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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瑜甫一擡腳進到茶舍,便聽到有人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嘆,接着衆人打量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在女子身上。
接近傍晚時分,因着薄薄暗雲遮擋,天邊沒有現出灼焰似的紅霞,茶舍內還沒有掌燈,光線已經有幾分朦胧不明。
女子身材纖細玲珑,眉眼若畫,雪膚花貌,一身簡單清雅得淺豆綠衣裙,嬌俏靈動又不失端莊。
晦暗不明的光線反倒為她周身渡上一層朦胧柔和的光暈,更像是畫中走出的美人一般。
“嘩啦”一聲,有茶水驀然傾灑的聲音。
一個男子張大了嘴定定瞧着沈瑜,指尖顫了顫,手裏的茶盞冷不防忽然跌落在桌上。
茶水盡數潑灑出來,空盞在桌面上叮叮當當旋轉碰撞幾下才停下來。
這聲音在一時靜寂的茶舍內分外明顯,方才衆人像定格一樣的畫面頓時流轉起來。
“別瞎看了,喝茶喝茶。”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今日當真是不負此行!”
有刻意壓低的讨論聲,但衆人很快噤了聲,紛紛收回心懷各異的打量視線,不敢再瞧過來。
原因很簡單,沈睿深覺阿姐被冒犯,正一臉怒氣地環顧四周,恨不得把別人的眼珠子都挖出來,而武安狀似不經意得在指尖轉了轉手裏的一把飛刀,警告意味十分明顯。
沈瑜微蹙了蹙秀眉,方才下馬車時忘記帶帷帽,不過這種好奇打量的眼神她在“食來香”時遇到過不少,因此她反倒十分淡定,并沒有像尋常女子那樣局促不安。
甚至在方才衆人擡頭望過來得時候,她已經飛快得在茶舍內掃視一圈,行人的五官面貌她看過一眼基本就會記個差不多,這是在開鋪子時練出的本事。
不過,就在那短短的幾瞬,沈瑜的視線不自覺停駐在茶舍的一方角落。
那裏坐着兩位身穿褐色短打包着頭巾的男子,看上去像是外出做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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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同尋常客人表現差不多,臉上一雙濃重的粗眉分外明顯,仰着脖子往她的方向使勁看了幾眼。
另一位擡頭望了她一眼後便快速低下頭去。
沈瑜下意識眯起眸子打量過去。
雖然那人把頭埋得很低根本看不到面容,但從側面得健壯身形來看,沈瑜總覺得有幾分眼熟。
“幾位客官,咱們要不到樓上去喝茶休息吧?”
熱情得招呼聲猝然打斷了沈瑜的深思。
茶舍的夥計數了數進來的人數,樓下已經容納不開他們一行人,便誠懇地邀請他們去二樓。
沈睿直接拿了主意,點點頭:“好,阿姐,我們去樓上吧。”
阿姐的相貌太過惹眼,一樓人多又雜亂,為保安全謹慎,沈睿覺得自然是避開衆人比較好。
沈瑜微微颔首,方才許是認錯人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随衆人緩緩到了二樓。
茶水點心很快上齊,雖看上去賣相一般,但趕路有些餓了,墊墊肚子還是可以的。
沈瑜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用過幾塊綠豆糕後,端起茶盞,若有所思地起身憑窗向外望去。
沈睿不由有些好奇,他也擡頭向外看去。
只是茶舍的院子沒什麽特別的,只有幾個夥計差役在給馬喂草添水。
“阿姐,你在看什麽?”
聽到沈睿開口,寧棟武安都湊了過來往外看。
沈瑜在尋找剛才看到得那個戴鬥笠趕車的男子。
不過短短片刻他們到二樓喝幾口茶的功夫,那人的馬車已經不見了。
想必是那人根本沒進茶舍,只給馬飲過水便離開了。
以前同陸琢去山陽縣尋藥材的時候被跟蹤過,因此看到戴鬥笠的男子她總有幾分留意。
看來并不會與他們同行,那也就無需擔心什麽。
沈瑜輕舒一口氣,展眸笑道:“沒什麽,随意看看。”
說完,将茶盞裏的水飲盡,又看幾人都已經用過點心茶水,便建議道:“天色不早了,我們不要多呆,盡快出發吧。”
武安指了指盤子裏剩的幾塊糕點,問:“還有誰吃?”
看幾人搖頭,武安用紙包了糕點揣到懷裏,抹抹嘴角的殘渣,道:“走吧。”
出了茶舍,原來天邊堆積的薄雲變成了厚厚一層,天色開始變得暗沉。
武安趕着馬車慢悠悠跟在車隊的最後,一面揮鞭一面哼着小曲兒,怡然自得,十分陶醉。
沈瑜聽着他那荒腔走板的曲調,不由笑了笑,眼神随意落在車內幾個包裹上。
那裏面是綢緞錦布,在濟州特意買的,打算回去為陸琢縫制袍子。
想及此,沈瑜眉眼彎起,唇角噙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她撩起車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在心中估摸着還有多久能到樂安。
他們已經行了一半距離,明日下午總能返回家中,這樣便不會耽誤定親的日子。
車簾還未放下,一輛本已遠遠超過他們的馬車不知何故突然調回頭,往這邊疾馳而來。
武安嘀咕一聲,将馬車往道旁讓了讓,給對方騰出些空間。
沈瑜好奇擡眸看去,駕車的男子包着粗布頭巾,一雙濃重的粗眉,正是方才她在茶舍裏見過的人。
兩車擦過的瞬間,因着空中暗風突然加劇,對方窗牖上的簾子被赫然掀起。
沈瑜驀然看清了車廂裏那位眉頭緊鎖閉目沉思的男子。
她怔愣一瞬,随即反應過來,怪不得她此前覺得那人的身形眼熟,這人竟然是袁啓!
看他回去的方向本來應是樂安,為何突然又轉道?
短短一瞬,沈瑜心中猜測他也許是想返回家中看看現在情形如何,但半途中聽到他被緝拿的消息又突然改變主意。
但來不及思慮那麽多,如果讓袁啓從眼前逃走,以後再抓到他不知得到何年何月。
沈瑜當機立斷吩咐:“武安,掉轉車頭,追上方才那輛馬車!”
“沈姑娘,那人是誰?”
“是一個被通報緝拿的逃犯,別問這麽多,先跟上他,再想辦法把他抓住!”
武安飛快得把馬車調轉方向,又轉頭望了眼沈睿他們的車隊,兩者之間已經相距十幾丈遠,算了,時間緊張,來不及跟沈睿他們招呼。
果斷揮起馬鞭,武安驅趕馬車疾追而去。
馬車速度快,車內颠簸異常,沈瑜抓緊了車壁的扶手,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快被颠了出來。
她望着不遠處袁啓疾行的馬車,想到待會兒可能要和對方發生正面沖突,頓時緊張不安起來。
她艱難地深吸一口氣,大聲問道:“武安,你的功夫能不能對付得了他?”
“李昭一個人能打八個,我一個人能打五個,放心吧,沈姑娘!”
武安狠狠一鞭抽下去,馬兒一聲嘶鳴,風馳電掣般向前方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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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袁啓趕車的車夫名為趙九,是他花銀子臨時雇來的。
他答應給的雇資不菲,趙九趕起車來自然十二分賣力。
袁啓閉目在車內端坐沉思,連日來發生的事情在腦海中逐一浮現。
他已經知道官府要緝拿他的消息,雖然這是遲早的事兒,但也沒想到速度會這麽快。
自從休妻後,他很是悠閑自在了一段時間,無人在身旁喋喋不休的管束,他怎麽舒坦怎麽來。
青樓的玉兒姑娘溫柔貌美還善解人意,他拿出一大筆銀子為她贖了身還納回家中。
兩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一陣兒,玉兒姑娘趁他宿醉未歸的時候,攜了他的身家銀兩與情郎私奔離開了樂安。
袁啓發現得時候并沒有想象中的惱羞成怒,他甚至不想再去追究玉兒逃到了哪裏,只是夜深人靜時開始一遍遍想起香雲的好來。
提着重禮去過張家幾次,想為她賠罪,但每次被張全怒喝着趕了出來,香雲也早就對他避而不見了。
那天,摸清了香雲去脂粉鋪上工必經的路口,他在一處無人的地方等待了許久。
未至破曉的清晨,天氣是灰蒙蒙的。
他坐在路邊默默喝光了一整壇烈酒,待看到香雲時便有了幾分醉意。
兩人推拉撕扯間,香雲淚眼朦胧望着他,堅定得表示要跟他恩斷義絕再不往來。
他當時醉意上湧,頭腦簡直失去了理智,一時沖動想把人打暈了帶走。
随身攜帶的短棍揮出去的瞬間,香雲立刻軟綿綿得倒在了他懷中。
他驚慌又興奮,正要帶着人離開的時候,香雲竟然逐漸醒轉過來。
她擦去額角沾染的血跡,趁他一時神智恍惚的時候,使出十二分力氣奮力掙脫他的懷抱,一邊踉踉跄跄奔向街道一邊大聲呼救。
那模樣深深刺痛了他。
他早就不是什麽好人,曾經做過連香雲都不知曉得膽大包天的事,他執意覺得強迫她跟自己走,總有一天她會回心轉意。
香雲頭部被重擊後本就視物不清,能從袁啓身旁掙脫已經算是僥幸,她勉強撐着一口氣倉促奔跑,只是速度太快沒看清路面,猝然被藤蔓絆住了腳。
腳下一滑,倒地的瞬間額上又撞上硬石,香雲當時便暈了過去。
袁啓還未追上去,便看到香雲躺倒在地一動不動。
他慌忙走近,将她的身體翻轉過來,香雲額上汩汩而出的鮮血讓他的神智終于清醒過來。
他顫抖着手指試過她微弱的鼻息,又急切地呼喊她的名字,但香雲好似全然失去了意識,仿佛死了一般。
很快有人聽到呼救聲趕來,雜亂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袁啓踉跄起身,看了一眼香雲後,轉身跌跌撞撞向另一條路逃去。
他先回了袁家一趟,囑咐過家中幾人不要透漏他的行蹤,又去北屏鎮找了一位自己的舊友,問他借了不少銀子,随後藏身在濟州的一處偏僻地方。
逃離樂安的這幾日,他每天都魂不守舍,睡夢中都是香雲面色蒼白額角流血的樣子,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否還活着。
今日本想偷偷返回樂安打聽一下香雲的消息,但在茶舍時突然遇到了沈瑜一行人還有幾名差役。
趁得幾人去樓上喝茶的空當,他讓車夫快些趕車離開這兒,但行至前方的時候他突然改了主意。
聽說那位陸知縣當初審理包子鋪中毒一案便十分迅捷,如今捉拿他的通緝令剛下發不久,如果突然回去未必能夠順利抽身。
想及此,他随即讓車夫掉轉車頭往來路駛去,只是沒想到剛走了沒多遠,後方就有一輛馬車追了上來。
聽到後面疾馳的車輪聲,袁啓掀開車簾望去,一雙眼眸中冷意乍現。
身後的馬車緊追不放,顯然是打算要捉他回去,他絕不能讓他們得逞!
他打開車門,還沒等車夫反應過來,便一腳将人從車轅上踹了下去。
在官道上早晚會被後面的馬車追上,袁啓咬了咬牙,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驅車向旁邊的山道上疾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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