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自昨晚他們回到官邸後,陸琢就同羅桓去了縣衙,兩人忙于梳理案情一夜未歸。
睡了一個思緒紛亂并不安穩的覺,沈瑜醒來,稍加收拾後便踏上了返回樂安的歸途。
破曉未至的清晨,天地間還是一團暗沉沉的顏色。
沈瑜登上馬車,從窗牖處望去,并沒有陸琢颀長的身影,她微抿了抿唇。
“沈姑娘,我們出發吧?”
是李昭沉穩的聲音。
沈瑜放下簾子,微微颔首:“走吧,李大哥。”
從山陽縣到樂安有一百餘裏,若是孫六趕車,得走上一天半的功夫。
但換做李昭的話,大半天時間也就夠了,即便中途先去一趟茶花村的吳坊主家中送夏石斛,天黑之前他們也能回到樂安。
傍晚時分,夕陽漸沉,霞光漫天,他們順利回到樂安縣。
一路勞頓,有些乏累,沈瑜沒有去鋪子,而是先回了城郊的宅子中。
院內靜悄悄的,張媽正在廚房淘米,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忙起身走了出去。
她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院中剛進來一抹熟悉的窈窕身形,不是自家小姐,又是誰?
只是出去奔波幾日,本就巴掌大的小臉看着又清瘦了幾分。
小張媽接過沈瑜手中的行囊和一包藥材,心疼地說:“小姐累不累,餓了嗎?晚飯一會兒就好,小姐先去房中歇息一會兒。”
一半夏石斛留給了吳坊主,沈瑜帶了剩餘的回來給自己的母親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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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伯也不知何時囤積的夏石斛,已經晾曬好了,生切成片後便可以入方熬藥。
在山陽縣經歷的事猶如一場夜夢,醒來後其餘懾便逐漸消散。
至踏進了自己家的這方小宅院,沈瑜的心神終于放松下來。
她揉了揉眉心,笑說:“張媽辛苦了,這藥是夏石斛,您先收好,按照娘親以往的藥方來煎服即可。”
張媽掂了掂藥材的分量,阿彌陀佛了一句,喜笑顏開地說:“這藥可是足足的了,夫人連日服用下去,想必不久就會大好了。”
說完,張媽飛快地提起行囊放回沈瑜的房內,又折返回來,把藥包中的藥打開,一一分成若幹小包,又細心地将沈夫人用藥中的陳皮去掉,以夏石斛替代,準備完之後就進了廚房,一邊做晚飯,一邊通開小泥爐,将藥放到藥吊子上煎熬。
沈瑜淨過手,捏捏自己的臉頰,做出一副如常模樣,打算去堂屋的內室看望母親。
自打沈瑜外出辦事,不過短短幾日而已,劉氏卻日夜懸挂于心,她聽到沈瑜回家的聲響,已經從內室慢慢走了出來,枯瘦的臉上也洋溢出來笑意。
桌案上放着的一個黑木匣子打開,她坐在竹椅上,輕聲說:“瑜兒,過來。”
沈瑜快步走過去,俯身依偎在劉氏的膝旁。
她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娘親,神色中是掩飾不住得歡快:“我帶了藥回來,娘親按時服用,咳嗽的病症一定會好起來的。”
劉氏愛憐地摩挲幾下沈瑜緞子似的烏發,稍頓了頓,又将匣子中的一張請帖拈出。
“這是城北李員外家近日下的帖子,近日李員外的老母八十高壽,邀我們相去慶賀,只是。。。”
劉氏話未說完,沈瑜卻明白其中的事由。
自父親流放後,樂安有些臉面的大小人物都恨不得撇清與她們家的任何關系,李員外差人來下帖子,想必是有其他的緣故。
劉氏解釋了一番:“李員外的長女名喚李苑,與我年紀一般大小,若論起輩分來,你該稱呼她一聲姨母。未出閣前我們是無話不談的閨中密友,只是自她嫁給府城富商趙家,三年五載不回來一趟,我們感情也逐漸變淡了。這次她祖母高壽,她帶着自己的兒子趙升從府城特意趕回來慶祝,想也是讓她的父親提前給咱們下帖子,好在一起敘敘舊情。”
但劉氏不太想去,她如今身子不好,吹不得外面的風,吃不下席面上的酒食,也不願意聽到別人将自己家的事當做談資。
“若是想見面,我們私下閑聊也是可以的,未必非得到她祖母的壽宴上相見,”劉氏頓了頓,無奈地笑一下,“我今日同你商議,便是打算回絕了這請帖,到時候着人送上一份壽禮,也不算失了禮數。”
沈瑜聽母親說完,猶豫了片刻。
她打開請帖看過,思量數息,心中驀然有了一個主意。
李員外家中富庶,這次他的母親高壽,想必邀請的也是樂安縣有些身份的人物,她正發愁如何将她的食鋪和脂粉介紹給那些富貴家的女眷,這不就是個很好的機會嗎?
“娘親,您若不想出面的話,我替您去,”沈瑜握了握劉氏的手心,“壽禮我已經想好了,娘親放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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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沈瑜的房內掌着燈。
春燕與秋霜依次從鋪子返回宅中,看見小姐回來,兩人都忙上前攜着她的手施禮問安。
沈瑜命她們在桌旁坐下,親自倒上茶,笑道:“不要那麽多禮數,我還要謝你們盡心照看鋪子。”
幾日沒回來,她今晚需得先了解兩家鋪子的經營有無異常。
自打春燕管理起“食來香”包子鋪以後,算賬的頭腦越來越清楚,以前大大咧咧的性情也變得沉穩了不少。
她喝了大半盞茶,不疾不徐地彙報:“小姐,這幾日鋪子生意穩定,每日食客數在一百左右,所得進項差不多是一兩銀子,除去分攤到每一天工銀和飯食成本,純利為五錢銀子上下。”
沈瑜點頭,包子鋪的進項情況不錯,但目前只有三人,實在太過勞累,需得補充些人手好。
“從明日起,再招兩個勤快手巧的女子到包子鋪裏幫廚。”
不在櫃臺前抛頭露面的活計而是到後廚做包子,這樣的人手還是相對比較容易找到的,春燕應下。
沈瑜翻過她記錄的賬冊,叮囑一句:“你往後不必再做後廚的活,把心思放在鋪子的管理上,除了盯緊鋪子裏的食材,計算每日的進項和成本,還要用心查看周邊鋪子的情況,看看有無大小合适的租賃鋪面。”
春燕心中一喜,小姐看的長遠,已經在思考要将鋪面擴大的事情了,她根本沒想到這一層。
她提筆蘸墨,将事項記在自己慣常用的冊子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記。
沈瑜将賬冊歸還給春燕,又道:“還有一件重任要交給你完成。”
春燕忙完何事。
“七日後是城北李員外母親的八十大壽,‘食來香’鋪子要做出一個別出心裁的壽桃,我要當做壽禮獻給她老人家。”
壽桃?
包子鋪還從未做過這樣的東西!
春燕皺了皺眉,用眼神向沈瑜讨教。
“壽桃模樣,裏面填入食鋪的特色包子,在餡料上可以酌情改善。”
沈瑜以前随父親去京都時,曾在一家食鋪中用過一種新奇的吃食。
吃食雖是包子模樣,但樣子巧致,打開外面的一層包子皮裏面還有小巧玲珑的包子。
壽桃自然也可以做成這種樣式,再加上自家食鋪的特色,想來也會讓人耳目一新的。
沈瑜這樣一提醒,春燕立刻就想起了小姐告訴她的這事。
她對別的不甚在意,但對這些吃食卻是十分上心,雖然自己沒曾親眼見過,但也能猜度個八九不離十。
春燕眼珠一轉,思量片刻便有了主意,她笑着應下:“小姐放心,包在我身上。”
“食來香”包子鋪的事情決議完畢,便該是“顏如玉”脂粉鋪了,春燕也十分好奇這脂粉鋪運營的如何,她閉口不言,只坐在一旁認真地傾聽。
秋霜比沈瑜提前回來,按照她們兩人之前的計劃,她已經順利做出了口脂貨樣。
她先從身旁的包袱中掏出十盒口脂來,一一擺在桌上,示意沈瑜打開。
這些口脂是她用了原來的方子,加上了吳坊主贈送的山茶香粉做出來的。
沈瑜細白的指尖在印花盒蓋上輕輕拂過,稍一用力旋轉便揭開了蓋子。
一陣清幽甘甜的香味輕輕彌漫出來,沈瑜垂眸看去,這口脂顏色紅而不豔,色澤鮮亮,她用秋霜遞過來的胭脂花片蘸取少許,然後輕抿片刻,只覺得唇部瑩潤,齒間含香。
沈瑜還未做出評價,春燕已經迫不及待地用指腹蘸取一層,塗到自己的唇上,又在臉頰上抹上許多,還喚着秋霜快些拿過來銅鏡照一照。
“小姐,這口脂的顏色襯的女子皮膚越發白皙,且留有香甜的餘味,”秋霜将大銅鏡遞給春燕,又把沈瑜常用的一面小巧精致的水銀鏡放到她面前,“我覺得這口脂不能算是非常完美,但至少可以算做八分成功了。”
沈瑜瞧過水銀鏡中的自己,柔唇上的口脂均勻潤澤,仿佛櫻唇含笑,再加上她眉眼精致,此時臉龐顯得比以往更加白嫩柔美。
她對這口脂也是滿意的,從效果上來說,比從于表姐那裏進的貨要好上不止十倍。
“這一盒口脂做出來得需要多少銀子?”
吳坊主的山茶香粉是免費贈予她們的,花汁、花露、蜂蠟等材料是進貨時于表姐附帶着送給了她們一些,這些都沒有要銀子,但秋霜可以根據材料的價錢大致估算出來。
她默想片刻,回答:“每盒口脂的成本在一錢到二錢銀子之間。”
沈瑜盤算了一下,如果将方子交給于表姐來做,這成本至少能降低三成。
做出來不是難事,難的是如何将口脂定一個合理的價錢并賣出去。
秋霜目光灼灼的看向沈瑜,“小姐,只要吳坊主能提供給我們香粉,這口脂不久便能做出來,但我們該如何給這口脂定價?又如何售賣呢?”
沈瑜指尖在桌案上下意識地輕點幾下,她蹙眉思索片刻。這口脂與鋪子中現售的脂粉相比價錢上自然會貴不少,所售賣的對象也應當是富貴家的女眷,只是這價錢該如何定下,她暫時還沒有拿定主意。
“這事先不急着定下,待過幾日後再商讨。”
秋霜應下,正要将口脂收起放到包袱裏,沈瑜眸光在口脂盒子上停頓片刻,吩咐道:“送一盒口脂給寧瑤姑娘,你與香雲每人一盒,從今往後,要天天使用。”
秋霜颔首,小姐的用意她自然明白,寧瑤姑娘是小姐的好友,有好東西自然要給她一份。
而自己與香雲則是脂粉鋪子的活招牌,若有顧客詢問,她們現身說法最有說服力,再者自己經常使用,也可以慢慢體會出這口脂需要改進的地方。
春燕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口脂盒子,她也想要一盒,但一共才這麽幾盒,小姐還分出去這麽多,剩下的還得留着售賣呢,她艱難得将視線收回。
罷了,若是以後做出來的多了,她再問小姐讨要一盒不遲。
“再拿一盒,留給春燕。”沈瑜起身前又吩咐了一句。
春燕頓時眉笑眼開,但想了想又拒絕:“小姐,這不太好吧,等以後。。。”
話未說完,被沈瑜笑着打斷,誰看不出來她方才那渴望的眼神。
“留給你就不必推拒了,不過有一點,你在包子鋪的打扮要以整潔素淨為主,不可塗抹的太過。”
像方才那樣,将小半個臉頰都塗紅顯然是不行的。
春燕咧嘴一笑,歡快地應下,将口脂揣進了袖袋裏。
夜色已深,繁星閃爍。
寂靜的庭院中,只有幾聲春蟲的低鳴聲,擡眸看去,沈睿的房裏還亮着燈燭,窗上映着他讀書的身影,看來這小子為了近日的縣學考試,下了十足的功夫。
沈瑜擡起芊芊素手将門窗輕掩。
她吹熄了燈,半躺在床上,散開一頭濃密的烏發,又放下床旁的青色紗帳。
閉眼片刻,腦中驀然閃過一個念頭,不知陸大人在山陽縣查案進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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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回歸一段創業日常。
至于山陽縣的案情,想了想,用陸大人回來後講故事的口吻來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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