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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落了一場如酥潤雨,初春的清晨空氣清爽宜人,鋪子前的青石板路被滌蕩的幹幹淨淨,街旁的幾株杏花樹在夜間悄然全綻,清淡的芬香沁人心脾,幾位排隊的食客無心賞景,只迫不及待的往鋪子裏張望。

此時,正是“食來香”包子鋪一天中最忙碌的時候。

排在最前頭的男人将銅板放到收錢的木匣子裏,大聲道:“來五個包子,兩個肉餡,三個素餡的。”

聞言,鋪子裏低頭忙碌的少女擡眸淺笑一下算作招呼,白皙纖細的素手熟練地将包子放在寬大的荷葉中,然後雙手遞出,悅耳的嗓音如甘泉叮咚、珠落玉盤,“您拿好,好吃再來。”

那男人突然臉色一紅,嗫嚅着嗯了一聲,接過包子後停頓了片刻,後面響起不耐煩的催促聲:“買完了還不快走?在這磨蹭什麽?”

男子瞥了一眼後方排隊的人,這麽一會兒,已經排成了長長的一列,若不離開,只怕會耽誤包子鋪的生意,他躊躇一瞬,才不情不願地轉身走開。

後方的人馬上往前挪了一個位置,笑着道:“沈姑娘,老規矩,來三個包子。”

沈瑜颔首淺笑,這位是經常光顧包子鋪的熟客王大哥王山,她毫不遲疑地将蒸屜中的包子揀出,在一旁忙着包包子的春燕卻在心底暗嘆了口氣。

她知道,這包子鋪生意好,不光是因為包子餡料好吃,賣相好看,更重要的是,她們家小姐人長得貌美若花,引得一群人借着買包子的名義争相來看。

她用眼角的餘光打量過去,沈瑜眸光清澈、神色如常,含着笑意與人打招呼,熟練地将包子遞給顧客,好像這就是她本來的營生一樣,絲毫沒有什麽扭捏與難為情。

也是,沈家遭遇了這麽大一場變故,原本如溫室嬌花一樣的姑娘,轉眼便長大成為了可以為家人遮風擋雨的港灣,比這更大的難堪都承受過,還在乎這點打量的眼光嗎?

日上三竿,送走最後一位光臨鋪子的食客,沈瑜開始清點木匣子裏的銅板,今日進項不錯,共賣了三百文錢。

她把銅板放好,又将櫃臺前賣空的蒸屜逐個收起,再抱到鋪子裏間去清洗。

春燕忙将手上的面粉拍幹淨,急着喊道:“小姐,快放下,這種重活讓我來做,你別沾手。”

沈瑜已經抱着蒸屜向裏間走去,溫柔軟糯的聲音從簾子後傳來,“你去幫張媽揉揉腰,忙活這麽久,她得腰疼了。”

春燕應了一聲,這包子鋪裏僅有她們主仆三人。沈瑜在櫃臺前收錢賣包子,她負責現包,張媽則在後廚看竈上的蒸屜,不過,這包子的肉餡素餡都是她老人家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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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燕利索的收拾幹淨面板,走到後廚,張媽已經将蒸屜從沈瑜手裏搶了過去放在盛滿清水的木盆中,看到春燕過來嘴裏還數落道:“怎麽能讓小姐做這種粗活?”

春燕沒有辯解,只抿唇笑笑,她蹲下身來,拿起一旁的絲瓜絡子刷蒸屜,“您老人家快去歇會吧,咱這包子鋪還指望您坐鎮呢,若是您老腰疼,明日的生意可就做不成了。”

沈家出事後,宅裏的仆從走的走散的散,總共就剩了張媽與春燕兩個人。

張媽為人良善,平時拿春燕當閨女疼,對沈家更是忠心耿耿,連沈夫人都對她十分敬重,無論她數落什麽,春燕自然不會回嘴。

沈瑜擦幹額頭的汗珠,又倒了三盞茶,放在一旁半舊不新的小桌上。

她聽見春燕的打趣唇角上揚,一雙含着笑意的明眸潋滟生輝,她探手端過一只圓凳放在張媽身旁,“春燕說的是,張媽還得好好休息才是。”

張媽拗不過兩人,只好坐在圓凳上喝了口茶,三人忙碌了大半個時辰,才将包子鋪的東西清理幹淨,一一歸位。

包子鋪落了鎖,三人回到城郊的宅子還得兩刻鐘,等到明日天色未亮時,便會接着到這鋪子中忙活。

~~~~~~

眼看着三人漸漸走遠,藏身在對街食肆二樓的張家小厮來慶也溜了出來,迅速的去向自家公子張洵彙報情況。

張家富庶,其父兄在朝中捐了個虛職,以經商為主,家中積財萬貫,張洵剛過弱冠之年,已經成親,院中還有一位妾室和一個通房丫頭。

但自從沈家搬到了城郊的宅子,他就命人盯緊了沈瑜的一舉一動。原因無他,沈瑜的美貌他傾心已久,如今有了機會,絕不能再輕易地錯過。

張洵偎在廊檐下的躺椅上,懶散的支起半條腿,用手裏的烏木扇柄逗弄旁邊架子上的鹦鹉,鹦鹉順勢低頭啄了幾下扇柄,張洵覺得好玩,他打個響指,那鹦鹉就拍拍翅膀大聲叫道:“公子吉祥!公子吉祥!”

一旁的丫頭穿着輕薄的襦裙,露出脖頸下大片白皙的肌膚,她嬌笑着将盤中剝好的瓜子遞過去,張洵拈起一枚瓜子抛過去,那鹦鹉竟然準确的仰頭接過吞下,動作一氣呵成。

來慶小跑着回到了張府,到張洵院中的時候呼吸還有些不穩,他站定粗喘幾口氣,沖着廊檐下道了聲:“二爺,我回來了。”

張洵聽到來慶的聲音,馬上從躺椅上坐起身來,他屏退丫頭,壓低聲音說:“怎麽樣?”

從早上“食來香”包子鋪開門做生意起,來慶就蹲守在對面觀察,他将看到的情形一五一十的道來,“鋪子辰時開業,将近午時才會關門。今日還是沈姑娘在櫃臺前收錢賣包子,我粗略數了數,有五十人買包子,一個包子兩文錢,每人買兩到五個不等,估摸着能賣三百文錢左右。”

張洵嗤笑一聲,三百文不過是他看戲聽曲時候的一杯茶錢。

想當初,若不是沈知縣沈清卓嫌他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打算将沈瑜許配給自己的得意門生徐致,只怕沈瑜早已經是他的正妻,哪裏用得着受這份罪?

現在倒好,沈清卓犯罪被流放,家産也被充公,剩下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都得沈瑜一個弱女子來承擔。

張洵很不屑,賣包子能掙幾個錢?就算整個樂安縣都來買她做的包子,一天能賺幾兩銀子?再說,都來買她的包子,她的包子鋪供應的過來嗎?

想到這裏,張洵不禁嘶了一聲,他覺得腦仁疼。

前幾日他已經派婆子向沈夫人傳過話去,只要沈瑜願意做他的妾室,沈家所有的花銷他都擔了。

若是沈瑜伺候的好,那以後還不是她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想怎麽花銀子就怎麽花?

旁人求都求不來的事,沈夫人倒好,婆子直接被她人趕了出來,連帶提來的禮物被一并丢到了院外,之後不管再怎麽遣人去說和,沈夫人都一概不見,就在今天早上,他派去的人又吃了閉門羹。

若不是如此,他還能派來慶去盯着“食來香”包子鋪嗎?

張洵用扇子下意識地敲了幾下手心,他知道沈夫人的想法,即便沈家如今落難,沈瑜從小到大可是當做千金小姐養大的,心中自然有股傲氣,不會輕易的答應做妾室。

張洵負手來回疾走數步,他眉頭緊皺,這沈瑜不會喜歡上賣包子了吧?要這樣下去,雖說賺的銀子少,但積少成多,只要她不差銀子,那她只怕更不會嫁到張家來做妾。

張洵想了片刻,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附在來慶耳旁低聲嘀咕了一陣,來慶聽完一個勁的點頭,稱贊道:“二爺這個辦法當真是好!”

~~~~~~

沈家現在住的宅子在城郊,是一個窄小的四方小院。

沈家自出事以後,經常來往的親戚故友都避之不及,惟恐惹禍上身,只有她的親舅舅施以援手,為她們租了這方院子暫時安身,還給沈瑜準備了包子鋪的本錢。

舅父一家也不寬裕,已經是盡其所能的幫助沈家,剩下的就得她們自己來掙了,畢竟主仆幾人的吃穿用度,沈夫人每日服用的藥,沈睿讀學堂送給先生的束脩,總計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花費。

沈瑜進了堂屋,蔥白細指撩開內室的粗布簾子,輕移腳步到了榻前。

沈夫人劉姝睡眠淺,聽到外間的聲音已經轉醒,她才堪堪坐起身來,沈瑜已經眼疾手快得将半舊的引枕放在她身後,輕喚了聲:“娘親。”

劉氏倚靠在床頭,爬滿細紋的眼角含着笑意。她拍了拍沈瑜的手心,還未出聲先低咳了一陣,沈瑜忙倒了一杯茶水奉上,宅中無人伺候,茶水是涼的,劉氏飲幾口後,喘息才平複下來。

沈瑜咬了咬唇,眼圈不禁有些泛紅,“娘親,一直吃着藥,怎麽沒有好轉?”

劉氏身子弱,素有咳疾,常年用藥,自沈家出事後受到打擊,郁結于心,病情比之前還嚴重。劉氏摸了摸沈瑜消瘦的臉蛋,心裏既心疼又慚愧,女兒才十七歲就得面對這些風雨,她怎會不知在外忙碌的辛苦?只可恨自己這副孱弱的身子,半點忙幫不上,還要日日服藥用錢。

劉氏有意安慰女兒,笑道:“我不過咳嗽幾下,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倒覺得用了幾天藥,近日比先前好了許多。呼吸順暢,胸口也不發悶了,從明日起,這藥就可以停了。”

沈瑜知道母親是怕花費銀錢,她将身上的荷包取出給劉氏過目,三百個銅板頗有分量,托在掌心中沉甸甸的,“這麽多銅板呢,娘親不用擔心抓藥的錢。”

她将劉氏微涼的掌心覆在自己的臉頰上,清澈的眸子看向母親,鄭重其事的保證:“娘親放心,我會讓沈家慢慢好起來的。”

劉氏嘆了口氣,眼中險些有淚珠湧出,“好女兒,讓你受苦了。”

院外的日頭明媚溫煦,在外面曬太陽對病情大有裨益,也可以分散劉氏郁結的心緒,沈瑜及時止住了讓劉氏傷神的話頭,取過夾襖披在劉氏身上,“母親到外面走走,初春的天氣可舒服呢。”

劉氏應了一聲,掀開薄被下床。

她還未到不惑之年,兩鬓竟然已經有了些許白發,身體也瘦弱的厲害,只走上一段路,就覺得胸悶氣短,頭暈眼花,不得不在堂屋裏歇了片刻,才慢慢走到院內。

院中有一株碗口粗的梧桐樹,日光透過稀稀落落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此處卻是正适合初春曬太陽的地方,沈瑜早在樹蔭下放了一把竹椅,劉氏在竹椅上坐了,視線卻不自覺地落到緊閉的院門處。

她沒有告訴沈瑜,今日上午,張家的公子又遣人來,那婆子在院門外好話說了一籮筐,劉氏只淡淡回了一句,“回去告訴張公子一聲,即便沈家落魄了,沈家的女兒也斷不會予人做妾的。”

沈家一時的困苦并非不可忍受,她擔心的是那張公子。

若他一心貪圖女兒的美色,達不到目的誓不罷休的話,會不會想出什麽壞法子為難沈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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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接檔文,求收藏--《指揮使大人的嬌弱妻》

姜念汐是安定侯府千金,身嬌體弱但姿容絕美.

一日赴宴飲酒時被人下了藥,驚慌失措之際,

姜念汐跌跌撞撞跑出了偏殿,不承想差點撞到一人懷裏。

雙目相對,姜念汐認出對方正是那位外界傳聞狠戾冷漠的新任皇城司指揮使。

抱着一點渺茫希望,姜念汐艱難開口相求:“大人。。。能否出手相助?”

裴铎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冷冷吐出兩個字:“為何?”

侍從搜尋的聲音近在咫尺,姜念汐咬唇:“我一定重金相酬!”

裴铎挑了挑眉,轉身欲走。

亮光迫近,侍從馬上踏入這一方僻靜之地,姜念汐壓低聲音:“若是讓那人發現裴大人與我在一起,會是什麽反應?”

一夕之後,姜念汐與裴铎私下相會的流言飛遍了京都,安定侯無奈請皇上做主下旨賜婚,兩人只得被迫成親。

某一日,府裏來了位花容月貌的女子,裴铎對其萬分上心,精心呵護。

略一打聽才知道,這位正是裴大人年少時的白月光,于是,最初成親時的冷淡疏離都有了解釋。

姜念汐眼眸含淚,萬分委屈,不過仔細想來,從頭至尾似乎都是自己的錯,她不能再耽誤裴大人追求畢生所愛。

第二天,卧房內的桌案上多了一封和離書,姜念汐悄悄離開。

只是,離開不過幾日,裴大人便堵在她出行的路口,清冷鳳眸微紅,語調壓抑又委屈地問:“汐汐,為何要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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