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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臨,水洗過的天空格外明淨深藍,一抹厚厚的藍雲斜在天際,如一道卧蟬。
經過武都衛,巡防營及霍江三方兵力的圍攻。
慈恩無可奈何奔向了徐舟的府邸。
徐舟乃徐淮第五子,也是最受寵的兒子。
徐舟出身的時候,徐淮在邊境打仗,徐舟便是由大自己數歲的哥哥徐然給帶大的。
他身上染了徐然不少習性,兄弟倆的性格如出一轍。
只是徐舟少了徐然幾分野性,多了幾分纨绔。
徐家家大業大,除了徐然與徐舟外,私下幾個兄弟之間并不太和睦,争權奪利時有發生。
徐舟是幼子,論理分不到多少家業,所以早年便出來單幹。
他有一座單獨的府邸,就在城西的和平坊。
程雲被封為宣武将軍,執掌武都衛,負責京城戍衛,雖是隸屬南軍都督府,在徐淮之下,可他實際上與徐淮分庭抗禮,不聽徐淮調度。
城防營一直是崔奕心腹直屬,是城中一支機動部隊,
再加上霍江帶的私兵暗衛,慈恩被逼的是走投無路,直奔徐舟府邸而來。
徐舟原先還在看好戲,等着崔奕被慈恩耍的團團轉,待在自家後院看到殺紅了眼沖進來的慈恩時,登時就傻眼了。
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怎麽把楊太後給挾持了?
自己人挾持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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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舟差點栽倒,若是程嬌兒在這裏,他還有把握能耍崔奕一出,結果來的是他親表姑。
徐舟就不想說話了。
“你給老子滾,你跑這來幹什麽?你想連累死我!”徐舟對着慈恩就沒好氣。
楊太後被慈恩一路擰着跑,已是筋疲力竭,奄奄一息的摸樣。
慈恩一手抱住她,一邊猙獰沖徐舟冷笑,
“去你媽的,要不是你忽悠我弄什麽鳳命,老子也不是這個下場,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徐舟鼻子都氣歪了,意識到慈恩是窮途末路,準備拉他墊背。
正琢磨怎麽辦時,外面馬蹄聲聲,震耳欲聾。
“崔奕來了!”
“來人,快去喊我爹來救命!”
徐舟一邊将慈恩塞進去,一邊想辦法去應付崔奕,試圖拖延時間。
此時此刻,崔奕的馬車已經抵達徐舟府外,程嬌兒在馬車裏睡得正香,崔奕輕輕将她放下,吩咐陳琦與侍衛守着程嬌兒,他自行上馬來到門口。
程雲與城防營中郎将謝科守在門外,三方兵力已經将徐府圍了個團團轉。
恰在程雲準備下令進府搜查時,一道聲若洪鐘的敦厚嗓音傳來。
“我看誰敢進去!”
衆人聞聲便見一臉絡腮胡子的徐淮,被數位将士及大臣給簇擁着朝這邊駛來。
崔奕不慌不忙調轉馬頭,朝徐淮望去。
徐淮的人沿街鋪開,做出一番戰鬥的姿勢。
而崔奕身後的兵士,看了徐淮一眼後,繼續齊齊對準徐舟府邸,丢給徐淮一個後腦勺。
唯有崔奕一馬當先,矗立在對方軍陣之前。
“大都督這是為何?”
徐淮一臉陰沉,扶着腰間的大刀,喝道,
“崔奕小兒,你張狂之至!”
崔奕輕輕一笑,慢條斯理理着馬缰,
夜色下,他身影格外清俊,在一幫武人當中,越發顯得清隽秀挺,卓逸絕倫。
“大都督這話錯了,本相奉命追查賊人,賊人俘虜太後潛伏于此,本相來捉人,何來張狂之說?倒是大都督你,難道要包庇賊子,行謀逆之舉?”
“我呸!”徐淮受不了崔奕那淡定的摸樣,氣得吹鼻子瞪眼,
“你少來這一套,這都是你的陰謀,老夫懶得跟你廢話,老夫警告你,今天你踏入這個門,我與你不死不休。”
“好!”崔奕也仰天一笑,神色陰沉道,
“今天誰敢阻攔本相捉賊,本相便替天行道,誅殺之,以正軍法!”
“你!”徐淮沒想到崔奕氣勢如此嚣張。
這些年他們二人雖然明争暗鬥,卻還是頭一次真正對陣軍前。
徐淮一直以為崔奕不敢跟他正面沖突,因為他手掌大軍。
現在崔奕敢了嗎?
他不由看向崔奕身後的程雲,是那個混蛋小子在邊境站穩了腳跟,才給了崔奕底氣。
徐淮眯了眯眼,猛地拔起刀,虎軀跟着一震,在馬上斷喝一句,
“武都衛和巡防營的将士給本督聽清楚了,誰敢進門,本督殺無赦!”
“很好!”崔奕也是怒發沖冠,劍指長天,眸色森嚴道,“來人!”
“在!”
身後衆将士铿锵一喝。
崔奕目光牢牢鎖住徐淮,一字一句道,
“給我沖進去,将窩藏欽犯的逆黨全部拿下,擋路者,殺無赦!”
“崔奕你敢?”徐淮指着他眼珠子差點爆出來。
“你看我敢不敢?”崔奕斷喝一聲。
霍江一馬當先,飛身而起,身影鬼魅消失在夜色當中。
随後,武都衛與巡防營的人,如潮水般湧了進去。
徐淮氣得跟頭發爆的獅子似的,提着刀要朝崔奕砍來,是他左右的幾位文臣拼命抱住了他。
“大都督,息怒,息怒!”
“慈恩挾持皇太後逃入此間,您若是真的殺進去,罪同謀反,崔相占據天時地利人和,您切莫沖動!”
“就是,大都督,崔奕就是故意激怒您,好給您治罪,如今南軍都督府已經不是過去的都督府了,并非鐵桶一塊,咱們沒有勝算!”
事實上,就算打得過,也是謀逆之舉,這些大臣樂意跟着徐淮對抗崔奕,卻不樂意當謀逆之臣。
黨争失敗,不過是官職不保,一旦涉嫌謀逆,那是滿門抄斬!
徐淮牙呲目裂瞪着崔奕,恨不得吞了那閑庭信步的偉岸男人,他猶自不甘心。
直到他的長子騎馬飛奔而來,
“父親息怒,羽林衛以搜查逆黨為由,帶兵布局在我們府邸周圍,父親,咱們回去吧,五弟算計崔奕是他咎由自取,父親!”
他的長子跪下來抱住了徐淮的腳踝。
徐淮将自己的唇咬破,目紅耳赤盯着崔奕,神情扭曲,一字一句道,
“崔奕,你好樣的,等着瞧,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為人!”
崔奕不鹹不淡回了一句,“好說,只是大都督還是約束下自己的兒子孫子們,莫要觸我逆鱗,否則徐然和徐舟便是下場!”
“大都督要是不會□□兒孫,就交給本相來□□!”
徐淮氣得一口血噴湧而出,整個人栽下了馬背。
“大都督!”
徐淮自打徐然死後,連同舊傷複發,身子每況愈下。
今日被崔奕一激,更是怒火攻心,引發背部舊傷,一瞬間昏死過去。
衆人還哪裏顧得上徐舟,半哭半嚎将徐淮擡了回去,徐府人仰馬翻。
崔奕看着徐淮遠去後,冷冷把劍插回劍鞘,回身朝程雲看了一眼,神色平靜道,
“程将軍,此處交給你,我要送嬌兒回去。”
程雲聞言驚愕地看了一眼巷子口的馬車,他不知道崔奕居然把程嬌兒帶到這裏來了,他皺着眉很想罵幾句,對上崔奕無奈的神情,又生生閉上嘴。
他嗯了一聲,就不再看崔奕。
崔奕看出大舅子已經動了怒,失笑一聲,朝他拱了拱手,下馬回了馬車。
車內,程嬌兒慵懶地靠在軟榻上,整個身子蜷縮着,睜開迷蒙的雙眼,顯然是剛被外面給吵醒了。
崔奕神情不禁柔和下來,
“我送你回去。”
陳琦親自趕車,馬車不疾不徐朝程府駛去。
程嬌兒募的掀開車簾,看到自己哥哥身影高大矗立在馬背上,正對着徐府方向。
“侯爺,人還沒抓到嗎?你不管了嗎?”
“不管了。”他伸手将程嬌兒摟在懷裏,疲憊地閉上眼,
“你別吭聲,讓我歇會兒。”
兩個人就這麽相擁又睡了過去。
馬車停在程府側門,陳琦下車後,靜靜候在一旁,并不曾去打攪裏面的人。
程府內的劉嫂子聽說程嬌兒回來了,喜極而泣,連忙抱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瑾瑜跑了出來。
母子連心。
程嬌兒明明在夢中睡得很沉,聽到一絲哭聲,猛地驚醒。
劉嫂子正掀開車簾,将人遞了過來,滿臉心疼道,
“我的夫人诶,小世子哭了一天了,您快瞧一瞧吧。”
劉嫂子嗓音沙啞,看樣子也是跟着哭紅了眼。
程嬌兒從崔奕懷裏爬起來,連忙接過孩子。
劉嫂子見崔奕在裏頭,低眸放下車簾退了出去。
襁褓裏的小瑾瑜看到程嬌兒,嘴巴癟起,哭聲明顯小了許多,抽抽搭搭的,嗚咽不止,那摸樣兒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他的小嘴又不可控地朝程嬌兒胸口努,程嬌兒顧不上崔奕在場,連忙解開鈕扣,将那白花花的奶給塞到兒子嘴裏。
小瑾瑜含着奶吭哧吭哧猛力地吸,看樣子是餓壞了。
葡萄般的眼眸烏溜溜的,徑直望着程嬌兒一動不動,神情專注又認真。
可把程嬌兒給心疼壞了。
不僅如此,小瑾瑜一手拽着程嬌兒的小衣,緊緊的不肯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另外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就抓住了程嬌兒的胸。
顯然是一副護食的摸樣。
程嬌兒被他逗樂了,撫摸着他的小臉,低低失笑。
崔奕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當即臉色一黑,下意識将小瑾瑜護食的那只小手給掰開,
“幹什麽你!你才這麽小呢,就亂來!”
小瑾瑜被他吓到,頓時奶也不吸了,閉上眼,張開嘴哇哇大哭。
這一回哭聲仿佛是肺腑深處發出,不是特別響亮,卻格外悲嗆。
程嬌兒對上崔奕黑沉的臉色,哭笑不得,
“你瞎發什麽火呀,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奶娘說了,她家小寶兒吃奶也是如此,你別吓着了他!”
崔奕繃着臉,神情難辨,嫌棄的看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兒子,問道,
“真的?”
“真的!你別跟一個小孩兒計較啊。”程嬌兒很無奈瞪了他一眼,立馬哄着兒子道,
“乖乖,快別哭了,咱們繼續吃。”
她轉換了方向,避開崔奕,繼續給小瑾瑜喂奶,小瑾瑜含住□□,這才慢慢的止住哭聲。
崔奕個子高,從程嬌兒身後能将小瑾瑜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那個小畜生眼淚汪汪地,小眼神還瞥着他,那只不安分的小手竟然再次,緩緩,攀了上去。
崔奕一口老血吐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瑾瑜:我就挑釁你怎麽着了?
崔奕:........(沒敗給徐淮,敗給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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