點,他很快就能消氣。
“還好嗎?”林之風上下打量青年,“陸汀,他會不會只對你态度好?”
“沒有,多相處你就知道了。”
林之風聳了聳肩,看了眼天花板正對上去的書房,嘴湊到陸汀耳邊。剛要說話,嘴唇被什麽給紮了一下,當場流血了。
林之風捂着刺痛的嘴唇,驚悚地看着陸汀:“你對我做了什麽??”
陸汀茫然:“我沒有。”
“別靠得他太近。”林歸從上面的樓梯走下來,将陸汀拉到自己身邊,看向林之風的目光有些許責備,“他是你長輩。”
林之風:“……”
陸汀:“……”
林兆琛後一步過來,用拐杖用力戳了下小兒子,示意他趕緊滾,越遠越好。
“他嘴唇是你紮的?”陸汀側身,用手掩着嘴問。
林歸:“不可以?”
“可以可以,你高興就好。”陸汀默默的想,以後要注意避嫌,男人女人都要注意。
啊,好累。
用餐時間,林歸坐在主座,端正的坐姿中有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優雅和嚴謹,好像不是在吃飯,而是開什麽國際會議。
除了陸汀,其餘幾個皆是食不下咽,如同嚼蠟。
忽然,林歸站了起來,林家三父子一下子坐得筆直,尤其是剛被紮過嘴的林之風,隐隐覺得剛止血的嘴唇,似乎又撕裂了。
“你們吃,我去外面。”男人惜字如金,比跟陸汀單獨在一起時還要冷淡。
陸汀神色平靜的喝了兩碗粥,拿上一個包子追上男人的背影。兩尊大佛一走,林兆琛再次舉起拐杖朝小兒子戳去。
“你平時在外面怎麽樣我不管,在家給我老實點,尤其是在小叔面前。”
“爸,你不正常。”林之風摸着被戳疼的地方,說,“精神頭好得有點過分了,你老人家心髒不好,多控制一下情緒。”
林兆琛險些老臉一紅,林家在往上的人全都過世了。林兆琛對林歸又敬又怕,還有一種無法說出口的孺慕之情。
他輕咳一聲,瞪着小兒子說:“管好你的嘴,對陸汀別那麽沒大沒小,時刻謹記,照輩分來講,他是你爺爺!”
“這話怎麽聽着像罵人。”林之風嘀咕。
“沒人跟你開玩笑。”林之炎橫他一眼,“萬一惹怒了那位,沒人救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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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