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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夫人和張媽已經物色好了新宅子,在沈瑜陪同沈睿去濟州參加府試的時候,已經動作麻利地搬了過去。
新宅子是個兩進的院落,原主人在年初時候才修繕過,各間房屋都寬敞明亮,連廊柱上的紅漆都像是新刷的。宅子距離兩家鋪子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離縣衙也不過一炷香的距離,不遠處還有一座用于觀景遠眺的高臺,地段十分不錯。
雖然還比不上沈家原來的大宅院,但比起租住的城郊小院子卻好了不少。
沈夫人早已經把房間分配的明明白白,她喜歡清淨,與沈睿和張媽住在後院,沈瑜、秋霜和春燕三人在前院住。
眼看着就要到六月初八沈瑜定親的日子,定聘的聘禮陸琢早已經差人送了過來,她和張媽也已經把一應事務安排妥當。
只是因下雨耽擱了幾日,眼看到了六月初七,沈瑜和沈睿還未回到家中。
沈夫人生怕兩人在路上遇到什麽意外,在宅內坐立不安了一整天。
待到傍晚時,縣衙的差役突然到宅子裏來拜訪。
來人是嚴末,他護送學子回來,比旁人早到了一日。
嚴末怕沈夫人擔心,沒敢提沈瑜墜崖的事兒,只轉達幾句陸琢吩咐的話:“沈夫人,因陸大人和沈姑娘在路上遇到些兒事耽誤了些時辰,特差我來告訴您一聲。六月初八的定親宴改為晚上,兩人一定能順利回來,您不用擔心。”
沈夫人原本疑惑陸琢怎會和阿瑜一起回來,但聽到定親宴要改為晚上,馬上便轉移了注意力。
“定親宴改為晚上?”
沈夫人确認一遍。
“正是。”
沈夫人還要再問,但嚴末生怕說漏了嘴,不欲多待,恭聲道喜後便拜別離開了。
晚間,沈宅,待客用的花廳內掌了燈。
沈夫人、張媽、春燕和秋霜圍坐在一起,商量沈瑜的定親宴。
“雖說改為晚上,倒也算說得過去,總還是在這一天,”沈夫人緩聲道,“只是要再通知一遍宴請的親朋。”
定親宴與成親宴不同,需在女方家招待,請得是雙方親近好友,規模要比成親宴小得多。
一旦定下親事,男女之間交往親密些也無礙,且成親的事項接着便會提上日程。
通知親朋的事情很是簡單,張媽聽完起身:“這事情我去辦。”
宴席是在酒樓定下的,春燕與那酒樓掌櫃十分熟識,她聞言點頭:“夫人,我去告訴酒樓晚間再送席面。”
這件事也得提前去說,以便酒樓做好準備。
片刻之後,春燕也起身離開了。
只有秋霜坐在沈夫人旁邊的椅子上,默默嘆了口氣。
雖說“食來香”的生意一如往常穩定,但“顏如玉”最近卻是頗受打擊。
先是西街“闕記”脂粉鋪搶走了不少生意,接着又是香雲出了事。
不過是沈瑜離開了十天左右的時間,秋霜已經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
因此這兩日連覺也沒睡好,眼底有兩個明顯的烏青眼圈,神情也恹恹的。
鋪子經營的事項沈夫人雖然從不過問,但也從秋霜的表現上看出來幾分。
她沉吟一會兒,拍了拍秋霜的手,叮囑道:“霜兒,鋪子裏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要着急,等阿瑜回來,你們再商量該怎麽辦。”
秋霜點點頭:“嗯,鋪子裏的事得等小姐回來拿主意。”
沈夫人想了想,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又道:“如果不是什麽緊急的大事,就等她高高興興把定親的事完成,你再跟她彙報。”
“夫人放心吧,我自有分寸。”秋霜彎起唇角笑了笑,然後起身,“我去為小姐準備定親宴穿的衣裙。”
~~~~~~~
陸琢與沈瑜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接近傍晚時才進了城。
送沈瑜到沈家新宅門口,陸琢先下了馬,而後長臂環抱,将人從馬上抱了下來。
幸好宅門閉阖,無人看見。
沈瑜摘下帷帽,眉眼彎起,羞澀輕聲道:“陸大人,晚上見。”
“嗯。”趁周圍無人,陸琢飛快得在她額頭輕吻一下,“我一會兒就過來。”
甫一推門進到宅中,沈瑜立刻引來了衆人的噓寒問暖。
沈睿已經比阿姐早一步回到了宅中,他把沈瑜墜崖的事原原本本告訴了娘親。
沈夫人初時聽到這消息差點暈厥過去,後來總算回過神來,但一顆心始終七上八下,直到親眼看到沈瑜進了宅門才堪堪放下心來。
只是又擔心她的左臂會遺留什麽症狀,與張媽一起諄諄叮囑了許久。
這樣耽擱了一會兒,就已經快要到了開宴席的時辰。
還是秋霜出聲提醒:“夫人,讓小姐去換衣裳吧。”
這話剛說完,便傳來張媽在垂花門外開始接待宴客的聲音。
“孫婆婆,您來了,到廳裏來吧。”
“那是,咱們陸知縣和沈姑娘定親的日子,能少得了我嗎?”
接着入耳的便是孫媒婆歡快的笑聲。
沈夫人暫時撂下關心沈瑜胳膊的話頭,又催促她快些去換衣裳。
沈瑜住得是前院正房,卧房內簡單清雅,是按照她素來的喜好布置的。
沈瑜進來環視一圈,然後笑吟吟坐下,任憑秋霜先伺候她換過一身桃紅衣裙,接着便開始梳妝。
“霜兒,”沈瑜從鏡子裏悄悄看了眼她的神色,問道,“臉色怎麽有些不好?”
秋霜咧嘴輕笑了笑,雙手飛快得為沈瑜挽起發髻。
“我這兩日有些失眠,沒睡好。”
沈瑜狐疑地打量她一眼:“鋪子最近幾日怎樣?”
她從濟州回來,最擔心得便是脂粉鋪,現在看到秋霜的神色,不禁有些起疑。
“挺好的。”秋霜神色不變,悄悄轉移了話題,“小姐,今晚是你的定親宴,你先不要關心鋪子的事,把心思都放在定親宴上。”
沈瑜略沉吟了一會兒,在她垂目不語期間,秋霜已經為她塗好了口脂。
妝點完,秋霜眉眼彎成了一條縫,十二分盡心地誇贊:“小姐,你看看,多漂亮啊!”
被她這一通打攪,沈瑜便把方才想的事暫時抛到了一邊。
鏡子裏的女子眉若遠黛,目含秋水,點了口脂的柔唇紅潤精致,從發絲到袖角,沒有一處不完美。
只有瑩白玉潤的耳垂好像少了點什麽東西。
沈瑜眨眨眸子,突然想起行囊裏還有自己的耳珰,便央秋霜取了過來。
桃紅衣裙與淺綠翡翠耳珰相映,愈發顯得女子美麗動人。
剛妝點完,便聽到院外花廳處傳來幾道熟悉的聲音。
“沈夫人,張媽,定親宴有什麽好吃的?”
歡欣雀躍的聲音,是武安。
“秋霜姑娘。。。沒在這裏嗎?”
語調平平,沒什麽感情,是李昭。
沈瑜眉毛微挑了挑,難得李昭竟會主動問起秋霜。
再看一眼秋霜,這人正伸着脖子一臉驚喜得往外看。
沈瑜:“......”
“夫人。”
“陸知縣。”
“夫人稱呼我的名字吧。”
“好,方至,快進來吧。”
然後是一聲熱烈的呼喊:“方至哥!”
沈瑜唇邊抿住笑意,起身道:“出去吧。”
花廳內掌了燈,裏面亮堂堂的。
定親宴邀請的人少,所以僅擺了四桌席面。
除了媒人孫媒婆是必請之人外,沈夫人邀請的親朋只有沈瑜的舅父一家,而随陸琢前來的則是他一向信賴器重的人。
沈瑜進到廳內的時候,一眼便看到李昭、武安、雷捕頭、劉祥以及其他縣衙當差的差役坐了滿滿當當兩桌。
而陸琢坐在最為顯眼的位置。
他穿了一身竹青色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氣度卓然。
鳳眸不經意間掃過來,看到站在門廳處一襲紅裙皎若仙子的沈瑜,陸琢稍怔了一會兒,才淡定自若地轉首過去,然後下意識抿了口茶水。
眼看定親的兩人都在男女雙方的座席上坐定,孫媒婆站在上首笑眯眯開了口。
“今天是咱們陸知縣與沈姑娘定親的好日子,我能為兩位喜牽良緣,真是天大的幸事。”
武安翹着腳坐在李昭身旁,聞言用力鼓了鼓掌。
這下帶動了廳內的氣氛,差役們一個比一個鼓得起勁。
孫媒婆沒見過這麽大陣仗,當時就愣在原地,張了張嘴,卻發現忘了要說什麽話。
還是劉長随機敏善變,馬上示意她到一旁坐下,然後拿出陸大人的定親婚書讀了起來。
劉祥的聲音抑揚頓挫,沈瑜卻好似沒有聽清他在讀什麽。
她眼神中盛滿了柔情蜜意,視線越過滿廳明晃晃的燭光,越過衆人喜笑顏開的面龐,落在陸琢俊美無俦的臉龐上。
鳳眸微擡,目光灼灼,兩人無言輕笑,默默對視良久。
這邊是沈宅內熱鬧歡騰的氣氛,不遠處的縣衙後院是靜悄悄的。
牛嬸在竈間燒着熱水,突然聽到外面有叩門聲。
她有些奇怪,今日不是陸大人的定親宴嗎?怎地回來這麽早?
應聲開了門,才發現是兩個有些面生的差役。
他們穿的官差服飾與樂安縣的不同,牛嬸不認識兩人,她心裏下意識有些緊張,這就唬得要關門。
來人卻是臉上馬上堆起笑容:“牛嬸,我們是從府衙來的差役,到樂安足有半個月了,前些天一直在衙門裏頭協助陸大人督促辦理夏糧稅收,現下我們任務已經完成,明日就要回去了。”
牛嬸狐疑地打量兩人,回去就回去吧,跟她說這些有什麽用?
再一低頭,才發現兩人身後還擡了樣東西。
“我們兄弟倆在這裏差事辦得順利,回去也好交差,這都多虧了陸大人體貼。聽說今天是陸大人定親的日子,我們沒什麽值錢的東西相送,就從朋友家弄來了這麽一盆桂花,給大人擺在院子裏欣賞吧。”
桂花大約三尺高,看樹枝也是細細弱弱的,想必确實不值什麽錢。
牛嬸躊躇了一會兒,陸大人曾明令不許收受別人送的禮品,但這種不值錢的花草倒是沒說過。
這種。。。算得上禮品嗎?
兩人說完,趁得牛嬸猶豫間,已經将桂花抱到了院內種植樹草花卉的地方,接着不待牛嬸說什麽,便急匆匆轉身離開了。
竈上的水燒開了,咕嚕咕嚕直響。
牛嬸喚了兩人幾聲,但那兩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罷了,不過一盆桂花而已,等陸大人回來的時候同他說一聲,如果不要再退還回去就行,水燒開了可耽誤不得。
牛嬸沒再喚那兩人,她趕忙跑進廚房,忙乎着把水舀進桶裏,不知不覺便把桂花的事抛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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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定親宴這一段沒有考據,主觀臆想的成分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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