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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剛從廂房推門出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沈夫人提到的要定親成婚的人是誰。
她醒來時孫媒婆已經離開了沈宅,根本沒有聽到那些關鍵的信息。
況且她清楚記得陸琢說過要往家中修書一封的,按照她的理解,信件來往怎麽也得半個月,陸琢至少得探明家中長輩的态度才會來提親,因此她完全沒想到大清早的就會有媒人上門。
直到沈夫人斂去了眸中的笑意,招手讓她走近廳內,而後語氣罕見得十分嚴肅且一臉鄭重地質問過她,沈瑜才驀然清醒過來。
陸大人這個提親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點?!
其實這也不能怪陸琢,他昨晚本想與沈瑜一同乘馬車返回城內,順道在路上詳細探讨一下定親事宜,奈何沈瑜從他身邊逃走得飛快,根本沒有給他說出這話的機會。
他說過的修書一封實則是告知身在蘇陽的父母一聲,并非要等到他們回信同意才會來提親。實際上,陸家長輩一慣開明溫和,因陸琢只身在外赴任,陸母早就在信中叮囑過他,若是遇到合适的女子成婚不要耽誤時間,自己操辦婚事娶了就是,到外放結束回家探親之時再領着新婦拜見公婆和祭祖。
陸母若收到他要娶親的家書,只怕是高興還來不及,根本不會挑剔對方的身份門第,即便有些許介懷,也會尊重自己兒子的決定。
既然沈瑜接受了自己的情誼,陸琢稍一琢磨,還是覺得盡快把這件事情定下來比較好。
一來沈瑜樣貌太過出衆沈家又無人庇護,兩人一旦定親之後便不會再有心懷不軌之人敢暗中觊觎她,二來,他近日事務繁多,還要去一趟濟州,前後時間估計得半月有餘,如此一來,不如提早将親事議定。
陸琢晚間回去後囑托劉長随尋了一個口碑不錯的媒婆過來,然後交待清楚了自己打算提親的事,剩下的事情就如孫媒婆所說的那樣了。
“瑜兒,你與陸大人确實情投意合嗎?”
陸琢對沈家多次出手相助,加之其人才貌驚豔,沈夫人對這樣的人做為自己女婿是十分滿意的,但她還是面色平靜地問過沈瑜,确定女兒的心意到底如何。
甫一聽到這話,沈瑜微垂着眼眸,臉頰紅熱得厲害,但還是極輕地點點頭。
沈夫人和張媽相視微微一笑。
“既然這樣,親事就盡早定下吧。”沈夫人拍了拍女兒的掌心,回憶起以前的事,語氣有幾分悵然,“要是你父親不出事,你嫁給陸大人倒也不算高攀,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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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生怕沈瑜以後嫁到陸家會被輕視,沈夫人慈愛地看向沈瑜,語重心長地叮囑:“若是成親後陸琢變了心,回來盡管告訴娘,娘和沈睿一定給你撐腰!”
沈瑜:“???”
這不是剛議論到定親的事情嗎?娘怎麽連成親後怎樣都想到了?
不過娘這番話卻讓沈瑜很感動,她握住沈夫人的掌心,略含薄羞笑道:“娘親放心吧,我相信陸大人不會這樣的。”
縣衙內,陸大人按了按額頭,雖說神情如往日一樣淡定自若,但仔細看去,眉角眼梢上都帶着笑意,他垂眸喝過一口濃茶,想起孫媒婆方才的話,唇角又微微翹起。
“大人,沈夫人讓我明日再過去議事,雙方交換庚帖後,選個大吉的日子定親就好。”
孫媒婆一早從沈宅出來就到縣衙彙報了提親的過程,她滿臉笑容語氣又十分篤定,陸琢懸提的心總算放松下來。
陸琢這邊剛閱完朝廷下發的最新邸報,李昭從外面進來,他手中持着一封信箋,低聲禀報:“公子,陳大人差人從濟州送來的信。”
是姑父寄來的信?
陳铖是刑部郎中,目前在濟州辦差,現在差人送信莫非是催促陳月瑩盡快返回濟州?
陸琢打開信箋看過,裏面除了幾句噓寒問暖的話,還隐約提到了朝政之事,囑他見面後詳聊。
陸琢微蹙眉心,垂眸反複看過書信,在字裏行間中咀嚼出幾分不不尋常的意味來。
武安拜見自家公子的時候,曾捎來過陳铖的口信,叮囑陳月瑩在陸琢身邊好生呆着不要出去惹是生非,待回到濟州的時候就以養病之名住在陳家祖宅中,暫時不要回京都去。
但陳月瑩還不知道父親要她在濟州長住的事,這兩日她正帶着丫鬟在樂安四處閑逛,據說今天還去會什麽舊友去了。
陸琢指尖拈着信箋直覺此事沒有那麽簡單,思忖一番後,他放下書信,打算明日便送表妹先返回濟州。
傍晚下了值,陸大人先是給學子們講了半個時辰策論,又考教了沈睿幾個問題,至晚回到後衙內院時,看到廳內掌着燈,滿廳亮堂堂的,陳月瑩正在同一個男子聊天,兩個丫頭在旁邊斟茶遞水伺候。
那男子側身坐着,看不清楚面容,但能看得出他正眉飛色舞滔滔不絕地講話,陳月瑩在一旁掩唇咯咯地笑,兩人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進了院子。
陸琢腳步微頓,不禁有些好奇,表妹在此地與別人并不相熟,今日所說的要會舊友莫非就是這人?
他剛一走近廳內,那男子擡目看到陸琢,忙一撩袍擺,站起來拱手行禮,朗聲道:“見過陸大人!”
陸琢愣怔一瞬馬上想起來,這男子他見過,正是李員外的外甥趙升。
當日沈瑜在食鋪前翹首目送離開的男子就是他。
陸琢眉毛微擡,一絲微妙的情緒在眸中閃過,不過短短一瞬便恢複了淡定如初的模樣,他輕輕颔首,溫聲道:“不必多禮。”
說完,目光落在陳月瑩臉上,眼神疑惑,那意思是在詢問她與趙升是怎麽回事?
陳月瑩看到表哥回來,立刻上前兩步,笑盈盈走到陸琢身邊,眨眨眼睛,故意賣了個關子:“表哥,你絕對猜不到我和升哥是怎麽遇見的?”
遇見?升哥?
陸琢糊記得趙升與表妹似乎相識。
趙升點頭笑道:“陸大人想必不知,先父與陳伯父乃是故交好友,我們兩家在濟州乃是隔牆鄰居,沒想到今日在此見到了陳妹妹。”
聽到這話,陸琢反應過來,他的姑父祖籍乃是濟州,月瑩生在濟州,雖後來常到陸家長住,但濟州的鄰居,自然是認得的,只是後來陳家搬到京都去,才很少到濟州來。
趙升繼續道:“我已經幾年沒有見過陳妹妹了,昨日邀幾個好友去看龍舟賽事,見得陸大人身旁的姑娘有幾分眼熟,找人打聽過了,才知道果然是月瑩。”
看龍舟的時候,陳月瑩曾在看臺上遠眺,趙升就是那個時候才注意到她的。
不過他也是打聽過才知道陸琢與陳月瑩是表兄妹的關系,因此今日得了空,便以舊友的名義到縣衙來拜訪。
陳月瑩見到趙升自然驚奇欣喜,因此兩人在廳內談及過往,不知不覺間已經聊了一個時辰。
“他鄉遇故友,自是幸事一樁,趙公子不必拘禮,要和月瑩好好敘舊。”
陳月瑩小聲說:“表哥,近日我們回濟州,升哥也要回去,我們可以一路同行。”
半個月的時間快到了,陸琢要送陳月瑩回府城去,還要會見知府大人和拜見姑父。
趙升到樂安本是探望外祖母和舅父,兼之欲打算在樂安尋覓合适的地方做生意,如今已有眉目,也到該回去的日子,這樣說來幾人恰好趕到一塊了。
陸琢颔首:“既然如此,明日便一同返回,在濟州還請趙公子以後多多關照月瑩。”
趙升忙點頭應過,陳月瑩只是對陸琢這句話疑惑一瞬,為什麽要趙升照顧她?再說她回到濟州見到爹爹,不久就會随父親回京都去。
不過她無意糾結此事,只是睜大眼眸,驚問:“表哥,為何明日就回去?”
陸琢提親的事太過突然,還未告知陳月瑩,她現在還不知道不久後沈瑜就會成為自己的表嫂。
她只覺得自己還有要事未辦,端午那日沈瑜和她的同伴沖撞了自己,她還沒來得及去她鋪子裏尋尋晦氣呢!
陸琢似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他輕咳一聲,淡聲道:“你先和趙公子聊,晚間再來尋我,我有要事告訴你。”
說完,陸琢負手踱步出了客廳,轉身向衙門外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辰“顏如玉”脂粉鋪快要打烊,沈瑜應該正在鋪子中整理事務,現在去找她正是最合适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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