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林驚空的宅子離淮州城不遠,騎馬只需一刻鐘,裴折心中微動,想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帶着雲無恙一同前往。
帶着狗崽子?林驚空瞬間不開心了,他不想讓狗崽子去他地盤,就算裴折,也是他為了破案才容忍的:“裴大人也就過去泡一泡,沒必要帶太多東西,宅子裏什麽都不缺,不用回府收拾了,我讓人給你牽匹馬,你速去速回就成。”
眼下案子繁忙,裴折覺得林驚空可能是怕他浪費太多時間,不無道理:“那行,就麻煩林統領了。”
林驚空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讓官兵回統領軍中把他的汗血寶馬牽過來,這馬駝兩個人都不成問題:“最近查案辛苦了,裴大人好好泡泡,放松放松,我已經讓人在宅子裏備下菜肴薄酒,你休息好了直接回統領府就行。”
裴折:“?”剛才不是還說什麽速去速回的嗎?
林驚空說完就跑了,裴折連問都沒辦法問,他站在馬旁邊,遲疑了下,又聞了聞自己的衣服,該不會是味道太大把林驚空熏跑了吧?裴折暗暗打定主意,等下要好好泡一泡。
這邊裴折剛騎馬往城外去,那邊林驚空就收拾行裝往金陵九下榻的客棧去,路上經過品香樓,他估摸着時間尚早,就在樓裏吃了頓點心。
蟹粉小籠包,一籠四個,再加半份蝦餃,剛出鍋的,鮮香味美,尤其是蝦餃,皮很薄,晶瑩剔透,能看到裏頭橘紅色的整段蝦肉。
林驚空一口一個蝦餃,配上醋料,吃得唇齒留香,結賬時,叫掌櫃的多做兩份蝦餃,和着其他酒菜,傍晚時分一塊送到城外的宅子裏。
等下要去請人,多少得備點吃食做做樣子,不是為了裴折,純粹是為了金陵九,他想了下,又把加的酒去掉了,喝醉了可怎麽談案子。
到了客棧,先見到的是左屏,左屏身邊還站着一個人,身量挺拔,林驚空心下好奇,多打量了兩眼。
穆嬌在屋子裏坐了一下午,自知理虧,找左屏認錯去了,她從小就是風風火火的個性,敢愛敢恨,知道錯了絕不會因為面子不肯承認,為人大方又坦蕩。
兩人在二樓樓梯口站着,左手邊就是穆嬌的房間,對面是左屏,她聽見左屏出了門,立馬跟着出來了。
“此事是我不對,我當時腦袋一熱,就口無遮攔了,我要是真覺得師兄不好,又怎麽會來保護他,如果我不願,就是我爹也說不動我的,你快別生氣了,叫上師兄,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我給他好好道個歉。”她說着,又停頓了一下,“不過我的想法還是不會改變的,我不樂意見師兄那樣,你應該知道,師兄身體不好,如此操勞只會使他是情況越來越重,我沒你們那些大仁大義的胸懷,我并非不想讓師兄得償所願,只是與他如意相比,我更希望他能好好的。”
左屏安靜地聽她說完,嘆了口氣:“我也有錯,話說得太重了些。”
他能理解穆嬌的想法,都是為金陵九着想,不能說穆嬌的堅持是錯的,他在意的僅僅是穆嬌口無遮攔說的幾句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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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驚空站在一樓,朝左屏招了招手:“你家九爺在不在?”
左屏:“在的,林統領有什麽事嗎?”
林驚空沒答,循着樓梯上來,隔得遠看不清楚,走近了才發現,左屏身邊這人是個女兒家,他愣了兩秒,目光将穆嬌打量了個遍:“這位是?”
左屏微擰了擰眉,心裏升起一股煩躁的情緒。
穆嬌瞧了林驚空一眼,愛答不理道:“穆嬌,和左屏一樣,來保護金陵九的。”
林驚空揚了揚眉,若真和左屏一樣,哪裏會直呼金陵九大名?
這人和金陵九什麽關系,林驚空并不好奇,他略微點了點頭,表明來意:“九公子現在方便否?我來替裴大人傳個信,邀九公子城外一聚。”
左屏沒表現出任何情緒,請林驚空稍等,回身去告知金陵九。
金陵九中午歇了一會兒,此時正在房間裏寫什麽東西,聽見規律的敲門聲,頭也沒擡:“進。”
跟在金陵九身邊的人都經過培訓,大到待客禮數,小到敲門遞茶,其中都有規矩。
左屏将林驚空的來意說了一下,金陵九擡起頭:“他是這麽說的?”
“對,說是裴大人邀您城外一聚。”左屏回道。
金陵九眼底閃過一絲驚疑,許久未落筆,飽蘸墨汁的筆尖觸在宣紙上,暈開一大片痕跡,這副差點完成的字,算是毀了。
“裴折葫蘆裏這是賣的什麽藥?”字毀了,他索性丢開筆,“上午知道了品香樓的事,下午就約我城外一聚,我原以為依咱們探花郎的性子,不會這麽心急,此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左屏微低頭:“九爺,您要去嗎?”
金陵九洗了洗手,換上外衣:“去,怎麽不去?”
左屏:“會不會有危險?”
“如果是裴折相邀,那就不會,他如果要拿我,也該是正大光明的,不會私下動手。”金陵九微哂,比喉間哼出一聲笑,“況且他現在根本拿我沒辦法,區區一個錢正算什麽。”
前幾天百姓圍在客棧門口,金陵九曾失态過,一想到剛才穆嬌說的話,左屏的心又提了起來,躬身道:“九爺如果要去,請允許屬下與穆嬌陪同。”
金陵九想了下,同意了:“你們暗中随行,沒有我的命令,不要打草驚蛇。”
金陵九和左屏從屋裏出來時,林驚空正在和穆嬌說話,兩人看上去相談甚歡。
左屏瞳孔一縮,驟然握緊了拳頭。
金陵九挑了挑眉,他深知穆嬌是什麽性子,有些好奇林驚空是如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和她打成一片的。
“師兄!”穆嬌招呼他。
林驚空微笑道:“九公子。”
金陵九略一颔首,穆嬌今後很長一段時間要跟在他身邊,是故他沒有讓穆嬌隐瞞身份。
“聽左屏說,林統領有事找我?”
林驚空倚在樓梯扶手上,大方道:“裴大人邀九公子一聚,說是要和你讨論一下案子,地點就在我城外那座宅子裏,裴大人先去準備了,托我來告訴九公子一聲。”
他不放心,特意強調了一下是為了案子。
金陵九沉吟片刻,笑了:“有勞林統領,傳信這種小事,怎麽還讓您親自來?”
林驚空表情一僵,打着哈哈:“這不是順路嗎,九公子趕緊過去吧,菜肴都準備好了。”
金陵九心下了然,沒繼續問,在林驚空殷切的目光注視下坐上馬車,往城外去。
待林驚空走後,左屏便與穆嬌一起施展輕功,遠遠的綴在馬車後面。
穆嬌:“裴大人就是和師兄傳了流言的那位?”
左屏“嗯”了聲:“你和林驚空聊什麽了?”
“他看我的袖刀新奇,問了兩句,随便聊了點關于暗器的事。”穆嬌反手向上,掌心放着一把極薄的刀刃,“我原以為這人沒什麽可取之處,現下看來,是我狹隘了。”
兩人說話的工夫,馬車就出了城,車夫是林驚空找的,直接到宅院門口才停下。
宅子裏的下人早就得到了消息,見馬車到了,立馬打開門,恭恭敬敬地站在門口等候。
金陵九從車上下來,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他背着手往大門去,身後的手輕輕搖了搖,左屏與穆嬌會意,在宅院旁邊不遠處停下。
“公子裏面請。”
下人帶着金陵九往宅院裏面走,穿過小路,看到一片曲折的回廊,回廊盡頭是一扇木門,左右兩邊各有一扇圍牆,初春尚未完全回暖,回廊兩側本是花園,現下只剩枯草,唯獨其中兩棵梅樹,花苞豔紅,洩出一片生機。
金陵九鼻尖輕動:“此處有溫泉?”
越往裏走,周圍的空氣越暖,其中夾雜着一絲淡淡的硫磺味。
下人回道:“是的,這溫泉是從山上引下來的,公子随我來,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不難猜出,要去的地方就是溫泉,金陵九眉心微蹙,裴折這是何意?
穿過小小的木門,裏面豁然開朗,下人送金陵九進了門就離開了,有丫鬟早在此處等候,聽見聲音便拿着浴衣走上前:“公子,奴家為您更衣。”
丫鬟臉色一片緋紅,看着金陵九的目光有些怔愣,這位公子也好生俊美,甚至比之前那位還要俊上幾分,叫人不敢多看,她回過神來,連忙又低下頭。
金陵九看着走近的人,擰緊了眉頭,向旁邊一側身:“不必,把衣服放下,我自己來。”
他聲音冷,面色更涼,目光銳利,丫鬟不敢違逆,下意識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金陵九拿起浴衣,手指一撚,感覺到粗糙的觸感,又嫌棄地扔下:“裴折在裏面?”
丫鬟反應了兩秒才明白他說的是誰,點點頭:“那位公子一早就進去了。”
屋子裏生着暖爐,放在矮桌上,旁邊是放衣服的木架,一道雕花梨木的屏風防置在正中央,将房間隔成兩部分,被擋住的那邊,用水車引了溫泉水過來,進入溫泉前之前,要先用溫泉水淋身。
房間處在回廊與溫泉中間,另一面大開着,光從那邊透過來,微明。
金陵九解開外袍,将之挂在木架上,他回身時看到丫鬟局促地低着頭,不由吩咐道:“你出去吧。”
丫鬟一驚:“公子,是奴家伺候得不好嗎?”
金陵九的手覆在衣帶上,淡聲道:“我不習慣外人伺候。”
等到屋子裏沒有旁人,金陵九才拉開衣帶,脫到只着貼身的裏衣才停下,擡腳往另一方向走去。
此時天色稍暗,一眼望去盡是灰蒙蒙的。
溫泉是露天的,距離屋子有一段距離,池子很大,乳白色的熱氣熏蒸着,霧氣缭繞,使人恍入仙境。隐隐能聽到水聲,看不分明,只看到一道身影隐沒在層層疊疊的霧氣之後,幾乎要與之融為一體。
路是光滑的石子鋪就的,赤着腳踩在上面沒有聲音,略有些硬,金陵九加快了步伐,穿過缭繞的霧氣,身上的衣衫淋身時被浸濕,貼在皮膚上,将他挺拔勁瘦的身形勾勒出來,隐隐能看到緊繃的肌理。
水聲嘩動之處,裴折倚靠在池壁上,溫熱的泉水将他全身包裹起來,舒服得他喟嘆出聲。
這座宅子很大,他進來後四處打量了一圈,修葺得雖稱不上華麗奢靡,但也十分精致了,不得不說,林驚空着實是個會享受的人。
思及此,裴折暗暗撇了撇嘴:“劫富濟貧就該從這樣的人身上下手。”
“是嗎?”
“那當然了!”裴折憤憤道。
過了兩秒,身後傳來一陣輕笑聲,很低。
裴折吓了一跳,瞬間轉過身,手腕發力,向岸上劈出一掌:“什麽人?!”
這裏沒點燈,裴折本打算再泡一會兒就離開的,一時間竟沒發現有人過來,還藏頭露尾,意欲偷襲他!
揮出去的手被人握住,一股大力襲來,裴折被拉着向岸上撲去,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撐在池子邊上,擡頭的動作正遇到對方彎下腰,裴折感覺到自己額頭撞上了細膩的布料,有些濕,像沾了水,很快就被體溫覆蓋了。
熱度透過布料傳遞過來,裴折渾身一震,眼角眉梢怒氣橫生,臉上一片冷意。
“你找——”
裴折張了張嘴,“死”字卡在喉嚨口。
兩人之間隔着很短的距離,偷襲的人低下頭,在昏暗的光線下,裴折看到了一張秾豔的臉,那張臉上有千萬種顏色,是他寤寐時得見的天光。
“金陵九?!”
手被松開,溫泉池裏響起一陣“嘩啦”聲,岸上的人入了水。
裴折活動着酸疼發麻的手腕,聽到身旁傳來的應答,帶着點戲谑:“嗯。”
裴折:“……”嗯個鬼嗯!
兩人之間隔着一臂的距離,金陵九穿着裏衣,往下沉了沉身子,讓水沒到他胸膛,他擡手解開束着的長發,将玉冠随手丢在岸上:“裴大人,邀我來有什麽事?”
散落的長發鋪在溫泉水面上,有幾縷被蕩開的水波推到了裴折身側,搔在他胳膊上,裴折忍不住縮了縮胳膊:“誰邀你了?”
剛見裴折那麽大反應,金陵九就知曉了其中緣由,此時揣着明白裝糊塗:“自然是裴郎你。”
裴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回嗆道:“小九兒今日怎麽未喝酒就開始說胡話了?”
“林統領說,裴大人備下酒菜,邀我在城外一聚。”金陵九偏頭看他,視線下移,眯着的眸子裏多了幾分別樣的色彩,“說是裴郎要與我讨論知府大人的案子。”
裴折瞬間反應過來,在心中暗罵林驚空有病,轉眼間就挂上一絲笑:“多謝小九兒提醒,不然我都忘了這茬。”
言下之意,兩人心知肚明。
正僵持着,外面傳來一道聲音:“公子,飯菜送到了,要給您拿進來嗎?”
明白自己被算計了,林驚空那厮連飯菜都準備好了,是打定主意要撺掇他去問金陵九關于知府大人一案的線索,裴折無可無不可,反正他本來就打算問的,借此機會将事情一并講開了也好。
于是他真誠問道:“你餓嗎?”
金陵九視線一頓,回以真誠:“餓。”
飯菜被允許拿進來,下人不敢亂看,将食盒放在溫泉邊上就離開了。
裴折泡了挺長時間的,手軟腳軟,早就餓了,如果不是金陵九來這麽一出,他現在已經坐在外面的餐桌上了。
食盒上印着品香樓的字樣,裴折輕嗤了聲,算林驚空識相。
飯菜是剛送過來的,還熱乎着,幾道小菜,樣樣都精致,一拿出來,香氣就彌散開,将溫泉水的硫磺味蓋了下去。
裴折拆開筷子,遞了一雙給金陵九:“別客氣。”
金陵九欲言又止,端看裴折伏在池子邊,竟毫不在意地吃起來,憋不住道:“這樣泡着吃東西對身體不好。”
裴折:“我餓。”
他咬着菜,聲音含糊,莫名讓金陵九想到“撒嬌”二字。
見勸不動,金陵九也不再多言,索性陪着他吃起來。
兩人把菜都吃完了,裴折将盤子往食盒裏一收,就不管了,讓林驚空算計他,就他這小暴脾氣,要不是确實餓了,直接就把菜倒到這池子裏了。
金陵九不是象征性地嘗幾筷子,以兩個大男人正常的飯量來說,飯菜的分量并不多,這就導致了裴折只吃了個半飽。
裴折暗自嘆了口氣,睨着金陵九:“吃飽了嗎?”
金陵九今日異常誠實:“沒有。”
裴折:“……”
裴折決定忽略他這句話:“俗話說得好,吃人嘴短,九公子,你不得報答報答我?”
湊在一塊吃飯,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些,金陵九動一動胳膊就能碰到裴折,他突然在水裏抓住裴折的手腕,深情款款地看着他:“以身相許如何?”
裴折:“……”
金陵九瞧他臉色突變,繃不住笑了,沖裴折眨了下眼,随即松開手:“逗你的。”
裴折氣笑了,他從沒有被這樣調戲過,如何能忍?
“逗我?”裴折抓住他尚未撤離的手,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同時站起身,另一只手按在金陵九另一邊身側,将他堵在胸膛與池壁之間,“我不讓逗的,小九兒既然說了,那我就當真了。”
他比金陵九矮一些,此時金陵九坐在水裏,他站着,微微彎下腰,還比金陵九高一些。
俯視的角度讓裴折清楚地看到金陵九詫異的表情,剛才下人來送食盒,順便幫忙點上了燈,池子周圍燭燈忽閃,照着金陵九的眉眼明暗交錯,完全浸濕的衣服貼在他身上,透出裏面被溫泉水泡得泛紅的皮膚。
裴折是換了浴衣進來的,泡了一會兒嫌浴衣貼在身上不舒服,就脫了下來,完全忘了這茬,現下看到金陵九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什麽都沒穿。
腦海中冒出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眼睫一顫,松開金陵九就往後退去。
池底濕滑,裴折一不小心沒站穩,直接往後仰去,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出洋相的時候,一條有力的手臂纏上他腰間,攬着他的腰将他扶起。
金陵九輕笑了一聲:“不讓逗?”
兩人靠在一起,中間隔着金陵九的衣服,薄薄的一層布料,彼此身上的溫度已經被溫泉同化,不分高低。
裴折的手按在金陵九胸膛上,感受到掌心覆蓋的皮肉之下,一下接一下的有力跳動,他自己此時的心跳就不正常,因而也不知道金陵九心跳是快還是慢。
擡眼就能看到金陵九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裴折心裏突然湧上一股委屈,說不清道不明的,他推不開身前的人,只能惡狠狠地瞪了金陵九一眼:“不讓!”
這話不知哪裏戳了金陵九的笑點,他忽而低下頭,抵在裴折的肩窩,悶聲笑個不停:“我原以為裴探花是是只小刺猬,現在看來,倒像一只未斷奶的貓,故作兇狠亮爪子的時候最是可愛。”
“……”裴折的臉瞬間黑了,去你娘的小刺猬,去你娘的奶貓,亮爪子個屁,我還看你可愛呢,你全家都可愛!
金陵九笑起來胸腔震動,傳到裴折身上,裴折被震得心尖一抖,按在金陵九胸口上的手指蜷了蜷。
兩人貼得極近,彼此身體的反應一清二楚,感受到水下抵着自己的東西,兩人面面相觑,臉色都有些尴尬。
這回裴折沒使幾分力就推開了他,兩人默默地分開一段距離,不作聲,将不該出現的反應壓下去。
“咳咳,那什麽你知道吧,泡溫泉氣血會湧動,這樣是正常情況。”裴折道。
金陵九附和:“我聽說過,是正常情況。”
兩人重複着正常情況,不知是說給對方聽,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沒人說話,氣氛有些怪異,直到下人過來:“品香樓說漏送了一樣東西,公子,我給你們送進來了?”
裴折巴不得有人能夠打破這份沉默,忙應道:“送進來吧,順便把另一個食盒拿走。”
裴折打開食盒看了看,兩碟蝦餃,皮薄餡足,鮮香味撲了一臉,他本是為了緩解尴尬,現在看着這蝦餃,禁不住心中微動:“金陵九,蝦餃吃不吃?”
金陵九沉默了一會兒,就在裴折以為他不會過來的時候,他動了:“吃。”
兩個食盒本應該是一塊送來的,故而就備了兩副筷子,蝦餃這盒裏沒放餐具,剛才那食盒也被下人拿走了。
裴折和金陵九對視一眼,後者輕聲問道:“用手抓?”
裴折不信邪的将食盒翻了兩遍,發現裏面就兩碟蝦餃,以及一小碟醋料,除此之外沒其他的,他緩了口氣,哭笑不得地肯定金陵九的提議:“用手抓。”
沒別的法子,只能用手抓,金陵九愛潔,斷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當即背過身,不打算吃了。
裴折不拘小節,捏着蝦餃的邊塞進嘴裏,嚼了嚼,眼睛一亮:“好吃!”
他蘸上醋料,連着又吃了兩個。
金陵九忍不住問道:“真那麽好吃?”
裴折對蝦餃高度滿意:“好吃,你真不嘗嘗?”
金陵九也沒吃飽,他吃慣山珍海味,不饞蝦餃,但看裴折吃得這麽香,不禁有些意動,轉過身看了一眼又放棄了:“不了,你吃吧。”
他是斷然不可能伸手去抓蝦餃的,他寧可不吃!
裴折看着金陵九偏過頭,身上透露出似有若無的委屈,忍不住笑罵道:“用手拿能為難死你!”
金陵九哼了聲,表示認同,猝不及防間,一只蝦餃送到了他嘴邊,蝦餃放了一會兒,已經不複剛出鍋的熱度,貼在唇上有些涼。
裴折眼底含着笑:“張嘴。”
金陵九下意識聽話,張開嘴,任由那微涼的蝦餃進入嘴裏,醋料在舌尖化開,激得舌根泛酸,泌出涎水,他嚼了兩下,感覺到蝦肉的鮮嫩味道在舌尖蔓延開。
裴折又投喂了金陵九兩只蝦餃,金陵九垂着眼皮,吃得很香。
兩碟蝦餃很快就吃完了,剩最後一只的時候,裴折蘸了蘸醋料,扔進了自己嘴裏。
搖曳的燭光下,金陵九看着他唇齒相合,幾秒後喉結一滾,将蝦餃咽了下去:“蘸着醋料是不是比較香?我想嘗嘗。”
裴折不明所以:“沒了,再說剛才不是給你蘸過了嗎?”
溫泉的水不會變涼,泡在裏面一直是熱的,活血驅寒。
金陵九眉目間閃過一絲晦暗的情緒,盯着裴折因泡了太久而發紅的眼尾和嘴唇,還有鎖骨及以下顫動的兩處,啞聲重複道:“我想嘗一嘗。”
裴折心中一凜,似有所覺。
下一秒,金陵九俯身湊過來,壓在他唇上,舌尖撬開他唇齒,狠狠地搜刮了一通,像是要将殘留的蝦餃混合醋料的味道盡數嘗盡。
等到裴折反應過來的時候,唇齒間的侵入者已經離開了,金陵九拇指按了按他的下唇,評價道:“蘸過醋料,果然很香。”
裴折的臉瞬間燒紅,感覺到一股血湧上頭頂,心神大亂。
距離重新拉近,因為略有些另類的嘗東西行為,兩人之間的尴尬全都消失了,不止消失了,心理承受能力還提高了一個檔次。
裴折指尖勾着金陵九濕透的衣服,扯了扯,看着他因此而露出來的大片鎖骨,吹了個口哨:“小九兒真美。”
這是實話。
金陵九吃飽嘗足,懶懶地靠在池壁上,任由他施為,只有一只手扶在他腰間,未免裴折再腳滑摔倒:“比不得天下第一美男子。”
裴折贊同地點點頭:“雖然比不得,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
時隔半月,金陵九再次見識到了裴折的自戀,依舊無言以對。
裴折好心地安慰道:“我們之間是不同類型的,我是十裏八鄉最俊俏的兒郎,而你是最美的。”
這也是實話。
裴折屬于俊秀一挂的,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溫潤如玉,像春日的風,秋日的水,沒有威脅性;但金陵九不同,他屬于秾豔一挂的,眉目鋒利,極具沖擊力,不笑時似冷月,勾唇後若凍雪初融,只要看過一眼,就再不會忘記。
金陵九:“……”謝謝,并沒有被安慰道。
身體卷土重來的反應在意料之中,或許是之前打過一次招呼,覺得稀松平常,這次沒有人選擇後退。
金陵九靠在池壁上,裴折往前一步,肩膀撞上他的,力道很大,發出一聲悶響。
“嘶,輕點。”金陵九眉頭微皺。
裴折悶笑,又用肩膀撞了他兩下:“不至于吧,九公子這般嬌貴?只是撞你肩膀一下而已,換成其他的你豈不是要哭出來?”
金陵九掀起眼皮,濃黑的眸子裏閃過精光:“其他的?”
裴折:“打架呗,你可別說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刺殺,天下第一樓的九公子,想要你命的人應該很多吧?”
金陵九似乎真的思索了一下:“不算太多,有很多人想,但他們沒那個膽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平靜,仿佛根本沒當一回事。
裴折沉默了一下,輕輕啧了聲。
涉及到天下第一樓,這個話題不适合深入,裴折心裏清楚,因而并未作出太多反應,更何況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解決。
相貼的身體感受到了不屬于自己的熱度,以及不屬于自己的硬度,雖然不屬于,但是很相似,戳在彼此的身上。
又到了春天,動物們睡醒的季節。
有點硌人,裴折暗道。
他抓着金陵九的手,在手心撓了撓:“互相幫助?”
水下的動作看不真切,沒聽到金陵九的回答也不打緊,裴折自作主張地帶着金陵九的手往下,片刻後輕輕抖了下,調侃道:“希望這次用手拿能讓你不那麽為難。”
金陵九咬了咬牙:“……你也別閑着。”
身上及心靈上舒爽不已,裴折懶洋洋地應了聲,開始投桃報李。
有些事情,自己做起來雖然已經很不錯了,但由別人做起來,顯然更有一番滋味。
這個道理很好證明,比如現在,金陵九撚了撚指尖,沖裴折揚了揚眉,臉上盡是揶揄的笑意:“為難的時間不算長,還可以接受。”
裴折:“……”
感覺自尊受到了侮辱,裴折報複性地咬了金陵九一口,同時指尖微動,片刻後,他甩了甩手:“看來需要我動手的時間也不算長。”
金陵九:“……”
有些事情,由別人做起來更有一番風味,但發掘新玩法之後,顯然感覺會更不一樣。
這個道理也很好證明,比如現在,裴折和金陵九的手交疊在一起,金陵九的衣服被扯得大開,掉到了臂彎上,兩人中無一物地貼在一起,擡頭時目光相觸,迸發出噼裏啪啦的火花,不消多時,手上就同時卸了力。
裴折:“……意外。”
金陵九:“……巧合。”
池子的水混了亂七八糟的東西,顯然不能再泡下去了,兩人先後上了岸。
金陵九脫下不像樣子的裏衣,大搖大擺地往屋裏走,裴折跟在他身後,含着笑問道:“小九兒,你怎麽不害羞了?”
更親密的事都一起做過了,簡單的坦誠相見罷了,有什麽可害羞的?
金陵九沒睬他,先進了屋子,等裴折到的時候,他已經穿上長褲了。
旁邊有幹淨的水,金陵九将裏衣丢在水裏,然後在矮桌前坐下,饒有興致地打量着裴折:“裴郎本錢不錯。”
裴折極為贊同:“确實。”
金陵九:“……”你他娘的就不會給點正常人的反應了。
金陵九已經穿上了褲子,看不到太多,裴折回憶了一下在水中的觸感,覺得金陵九應該是和自己差不多的,于是他真誠道:“小九兒本錢也可以。”
金陵九從鼻腔中哼出一聲,剛準備學着他大大方方說一句“當然”,就聽到裴折補充道:“就是比我差點。”
金陵九:“……”去死吧你!剛才就應該給你個“痛”快!
裴折穿上裏衣後,沒急着穿其他的衣服,走到矮桌另一邊坐下:“聊聊?”
廢了林驚空一池子水,換水不甚麻煩,案子的事不能不問,不然不好交代。
金陵九沒意見:“聊什麽?”
裴折曲指在桌上扣了扣,他在池子裏泡了太久,手指都泡皺了:“案子,知府大人的案子,你有什麽線索?”
生了暖爐,屋子裏不冷,金陵九赤着上身,身上還帶着剛才放縱過的情/欲味道,眉目間卻一片冷清:“線索自然是有的,不過裴大人若是想知道,總得拿點什麽東西來換吧。”
裴折聞言笑了聲,沒什麽溫度:“金陵九,你之前攔住我,要跟我喝酒,若不是想告訴我線索,又是為了什麽?”
金陵九:“當時是想,但我現在又不想告訴你了。”
“你怕是從來都沒想過吧。”裴折嗤道。
泡完溫泉之後需要補充水分,他們一直沒喝點水,金陵九下意識舔了舔唇:“裴大人何出此言?”
裴折放在桌上的手突然收回:“喝酒都會醉的小九兒,怎麽敢約人喝酒,就不怕自己的秘密都被挖出來嗎?”
金陵九臉色微變:“我有什麽秘密,裴郎不妨直說,你這一個啞謎接着一個,我可聽不明白你的意思。”
裴折忽然傾身向前,直視着他的眼睛:“還記得你喝醉的時候做了什麽嗎?”
他緊盯着金陵九,不錯過任何一絲情緒。
金陵九及不可查地擰了擰眉,眸底閃過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我做了什麽?”
真的忘記了?裴折不知心裏是什麽感覺,有慶幸,也有失落,不過很快都被他抛之腦後了,他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又壓近了些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唇在金陵九那雙冷淡的眼上碰了一下:“你做了這個。”
作者有話要說:
四舍五入日萬了。
正經人不做正經事,大家都快,誰也別嫌棄誰。[doge]
ps:泡溫泉不要吃東西,請原諒兩個餓了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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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