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轉眼已過幾日,“食來香”包子鋪的生意越來越紅火。

清晨,東街杏花飄香,包子鋪前打掃得一塵不染。

空闊的鋪子前擺放了幾張桌子和條凳,食客們買上幾只包子,要上一碗粥,再看上幾眼雪膚花貌的包子鋪老板,一整天的心情都明媚起來。

陸琢已到樂安幾日,他近日一直呆在縣衙浏覽本縣的卷宗,熟悉基本民情與亟待解決的問題,今日才抽出空閑來,趁着還未到上值的時間,到縣裏的東街暗地調訪商戶。

李昭亦步亦趨地跟在陸琢身後,兩人都做尋常打扮,若是單看衣着外表的話,會誤認為新上任的知縣大人是個俊美得年輕書生。

除了一些在清晨營業的食肆和早點鋪子,大部分鋪子還沒有開門迎客,兩人信步在東街走了一段路,目光均被一家叫做“食來香”的包子鋪吸引過去。

這包子鋪不過是個小小的門頭,生意卻異常火爆,食客排成長隊在外側等候,有的還不斷地向鋪子裏探頭探腦地張望。

陸琢頓住腳步,若有所思地朝鋪子裏忙碌的身影看了幾眼,為食客拿包子的女子一直在低頭忙碌,那身形的輪廓好像有幾分熟悉。

片刻後,陸琢否認了這個想法,樂安并沒有他的親人與故友,怎會有他認識的女子?

不過,這食鋪如此吸引顧客,必定有它的特殊之處,既然是包子鋪,想來是包子味道鮮美,價格公道。

兩人出來的早,還沒有用過早飯,陸琢對這包子鋪也頗感興趣,還未吩咐,李昭早一步看出了他的心思。

“公子,我去買上幾個包子?”

陸琢負手站在遠處,低嗯一聲,李昭快步朝包子鋪方向走去。

還未走兩步,便有聲音傳來:“陸大人!陸大人!”

陸琢循聲音望去,看到吳縣丞氣喘籲籲地小步跑着過來。

他身形有些胖,肚子微腆,因為走的太急,額頭上已經亮晶晶地出了一層薄汗。

Advertisement

吳縣丞走到陸琢身前,先拱手行禮:“大人,前幾日你說要找位長随,我已經替您尋到。此人已在縣衙等着拜會,若大人有空閑,不妨先去見一下。”

知縣需統領一縣政務,事務繁忙,加之陸琢對樂安并不熟悉,若身邊有位長随相伴,就相當于擁有一位本地的活字典,遇到什麽不懂的地方随時可以向長随請教。再加上他來樂安之前,就對上任知縣身邊的長随有所耳聞,據說此人見多識廣、能力出衆,因此便向吳縣丞傳達了要聘請這位長随的意思。

吳縣丞自然對這事十分上心,親自去将人請了過來,如此一來倒是省去了陸琢的許多麻煩,既然人已經過來,需得好好以禮相待,絕不能怠慢。

陸琢叫住李昭,向吳縣丞道了謝,幾人沒有遲疑,轉身向縣衙走去。

縣衙後堂,一個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堂內,這人身材瘦削,四方臉面,留有短須,眉毛雖呈八字形,但眼睛卻炯炯有神。

他脊背挺直,坐姿端坐,眼前的茶水未動一口,時不時地擡頭向外看上幾眼,這人正是要拜見陸琢的長随劉祥,先前也曾做過沈知縣的長随。

陸琢邁進堂內,劉祥已經站起身來,笑着施禮見過陸琢。

“久聞陸知縣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大人不僅貌若潘安,冠如宋玉,年紀輕輕便是兩榜進士,前途更是不可限量。鄙人才識短淺,孤陋寡聞,若能跟随大人左右,應屬草民三生有幸了。”

這話很是客套,既是自謙又有奉承陸琢之嫌,顯然深谙官場之道,但從這番話直截了當地傳達出一個信息,他願意繼續做陸琢的長随。

陸琢不動聲色地颔首應下,客氣地笑道:“劉長随太謙虛了,本官出來乍到,對當地的風俗民情、各項政務還不熟悉,需得勞煩長随能指點一二。”

劉祥眉毛微擡,态度畢恭畢敬:“小人雖然不才,但對樂安各處倒是十分了解,大人想知道什麽,盡管問我就行。”

兩人在堂內坐下,劉祥先大致介紹了樂安的富賈豪紳,又從懷中抽出一本冊子來,上面詳細記載了本縣各鄉的情況。

陸琢仔細看過,雖然他之前已經翻閱過縣內官吏人事、各鄉鄉情之類的卷冊,但顯然都沒有劉祥記載得細致,看來劉祥在輔助前任知縣的時候十分用心。

默想片刻,陸琢狀似不經意地問道:“樂安富庶,來去府城與臨縣的商隊很多,這附近可有打劫商隊的匪徒?”

劉祥沉吟一會兒,誠懇回答:“這商隊雖有零星失盜打劫之事,但若說成群的匪徒,除了去年那次,再沒出現過。”

去年那次,說的便是被流放的沈知縣所經之事,在他的轄地災銀被匪徒搶走,且之後杳無蹤影再也追尋不到,因此才被朝廷降了罪。

陸琢思忖片刻,轉而論起其他問題,兩人足足談論了兩個時辰,清茶喝了有三四盞,直到午時,劉祥才拜別離開。

劉祥走後,李昭神情嚴肅地走到堂內,端上一盤剛熱好的包子,“公子,一直還未用飯,先吃些墊墊肚子吧。”

陸琢看了眼白生生的包子,啞然失笑:“你去那家包子鋪買的?”

李昭點頭,他猶疑片刻,讷讷地說:“公子,我聽人說,那“食來香”包子鋪生意好,并非完全是因為包子好吃,而是因為那包子鋪的老板長得貌若天仙。”

陸家一向對吃食很是講究,他擔心這包子不合陸琢的胃口。

陸琢拿包子的手一頓,随即笑着搖搖頭。

這女子能美貌到什麽程度?縣城中的人竟然沖着她買包子,也算是一樁趣事了。

他慢條斯理地咬上一口,包子肉香四溢,入口鮮美,只就這包子的水準來說,算是十分好的,想來那女子的美貌,應是起到了錦上添花的作用。

~~~~~~

傍晚時分,天邊尚有彩霞的餘晖,光暈嫣紅,猶如瑪瑙熠熠生輝。

從鋪子回沈宅的途中,沈瑜先差春燕和張媽回去準備晚飯,她自己則轉了個彎,要去一趟瑞安藥堂。

瑞安藥堂是樂安最大的藥館,裏面各種藥材齊全,沈夫人服用的藥就是從這藥堂裏買的。

沈瑜要親自去抓藥,還有一個緣故,這藥堂的掌櫃之女阿瑤是她的朋友。

沈瑜性格溫柔沉靜,以前是個喜歡在家習字讀書做女紅的閨秀,閨中密友僅有幾個,但自沈家出了事,這些密友們則全然不顧情誼,對她像是不認識一般。

沈瑜雖看上去柔弱,但內裏性子卻是個倔強的,既然別人對她無情,她也算看清了這幾人的面孔,不會再去主動相求。只有阿瑤是個例外,其實說起來,此前兩人并無過多來往,僅算是點頭之交。

但沈家遭難後,阿瑤依然沒有看低她,反倒對她多照顧了幾分,沈瑜每次來抓藥時,阿瑤還會命堂內的夥計多照顧一些,銀錢也少要幾分。

這讓沈瑜很感激,雖然家逢變故,但就此結識了一位真心相待的朋友,也算幸事了。

春風拂過,濃郁的藥香撲面而來,沈瑜跨進藥堂的門口,環顧一圈,卻沒有看到阿瑤的影子。

抓藥的夥計已經認得沈瑜了,見她過來,便笑呵呵地打過招呼:“沈姑娘,還是按照之前的方子抓藥嗎?”

因為沈夫人常年用藥,櫃臺上留有她的藥方底子,如果藥方沒有變動,夥計照着原來的方子抓藥即可。

沈瑜點頭,輕聲問道:“怎麽不見阿瑤姑娘?”

夥計向後堂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說:“這幾天不知怎地,跟我們掌櫃的置氣呢,剛才還在這裏呆着,這一會兒不知到哪裏去了。”

沈瑜不好打聽別人的家事,只微微颔首,安靜地站在櫃臺旁,看夥計從藥屜裏拿出一味味藥材,稱好後倒在櫃臺上鋪開的黃紙上。

還剩最後一味藥材,夥計小聲嘟囔了一句:“夏石斛,這味藥材可不多了。”

沈瑜也認識些藥材,她看到夥計将藥屜裏所剩不多的夏石斛悉數倒了出來,稱好放在紙上,啧啧地嘆了口氣:“沈姑娘,不知怎地,最近夏石斛這味藥材漲價得厲害,即便是拿銀子去買也不容易買到。”

這也就意味着下次來抓藥的時候,花費的銀子就更多了,還好包子鋪最近進項不少,即便貴些也能買得起。

沈瑜付過銀子,拿起夥計包好的藥,謝過之後正要打算轉身離開,阿瑤卻在一旁喊住了她,聽聲音還有些哭腔。

沈瑜訝異地望過去,阿瑤卻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地扯過她的衣袖,将她拉到了後堂的一處靜室裏。

沈瑜望着她哭紅的眼睛,心內一緊,着急的問道:“阿瑤,怎麽了?”

阿瑤平時性子活潑,不會輕易落淚,這會兒卻抽泣了一通,才開口訴苦:“我快要成親了。”

沈瑜知道,阿瑤與府城的一位秀才定了親,聽聞那秀才為人儒雅,又家境殷實,是樁極好的姻緣,而且阿瑤對她那未來的相公十分滿意,且兩人成親的日子定在端午之後,沈瑜詫異極了,這不是件好事嗎?為何還哭哭啼啼的?

不等沈瑜問出口,阿瑤接着道:“我前些日子去看過你的包子鋪,生意好極了。我心裏羨慕,也悄悄租下一個鋪面,打算賣點胭脂水粉什麽的。誰知道這事竟然被婆母知道了,她遣人來告誡了我一頓,不準我在外抛頭露面,還說成親前趕緊把鋪子關了。”

開脂粉鋪子的事,沈瑜聽阿瑤提起過一次,還以為她只是想想而已,沒想到她動作竟然這麽迅速,不過幾日就租下了鋪面。

不過,別說讀書人家,即便是家裏有幾個銀子的,也不會想讓自家的媳婦或者姑娘在外面露臉。沈瑜以前也是常在閨閣之中待着,若不是迫于生計,她也不會開包子鋪。

阿瑤與爹爹置氣,就是因為爹爹也氣惱她的行為,與親家站在一隊,嚴令她将脂粉鋪子關掉。

沈瑜笑了笑,她理解阿瑤爹爹和婆母的心情,溫聲勸慰道:“阿瑤,你婆家不差你那幾個銀子,開鋪子不是那麽容易的。進貨、售賣、核算賬目,哪一個環節考慮不周都有可能會賠本,而且每日盯着鋪子也很辛苦。況且你嫁過去以後還要孝敬公婆,服侍相公,哪有什麽時間打理脂粉鋪子?”

阿瑤嘟起了嘴巴,語氣頗為不悅:“我現在要是直接把鋪子關了,投入的銀子豈不是直接打水漂了?這鋪子一時半會也無人接手,沈瑜,你幫我想想辦法吧。”

沈瑜看的出來,阿瑤就是圖個一時新鮮,她沒有生存的壓力,也沒有賺銀子的動力,即便開了鋪子也難以長久地經營下去。

沈瑜面露難色,她不是不想幫,委實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将鋪子盡快轉讓出去。

兩人沉默無言了片刻,阿瑤突然眼前一亮,悄聲說:“要不這樣,我把鋪子轉讓給你,你什麽時候賺了銀子,再把本錢還我,如何?”

這條件當然是極為誘人了,沈瑜有些心動,但做生意不是那麽簡單的事,她也不能保證脂粉鋪子能賺錢,若是賠的血本無歸,該怎麽還阿瑤的本錢?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她那包子鋪一年也賺不了三十兩銀子。

像是看懂了沈瑜心中所想,阿瑤補充道:“你放心,阿瑜,我相信你的為人。若是鋪子賠了錢,你即便不還我本錢,我也不會埋怨你。”

沈瑜猶豫片刻後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她也不好辜負阿瑤的信任,但她也有自己的條件:“這鋪子既然轉給我,本錢無論如何我會還你,還會再這上面加些利錢。不過,你要寬限我些時間才成,若是一年還不清,兩年可還使得?”

阿瑤馬上點頭同意:“婆母和父親都不同意我開鋪子,以後肯定會對我嚴加防範,這鋪子我決計沒法再開了。你肯接手這鋪子是在幫我,我要多謝你才成。”

兩人定下了這事,阿瑤當即寫下轉讓的契書,摁上了自己的手印。

沈瑜帶着契書回了宅子,晚上洗漱之後,對着燈燭免不了又是一番苦思。

經營脂粉鋪子與包子鋪全然不同,這對她來說可是個不小的挑戰,光是能想到的事項,她就寫了一頁。

直到夜色深沉如墨,沈瑜房內的燈燭才熄滅。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