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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樂安縣,“顏如玉”脂粉鋪。
因沈瑜送沈睿去濟州參加府試,離開的這前後大約七日的時間,“顏如玉”脂粉鋪一直由秋霜掌事打理。
興許是西街上“闕記”脂粉鋪內的價錢折扣活動進行得不錯,這幾日來,“顏如玉”的生意肉眼可見的變差,除了常來的那幾家女眷還會光顧,大部分顧客轉而投向“闕記”。
秋霜手裏捏着的便是一盒“闕記”最新售賣的名為“櫻桃紅”的口脂。
她仔細試色了半晌,心中疑慮卻更加明顯。
這與“顏如玉”售賣最好的山茶口脂幾乎相同,但價錢卻只有“顏如玉”的一半,這定價連做出口脂的成本都不夠,顯然對方是想通過降低價錢把“顏如玉”的顧客都搶走。
若是以往對方只是降價秋霜也不會擔心,但現如今看“闕記”的口脂質量幾乎與自家鋪子不相上下,她心中頓時有了十二分的警惕。
“闕記”的口脂怎會與她們鋪子的如此相似?
秋霜心中有個隐約的猜測,莫非“闕記”是偷盜了她們家的脂粉研制方子?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小姐半個月之前才與于表姐簽定了契約,于坊主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但為保周全,秋霜還是起身出去,喚來阿方吩咐:“今日到脂粉作坊一趟,看看那邊有無異常。”
阿方應了是,他經常往返北屏鎮與樂安之間運送脂粉,只是由于近日鋪中脂粉售量減少,存貨還有許多,近幾日還未曾去過脂粉作坊。
阿方出去後,鋪中僅剩一個阿然。
他拿了雞毛撣子在慢條斯理地清掃櫃臺上的灰塵。
現在還沒有客人光顧,再說近幾日買脂粉的顧客也少,阿然幹起活來也比以往少了幾分精神。
秋霜皺了皺眉,已經日上三竿的時辰,香雲怎麽還沒來上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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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雲一貫溫柔沉默,做事勤快,以往她從不怠工,今日怎麽這樣遲?
秋霜擰起眉頭,難道小姐不在鋪子裏坐鎮,鋪子生意變差,香雲便開始懈怠了嗎?
她這邊剛有這個念頭,就看到春燕提着裙角急匆匆從外面進來。
秋霜深感意外,沈瑜不在樂安縣,春燕整日忙于打理“食來香”,兩人一般是晚上回沈宅以後才會談論鋪子的事宜,她今日怎麽會有空閑到脂粉鋪來?
秋霜直覺事情有幾分不妙,她眉頭微蹙,莫非“食來香”又出了什麽問題?
外面天色不知何時變得陰沉,空中連一絲風也沒有,讓人覺得幹燥悶熱。
春燕一腳跨進鋪子門口,先擦了擦額頭鼻尖上沁出的細汗,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
秋霜心裏咯噔一聲,不待她吭聲便着急問道:“可是鋪子裏有事?”
春燕忙搖搖了頭,秋霜神情剛放松幾分,卻接着聽到春燕壓低聲音焦急地說:“是香雲出事了!”
秋霜頓時心頭一跳,急道:“她出了什麽事?你快點說!”
“張全今日沒有到食鋪來,我去他家中問過,才發現是香雲出了事,”春燕想起香雲面色慘白氣若游絲躺在床上的模樣,下意識拍了拍胸口,她默默咽了口唾沫,緊張道,“香雲是清晨在來鋪子上工的路上被人襲擊的,差點連命都丢了,幸虧被路過的人看到才救了回來!”
“襲擊她的人是誰?抓到了嗎?報官了嗎?”
秋霜一連聲說完,将手頭的脂粉往櫃臺邊一放,擡腳就走,邊走邊說:“我去看看她。”
“先別急,我去看過了,大夫說她腦中有淤血,可能會昏迷數日,但沒有性命危險,”春燕一把扯住秋霜的袖子,臉上滿是焦灼之色,“張全沒去報官,直接抄起鐵棍去了袁啓家,我怕他一時沖動犯下事,該怎麽辦?”
袁啓是香雲以前的相公,早前已經休棄了香雲,秋霜一愣,接着問道:“跟袁啓有關?是袁啓傷的香雲?”
“我也不清楚,”春燕攥緊了拳頭,眼中急得差點掉出眼淚來,“如果不是袁啓做的,張全與袁家人起了沖突該怎麽辦?”
秋霜凝眉與春燕對視片刻,兩人沉默幾息,秋霜突然想到了辦法。
“事不宜遲,我們先去縣衙報官,讓雷捕頭把張全帶回來,事情自然會有陸大人來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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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蒼穹中滿是烏壓壓的暗雲,天色早就沉下來。
陸琢按時返回樂安,他在縣衙門口甫一翻身下馬,長随劉祥早恭敬地迎上來,拱拱手道:“大人安好。”
說完,微一擡眼,看到兩個陌生面孔從後面的馬車上下來,眉頭不由一挑,下意識捋了捋胡須。
“那兩位是府衙來的差役,要協助本縣辦理夏糧稅收。”陸琢轉首将馬鞭遞給一旁的衙役,大步往衙門裏走去,邊走邊道,“好生安頓兩位,盡好地主之誼。”
劉祥忙應下,轉身低聲吩咐了身旁的人幾句,再擡首一看,陸琢已經進到了縣衙旁的暖閣內。
暖閣內點了燈,裏面光線明亮。
陸琢洗去一路風塵,着了身便服,在案前查閱離縣以來所有邸報、文書與卷宗。
劉祥走到暖閣裏,輕咳一聲,請示:“大人,那兩位府城來的差役。。。”
“是張知府特意安排的,因我是初任知縣,怕有些事料理不妥,”陸琢擡起頭,面色沉靜如常,只是目光有幾分晦暗不明,他指尖在桌案輕敲一下,低聲道,“雖說是尋常事務,但兩位差役受任過來十分辛苦,務必着人好生看待。”
劉祥瞧了一眼陸琢的神色,默默領悟幾息,沉聲道:“自然,大人放心就是。”
說完,又主動彙報近日樂安縣的政務:“按照大人之前的安排,各項事務如常進行,大多事項由吳縣丞暫代,處理的也并無纰漏。只是昨日縣裏出了一樁案子,吳縣丞不善處理,說等您回來了再行處置,這案子還涉及到沈姑娘鋪子裏的人。。。”
聽到這話,陸琢眉頭一凝,問道:“阿瑜鋪子裏的人?是什麽案子?”
劉祥将狀紙呈上來,在旁邊簡單介紹道:“是‘顏如玉’脂粉鋪的香雲姑娘,因今日清晨上工路上遭到歹人襲擊,現在還未清醒過來,沈姑娘鋪子裏的秋霜和春燕姑娘到縣衙報了官。不過香雲的弟弟張全去袁啓家中鬧了事,袁家也到縣衙告了狀,張全眼下被雷捕頭關押在監房中,等候您處置。”
秋霜與春燕報官是為了請求雷捕頭盡快抓到襲擊香雲的歹人,而狀紙上的內容,則是袁家要狀告張全惡意打傷袁家兩口人,求縣衙做主讨回公道。
陸琢快速掃過一眼狀紙,問道:“袁啓?他與張家是何關系?”
劉祥道:“這個下屬曾問過,袁啓乃是香雲的前夫,早前香雲已經被他休棄,休妻的原因是香雲未曾生育,又不準袁啓納妾。不過袁啓之後已經又另娶,這張全就是認定香雲被襲與袁啓有關,因此才去袁家鬧的事。”
“袁啓人呢?傳到縣衙來問過了嗎?”
劉祥捋捋短須,語氣有幾分疑惑:“事情的症結就在這裏,袁啓并沒在樂安,袁家有人做證袁啓早幾日動身去了濟州,現在還沒回來,他根本沒有殺人的時間和動機。吳縣丞也找不到什麽頭緒,這才等您來審這案子。”
“香雲雖在昏迷中,但這未必是有人故意要殺她,”陸琢出聲糾正,“案情尚不清楚,不可先入為主。”
“是,下屬思慮不清,”劉祥點頭,又道,“照大夫所說,香雲現下陷入昏迷,短則半個月長則有可能數月,我們不妨耐心等香雲清醒,她醒來後一定能夠指認兇手,那時自然一切真相大白。”
“不可。”
陸琢溫聲打斷劉祥的話。
就算香雲足夠幸運,半個月後能清醒過來,也未必能夠記得兇手的模樣,即便她記得,這麽長時間也足夠兇手逃之夭夭了。
他眉頭微蹙,盯着手頭上的狀紙,問道:“香雲的傷勢如何?”
“這個情況雷捕頭已經問過大夫,香雲是頭部受到了棍棒之物的擊打,且額頭又遭到撞擊,想是第一次被打後,香雲姑娘并未暈倒還奮力呼救,歹人才又下的狠手。”
“有沒有路人見到兇手?”
劉祥捋捋短須,語氣篤定:“雷捕頭已經詳細問過周邊民居裏的人,并沒有一人看見。”
這是接到報官後的尋常探查流程,雷捕頭早已經核實過。
默了片刻,陸琢吩咐:“先帶張全過來,我有話要問他。”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張全被李昭從監房中提出來,随他到了暖閣中。
見到陸琢,張全先跪下磕了個頭。
去“食來香”鋪子用飯的時候,陸琢曾見過張全,是個能說會道聰明伶俐的小夥子,深得沈瑜信賴。
只是眼下這情形看上去确實不好。
他年輕的臉上除了倦容還有憤怒,赤紅着一雙眼睛,雖然沉默不語,但能看得出在極力壓抑着情緒。
陸琢緩聲道:“你為何認定打傷香雲的是袁啓?”
張全用力吸了口氣,好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他開口,聲音有些啞澀:“大人,阿姐被休後,袁啓另納的小妾不知為何離開了他。他自稱還念舊情,想要與我阿姐重修舊好。前些日子更是頻頻到我家中送禮示好,但我阿姐執意不想再嫁給他,就在前幾天,他在我阿姐回家的路上堵截,還差點動了手,幸虧我及時趕到才把他攆走。今日阿姐被傷,十有八九與他脫不開幹系,我去袁家找人,袁家的人語出威脅極力阻攔,我。。。我一時沖動之下打傷了他那兩個堂弟。”
陸琢擰着眉頭,沉聲問:“這麽說,你并沒有證據?”
張全默了片刻,用袖子揩了揩鼻頭,然後悶悶地點頭。
“袁啓家中有人作證他現下根本沒在樂安,”陸琢站起身來,踱步到一旁,思忖片刻,又問,“香雲身上所攜帶的銀錢釵環有無丢失?”
張全想了想,他從食鋪趕回的時候,香雲已經被人送回了家中,但阿姐除了身上的血跡,其它東西并無丢失,遂鄭重地搖搖頭:“回大人,沒有。”
“除了此前袁啓與香雲接觸過,張家有無仇人?在鋪子裏有沒有與顧客發生過口角,或者還有其他的你能想到的細節,都詳細說來。”
張全絞盡腦汁費力思索了一陣,搖頭道:“大人,我們家從來沒有什麽仇人,阿姐性情溫柔,從不會與客人吵嘴。”
陸琢腳步微頓,腦中驀然閃過方才忽略的一點,他目光掃過桌案上的狀紙,沉聲道:“袁家是誰為袁啓做證的?”
張全道:“正是他那兩個堂弟,一個叫袁東,一個叫袁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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