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程雲先是吩咐侍從将程嬌兒母子的一應用物送去客院,這一回他早就安排人先定下來一間幽靜的庭院,省的程嬌兒被人打攪。
程嬌兒帶着瑾瑜先去了大雄寶殿後面的舍利子佛塔,果然這邊高僧滿座,人海如雲。
只可惜瑾瑜太過鬧騰,怎麽都不肯拜佛,程雲只得帶着他離開。
程嬌兒随着衆人參拜,聽完法會回到了琉璃院。
程雲帶着小瑾瑜去後山,也逛了一圈回來了。
兄妹倆用了膳,便有一位羽林衛過來禀報,
“程将軍,公主在梅林等您。”
程雲正在喝茶,聽了這話,神情微微一頓,随後颔首,
“我稍後就來。”
羽林衛點頭離開。
程嬌兒站起身來,憂心看着程雲,
“哥哥.....”
“沒事的,我去去就來。”程雲看出妹妹眼底有黑青,顯然是為了他擔心得睡不好,他不由心疼,走近她,想要伸手揉她的腦袋,見那發髻滿頭珠翠,便僵着收了回來。
他含笑注視着程嬌兒道,“別擔心,哥哥娶誰不是娶,如果她真的刁鑽跋扈,我也不會答應的,皇帝也不能強人所難,你放心,以你哥哥和你夫君現在的能耐,沒人能強迫我們做不想做的事。”
程嬌兒想起崔奕篤定的話,緩緩點頭,“行,不過你也別欺負人家公主。”
程雲連崔奕都不放在眼裏,估摸着也不太會把靈康公主當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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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雲扶額,蹲下來捏了捏小瑾瑜的臉蛋,
“乖乖的,別給你娘親惹麻煩,舅舅很快就回來了,回頭給你捉只鳥兒回去玩。”
“好噠!”小瑾瑜一聽到鳥兒就格外帶勁。
程雲從琉璃院出來,沿着長廊去了後院,穿過幾座佛院,到了一處橫廊,四周均是回廊,院子正中種了一院的梅花,光禿禿的,無景可賞。
遒勁的枝幹間隙中,隐約看見一道白色的纖影。
程雲沿着右側回廊緩步前往,漸漸的,那道身影清晰展現在他眼前。
只見一穿着白衫繡銀蓮紋褙子的女子垂眸在廊下踱步,她穿着打扮極為低調,面容白皙神色寧靜,身形也很是高挑秀逸,氣質恍若深谷幽蘭。
若不是親眼所見,程雲難以想象這是一國公主,還是皇帝唯一的親妹妹。
靈康公主支着腦袋,不知道在尋思什麽,獨自在廊下來回踱步,直到她往右側來時,霍然擡眸撞入一道幽深的視線裏。
對面是一位穿着淺褐色長袍的高大男子,看得出來他身形格外健碩,神色也很是深邃高深,少了幾分爽朗和肆意,更多的是經歷了戰場後的肅殺和沉冷。
靈康公主面色微微窘紅,随後是一笑,“程将軍。”
“見過靈康公主。”程雲施了一禮。
靈康公主長相不算是特別驚豔,卻是格外耐看,眸眼沉靜,仿佛是一汪靜水,叫人心曠神怡。
眼前的溫婉女子與他平日耳聞的公主形象大相徑庭。
靈康公主腼腆地回了一禮,
“抱歉程将軍,是我提議讓皇兄安排我們見一面。”她淺淺的笑着,臉頰飛了幾抹少女的紅暈。
靈康公主想要竭力表現得鎮定一些,可她的吐息出賣了自己。
程雲緩緩點着頭,目光從她身上挪開,看向院子裏的枯幹,沒有做聲。
靈康公主害羞地擡眸瞥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氣,明亮的眼眸淺淺落在他的側臉,
“程将軍,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程雲一愣,扭頭看她,“哦,是嗎?我們在何處見過?”
靈康見他終于肯說話,失笑一聲,
“五年前,你帶着妹妹去洛河買絹花,曾經不小心撞到了一位女子,還記得嗎?”
程雲再次愣住,腦海裏依稀有些印象,當時有個小乞丐盯着妹妹瞧,嘴裏不幹不淨的,他奔過去揍了一頓,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一位姑娘的腳,他當時太過憤怒,并不曾注意,是妹妹上前給人家道了歉。
如今回想,若是當初那位姑娘真的是靈康公主,那不得不讓他贊賞。
靈康公主果然不擺皇家架子,性子應當是和善的。
程雲想了起來,立即朝她鞠了一躬,
“上次的事,臣給公主道歉。”
“無礙的。”靈康公主溫柔說着。
程雲對上她明澈的雙眼,一時有些恍惚。
明亮的光落在他的側臉,他整個人如同沐浴在光暈中,神情看不真切。
靈康公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歡面前的男人,但是他可能不太喜歡自己的身份,想了想便開門見山道,“将軍,我知道你不是特別情願,只是我皇兄卻是欣賞将軍,心存招攬之意,不知将軍可曾明白?”
程雲微微錯愕,沒料到靈康說的這麽直白,
“臣謝陛下厚愛。”
靈康公主聽出他語氣的敷衍,微微苦笑。
“将軍可有心上人?”
程雲不知道她什麽意思,眯着眼沒吭聲。
靈康公主再道,“将軍今日見了靈康,若是并不反感,靈康願意嫁給将軍,今後相夫教子,事事以将軍為重,今後也以程家婦自居,絕不會有任何跋扈肆意之舉。”
“若是将軍實在是不喜靈康,靈康便回去回禀皇兄,說是靈康不喜将軍,絕不給将軍添麻煩。”
少女的眸光直視入程雲的心底,他再如何端着,此刻也沒法淡定。
這一場相親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不得不說,靈康公主無論是氣質胸懷,都讓他驚訝乃至尊敬。
當朝公主姿态擺得這麽低,還不是他與崔奕權勢所迫?
事到如今,他也無話可說。
不到迫不得已,他與崔奕也不能真的行廢立之舉,更何況現在皇帝并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
至于将來,他也不會因為娶了一個公主,就枉顧自己妹妹一家。
于是,他長長作揖,慨然道,“公主金枝玉葉,雲敢不從命!”
靈康公主聞言,剛剛的鎮定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眼淚簌簌撲下,朝程雲施了一禮,哽咽着道,
“謝将軍成全靈康,靈康定不辜負将軍!”
她柔柔下拜,眼眶微紅如同一只受驚的兔子,神色顯然是一陣後怕。
他心中莫名起了幾分疼惜之色,如果他真的拒婚,最受傷害的怕是她。
程雲倒也沒多留,出了梅林便招來侍衛吩咐道,
“去打聽下靈康公主。”
他很好奇靈康公主是一個怎樣的人。原先他是不在意,如今存了一些心思自然是想知道她的底細。
大約半個時辰後,侍衛回禀,
“這位靈康公主打小身子不是很好,喜靜,陛下登基之前,并不顯于人前,陛下禦極之後,她主動不求冊封,在後宮也是不争不搶的性子,直到這一次陛下要給您賜婚,靈康公主才被世人所知。”
程雲微微颔首,大致了解了靈康公主這個人。
他很清楚皇帝的目的,先把風聲放出去,再讓他們相看,若是他拒婚,一切罪責都是他自己承當,皇帝倒是占據天時地利人和。
幸好這位公主看起來不錯,也不是跋扈無理之人,娶了便是。
“應了吧!”他這樣說道。
随後程雲便去找程嬌兒,準備接她們母子下山,哪知道到了琉璃院,下人回禀道,
“剛剛好幾位夫人過來拜訪,其中有一位小少爺與我們家世子爺投緣,牽着他出去玩了,夫人無奈只得跟着去了。”
程雲倒也不意外,“去哪了?”
“放生池。”
程雲點了點頭便尋到了放生池,遠遠地就聽到小瑾瑜聲音格外響亮,
“烏龜,烏龜!”
小家夥看到什麽都很興奮,趴在白玉欄杆上,指着天井裏的烏龜大呼小叫,程雲不自禁笑了起來。
一點宰相府公子的風格都沒有。
難怪崔奕嫌他。
程雲再次笑了起來,從身後就把小瑾瑜給抱了起來,帶着他一道丢硬幣。
靈康公主在佛殿後廊遠遠望着他,眼底皆是潋滟的愛意和歡喜。
一旁的宮女瞧見了,啧啧打趣道,
“殿下,您現在總算是心滿意足了?”
靈康公主腼腆的抿着嘴笑,這是她第三次見到程雲,曾有一次宮宴,她也是無意中隔着珠簾眺望到了這位名滿天下的大将軍,心中便升騰一股仰慕。
皇帝哥哥跟她提及婚事時,她只剩下歡喜,只是後來她細細揣摩,也擔心程雲反感她,才提出要見一面,她不想顯得逼他似的。
程雲若是不喜歡她,她嫁過去不一定達到皇兄的目的,怕是會适得其反。
幸好,程雲應下了。
靈康公主從袖口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宮女,
“替我送給崔家的小世子,就當是見面禮。”
宮女接過那鑲嵌八色寶石的長命金鎖,連忙來到了程雲這頭,将東西給了小瑾瑜。
程雲朝佛殿後廊望了一眼,見靈康公主站在那裏,十分低調,估摸着沒人知道她是當朝公主。
他微一颔首致謝,靈康公主莞爾一笑。
這邊程嬌兒因着吃壞了肚子,來到了佛寺的淨房,今日人又多,她等了許久,待收拾妥當出來,沿着石階往回走,一路景色幽靜,落英缤紛。
橘黃的楓葉層層鋪在石徑上,踩在腳下發出吱呀的聲響,眺望遠處山從,皆是層林盡染,秋色深沉。
石階下來是一間禪院,隔着窗蒲聽到裏面和尚敲打木魚的聲音。
程嬌兒繞過前面準備折去大雄寶殿,不料轉角處迎面撞上一位男子。
只見男子穿着一身墨色錦袍,容顏深刻冷酷,眉如刀斧,身形挺拔如峰。
程嬌兒對上那雙陰沉的眸子,吓得往後退一步,趕忙垂眸,
“抱歉!”
随後讓開一步,叫人先走。
不料那男子瞅見她,眼底閃過一抹驚豔,随後溫聲問道,
“是在下失禮,沖撞姑娘了,敢問姑娘出自哪家?”
他一眼看出程嬌兒非富即貴,目光貪婪的在她絕美的面容上流連,片刻不挪開。
程嬌兒卻是無語了,她明晃晃是婦人的打扮,怎麽就是姑娘了?
郝嬷嬷瞧見來人不善,連忙往前一攔,隔絕了那男子的視線,氣勢十足道,
“這是宰相府崔家的三夫人。”
郝嬷嬷眼神銳利,語氣也十分不客氣。
那男子聽到宰相府三字,眼底閃過一抹鋒刃的暗芒,
“失敬!”
他負手而立,淡淡丢下兩個字,便讓開一步。
程嬌兒也顧不得旁的,垂眸帶着人迅速離去。
男子的目光始終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問向身後的侍從。
“她是崔奕的女人?”
“正是!”
洪王聞言眼底募的起了一抹亮光,唇角掀起一絲涼笑,
“好,很好,崔奕之仇,是時候報了,屆時把他的女人搶來,當着他的面□□,想必很是快意。”
侍從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殿下,咱們還是別叫人發現了行蹤。”
“嗯。”
洪王臉上閃過一絲不快,迅速轉身離開。
程雲護送程嬌兒母子回府,便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了崔奕。
崔奕也很是意外,“看來這位靈康公主倒是通透之人。”
程雲靠着他的紫檀木案,撩着眼皮淡淡瞅着他,
“你別擔心,我就算娶了她,也不至于為了她失了立場,我絕不會叫皇帝傷害你和嬌兒,他若善待功臣,我便是他的臣子,若是猜忌你,我必不會讓他得逞。”
崔奕聽到這裏,忽的一笑,他什麽時候需要程雲來護着了。這大舅子面上瞧着與他不和,關鍵時刻卻很護短。這陣子程雲回京,愣是将朝堂上那些蠢蠢欲動的人給收拾了一番,目的便是給他起複鋪路。
“好,我信你。”
三日後,皇帝下旨,将靈康公主許配給南軍副都督程雲。
因着程雲不可能久留京城,婚期便定在三個月之後。
怎知年底時節,皇宮發生了一樁大事。
皇後病倒,并于冬月二十這一日薨逝,舉朝震驚。
靈康公主更是大受打擊,皇後薨逝,意味着她一年之內別想嫁給程雲,婚期必須往後拖延一年。
皇後無子而逝,是江燕最好的機會。
江燕現在誕下了皇長子,又是皇宮地位最高的妃嫔,封後指日可待。
程嬌兒帶着崔家女眷入宮參加喪葬,江燕私下見了她。
這一回見面,江燕明顯不一樣了,氣度從容了許多,貴妃的氣派十足。
她将宮人遣開,單獨留下程嬌兒說話。
“姐姐,這一切都得多謝你,若不是你當初幫我,我也沒法平安誕下皇長子。”
程嬌兒見江燕一如既往抱着她胳膊撒嬌,神情不似作僞,倒也放下防備,
“是娘娘與殿下吉人天相。”
“哎呀,姐姐在我面前就別說這些虛話了,姐姐,過幾日你把瑾瑜和小七帶進宮來,我想看看他們,可好?”
“瑾瑜跟荟兒年紀相仿,應該是玩得來的。”
程嬌兒才不敢把瑾瑜帶來,若是欺負了皇長子,可就麻煩了,随口應道,“我知道了。”
等程嬌兒出宮時,江燕着人送了一車子東西給她。
江燕心裏很清楚,她能不能當上皇後,她的兒子能不能被立為太子,全靠崔奕和程雲,所以,天底下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她這位表姐。
皇後薨逝,她的父親禮部尚書直接病倒,朝中一下子無人,亂成了一鍋粥。
情急之下,皇帝懷着悲痛的心情,起複崔奕為內閣首輔,群臣振奮。
皇後喪事整整延續了三個月,三個月後,朝臣才将皇後的棺椁送入皇陵。
崔奕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重新入閣更是事務繁忙,很多時候,他都得住在宮裏,這還是程嬌兒嫁過來後,他頭一回在外留宿。
程嬌兒有兩個孩子,倒是一點都不寂寞,大有一種老夫老妻的念頭,沒太管崔奕的事。
一日崔奕好不容易得空回府,人才踏入書房,一位被派去外地的暗衛回來了。
“侯爺,屬下終于查到當初程老爺被徐淮所害的原因。”
崔奕當即眉心猛跳,當年他為這事親自去平陽,卻因邊關戰事耽擱,後來便留了人在那邊,沒想到,直到今日才有結果。
“是什麽原因?”
那暗衛從兜裏掏出一封血書,遞給了崔奕,
“是因為這個。”
崔奕接過來,打開那血書,一目掃下來,一貫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他,此刻卻是冷汗涔涔,滿臉震驚,
他合上血書,緩緩閉上眼,默然許久才長籲一口氣。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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