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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桓說到做到,任立講清楚原委後就将人放了。

他一離開,陸琢便使了個眼色,李昭會意,悄悄尾随他而去。

人一走,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羅桓揉揉額頭,嘆氣問:“方至,本朝律法對在黑市售賣藥材有什麽規定?”

律法對嚴格管控的東西諸如鹽鐵之類的價格确實有規定,但藥材,尤其是這種臨時被劃為朝廷征用的藥材并沒有明确要求。

也就是說林掌櫃利用到手的消息在瘟疫地高價售賣過的藥材已經沒有理由再去追究,況且如今要征調夏石斛這味藥材,恐怕還得從林掌櫃這裏入手。

陸琢蹙眉思索片刻,看向羅桓,搖了搖頭。

“沒有明确規定,林掌櫃此前行為并不違反律法。”

想了片刻,陸琢問他:“巡史征調藥材,劉知縣已經同林掌櫃打過交道,他自稱夏石斛已經全部售出,連庫房也沒有存貨?”

羅桓方才已經說過,他點頭确認,默想片刻後恍然大悟:“怪不得劉知縣找不到這藥材,原來是林掌櫃早已經将夏石斛全部賣往了疫情地!”

這麽說,他這征調藥材的差事難以完成!

但大齊地大物博,夏石斛并非只有這一處産地,不過再到其他地方調配會多費些時日,疫情與別的災害不同,藥材早到一天就能多救不少人命。

他雖然懂得這個道理,可眼下征調不出藥材,他也束手無策!

羅桓往椅子上一癱,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反正也找不到藥材,這事可不能賴我!回去後我向上首禀明,大不了不幹這巡史!早知道當官這麽累這麽麻煩,我還不如在家躺着。。。”

說到這頓了頓,往陸琢的方向瞧一眼,突然換上一副笑嘻嘻的面孔,問:“方至,你在樂安當知縣怎麽樣?那裏有什麽好吃的好玩的?聽說樂安富庶,美女最多,名動京都的蕭姑娘祖籍就是樂安的,你見過幾個貌美的?”

這人心大,轉眼間就能從完不成差事的惆悵中轉到吃喝玩樂上,陸琢淡淡瞥了他一眼,想起在前院官邸休息的沈瑜,語氣生硬地說:“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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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缺乏發現美的眼睛,”羅桓總算是抓住機會奚落陸琢,“要不是我兩天後就得回去複命,我真得到樂安親眼看一看,幫你指點一二!”

李昭從外面去而複返,低聲說:“公子,羅大人,任立返回了自己的家宅,宅中關燈落鎖,沒再往外出。”

陸琢“嗯”了一聲,這說明任立說的确實是實情,如果從官邸離開後直接去杏林藥堂,反而說明他心中有鬼。

不過關于林掌櫃的事羅桓沒必要再插手,這事就暫且放下。

羅桓根本沒在意這個,他難得有機會與陸琢在此見面,兩人總得去玩樂一番方才不負此行。

“方至,聽說山陽縣的百戲樓曲子唱得不錯,明日咱們一起去聽聽?”

“不了,我明天。。。得去早市一趟。”

陸琢站起身,貌似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袖,臉上依然淡定從容。

不過,語氣聽起來有一絲異常。

羅桓眯起眼睛審視地打量他幾眼,扯唇狡黠地笑了笑,沒吭聲。

翌日,朝陽未升,破曉的第一縷晨光透過菱花窗格照進官邸的房間裏。

要去趕早市,一定得早起才行,通常辰時早市就會散了。

沈瑜記挂着買藥材的事,因此起了個大早。

她洗漱完畢,正對着銅鏡束發,忽然聽到外面傳來隐約地交談聲。

陸琢的聲音溫潤清朗,很容易辨別,只是另一個抑揚頓挫、響亮高昂的嗓音聽起來陌生。

“羅子懿,你去早市做什麽?”

是陸琢的聲音,聽起來像質問,有些疑惑和不悅。

“喂,陸方至,你不是問我山陽縣災後恢複的差事辦的怎麽樣?念恩巷不就是災後為災民所建的民居嗎?你要去的早市也在念恩巷,咱們只是順路而已。再說,你偷偷摸摸得帶個女子來,打算玩金屋藏嬌那一套,不想讓我看見?”

後面的幾句話特意壓低了聲音,羅桓挑釁似地擡了擡下巴,那意思是他非要去不可。

他昨天就已經問過了李昭,陸琢此行來見他還帶着一位沈姑娘,說是要買藥材。

陸琢幾乎事事比他強,唯獨在談情說愛方面遠不及他,這是羅桓在心裏為自己蓋章認定的優點之一。

如今陸琢竟然為了陪那姑娘去早市而拒絕與自己一同去聽曲兒,雖說以前也從來都是被他拒絕,但這次不一樣!

他們畢竟是久別重逢,既然是久別重逢,自然得好好慶祝!

現在這個情況說明了什麽?

羅桓眼珠一轉就想明白了其中內情,難道陸方至那榆木腦袋開了竅,知道讨姑娘歡心了?

要知道,前兩年他表妹陳月瑩天天跟在他身後明示暗示,他都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今天他必須得厚着臉皮去看看,兩人到底只是簡單的朋友還是已經郎情妾意非君不可!

羅桓這樣想着,嘴裏還不依不饒地唠叨。

不遠處的房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羅桓馬上閉了嘴,睜大眼睛向對面看去。

陸琢先他一步站在前方,堪堪阻擋住羅桓的視線,眼神柔和地盯着房門。

羅桓不服氣,論功夫又比不過對方的身手,只好墊着腳越過陸琢的肩膀向房門處看去。

沈瑜平日的穿着簡單清雅,今日也不例外。

上衣是窄袖杏色輕衫,袖口和肩側有桃紅和碧青絲線繡成的蓮花,下面是一條淡青色長裙,腰間系了條同色縧帶,雖然是平常打扮,但看得出身形窈窕。

隐約聽到外面有陸琢的聲音,沈瑜趕忙把頭發束好,去早市買藥材是為了她,怎麽能讓陸大人久等呢!

她輕快得從房門中邁步出來,笑盈盈得同陸琢打招呼:“陸。。。大人?”

剛出口的輕喚驀然變成了上揚的聲調,沈瑜看到陸琢身後瞪大雙眼一動不動的羅桓,眉毛微微挑起,她驚奇地問道:“這是。。。羅大人?”

陸琢曾告訴過她到山陽縣會友,其友便是巡史大人羅桓,雖然第一次見面,但。。。站在陸大人身後的,不是他的好友又會是誰呢!

羅桓聽到沈瑜婉轉的聲音,當下顧不上其他,立馬擡腳朝她這邊走來!

他邊走邊想,這沈姑娘果真容貌出衆,比他見過的京都美人還要漂亮幾分,他看見美貌的姑娘就想去親近,一回生二回熟,說不定。。。

剛走兩步,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充滿警告意味的咳聲。

羅桓堪堪回過神來,轉首一看,陸琢正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銳利如刀。

就算陸方至那張臉俊朗儒雅,但此刻的表情顯然是在告誡他離沈姑娘遠些,不許胡來。

羅桓揉揉鼻子,止住腳步,負手笑道:“沈姑娘,初次見面,稱我為羅子懿就行,不用見外。”

他一笑,桃花眸子微眯,那副風流倜傥的模樣就顯露了出來。

沈瑜微微欠身,不動聲色地往後稍退了退,施禮說:“那怎麽敢,民女見過羅大人。”

沈瑜堅持這樣稱呼,羅桓也好由她去了。

三人出了官邸門口,羅桓故意落後兩步,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陸方至,我只知道你不近女色,還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連眼睛也瞎了!這麽好看的美人兒,你還說你沒見過樂安的美女!”

說完,又自顧自地啧啧兩聲,擡腳越過陸琢,要和沈瑜并肩而行。

剛走一步,他的手腕被緊緊攥住,羅桓哎呦一聲,嚷道:“疼疼疼!你手勁這麽大!陸方至,我錯了!”

陸琢放緩了力道,冷冷看着他,薄唇微抿,問:“錯哪兒了?”

“我是那麽不知輕重的人嗎?逗你的!”羅桓笑嘻嘻地說,“放心吧,看出來你上心了,我就是你們倆的朋友,絕對不會逾越半分!”

陸琢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揚,他知道羅桓的脾性,既然這樣說就無需再擔心。

想了想,又叮囑一句:“你現在是巡史,把你看到女子就獻殷勤的本事收一收!”

羅桓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心道我這個本事你什麽時候都學不來,不過嘴上還是給他幾分面子:“行行,我知道了,不過我今天是便服出行,別人又認不出我來。”

兩人在這邊嘀嘀咕咕說話,沈瑜已經登上了馬車。

從官邸到念恩巷路程不短,乘馬車也需要兩刻鐘,沈瑜掀開車簾,招呼:“陸大人,羅大人,上車出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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