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大概會禦獸

“就依阿莺的吧。”林樓說着,仔細打量起懷中的信鴿。

渾身羽毛潔白,唯有羽尾處染着一圈淺淡的藍色,不知是天生如此還是後來染上去的,這紋路看來倒是很有特色。再瞧這鴿子的眼睛,如血色的瑪瑙,在光下熠熠生輝。

“小姐,該吃飯了。”綠袖見她一直抱着阿鹂,小心地提醒道。

“嗯,一會兒端到我房裏來吧。”林樓吩咐完,将鴿子遞給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阿莺,活動了下手腳,準備到院中進行日常的早間活動。

“是。”綠袖應着,跟阿莺抱着鴿子離去。

想到這鴿子的用處,林樓尋思着該如何跟林莫風開口問秘籍的事。

貿然前去總歸不妥,那事之後她的性格變了不少,林莫風常年在外感受或許不深,但韓氏跟她的兩個姐姐可是清楚的,雖然她對外都有演戲。

可這幾人還是能夠看出些苗頭,就比如韓氏一方對自己忽然的警惕,包括這次的計劃,都是想要将她從這府裏趕出去。

她晨間常練太極拳,随着一招一式的起落,心思漸漸放空,那些瑣事也被抛卻腦後,斂神聚氣。

“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

她心中默念着太極拳的奧義,感受着楚辭灌入體內的那一縷微薄的真氣,順着氣息緩緩引導。

沉肩墜肘,虛靈頂勁,氣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現。左重則左虛,右重則右杳。中正安舒,開合有序。

半晌之後,林樓長舒一口氣,緩緩收功,一套拳打下來,已是大汗淋漓。

前世跟着一位師父學過太極拳,不過當時修行的目的側重沉心靜氣和強身健體,如今來到古代,配合着那一縷真氣,竟然有了奇特的效果。

“四兩撥千斤,指日可待。”林樓握了握拳,眼裏閃着從未有過的亮光,好似抓住了此生可以依傍的東西。

估摸着林樓晨練結束,綠袖才到院中來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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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樓在她端來的盆中淨了手,歇了汗才擦臉。兩人一并回到房中,桌上擺着一碗白粥,和幾個小菜。

林樓對吃食不講究,坐下後細細抿完,沒多久就聽得阿莺的叫聲。

“小姐!襄王過來了!”她手忙腳亂地抓着懷中胡亂撲棱的阿鹂,沖了進來。

“籠子還沒準備好嗎?”林樓沖阿鹂招了招手,像是感應到主人的召喚,阿鹂掙開阿莺的懷抱,朝林樓飛去。

“真乖啊。”綠袖感慨了聲,又看向阿莺,“襄王怎麽來了?”

“說是來給大小姐賠罪,也不想想自己前幾天剛對小姐做了什麽事,還敢來登門!”阿莺扁着嘴,很是為林樓感到不平。

林樓順着阿鹂的羽毛來回摸了幾下,清冽的眸子閃了閃,斜睨了二人一眼,淡淡地叮囑道:“一會兒如果被召去前廳,記着不要多嘴。”

二人應着,綠袖心思缜密,看着到林樓手裏就不折騰的阿鹂,又開始不解,“這鴿子一瞧就不是普通的野鴿,不會是別人派來的眼線吧?”

“是我讓十七爺幫我找來的。”林樓随便掰了個謊話,想着這個十七雖然行事跳脫,看似不着邊際,其實腦瓜子聰明着呢。

昨日落水後她暗裏幫了楚念桓一把,這人重情,反過來幫她一下也不會多說的。

聽說是楚玉冶送來的,綠袖也不說話了。昨天被他調戲的事情,到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難為情。

阿莺見她可疑的臉紅了下,靈動的大眼滴溜溜地轉動,盯着她一臉壞笑。

綠袖笑着打了她一下,兩人鬧着互相開起了玩笑,林樓坐在一旁淡淡地瞧着,給阿鹂喂食。

沒多久,果然聽到丫頭來喚,說是夫人叫小姐去前廳會客。

流尚拿了籠子過來,林樓掃了他一眼,抱着阿鹂往外走去。

“小姐不将阿鹂放下嗎?”流尚不解,跟在她身後。

“帶它去認認路。”林樓淡淡地道,沒有放手的意思。

流尚只好在院中将籠子安置好,這個籠子不大,對于信鴿來講有些束縛了。

可這幾人不知這是只信鴿,只當林樓養着逗樂,時間緊張,也沒多做準備。

“回頭找個大點的籠子。”出門前又回頭囑咐了句,林樓才帶着兩個丫頭往前廳走去。

“阿鹂這麽粘小姐,不用籠子也不會跑的。”阿莺眨巴着大眼睛,認真地道。

林樓不語,她當然知道這貨不會跑,她就怕這貨給楚辭通風報信。本來以他的功夫,在府中就出入無人,現在再多了個眼線,那她更沒什麽隐私可說了!

她有種直覺,這鴿子這麽聽話,肯定是楚辭交代了什麽!

而那小子,沒準就逆天到能夠禦獸!

如果綠袖阿莺知道她內心的真實想法,估計會吓得想要去請大夫。

我家小姐腦袋秀逗了!

三人施施然來到前廳,主位上坐着襄王和青蓮,韓氏和兩位小姐坐在下方。

林岚清一臉嬌羞地端坐着,完全沒了昨日尋死覓活的歇斯底裏之态。

林夕月坐在她下方,微垂着腦袋,見到來人,才緩緩擡頭,沖林樓淡淡一笑,怡然得體。

“樓兒來了。”韓氏笑着,語氣親昵,讓身後的丫頭替林樓布了座,才扭頭看向座上二人。

“樓兒平日喜歡自己待在院中清靜,與廳中離得有些遠,故來晚了,還請王爺和公主莫怪。”

襄王瞥了眼林樓,态度不明地“嗯”了聲,算是應了。

林樓見狀,将阿鹂遞給綠袖,手放在腰側朝他行了禮,又對其他人拜了拜。

“坐吧。”青蓮見她屈着膝,楚玉炎久久沒有說起身,只能自己來開口。

林樓道了謝,在韓氏安排的位置坐下。

綠袖等她坐下,就将阿鹂遞了過去。

韓氏早就見她懷中抱着什麽,如今一瞧竟然是一只鴿子,當即發難,“如今有貴客在,這些玩意兒還是早些關起來,免得沖撞了。”

“阿鹂今日剛到,有些認生,離不開林樓。”林樓抿着唇,露出為難的神色。

林岚清不由得冷哼,卻也不敢表現得太過,噙着冷笑,“一只鴿子,離不開便關着好了。”

“既然夫人和姐姐不喜歡,一會兒樓兒便讓人還給十七爺。”林樓繼續抿唇,眼神不舍地摸了摸阿鹂。

阿鹂像是感受到她的情緒,撲棱了下翅膀,歪頭蹭着她的手心。

青蓮見了很是驚奇,“這鴿子是十七皇兄送的?可真有靈性!”

林樓心頭一跳,忘了這個小公主性子刁蠻,不會是想要搶吧?!

她緩緩擡頭,果然見青蓮兩眼放光地盯着阿鹂,好似随時會撲上來将它搶過去。

她緊了緊手掌,阿鹂吃痛驚叫了起來,猛地朝林樓面部撞去,昨日臉上傷了好幾處還未痊愈,如今這麽一撞,額上的傷口又裂開了,滲出鮮紅的血液。

“哎呀!都說了不吉利!”韓氏擰着帕子,藏住眼底的幸災樂禍,長眉微蹙,“快帶三小姐去看府醫,那……那個鳥也帶下去!”

她本來要說“畜生”,想着是楚玉冶送的,這麽說不太好,就改了口。

青蓮見阿鹂被帶走,一陣失落,襄王盯着林樓離開的方向沉思了片刻,對青蓮道:“你想要一會兒去找老十七也要一只就好了,不過這東西不太好養,你最好要他先幫你調教調教。”

青蓮覺得有理,這才展了笑顏。

回到自己院子,綠袖看着林樓紅紅的額頭,一陣心疼,“好好的怎麽忽然發了瘋?!還傷了小姐!”

“可能是想它主子了。”林樓安撫地順着毛,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傷。

外頭阿莺清脆的聲音又傳了來,“府醫來了!府醫來了!”

府醫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名叫張鐵山,之前跟着林家祖上當過軍醫,年歲高了後才進的府。

府上女人多,實際上用到他的地方不多。不過這些年來,這老頭也學了不少,現在在府中的地位還算可以。就是不知為什麽林莫風不大喜歡他,也沒有對老部下的愛護之意。

“張大夫。”林樓朝來人淡淡一笑,語氣恭敬。

張鐵山拱了拱手,行了禮才開始替她看診。

看到她額上的小口,白眉一皺,“這磕得可不輕啊!”

林樓想起這磕着的原因,臉微微一紅,“下馬車時撞上了。”

張鐵山“哦”了一聲,從木箱子裏拿出一瓶藥,“這是專治跌打腫痛的藥,以前軍中常用的。”

林樓讓綠袖拿了收好,跟張鐵山道謝,默默觀察着這個老頭子。

老頭子進屋雖然朝自己行了禮,但态度着實算不上恭敬,給了藥後就不多說了,鎖了藥箱就打算走人。

林樓讓阿莺将人送到門口,臨走前張鐵山忽然頓住了步子,回頭看向林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張府醫?”林樓輕喚了一聲,他才嘆了口氣,問道,“小姐的手傷如何了?”

林樓微怔,思索着這其中深意,如實答道:“已經好利索了。”

張鐵山這才點了點頭,跟着綠袖離開。

看着那道蒼老的背影,林樓問向流尚,“這張府醫對誰都這樣?”

“他就是這脾氣。”流尚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撓了撓頭,“每年林帥回來,他都要央着林帥帶他去戰場,說不願在這府上呆着,感覺一身醫術沒有用處。”

想着林莫風那別扭的大男子主義,還有不善表達的性子,林樓又是一陣搖頭,他其實還挺關心這個老軍醫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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