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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包旺的鋪子剛一開門,巡街的捕快便不請自來。
包旺與捕頭雷虎相熟,只是覺得站在雷捕頭身旁的一個年輕小夥子面生。此人正是李昭,奉陸琢之命随快班衙役例行巡視商戶,對商戶進行抽查。
包旺笑着眯起三角眼,熱情地說:“雷捕頭,今日怎麽這麽早來巡查?”
一般巡查的時間都得是衙門上值以後,雷虎也是臨時接到的命令。
“臨時安排,早點巡視完,可以早些收工嘛。”
雷虎擡腳進了鋪子,裏面早點已經準備妥當,熱騰騰炸好的酥肉餅剛出鍋,香氣撲鼻。
包旺對随後進來的衙役笑道:“兄弟們辛苦了,吃些早點墊墊肚子。”
幾名衙役揮了揮手,說:“包老板不必招待,你忙活你的,我們巡視一遍就走。”
包旺知道衙門巡視的流程,一般是檢查鋪子裏的門窗、防火、防盜等措施是否安全,以防鋪子發生意外時食客難以順利逃生。
他對這種檢查毫不擔心,“千裏香”鋪子面積足夠大,前面空間寬敞,裏面擺設了若幹張桌子供食客吃飯用,穿過櫃臺旁的隔簾,裏面便是後廚,防火防盜做的都很到位。
趁衙役在鋪子裏四下查看的時候,李昭悄無聲息地轉身掀簾進了後廚。
後廚很大,廚子正在架起的油鍋前忙活着炸肉餅,看到李昭進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手裏的活不能停,油鍋沸騰,若是不及時用長筷将肉餅翻面撈出,這餅子就會焦糊。
李昭面無表情得在廚房巡視一圈,視線堪堪落在角落中,此處雜物淩亂堆積,但有只黑色陶罐上露出一角。
陶罐密封得很好,仔細看去,蓋子邊沿有散落的白色細粒,形似食鹽。
他彎腰蹲下,正欲揭開陶罐的蓋子,廚子用眼角的餘光瞥見,慌忙扔下手裏的長筷,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李昭面前,想把罐子搶走,嘴裏嘟囔着:“大人,這是鋪子裏的鹽,沒啥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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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從他慌亂的神情中就看出了七八分,他是習武之人,廚子的力氣怎能與他相比。
廚子的手剛碰到陶罐,李昭就輕而易舉拿到了一邊,他冷聲問道:“這裏當真是鋪子的日常用鹽?”
廚子的眼神飄忽不定,不斷得向外面看去,分明是想讓包旺來救急,他嗫嚅着說:“是,是的。”
李昭打開鹽罐,低頭看了一眼罐內,趁此期間,廚子忽然大聲喊道:“掌櫃的!快到後廚來!”
包旺在外間聽到喊聲眉頭一皺,他慌忙走到後廚,擡眼便看到了李昭手裏托着的罐子。
包旺神色微變,勉強笑道:“你看看,這巡查怎麽連後廚的鹽罐子都要看上幾眼呢?”
李昭眯眼看他:“食鹽?”
包旺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讪笑道:“自然,不然還能會是什麽?”
一旁有堆放的瓷勺,李昭拈出一只,從罐子中盛了滿滿一勺出來,放到廚子嘴旁,說:“食鹽無毒,吃上幾口應該沒什麽問題吧?”
廚子慌忙後退了幾步,連連揮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
“這有什麽使不得的?難道這食鹽有毒?”
廚子連說不是,急忙躲到了包旺身後,聲音發抖地喊了句老板,包旺臉面氣的發紅,恨鐵不成鋼地瞪他幾眼。
兩人的舉動實屬異常,連雷捕頭都覺得情形不對,他聯想到前兩日“食來香”包子鋪的硝鹽,神色一凜,冷着臉問:“包老板,你不會用硝鹽了吧?”
此話一出,包旺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急忙否認:“雷捕頭,怎麽可能。。。”
雷捕頭看了眼李昭胸有成竹的表情,頓時心下了然。
怪不得李昭會随着他們巡街,看來是有任務在身,眼下就把包旺抓了個正着。
他沒顧什麽情分,馬上對身後的衙役吩咐:“私用硝鹽屬于違規,先帶包老板去趟衙門。”
~~~~~~
按照大齊律法,商戶私用硝鹽應關押幾日并處以罰銀,證據齊全,包旺無法抵賴。
這是個小案子,雖然人是李昭和雷捕頭抓的,但陸琢沒有出面審理,把這事交給了吳縣丞。
吳縣丞在後堂內走了個流程,大筆一揮,判處關押包旺十日,并處罰銀五兩。
包旺本擔心事情敗露,眼看只是吳縣丞審了案子,做出的處罰也都是以律法進行,似乎并沒有發現其他端倪。
他懸起的心放松了些,這點處罰對他來說不疼不癢,張家早給了他一筆不菲的銀子。
若說有什麽後悔的,他就該拿着銀子去躲一陣風頭,可他又放不下自己的鋪子。
他得想個法子通知包壯,讓他去外地呆上一段時間,只要官府查不到包壯,那他們就是安全的。
想到這點,包旺在牢房中哎呦了幾聲,獄卒循聲而來,大聲問道:“怎麽了?”
“獄卒大哥,”包旺揉了揉肚子,臉上痛苦不已,“這牢裏又陰又潮的,我不适應,煩請您通融通融,讓我的家人給我送些吃食和衣物來。”
~~~~~~
暮色四合,李昭換了一身黑色勁裝,頭戴鬥笠,腳步匆匆得從縣衙側門出來。
還未走遠,身後傳來低沉的粗聲質問。
“李昭兄弟,你這是要去做什麽?”
李昭轉過身來,看到雷虎雙手抱臂,目光在他的鬥笠上打量,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李昭遲疑一瞬,敷衍道:“雷捕頭,我有要事,改日有空再請你喝酒。”
雷虎意味不明的哦了一聲,卻大步走近,他冷眼看着李昭,哼道:“怎麽,今日查案子,你沒有提前與我通氣也就罷了,現在做事還遮遮掩掩的,信不過我?”
陸琢做事謹慎,李昭也不例外。
沈清卓作為知縣被抄家流放是前車之鑒,就算朝廷的判決沒錯,誰知道這縣衙當中有沒有人推波助瀾?
再說,陸琢初到樂安,腳跟尚未立穩,縣衙中的人事關系還沒有摸清楚,此時要查清這樁案子必得萬無一失才行。
李昭盤算過,這案子查清後可以算是一舉三得,一來可以幫沈姑娘洗脫罪名,二來可以讓公子在百姓心中立名,三來可以幫公子在縣衙之中立威。
不是他不信任雷捕頭,實則這件事他自己去做會更加穩妥。
李昭一向面無表情,此時為了安撫雷虎,不得不扯起唇角笑了笑:“小弟自然信得過雷捕頭,不過,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私事。”
“私事?”雷虎嗤笑一聲,“既然你自稱小弟,那我就是你的大哥,小弟做事,大哥自然得出手相助。不就是抓個人嗎?大哥陪你去!”
雷虎生的身形高大健壯,聲音粗厚渾重,說出這話時有一股莫名的土匪氣息。
李昭愣了愣,這人已經猜到了他與公子的目的。
雷虎已經大步往前走了一段,他看李昭還愣在原地,濃眉一挑,虎目一瞪,不耐煩地催促道:“走啊!愣着幹什麽?磨磨唧唧的!”
李昭:“。。。”
~~~~~~
月色清亮,銀輝遍地,即便是在夜間,前方的道路依然清晰可辨。
一輛馬車出了城門不久,轉而向官道上奔去。
包壯坐在車內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兒。
他手裏拎着一只包袱,裏面裝了不少銀子,要不是包旺着人通知他到外面避避風頭,他哪裏會受這份颠簸,百花樓的曲兒唱得好,姑娘也溫柔可人,他恨不得日日呆在裏頭。
行了不到一刻,包壯尿急,他掀開車簾,對車夫說:“靠邊停下,我去撒個尿。”
馬車緩緩停在路側,一旁是濃密的樹林,在夜色中靜靜矗立。包壯下了車,尋了個合适的地兒方便。
他走路的聲音大,嘴裏還哼着歌,驚起樹林中栖息的夜鳥撲棱棱飛走,空中傳來幾聲夜枭不滿的叫聲。
他是個混子,膽子比一般人大,絲毫不怕這夜色,慢悠悠地哼完歌,一回頭,發現身旁站了個戴鬥笠的人。
饒是包壯膽子大,此時也險些被吓走了三魂七魄,他登時往後退了幾步,指着戴鬥笠的人,聲音有些不穩地問:“你。。。你,劫道的?”
李昭沒回答他,轉首問了句:“馬車裏有什麽?”
“包袱,裏面有銀子,沉甸甸的,不下上百兩。”
雷虎用黑布蒙着面,他從馬車上利索地跳下來,手裏拎着包壯的包袱。
車夫早就被他堵住嘴,綁住手腳,扔到了一旁的空地上。
包壯咽了口吐沫,這兩人他可打不過。
不過他是個惜命的人,對方顯然是劫匪,銀子給他們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兩位好漢,銀子你們拿去,放小弟一條生路。”
雷虎掂了掂包袱,冷聲問道:“銀子怎麽來的?”
雷虎是樂安的捕頭,對包壯也有所了解,此人是個不務正業的混子,怎麽會有這麽多銀子?
“幫人。。。做了一樁生意,別人給的。”
李昭從腰上抽出一把短刀,刀刃森寒,在夜色中泛着冷光,一看就是吹毛斷發之物。
這刀毫不猶豫地抵在了包壯的脖子上:“說實話!”
包壯下意識地嘶了一聲,叫道:“好漢,有話好好說,別動刀啊!”
李昭将手中的刀又往他脖頸上逼近幾分,血珠順勢滲出,包壯啊地慘叫一聲。
其實李昭把握的分寸正好,并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只是包壯感到血流湧出,頓時吓破了膽。
“我說,我說。前幾天‘食來香’包子鋪裏的硝鹽,就是我放的。我受人之托辦的這事,完事後別人給了我一筆銀子。”
雷虎瞬息明白過來,他只是猜到李昭和陸知縣要抓人,但還沒想通到底為何要抓這人。
想不到包壯竟是硝鹽中毒一案的兇犯,聽說那日就他吃了包子中毒後蹦跶得歡實,真是演得一手好戲。
“誰指使你的?”
包壯不想回答,他從剛才的驚吓中回過神來,這不是劫匪嗎?拿走銀子就是了,管他銀子從哪裏來的幹嘛?
還未等他細想,李昭手中的刀重了幾分,包壯馬上說出了實話:“是包旺!他是我同宗中的大哥,‘千裏香’鋪子就是他的!他說‘食來香’包子鋪影響了他的生意,指使我給那鋪子下的硝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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