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林之風不以為意, 他是接受西式教育長大的,因為家裏的緣故相信鬼神存在,卻沒有太多敬意。而且據他觀察下來, 林歸和普通人看上去沒有差別。

非要說的話, 也就是皮膚白了點, 氣質沉冷,傳說中鬼怪該有的七竅流血, 黑色長指甲,他一樣也沒有。

不過那身威勢确實吓人,當被他用那雙淡色的眼睛靜靜注視的時候,會讓人有種被怪物盯上的緊張感,頭皮會發麻, 汗毛也會根根直豎。

想起之前在走廊裏的那一幕,林之風不禁打了個冷顫, 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陸汀陪着林歸走在花園裏, 手在兩人之間劃拉兩下, “你現在這種狀态, 能維持多久?”

“不會很久。”林歸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那根“佛骨”蘊含的煞氣讓他身體有所恢複, 但還遠遠不夠。男人的眼眸變得陰沉,晦暗的情緒在眼底翻滾。

“還在疼?”陸汀看小叔叔盯着指尖出神,猶豫了下, 伸手握住男人的指尖, 疑惑地自言自語, “不應該啊, 都過去好幾天了。”

林歸看着青年說話時蠕|動的嘴唇, 粉嫩的唇瓣帶着輕微水光, 像初晨時嬌嫩的粉色玫瑰花瓣。他收回視線的同時,将手也一并收了回來。

“不疼了。”林歸将那只手背到身後,別開眼看向別處,轉移了話題,“萬嘉別院,要去看看嗎?”

陸汀摸摸下巴,焦旭良的閑事他不想管,但又忍不住好奇,到底是誰這麽無聊樂此不疲的惡作劇,“去,不過得找人帶路。”

林之炎今天休息,難得不用周末應酬,聽陸汀說想去周圍轉轉,主動請纓。林之風聽說陸汀是想去了解鬼泣,說什麽也想跟去湊熱鬧。

把汽車從車庫開出來,林之炎問陸汀:“附近不遠有座森林公園,要去看看嗎?”

“我想去萬嘉別院。”陸汀說,“那個小區最近每天夜裏有鬼泣的事,林大哥聽說過嗎?”

林之炎放慢了車速,把着方向盤的手指點了點,“聽說了。”

陸汀座在副駕駛,林之風坐在後排,身旁空蕩無人,可他就是覺得不舒服,身體會不由自主的僵硬。

他抿了下唇,舌頭舔過嘴唇上破掉的傷口,腥甜的氣味立刻鑽進口腔。他忍不住想,紮自己的那根東西到底是什麽,出現得毫無預兆。這要是一下子憑空出現十幾根,二十幾根,他還不得被紮成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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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青年對他的所思所想毫無所覺,正放下車窗看外面的河景。

“咳咳。”林之風感覺嘴唇刺痛,身體往前,兩手抓着副駕駛座的椅子,“那位,他不跟我們一起嗎?”

陸汀:“他一直都在啊。”

林之風:“……”這下不只是嘴巴疼,是全身都疼!

陸汀問林之炎:“大哥有認識的人住在裏面嗎?”

萬嘉別院距離林家所在的別墅區不遠,因為配套和環境不錯,當時房價炒得也很高。林之炎不動聲色的加快了車速,視線掃過後視鏡裏的弟弟,看他緊張得臉色都變了,自己也莫名的緊張起來。

“有認識的合作商住在裏面,可我記得他跟我說已經報過警了。”林之炎深吸口氣,看向青年。

從陸汀表情很快做出了判斷,他道:“看來事情并沒有解決。”

萬嘉別院內愁雲蓋頂,每一個開車出去和進來的業主臉色都不太好。

住在高層的沒聽見鬼泣,卻因為小區裏的各種謠言,夜裏吓得睡不着覺。住在七層以下和別墅裏的人,就更別提了,一個個被那凄慘詭異的哭聲折磨得精神崩潰,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快十天沒睡過一個好覺了,走路都在打晃。

焦旭良帶着女兒在露臺上曬太陽,剛下過雨的清晨陽光還算溫和,沒有正午那麽辣。保姆從樓下送上來一盤水果,焦旭良擡頭問道:“太太呢,還在和周太太聊天?”

知道先生不喜歡迷信的東西,保姆欲言又止。

焦旭良揮揮手讓她下去,用牙簽戳了塊蘋果遞給女兒:“你媽該被人騙了。”

樹樹上樓前聽了一耳朵,落在裙子上的手指蜷縮起來,“爸爸,你真的認為世界上沒有鬼神嗎?”

一樓客廳裏的焦太太正緊緊拉着周太太的手,“周太太,你說的那位大師到底靈不靈,我這幾天被哭聲折磨得無法入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到了影響,好幾次都看見家裏有個人影。”

“真的假的。”周太太手腕一動,漂亮的鑽石手鏈被光線照得閃閃發光,“我聽說那位師父靈得很,但具體什麽情況,還是要親自去看看才知道。”

焦太太柳眉微蹙,将收回的手搭在膝蓋上,裙子随着收攏的指尖,起了幾條褶皺,“那,那明天你有時間嗎?”

“有的。”周太太說,“正好宋太太也要去,到時候讓她開車。”

焦太太點點頭:“麻煩了。”

“麻煩什麽,都是鄰居。”周太太笑着拍拍焦太太的手,站了起來。她低頭理了理裙子,輕聲說,“時候不早了,我約了醫美,先走了。”

“我送你。”焦太太把鄰居送到了門口,轉身就看見丈夫從樓上下來,身後還跟着急急追下來的女兒。

小女兒樹樹匆忙來到母親面前,拉着她的手焦急問:“媽媽,你別去找什麽道士,都是騙人的!”

焦太太不這麽想,“就當買個心理安慰。”

焦旭良拉着妻子往外走,“我看你是總在家裏窩着,都快憋出病了。”

焦太太自從大女兒過世後,一直提不起精神,成天待在家裏不出門。連女兒的家長會,都是阿姨或者丈夫抽空去參加。

小女兒沒有怪過她,丈夫也表示可以理解。

但今天,焦旭良不打算再縱着妻子。他推開後花園的玻璃門,攥着妻子走出去,陽光刺進眼睛裏,焦太太下意識閉上眼睛,想要躲閃。

“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樣子了。”焦旭良帶妻子來到泳池邊,水中倒影着自己蒼白的臉,眼下挂着很濃的眼袋,頭發也只是随意挽起,和剛剛那位光鮮亮麗的周太太相比,自己更像一個不修邊幅的中年大媽。

焦太太摸了摸自己的臉,怔忪着僵住了身子。

小女兒來到她身邊,仰頭看着媽媽說:“媽媽,你因為姐姐的事情消沉了好幾年,你看我都已經好了,你是不是也要打起精神來。萬一有天姐姐回來了,看見你這樣會傷心的。”

提到大女兒,焦太太回過神來,目光從小女兒的臉上滑過,停在丈夫臉上,喃喃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醜,她回來了會不會認不出我。”

“沒有,你還跟以前一樣漂亮。”焦旭良不太贊同女兒鼓勵妻子的說法,楠楠永遠不可能回來,等妻子醒悟過來,肯定又要重新陷入灰暗的情緒中。

樹樹目光堅定的回視,垂在身側的小手指在空氣中勾了勾,像在和人牽手,“我說會就會!”

家裏一大一小,焦旭良一個都不敢刺激。

他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到了家,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樹樹看着爸爸送媽媽上樓,定定的站在原地,她腦袋微偏,機械性的慢慢轉動脖子,看向沙發方向。然後走過去,撕了一袋小零食放在茶幾上,又撕了一袋自己吃。

保姆阿姨看後什麽也沒說,轉頭就跟另一位阿姨說:“小樹這習慣可真不好,總是這麽浪費,先前撕開的東西從來都不吃。”

“主人家的事情,咱倆看過就忘,別記在心裏,更別拿出去說。”

“知道知道,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阿姨保證完拿着抹布回頭,發現樹樹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站在她們身後。

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女孩大半的眼睛,誰也看不清她眼裏的情緒。

“阿姨,可以幫我榨杯果汁嗎?”

樹樹的聲音很輕,說完就上樓回了房間,與她爸爸擦肩而過。

焦旭良在樓梯轉角站了很久,他警告地看着最初說話的阿姨:“如果你無法适應這裏的工作,我不介意提前結束勞動合約。”

“先生,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在背後嚼舌根子了。”阿姨哭喪着臉,焦家的兩個女主人雖然不太正常,但是給的工資高,而且從來不苛刻下面的人,她可不想走。

“去幹活吧。”焦旭良疲憊的揮了揮手,去到沙發前坐下,一眼就看見茶幾上那包撕開了的小零食。

這個習慣,從女兒還在國外時就養成了。這不是浪費,也不是怪癖,只是女兒想念姐姐的一種特殊方式。

焦旭良仰頭長嘆一聲,心說妻子孩子一個都不讓他省心。起身去儲物間拿上漁具,打算出去換換心情。

拎着包從別墅裏出來,剛打開後備箱,就聽見後面傳來說話聲。

林之風以想買房為由,讓物業帶着他先轉轉。高檔小區的物業都是人精,一眼就認出這是林家的兩位公子。這兩位和那些豪門纨绔不同,從不沾染亂七八糟的事,而是專注于搞事業。大公子在集團高層,聽說最近好幾個大項目都他經手。

二公子也很優秀,最近新搞出的娛樂公司,在涉足的圈子裏混的風生水起。

然而遺憾的是,萬嘉別院的房子早就賣完了。

經理:“兩位林少爺,咱們公司在xx山腳下開發了一個新樓盤,環境和這裏不相上下。風水就更別提了,跟你們現在住的江霆苑一樣,一等一的好風水,要不然我馬上派人接您去那邊看看?”

“沒了就算了,那我随便逛逛。”林之風往前兩步,做出頗有興趣的模樣,“萬一哪天有人出手,我好直接買下來。”

經理心中腹诽: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大幾千萬的房子說買就買,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人吶,投胎全靠運氣。

前方出現了岔路,經理正想詢問要往哪邊走,卻見林家二公子忽然溫聲問那位陌生青年:“陸汀,咱們往哪邊走?”

陸汀回憶起扶乩得出的答案,A329。

萬嘉別院的別墅分布在整個小區的西部,距離河水和河景綠化很近。陸汀剛剛路過的時候,遠遠看見過一個路标,上面标注了A區。

“去別墅那邊看看,可以嗎?”

“去別墅。”林之炎對經理交代。

“行,這邊走。”之前一門心思放在兩個少爺身上,如今仔細一品才發現,林家兩兄弟怎麽行事和說話,都在以陌生青年的意願為先?那态度像對最受寵的弟弟,又比普通的寵溺多出幾分尊敬。

經理表示看不懂,索性不再探究,專心引路。

吱呀一聲,一輛黑色的越野來了個急剎車。铮亮的車身倒映着四個人模糊扭曲的身形,經理推了推眼鏡,走上前去。

漆黑的玻璃照出他的臉,緊接着,車窗放下去,露出一張粗犷的中年男性面孔。

經理:“焦先生這是要出門?”

焦旭良心說你這麽不是問的廢話嗎,不出門我開個屁的車。他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目光落到路對面的三個男人身上。

分開來看,這三個人他都認識,可眼下把他們湊在一起,他有點糊塗了。

幾個意思?陸汀騙來騙去,居然連林家也成了他提款機?

“林總。”焦旭良按捺住內心活動,恢複成往日那個精明的生意人。打完招呼後,他推門下車,對林之風也點了點頭,“二少,好久不見。二位日理萬機,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陪陸汀出來走走。”林之炎沒有避諱,銳利的目光已經從焦旭良的臉上窺見出他對陸汀的輕視,當即臉色冷了下來,眉眼淡淡道,“焦總忙吧,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焦旭良挑眉,今天心情郁結,正想找點樂子。看到陸汀那張真誠又單純的騙子臉,釣魚對他的吸引力頓時少了百分之九十九。

他按下鎖車,轉頭對林之炎說:“林總,介意我同行嗎?”眼珠子一轉,落到陸汀臉上,“我和陸先生也算是老相熟了,你說是吧,陸汀。”

焦旭良心裏想什麽,陸汀很清楚,他回以微笑:“是的。”

焦旭良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疼不癢,自己倒是被那不冷不熱的态度搞得上火。

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有兩把刷子。

之前聽誰說過,林家每年初一無論主家還是旁支都要去祭祖,而且一個都不能少。可見不只是林之炎林之風,就連林兆琛那只老狐貍,恐怕也是青年的座上賓。

焦旭良覺得不可思議,這麽嫩的一張臉,丢到學生堆裏絕對沒人說他是社會人,這些人不去信那些仙風道骨,經驗豐富,一看就是“高人”的老騙子,怎麽就着了陸汀的道呢?

“焦先生,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陸汀摸了摸自己的臉,目露疑惑。

“抱歉,走神了。”焦旭良咳嗽一聲,看了眼幾人腳尖的朝向,擡頭問,“你們這是要逛逛別墅區?正巧我住那邊,不嫌棄的話,我可以充當臨時導游。”

林之炎發現陸汀對焦旭良的存在表現得十分無所謂,開口道:“勞煩焦總帶路。”

焦旭良把車鑰匙遞給經理,讓他幫忙把車開回去,随即帶着三人朝左邊那條路走去。這是一條小路,道路兩旁是高大茂密的樹林,頭頂時而掠過飛鳥。

“這一片由最初的山林改造,萬嘉在這些方面做得一向不錯,聽說他們新建的高檔小區,直接從某處搬遷了一小片山林過來。”其中耗費的人力財力,倒頭還不是出在羊身上。

陸汀不言不語的聽着,注意力全在右手方的一棟棟別墅上。

A指的別墅區,那麽329具體指什麽?

“焦先生,別墅區的獨棟別墅,是按數字排的嗎?”陸汀的問題很突兀,焦旭良下意識回答,“是,每排有編號,然後才細化到每棟。”

陸汀在心裏數了數,別墅一共四排,每排十棟,錯落有致的占據了大半個小區。所以3應該指的是第3排,29是獨棟編號。

他挨個數過去,第三排倒數第二棟別墅外顏色鮮亮,門口的種滿了鮮豔的花,很打眼。

就是這一棟的人在搞鬼嗎?

為什麽?日子太閑了?

打從陸汀問起萬嘉別院鬼泣的事,林之炎心裏就已經有了模糊的想法,再聯系青年剛才的問話,他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想——

陸汀已經知道是誰在搞鬼了。

見青年目不轉睛的盯着,林之風狐疑道:“陸汀,那些房子有什麽問題嗎?”

“房子沒有問題。”陸汀回道。

林之風:“那繼續逛吧。”

“房子沒有問題,那就是裏面的人有問題……”林之炎聽出了陸汀的言外之意,低聲說着。

林之風猛地頓住,驚訝地望着他哥,小聲道,“不會吧,這才逛了幾步,就找出症結了?”他直起身,問陸汀,“那咱麽還逛嗎?”

陸汀呼吸着山林間新鮮而潮濕的空氣,視線緩慢地掃過那一棟棟精致的別墅。小區內的靜谧平和,除了其中一棟有不太明顯的陰氣外,沒有別的不好的氣息。

他睜開眼:“焦先生是住在A106嗎?”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棟房子裏的陰氣,來自于楠楠。

果然,焦旭良怔了怔,語氣有點沖:“你怎麽知道的?你在背後調查我?”

“沒有啊。”陸汀指着自己的眼睛說,“我用眼睛看出來的。”

焦旭良冷笑,陰陽怪氣道:“是嗎,陸先生真厲害。”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打死他也不信陸汀沒有暗地調查他。為了掙他這份兒錢,背後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和艱辛。

陸汀聳聳肩,對林之炎說:“林大哥,我們走吧。”

林之炎颔首,毫無主見的順從道:“好。”

看着林家兩兄弟小尾巴似的跟在青年身後,焦旭良已經完全做不出表情了,這是給灌了什麽藥!藥效這麽猛!

他三兩步追上去,問:“不再逛逛?後面還有一個人工湖,湖邊有荷塘,這幾天花開得正好。賞完荷花,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去我家坐坐。”

按照常理推斷,陸汀應該接下邀請,并且在他家逛了一圈後,開始說他家風水不好,進而推銷自己那些所謂的開過光的高價法器。

焦旭良很有信心,陸汀一定會上鈎。

可是下一秒,陸汀的話讓他大跌眼鏡,“不了。”

焦旭良:“啊?”

陸汀看着他錯愕的臉,好心提醒一句:“焦先生,可以的話每天曬曬太陽。”

“……”焦旭良無法确定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難道說陸汀已經猜出自己想借機拆穿他?

前方三人越走越遠,焦旭良沒有追上去。

猜出來也好,陸汀往後應該不會再把注意打到自己身上。在常華盛那裏,斂財的力度應該也會有所收斂。

林之風走在他哥的右手邊,嗤笑一聲:“焦旭良這是把我們倆當蠢貨,把陸汀當騙子了。”

林之炎問陸汀:“你們怎麽認識的?”

“他是常先生的朋友。”陸汀點到即止。

——

物業經理回了辦公室,給自己泡了一杯茶。他用蓋子拂去飄着的茶葉,回憶陸汀的長相。

森源集團的名號全國都知道,能被林家兩位公子那樣對待的,身份該有多尊貴?到底是誰家的少爺,居然能有這麽大的面子。

“經理,周先生和周太太打起來了。”下屬匆忙跑進來,一臉焦急。

這種事情本輪不到他們管,可住在小區裏的人非富即貴,萬一磕了碰了,整個小區和集團物業都會受到影響。

經理:“先別報警,我去看看。”

A329號別墅進門的小花園裏,一片淩亂,周太太站在二樓的陽臺上,用力往下扔東西。

她一邊扔,一邊罵:“我讓你不着家,我讓你整天就知道和秘書出差,想離婚,你做夢!我就是死在這間屋子裏,你也別想把我趕出去!”

周先生縮在牆角,無措又害怕地解釋:“老婆,我真的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你還騙我!”周太太嘶吼,可是當她的眼神看到焦太太的臉時,還打算繼續吵嚷的嘴忽然就閉上了。

焦太太樣樣比她強,丈夫會賺錢,自己長得也漂亮,死了女兒後一直瘋癫癫的,臉居然沒有垮,人除了憔悴一些,該長的皺紋一條沒長。最令人嫉妒的是,她的丈夫對他不離不棄,成天面對那樣一個陰沉的女人,居然沒有厭煩,還經常買漂亮的珠寶回來哄人。

周太太自虐一樣,越是嫉妒,越要裝作大家關系很好,才好更近距離的窺探對方的生活。可每每看到對方過得光鮮又美滿,妒火又克制不住的燃燒,讓她心煩意亂。

她今天本來不想和丈夫吵架的,可是一看到丈夫那副不争氣的樣子,她的額角就一抽一抽的痛。

焦旭良白手起家,企業始終把持在自己手中。而她的丈夫,作為家中不受寵小兒子,每年只有一點股份分紅。在她的催促和抱怨下,丈夫暫停了鹹魚生活,在外面開了一家國風藝術品出口公司。生意不溫不火,賺的那點錢,還不夠她多買幾個包的!

焦家的和美讓她受了刺激,回來後看到丈夫躺在沙發上,火氣一下子就蹿了上來。走近本想質問兩句為什麽沒去公司,卻看見丈夫襯衣領口多了一個口紅印。

那一刻,周太太的心情糟糕了到極點。

加上最近一直睡不好,心情本就暴躁,她沒有去質問,去要個解釋,當場就炸了,拿起手邊的小花瓶砸到了沙發前,瓷片崩裂,吓得丈夫連跑帶跳的往前花園裏躲。

其他人如何看待她無所謂,但自己這副潑婦模樣不能讓焦太太看見!

周太太如同被冷水澆頭,瞬間清醒,她慌亂地放下手中正要往下砸的碗,理了理頭發,轉身回到室內。

家裏一團糟,比臺風過境還誇張。

而她的兒子卻像沒事人似的,雙手捧着一個裝着泡面的搪瓷碗,安靜走過。上樓前,他忽然頓住,聲音裏帶着厭煩:“每天除了發脾氣就是發脾氣,是我,我也不願意待在家裏。”

周太太怔愣,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親兒子說出來的話。

“我發脾氣還不是因為你爸爸不争氣,你看看你大伯二伯在公司的地位,再看看你爸爸!”

“別吵了!”周舟眉眼散發着戾氣,揚手将搪瓷碗扔下去,泡面連湯帶面全撒在了周太太的裙子上

“啊!”周太太被燙得尖叫,不住的伸手拍打貼在大腿上的裙子。

“快去沖一沖!”焦太太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拉着周太太往衛生間去。

她低着頭,長發散落下來,遮住右邊臉頰。一面用手牽起裙子,一面用涼水沖洗周太太被燙得泛紅的皮膚。

“周舟怎麽能這樣對你。”焦太太蹙眉說道,手上的動作不停。

周太太低頭看着一臉關切自己的女人,腦海中突然就空白了,想不起自己是因為什麽開始讨厭對方,又是為什麽開始嫉妒。

明明焦太太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什麽,每次看到她都會溫和的笑,跟丈夫吵了架,也是她在安慰自己。

“我,我自己來吧。”周太太接過花灑,頭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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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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