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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雖不算什麽富戶人家,但因為家中子侄衆多,在樂安縣城南一帶也是無人敢随意招惹的角色,”雷捕頭對這一帶十分熟悉,邊走邊粗聲介紹,“香雲嫁到袁家時,與袁東的媳婦兒羅氏關系較好,但自從被休後,與她也幾乎沒什麽往來。”
李昭鷹目環視四周,這是一處臨近書院的路口,現下雖是清晨,因初升的日頭藏在天空層層暗雲之後,光線依然晦暗不明。
但那書院很是顯眼,白牆黑頂,靜靜矗立在一座矮山之上,周圍是一片繁茂的蒼翠之色。
通往山頂書院只有那一條青石鋪就的石階山道。
“袁東與羅氏有一個兒子,年方六歲,如今正在這書院中啓蒙讀書,每日辰時會從家裏出發,辰時一刻大約會到山底。”雷捕頭虎目睜大,蒲扇大的手掌在額前搭起涼棚向遠處望了望。
他們來得早,遠處還沒有入院讀書的學子身影。
李昭雙手抱臂,眉頭擰成一團,遲疑數息後開口:“待會兒你來問那羅氏?”
“開什麽玩笑?”雷捕頭啧一聲,下意識摸了摸臉上一圈亂糟糟的胡子茬,今天起得早,沒來得及刮,他粗眉一挑,壓着嗓子道,“就我這個模樣,還沒問那小婦人,恐怕就把人吓跑了!”
說完,審視似地看了眼李昭,兀自點點頭:“李昭兄弟,這事兒還是得你來,雖說你看着冷冰冰的,但至少這張臉比我順眼多了。”
李昭眉頭一挑,面無表情得向遠處望去,語氣有幾分僵硬:“我不會與女人打交道。”
“也是,”雷捕頭若有所思地附和一聲,接着他似想起了什麽事,做恍然大悟狀,“你這方面确實不大行,像上次人家秋霜姑娘特意到縣衙裏給你送糕點,你拎起食籃擡腳就走了,根本沒注意到人家。。。”
李昭鷹目冷冷一掃,周邊空氣好似都涼了幾分,雷捕頭頓時識趣地噤了聲。
不過剛忍了幾息,雷捕頭摸摸胡子茬,接着自言自語:“要我說,這事兒最合适的只有咱們知縣大人,光憑咱大人那張臉,這大姑娘小媳婦兒見了他都不會說半句假話。”
李昭眯起眸子掃了眼雷捕頭,實在不明白臉長得好和說真話之間有什麽邏輯關系。
片刻之後,遠處陸陸續續出現了入院讀書的學子身影。
先是有幾個十一二歲年紀大小的少年背着書簍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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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本來邊走邊興高采烈地聊天,但待看清山路旁邊站了兩個模樣面生的男子,一位個頭像座鐵塔似的大漢,睜着一雙虎目瞪視着他們,另一位身量體格雖然瘦削了不少,但周身得冰冷氣息讓人不敢直視,幾人頓時閉嘴低頭,一個一個如鹌鹑似得戰戰兢兢從他們面前經過,而後一路飛奔着往山頂跑去。
雷捕頭:“。。。”
李昭:“。。。”
兩人不約而同得往後挪了挪,盡量離進入書院必經的路口遠一些。
好在沒過多久,就有一位穿着素羅裙的女子攜着一個六七歲模樣的男童走了過來。
雷捕頭擡了擡下巴,壓低聲音道:“這就是那位羅氏婦人。”
說完,擡胳膊撞了一下李昭,催促道:“李昭兄弟,快點。”
李昭面皮抽了抽,硬着頭皮往前走一步,他拱了拱手,眉眼一彎,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柔和些,低聲道:“請問,是羅氏夫人嗎?”
“娘,”男童立刻攥緊了羅氏的手,眼睛眨巴幾下,吓得猛得往後退了一步,扁着嘴差點哭出來,“這位哥哥為什麽擋住我們的路?”
李昭:“。。。”
他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求救似得向後望了一眼,而後悄悄舒了口氣,然後立刻退到了旁邊。
是陸大人終于抽空趕了過來。
“小兄弟,”陸琢從袖中拿出一包饴糖來,微笑着遞過去,語氣溫和地說,“聽說你最近讀書很認真,這是獎勵給你的。”
男童眼巴巴望着饴糖,又擡頭看了看娘親,小聲懇請:“娘,我可以要嗎?”
饴糖是孩童最喜歡的零食,這是陸琢從沈瑜那裏學來的一招。
羅氏皺着眉頭看了眼陸琢,神色有幾分不安:“你是何人?我們與你素不相識,你是如何得知小兒讀書認真?又為何要特意在這裏等待與我們相遇?”
“夫人不必擔心,本官絕無惡意,只是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二。”
陸琢溫聲道。
男子面目俊朗,溫文爾雅,又自稱本官,羅氏忽然反應過來,當初龍舟競賽的時候陸知縣登臺主持,她還曾遠遠看過幾眼,眼前這位就是陸大人。
她面色有幾分惶恐,當即慌忙理了理裙擺,順勢就要躬身下跪,被陸琢及時制止。
“娘,”男童拉了拉羅氏的袖子,眼睛依然盯着陸琢手裏的饴糖,咂咂嘴,“我想吃饴糖。”
陸琢輕笑了下,将饴糖遞到男童手裏,又拍了拍他的頭頂,溫聲叮囑:“不可多吃,免得牙齒壞掉。”
男童歡欣雀躍地接過,羅氏忙道:“快謝過知縣大人。”
“不必了,”陸琢轉首看向李昭和雷捕頭,低聲吩咐,“你們送他去書院,不可耽誤了讀書的時辰。”
眼看兒子一蹦一跳得随兩人往書院方向走去,羅氏才慢慢放下心來。
她低垂着眉眼,下意識抿緊了雙唇,手指有些不安地攥緊衣袖。
“夫人想必知道本官找你何事,”羅氏緊張不安的神色悉數收入眼底,陸琢淡聲道,“本官就直言了,你丈夫是否為袁啓做了僞證?”
“我。。。”羅氏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幾息後搖搖頭,低聲道,“大人,我不清楚。”
“香雲遭受歹人襲擊,現下昏迷不醒,夫人曾和她是妯娌關系,心中是否牽挂她的生死?”
羅氏眼皮猛跳了下,她咬緊下唇,看了眼陸琢,一時張口想要說些什麽,但片刻後又抿緊了唇一聲未吭。
“根據大夫判定,香雲不過幾日就會醒轉過來,她到時自然會指認。夫人可知道,若是你丈夫當真因做僞證觸犯律法,需要判處牢刑,”陸琢擡目看了眼書院的方向,提醒道,“按照本朝律法規定,判處牢刑者,其子孫未來十年內不得參與科考。”
羅氏霎時睜大了眼,臉上血色幾乎瞬間褪盡,她抖了抖唇欲言又止。
兒子讀書用功,雖說年齡小,但夫子常誇他是可造之才,她絕不能斷送兒子的前程,但若是說出實話,丈夫會受到什麽責罰?
“如果夫人此時坦誠相告,本官可以保證以此功過相抵,袁東與袁備都不會被追責,”陸琢看出了她的顧慮,緩聲道,“若是袁啓做下這等惡事,就理應由他來承擔,本官不會冤枉好人,但也不會讓壞人逃脫責罰。”
“大人,”羅氏忽然雙膝一彎,撲通跪倒在地,“袁啓是我相公的堂兄,他并不是什麽十惡不赦的壞人,只是先前賺了筆銀子,行事荒唐了些。休棄香雲一事我們極力勸阻過,但他執意不聽,誰知現下又後悔了,想重新娶回香雲,兩人起了争執,他一時失手,才誤傷了香雲。”
陸琢鳳眸一凜,沉聲道:“袁啓現在在哪裏?”
“我。。。我真的不知道,”羅氏擦拭了一下額頭上因緊張滲出的汗珠,喃喃道,“他自昨日犯了事,回家匆匆告別以後就走了,我們現下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興許。。。興許是往濟州方向去了。。。”
返回縣衙,雷捕頭立刻領命帶領捕快在樂安縣搜查袁啓的蹤跡,但一無所獲。
陸琢簽下緝捕袁啓的文書,并着人張貼告示,又通過邸報簽發緝捕文書到臨近州縣,一旦在當地發現袁啓的行蹤,便及時通傳到樂安縣內。
其實算算時辰,袁啓已經有充足的時間逃往別處,樂安差役人數能力有限,臨近州縣又鞭長莫及,因此想要盡快捉拿到他并不容易,只能等有他的行蹤線索後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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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州,“緣來”客棧。
傍晚時分,沈瑜在檢查為沈睿和寧栎準備府試用的筆墨紙硯并起居用物。
三日府試期間,考生只能攜帶自用物品在考場應試,不得進出考房,因此一應用物都得提前備好。
她此前列了詳細的用物冊子,此時逐項對照完畢,确定沒有落下任何東西後才舒了口氣。
這事雖然不費什麽力氣,但瑣碎細致,耗費心神,沈瑜忙完後,先為自己倒了盞茶。
憑窗而立,吹着窗口處的徐徐涼風,沈瑜先飲了一口清茶,而後舒展杏眸向下方望去。
客棧門前的街道空蕩蕩的,外面沒有姜府的馬車,絲毫不見寧瑤的蹤影。
沈瑜秀眉輕蹙,在心裏嘀咕幾句,這丫頭真是心大,寧棟明日都要參加府試了,做為阿姐竟然不來探望。
剛想到這裏,便聽到外面驀然響起敲門聲。
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沈瑜?”
聽聲音一定是寧瑤。
沈瑜唇角扯起,她放下茶盞快走幾步,應聲拉開房門。
展眸看過去,門口站着的果然是她,可能是趕來的太急,臉上還汗涔涔的。
沈瑜皺了皺秀眉,雙手抱臂,把着門口不人進來,佯裝生氣:“寧大小姐,你還知道來?”
寧瑤嘻嘻一笑,厚着臉皮求饒:“好阿瑜,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
沈瑜哼了一聲放人進門,看她拿帕子擦汗,到底于心不忍,又倒了一盞茶過來。
寧瑤咕咚咕咚喝了半盞,開口吩咐外面的人:“把給阿弟們準備應試用的東西拿進來。”
兩個丫頭聽見吩咐,從外面合力抱了一箱東西進來,躬身放下後又退了出去。
“新備的筆墨紙硯,竹扇巾帕,消暑津丹,還有一些提神醒腦的點心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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