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崔奕獨自伏在案後沉默了許久。
芝蘭軒黑漆漆的,并不曾點燈,整座院子沐浴在一層茫茫的暮霭當中。
伺候慣了崔奕的人都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時就會這樣,一時衆人侯在外頭大氣不敢出。
德全攏着袖子往窗口裏瞅了一眼,依舊沒聽到任何動靜,崔奕仿佛睡過去了似的。
他只得硬着頭皮,啞聲催促,
“侯爺,夫人派人來問您,什麽時候去後院?”
崔奕聽到這話,手指深深嵌入太陽穴,更是頭疼得緊。
他回去怎麽面對她呢?
他身為宰相,治下的朝堂出現了這樣的事,這樣忠貞的官員用死在昭示,朝堂有極大的隐患,他卻不得而知。
程聰死得那樣冤屈,死得那樣慘,他該如何面對程嬌兒,以及程雲。
那一封血書,每一個字,紅豔豔的,刻入了他的腦門,他一想,眼眶不禁酸痛,頭疼地越發厲害。
崔奕從來不是怯懦之人,該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他深吸一口氣,換德全進來服侍他沐浴,換了一件黑色的直裰便去了後院。
又是一年初夏,小七已經六個月大了。
他穿着一件比甲正在羅漢床上練習爬行。
哥哥小瑾瑜蹲在羅漢床另一邊,端着個小錦杌,大喇喇坐在那裏,防着弟弟摔下來。
Advertisement
“來呀,爬過來!”
瑾瑜手裏拿着個小老虎頭逗着小七。
這個小虎頭還是當年他沒出生時,崔奕在邊關托人捎回來的。
老虎頭上還有些髒污,軟趴趴的,沒有最開始的鮮豔,也不精J。
小七眨了眨眼,盯着那小虎頭瞄了一眼,不是很感興趣。
瑾瑜便急了,皺着眉道,“快過來呀!哥哥小時候就是這麽玩的!”
他奶兇奶兇的。
只是小七依舊慢條斯理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瑾瑜見狀不樂意了,爬了上去就想去扯小七,心想弟弟怎麽這麽笨呢。
程嬌兒收拾着小七的衣裳進來,瞧見此情此景,頓時大驚,忙制止道,
“瑾瑜,不可以,不可以扯弟弟!”
上次瑾瑜打了小七,被崔奕打了個囫囵,哇哇大叫了一整夜。
瑾瑜壯實的小身板趴在羅漢床上,已經扯到了小七白色的袖子,小七眉頭皺了起來,不過小家夥并沒有哭。
程嬌兒将衣裳放下,瞪着瑾瑜,
“快放手!”
別看瑾瑜年紀小,還不到三歲,可是他勁兒十足,被霍江帶着蹲馬步練拳頭,小身板特別壯實,肌膚都呈現小麥色,整個人透着一股兒鮮活勁。
程嬌兒讓他放手,他還不肯,憤憤不堪地控訴,
“娘,弟弟太笨了,我讓他爬過來,他居然不爬。”
程嬌兒很是無奈,瑾瑜崛起來很要命,她耐心解釋着,
“弟弟不是笨,弟弟是對你這個小虎頭不感興趣。”
“怎麽可能?小虎頭這麽可愛!”瑾瑜眉峰皺起,狠狠嫌棄地瞪了一眼小七,
“你就是笨,這麽可愛的玩具你都不要。”
程嬌兒哭笑不得,坐上羅漢床将瑾瑜的手給掰開,把小兒子解救出來,
“瑾瑜,你喜歡的東西,弟弟不一定喜歡,比如,你爹爹喜歡鹹的,娘卻喜歡吃甜食,這個小虎頭被你從小玩到現在,是你最心愛的玩具,可是弟弟卻不喜歡。”
瑾瑜坐了下來,揚了揚手裏的玩具,小臉皺巴巴道,
“為什麽呀?”他還是不明白程嬌兒的意思。
程嬌兒無奈嘆了一口氣,“你讓開,讓娘來試一試。”
瑾瑜依言站在一旁,程嬌兒拿了一個新買的小兔子晃了晃,溫聲道,
“小七,到娘親這裏來,這個小兔子給你哦。”
小七目光落在程嬌兒身上,咧了咧嘴,随後朝她爬了來,他爬得并不像瑾瑜那麽快,卻格外穩,不疾不徐的。
程嬌兒還真是感慨,兩個兒子性情完全不一樣。
小七爬到了程嬌兒懷裏,抱住了娘親。
瑾瑜見程嬌兒摟着小七,心裏很是不快,順手就将小七手裏的兔子給搶走了。
“瑾瑜!”
程嬌兒氣得扭頭,見瑾瑜撲到了窗口的坐塌上。
她原以為小七會哭,不過小七卻是靜靜坐在她懷裏,一聲不吭,仿佛對兔子也不感興趣。
瑾瑜瞧見了也很奇怪,他帶着疑惑回來,将小虎頭塞給程嬌兒,
“娘,您再試一試?”
程嬌兒便又将小七抱回去,坐在錦杌上揚着小虎頭,“小七,快爬過來。”
小七這一回沒有先前那麽高興,不過還是慢吞吞朝程嬌兒爬了來。
瑾瑜眼眸瞪大了,
“娘,弟弟不是不喜歡小虎頭!”
他話音一落,身後傳來崔奕好笑的聲音,
“他當然不是不喜歡小虎頭,他只是不喜歡跟你玩而已。”
明顯小七是因為程嬌兒才肯爬的。
程嬌兒扭頭見崔奕臉上帶笑走了過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你幹嘛這麽說,瑾瑜現在聽得懂話,會傷心的。”
小瑾瑜果然嘟着嘴很是防備瞪着崔奕,一雙黑啾啾的眼眸跟個小獸似的,兇巴巴的。
崔奕哼笑一聲,教訓道,
“你別不服氣,誰叫你總是欺負弟弟,所以你弟弟才不喜歡跟你玩。”
“瑾瑜,爹爹告訴你,你就這麽一個弟弟,要欺負也是你們兄弟倆一起欺負別人,明白了嗎?”
瑾瑜似懂非懂看了一眼小七,嫌棄地跑出去了。
崔奕氣個半死。
程嬌兒哈哈大笑,
“好啦,你抱一下小七,我去沐浴。”
崔奕從程嬌兒手裏接過小兒子,抱在懷裏十分憐愛。
小七乖乖地坐在他身上,靠在他并攏的膝蓋上,拽着崔奕的手,崔奕帶着他玩耍,小家夥難得咯吱咯吱笑出聲來。
崔奕牽着他做動作,小七學一遍就會了,主動拉着崔奕來做。
崔奕心情并不好,逗了一會兒笑容便落了下來。
他們兄弟都不曾見過外公.....
崔奕閉了閉眼,喊來奶娘将小七帶下去睡覺。
自己則入了內室,坐上了床榻。
他腦海裏已經有了成型的計劃,只是有些冒險。
不過冒險又怎樣,程聰是他的岳父,他必須替他報仇,也必須替朝廷拔掉那顆毒瘤。
這件事他不能讓程雲插手,程雲一旦知道真相,怒火攻心怕是會壞事,不能打草驚蛇。
作出決定後,崔奕心情總算放松下來。
接下來該敲定細節。
程嬌兒洗漱換了一件粉色的絲綢中衣進來,屋子裏靜悄悄的,她便知孩子已經被帶下去了。
程嬌兒往床榻上瞄了一眼,見崔奕按着眉心在思索什麽,便坐在梳妝臺上,将頭上唯一的一支玉簪給抽下。
銅鏡裏的她粉面含春,嬌豔無雙,那粉色的衣領慵懶地交疊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來,程嬌兒微微紅了眼,有些心虛。
自從生完小七後,她便不曾與崔奕親熱過。
有一次已經箭在弦上,不料小七突然睜開眼,烏溜溜的眼J好奇瞪着他們,一動不動,可沒把他們兩個吓軟。
今夜她特地交代了兩位乳娘,好好帶着兒子睡。
她打算犒勞下崔奕,他最近太忙,又難得回來。
程夫人前幾日過來,還特地問過這事,聽說崔奕夜宿皇宮,很是擔心,意思是若她不主動些,叫外面的人得了手可就後悔莫及。
程嬌兒聽了那話,心裏就揪住了,莫非是外面有了什麽傳言?
接連幾日,她便派了人去宮中催促崔奕,讓他沒事的時候便回府來。
程嬌兒想到這裏,鑽入了帷帳內,徑直将自己塞入崔奕懷裏,
“侯爺.....”
她今夜格外打扮了一番,身上也熏得香香的,而且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身材也保持極好,一點都看不出像是生過兩個孩子的娘,現在走在外面,還有人當她是未嫁的姑娘。
程嬌兒覺着,崔奕應該沒法抵抗得住。
崔奕确實抱住了她,只是比起往日,他今日格外規矩,只輕輕拍着她的胳膊,一副哄她入睡的模樣。
他心裏愧疚,也很難受,一閉上眼便是程聰那封血書,他不敢告訴程嬌兒,擔心她受不了,幾度沉沉嘆着氣,心裏如壓了一顆石頭。
腦海裏時不時都在确定行動的細節,所以并不曾注意懷裏程嬌兒的動靜。
程嬌兒的動靜其實挺大的,她将身子緊緊貼着他的胸膛,還稍稍摩挲着,手也很不老實在他身上游移。
出乎她的意料,不僅崔奕的人沒反應,身體也沒反應。
以前她只要靠近他,他便呼吸急促,那東西也會磕着她。
但是現在,她很确定,崔奕沒反應。
是真的被人得手了,還是年紀大了不行了?
抑或上次被小七吓壞了?
程嬌兒一顆心慌了起來。
她都賣力到這個份上了,還要怎樣?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