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程嬌兒一股怒火升騰而起,麻溜地從他身上坐了起來,兇巴巴瞪着他,

“崔奕!”

“嗯?”崔奕愣了一下,擡眸一臉茫然看向她,疑惑道,“你還沒睡?”

程嬌兒聞言胸中越發添堵,

她剛剛哪個動作給了他她睡着的錯覺?

吸氣,呼氣,再吸氣。

“崔奕,你老實交代,你為什麽接連住在皇宮不回家?”程嬌兒眼眶紅紅地質問,秀眉即便蹙起,卻也瞧着幾分嬌嗔可愛,奶兇奶兇的,崔奕不由想起了同樣奶兇奶兇的瑾瑜,忽的就笑出聲來。

“你在胡思亂些想什麽呀?”

她都氣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程嬌兒咬着牙,拉下了臉,“我問你話呢,你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噗!”

崔奕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滿臉驚愕地望着她,

“嬌兒,你為什麽這麽想,就因為我住在宮中,你便懷疑我外面有人?”

程嬌兒鼓着腮幫子往他身上瞄了一眼,總不能說懷疑他不行吧。

她別過臉去,整的她很想要似的,其實,她不過是為他着想罷了,既然崔奕沒興趣,她也就無可無不可。

程嬌兒負氣躺了下去,卷着被窩滾到了牆角,跟崔奕隔得遠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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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奕哭笑不得,腦海裏不由回想程嬌兒剛剛的舉動,募的反應了過來。

他不過是在想她爹爹的事,結果就被她誤會了。

後知後覺意識到犯了錯的崔奕,好笑地從身後貼了上去,低聲呢喃,

“嬌嬌,我在外面沒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若是真的有人,你哥哥早就知道了,還能饒了我?”

蒙在被子裏的程嬌兒幡然醒悟。

對哦,要是弄到大伯母都知道了,哥哥不可能不知曉。

其實她并不曾懷疑這一點,崔奕是什麽人,她心裏還是有數的。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剛剛親身上陣試驗了,崔奕卻沒興趣。

不知道是她沒了吸引力,還是他不行,不管哪個結果都不是好事。

程嬌兒貓着身板沒吭聲。

崔奕就知道自己攪了她的興致。

他還想做點什麽的時候,程嬌兒睡下了。

次日崔奕天還沒亮便出了門,實在是那件事太過震動,他必須盡快去布局。

程嬌兒醒來時,身邊空空如也,就連被褥都涼了,忍不住委屈地紅了眼眶。

整一個清晨心情都不好。

瑾瑜早上過來給她請了安便去了外院,何嬸子将小七給她抱了過來。

小家夥趴在窗口的坐榻上,萌噠噠望着她,難得清澈的眼底漾着笑意,嘿嘿直笑,仿佛在逗她開心。

程嬌兒瞧着,心裏就軟了,嘴角也溢出笑容。

說來也奇怪,瑾瑜模樣像了崔奕,可笑起來神态卻像她。

小七呢,長得與她有七分像,可神情舉止卻像極了崔奕。

譬如此刻,他笑起來神似崔奕,程嬌兒心裏就好受了。

“我的寶兒诶!”她抱着他狠狠親了一口。

小七憨憨擡着袖子擦掉口水,又朝她嗷嗷待哺的模樣,逗着她繼續親,一連親了五口,小家夥才滿意,最後咯咯直笑。

這時,廊外傳來一道清脆的笑聲,

“舅娘,什麽事笑得這麽開心?”

程嬌兒聞言神色一亮,這是蕭筝的聲音。

她連忙将孩子交給奶娘,起身往外迎了過來,便見蕭筝帶着程敏兒跨入門檻。

“你們倆怎麽來了?”程嬌兒驚喜上前,一手拉住一個。

蕭筝大喇喇打趣着程敏兒道,

“嫂子悶得慌,想出來走走,我便帶她來了。”

程敏兒紅着臉垂下了眸,

程嬌兒眨着眼覺得奇怪,蕭筝在一旁哈哈大笑解釋道,

“舅娘,嫂子她懷孕了,如今剛過三個月,她悶了兩個月渾身不舒服,恰恰我回府省親,祖母便讓我帶着她過來玩。”

程敏兒去年冬月初嫁給了蕭家九少爺,過門也才幾個月,這麽快就懷上了。

“太好了,敏兒你真是有福氣!”

程敏兒下意識想要開口喊姐姐,可身邊的小姑子卻叫程嬌兒舅娘,依着蕭家的輩分,她确實該改叫程嬌兒舅娘,可她們又是實打實的姐妹。

蕭筝見她一時怔在那裏,手足無措,不由咯咯直笑。

“你當然要喊舅娘,你現在是蕭家人呢。”

程敏兒張了張嘴,有些叫不出口,程嬌兒笑着拉着她們倆進來,

“好啦,叫什麽都一樣。”

蕭筝也不打趣程敏兒了,她一進來就看到了奶娘懷裏的小七,連忙走過去将小七給抱了過來。

小七沒有瑾瑜那般調皮,性子是出了奇的淡定。

無論蕭筝怎麽逗他,小家夥幾乎沒什麽表情。

蕭筝洩氣地望着程嬌兒,欲哭無淚道,

“舅娘,小七這性子真真與表舅如出一轍。”

程敏兒卻是喜歡安靜的孩子,

“你是不知道瑾瑜有多鬧騰。”她朝小七伸手,

“小七,來,姨娘抱你。”

她話音一落,蕭筝糾正道,

“是弟弟!”

程敏兒委屈地眨了眨眼,嫁了個人把輩分都整低了,

程嬌兒在一旁笑着阻止,

“你不要抱,常言道懷孕的女人不要抱小孩,肚子裏那個會争的。”

“有這個說法?”

“是呢。”

三人聊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說到各家男人身上。

蕭筝大着膽子扯着程敏兒的袖子問道,

“嫂子,我九哥對你怎麽樣?”

程敏兒羞答答垂着眸,“哎呀,你別問了.....”

“肯定是好的,不然哪能懷的這麽快。”蕭筝打趣着。

程敏兒越發擡不起頭來,“你呀,真是沒羞沒臊的。難道姑爺對你不好?”

“當然好,他敢不好,我錘死他!”

程嬌兒見兩個晚輩在她面前戲說閨房之樂,不由生出幾分羨慕。

年少的夫妻就是這樣,如膠似漆....

等等,她跟崔奕也不老呀。

再想起崔奕昨夜的表現,程嬌兒大有一種日子到頭的感覺。

怎麽會這樣呢。

崔奕也才三十呀。

夜裏崔奕回來得很晚,再将所有心腹幕僚叫了過來,布置了一番,這一忙就接近子時。

原本崔奕不想去後院吵着程嬌兒,她白日帶兩個孩子本就夠累的,只是想起她還生着氣,就洗漱好去了後院。

他進去時,程嬌兒果然還沒睡,只是臉色很不好看,直接将他慣用的枕頭丢給他,

“你去外間睡吧。”

說着就把帷帳給放了下來,将牆頭外一盞小燈給吹滅。

突如其來的黑暗把崔奕給整蒙了。

他承認這陣子他确實十分忙碌,朝政繁忙,再加上程聰那件事跟石頭一樣壓在心上,他忽略了程嬌兒的感受。

但他沒走,真的走了,程嬌兒只會更生氣。

他耐着性子在床榻上坐了下來,這麽一來,那帷帳就枕在了他身下,蹦得極緊,程嬌兒擔心弄壞了,連忙坐起身來,

“你怎麽還不去睡?”

崔奕想了想回道,“你若是趕我走,我就在這裏打地鋪,無論如何我是要跟你睡一個屋的。”

聽了這話,程嬌兒氣又消了一大半。

崔奕日理萬機,是當朝宰相,她不該這麽使性子。

“那你上來吧。”她嘆着氣。崔奕歡歡喜喜上榻,麻溜地把帷帳放好,将她摟入懷裏,

“嬌嬌......”

手開始不老實亂摸,卻被程嬌兒按住,

“睡吧。”她疲憊道,又補充了一句,

“你白天夠忙的,晚上就好好歇一會兒。”

這話像是關心崔奕,可崔奕聽着很不是滋味。

整得他體力不好似的。

“嬌兒,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我能誤會什麽?”程嬌兒其實等了他很久,到了子時,她也倦了,睡意濃濃,神情慵懶道,

“我沒誤會什麽,你快睡吧。”

崔奕見她是真的提不起興致,只得做罷,就抱着她睡了一晚。

次日又是天蒙蒙亮就走了。

程嬌兒醒來,心裏再次空空的。

連着幾日,就連清晖園的下人都察覺,兩位主子之間好像不太對勁,夫人不再對侯爺噓寒問暖。

直到四月二十這一日,崔奕終于得閑早早地回來了,他擰着一個盒子來到了清晖園。

才入院門,嗖的一聲,幾個石子朝他射了來。

好在崔奕反應快,擡手一陣勁風将那石子給掩下。

他怒目而視,瞪向東北邊院落裏那顆枝繁葉茂的桂花樹上面。

只聽見一道嘿嘿的聲音格外敞亮,

“爹爹,你功夫很不錯嘛!”

崔奕見是瑾瑜,登時火苗就竄了上來,神色陰沉道,

“來人,給我把小世子給抓下來!”

陳佑聽到動靜,趕忙從院外鑽了進來,看到瑾瑜居然對崔奕動手,吓出一身冷汗,連忙朝桂花樹掠去,将小家夥給抓了下來。

正房裏的程嬌兒聽到動靜,趕忙抱着小七出來了,看到陳佑領着瑾瑜朝崔奕走去,而崔奕滿臉如罩寒霜,便覺得不妙。

她将小七交給奶娘,急忙往右側游廊而來。

崔奕是怒到了極致,一雙眸子黑沉沉的,盯着瑾瑜,

“這是誰教你的?誰教你對着自己父親動手!若不是我有些功夫,今日豈不被你打出幾個血窟窿!”

瑾瑜見崔奕臉色吓人,躲到了陳佑身後,陳佑哪敢讓他躲呀,趕忙跪了下來。

瑾瑜只得眼巴巴看向程嬌兒,下意識要往她身邊去,

崔奕一聲斷喝,

“給我跪下!”

瑾瑜被他一吼,吓得哇哇大哭,雙腿直打哆嗦。

崔奕最煩他哭,那哭聲跟鑼鼓一樣在他腦海裏嗡嗡作響,他耐心告罄,跟旋風似的卷了過去,一巴掌就抽在了瑾瑜臉上。

德全和諸葛均問詢趕來,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幕,二人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

瑾瑜整個左臉火辣辣的,瞬間騰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他被打蒙了,張大了嘴巴吃驚望着程嬌兒。

程嬌兒睜大了眼眸,對上小瑾瑜滿臉委屈震驚及吓傻的模樣,一下子心疼到了極致。

“瑾瑜!”

她撲了過去,将孩子抱在懷裏,“瑾瑜,你怎麽樣?”

瑾瑜晃了晃腦袋,發現自己耳朵聽不到了,慌得朝程嬌兒哇哇叫,卻不知為什麽叫不出聲來。

“娘.....”

程嬌兒見狀大感不妙,眼淚簌簌撲下,“瑾瑜,你聽不到了嗎?你知道娘在說什麽嗎?”

瑾瑜腦子裏嗡嗡的,耳鳴地厲害,他痛苦地抱着腦袋使勁搖頭,

德全見狀都顧不上哭,扭頭吩咐小厮,“快,快去請太醫,派人去将柳神醫請來。就說小世子聽不到了!”

一時整個清晖園的下人都吓得不敢吱聲,有人低低哭泣心疼不已。

程嬌兒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砸了下來,“我的孩子......”

随後這段時間積聚的怒火一下子竄到了眉心,扭頭對着崔奕喝去,

“你為什麽要下這麽重的手!生他下來有多難,你忘了嗎?你想要了他的命嗎?”

程嬌兒拽着他的袖子,哭得渾身顫抖。

崔奕神色艱澀,扶住程嬌兒搖搖欲墜的身子,心情糾結複雜。

這大概是程嬌兒第一次這樣對他,他剛剛也是一時怒急下了狠手,只是兒子也确實太無法無天了,但他沒想到一下子将他打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怔在那裏,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目光掠過程嬌兒看向她身後的瑾瑜,小家夥委屈巴巴望着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見他看着他,嘴巴一癟,就哭了出來,

“爹爹,我乖,我不玩了,你別打娘,不要打娘.......”他誤會崔奕要打程嬌兒。

程嬌兒聽到這裏,淚如雨下,扭頭蹲下再次将瑾瑜抱在懷裏,

她承認,瑾瑜确實是鬧騰,但他只是調皮而已,平日裏他對她這個親娘是極好的,很是粘她,在外得了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他還小,不懂事呀,崔奕怎麽這麽打他,程嬌兒心疼得揪起。

瑾瑜這麽一說,崔奕心裏越發堵得慌,好像他要把程嬌兒怎麽着似的。

德全也看出崔奕的窘迫,就在一旁使勁使眼色,示意崔奕去哄程嬌兒。

崔奕當然樂意去哄程嬌兒,可是她這麽護着孩子也不對。

沉默了一會兒,崔奕啞聲開口,“夫人,你把瑾瑜交給諸葛先生,我會讓大夫給他看,你先跟我回房,我有話跟你說。”

程嬌兒擦幹眼淚,神色冰冷起身,默然道,

“侯爺,您不必跟我說什麽,您是一家之主,教訓孩子是您的權利,我不該插手。”

她将瑾瑜給抱了起來,交給諸葛均,随後頭也不回往正房走。

她其實是想抱着孩子離開的,但是她不能,崔奕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裏,他一家之主的威嚴不容冒犯。

瑾瑜見狀朝着程嬌兒大哭,張牙舞爪的,想要追過去。

崔奕已經忍到了極致,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了瑾瑜的胳膊上,瑾瑜痛得哭暈了過去。

諸葛均和德全這一下都吓傻了。

而程嬌兒聽到那一聲響,步子倏忽僵住,她的心一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真是心狠手辣。

這麽多年,每一個人都這麽說,可她不信,總覺得崔奕是外冷心熱,他明明對她好着呢。

今天總算見識到了。

她閉了閉眼,眼前忽的一黑。

“夫人!”

崔奕扭頭,見那道纖瘦的身影如秋葉一般凄然墜落,他極速一掠,将她撈在了懷裏。

夜色降臨,整個崔府上下如同罩了一層寒霜,氣氛沉沉。

下人忙忙碌碌,穿梭不止。

霍江将柳神醫擰了來給瑾瑜看病,瑾瑜被諸葛均抱在懷裏,眼淚巴巴的,委屈得不得了。

陳琦蹲在一旁拿着冰塊給他敷臉。

柳神醫給他查看了一刻鐘,懶懶散散笑着道,

“小世子太皮了,也怪不得侯爺動怒,無礙,不過是一下子打蒙了而已。我開個方子抓點藥給他去去心火,再敷點藥膏便好。”

諸葛均松了一口氣,德全恭恭敬敬送他出門。

柳神醫走到門口,扭頭看向諸葛均,

“諸葛均,你以前也算個有見識的,怎麽如今把個孩子慣成這樣?你該幫着侯爺才是。”

諸葛均聞言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對瑾瑜确實溺愛了一些,瑾瑜到現在的地步,他也是有責任的。

但是侯爺下手太重了,諸葛均瞧着也心疼。

後院這邊,張老太醫給程嬌兒把完脈,朝崔奕觑了一眼,崔奕跟着他到了外間。

“夫人并無大礙,歇一歇便好,是藥三分毒,老夫便不開藥了,再說了,心病還需心藥醫。”張老太醫意味深長說了一句便踱步出門。

崔奕對着他的背影施了一禮。

他深吸一口氣,掀簾進去,坐到了程嬌兒身邊,程嬌兒閉着眼睛,看着像是睡過去了。

不過崔奕與她同床共枕多年,她睡沒睡着,他心裏還是有數的。

他端坐如松,扶着床榻,溫聲道,

“嬌兒,我知道你心疼兒子,但是我今日不得不打他,他藏在樹窩裏看着我來了,還對我彈彈弓,這是嚣張到了什麽地步?”

“對自己父親都如此,你以為他會把誰放在眼裏?”

“他現在是崔府世子,未來是崔家宗子,崔家滿門性命系于他一身,他若有個差池,所有人都得給他陪葬,常言道三歲看老,他性子如此跋扈,若再不管教,未來必定一敗塗地。”

床榻上的程嬌兒聽到這裏,眼眶酸痛,一行眼淚滑了下來,她背對着他輕輕抽泣着。

崔奕這麽一說,她心裏的怒火已經去了大半,只是到底還是心疼。

崔奕見她情緒發洩出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他上了塌,從後面抱住了她,低聲道,

“嬌兒,你該跟我一個立場的,你總是護着他,他便覺得自己有人撐腰,處處與我為對,包括程雲,那彈弓便是他教的,程雲教他本事不錯,可你哥哥總看我不順眼,故意慫恿着瑾瑜跟我不對付,這是不對的。”

“所以,今後你得跟我站在一塊,若是瑾瑜不對了,你去批評他,他就知道自己錯了,我火也小了,自然不會打他。”

程嬌兒聽到這裏,心裏豁然開朗。

是啊,是她一直擔心崔奕下狠手,所以格外袒護了些,結果就讓瑾瑜以為自己沒錯,事事有娘撐腰,今天才能釀成大錯對崔奕動手。

是她的緣故。

程嬌兒心裏已經認錯了,只是面子上還有些過不去,畢竟崔奕下了狠手,這一點崔奕是錯的。

程嬌兒掀起被子起床,也不看他,下榻離去,

“我知道了,以後心裏就有數了,我去看看小七,你休息吧。”

崔奕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他看向被他放在角落裏的那個盒子,裏面是他特地吩咐人做好,并親自描畫的一盞花燈。

他不是青蔥年少,很少做一些浪漫貼心的事,今日還是他頭一回花了心思,想讨程嬌兒歡心,不料被瑾瑜破壞得幹幹淨淨。

他今夜就得離開京城......

崔奕閉了閉眼,先是上榻小憩,等着程嬌兒回來。

半個時辰後,程嬌兒才回來,見崔奕睡着了,衣裳敞開的,被子也沒蓋,雖是到了初夏,可夜裏還有涼風,她心裏又氣又惱。

悄悄走了過去,翻身上了塌,将被褥随意往他身上一搭,自己便躺下。

崔奕自然就醒了,他迷迷糊糊睜開眼,視線落在程嬌兒柔美的曲線上,不知不覺便起了心思,

他原打算今夜與她好好恩愛的。

“嬌兒....”

他沙啞着嗓音靠了過去,“你回來了...”

他手從她身後探入,在她腹下揉捏。

程嬌兒心裏有些懊惱,兒子被打成那樣,她怎麽有心情跟他做這個。

今個兒兩個人還吵了架呢,這斷時間關系也談不上好,那夜她都那樣讨好他,他無動于衷,如今卻想要她。

才不要!

她就拽住了他的手,一根根手指給他掰開,

“侯爺,妾身乏了....”

崔奕理智一點點回防,心裏有些難過,蒙蒙濃濃的光線中,程嬌兒秀美白皙的側臉近在咫尺,

“嬌兒,我待會就要....”

“睡吧,我真的累了!”程嬌兒打了個哈欠,将被子蓋了蓋,徹底睡了過去,她是真的心力交瘁。

崔奕坐了起來,靜靜望着她。

他們夫妻倆幾乎沒有過紅臉,今天卻因為孩子生了嫌隙。

崔奕心裏把瑾瑜罵了一頓,又懊惱自己一時下重了手,傷了程嬌兒的心。

他不怪她,但她這樣不理他,心裏肯定是難過的。

夜深,程嬌兒迷迷糊糊睡着後,他将人抱到了懷裏,輕輕吻着她又眯睡了。

待子時一過,熟悉的鳥鳴聲響起,崔奕霍然睜開了眼,他看向懷裏的人兒,忍不住再次親了親她的唇角,含着細細吻一下,随後毫不猶豫轉身離開。

程嬌兒清晨醒來時,猶然記得昨夜崔奕是做了一些事的,只是她沒去搭理他罷了,琢磨着總這麽僵着也不成,待晚上回來,再同他說話。

哪知道晌午的時候,程雲便來看望她,先逗弄了一下小七,就跟程嬌兒正色道,

“妹夫離開一段時間,你若是有什麽事就來尋我,在家裏好好地,不要擔心,萬事還有哥哥呢。”

程嬌兒聽到這裏,臉色一僵,“你說什麽,什麽離開一段時間?”

程雲摸了摸後腦勺,“怎麽?崔奕沒告訴你,他離開京城了....”

程嬌兒聞言蒼然後退,身子跌坐在羅漢床上,面色凄然如雪,

“你說什麽,他離開了京城?什麽時候的事?好端端的,他一個內閣首輔為什麽要離開?”

程雲瞅着妹妹這神色不對勁,“咋回事這是,你跟妹夫怎麽了?不會吵架了吧?他走沒告訴你?”

程嬌兒淚意洶湧如潮,這才回憶起昨夜他的舉動,他數次試圖開口,卻被她拒絕了,程嬌兒淚如雨下,滿臉懊悔望着程雲,

“哥哥,怎麽辦,我好像做錯事了......”程嬌兒哭得跟個孩子似的。

程雲見狀也慌了,“你別哭啊,嬌兒,你都一家之主了,怎麽還能動不動哭呢,多大個事呀,他去去就回了。”

程嬌兒莫名地覺得沒這麽簡單,她擦幹眼淚,點着頭,“我知道了,我不哭。”

程雲也沒太當回事,捏了捏小七的臉,就去外院看望瑾瑜,到了芝蘭軒才知道昨夜崔奕打了瑾瑜,程嬌兒跟他吵了架,程雲嘶的一聲,瞅着瑾瑜腫得老高的臉,搓了搓手板,幸好崔奕不在,否則一定打他一頓狠的。

不過程雲心裏這麽想着,面上卻是嚴肅道,

“瑾瑜,舅舅教你彈弓是打壞人的,你爹爹不是壞人,你不能打他。”

瑾瑜委屈巴巴道,“爹爹打瑾瑜,爹爹是壞人.....”

程雲舌尖抵着下颚,苦笑了一聲,

這沒法交流。

瑾瑜這性子真的要命!

崔奕打是要打,但是打得太狠了。

最後他拍了拍諸葛均的肩膀,語氣透着無奈,“你多管教他吧。”

心裏想着,若是他兒子這麽對付他,估計也是一頓狠揍,男孩子不管教,那是害群之馬。

小瑾瑜眼巴巴瞅着舅舅離開,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這次好像是錯了,于是眼淚巴拉巴拉往下掉。

程嬌兒坐立不安一整天,到了晚邊忍不住到了芝蘭軒,請來了諸葛均,

“諸葛先生,您告訴我,侯爺到底去哪了?會去多久?”

諸葛均為難看着她,因着事情極端隐秘,崔奕這次竟是連程雲都不曾說,只留下一封手書,若是出現緊急情況,将手書交給程雲。

“夫人,侯爺是例行巡查,具體回來時間得看各地情況,您放心,有消息我會通知您。”

程嬌兒就知道在諸葛均這裏問不出什麽來。

她失魂落魄回到清晖園,疲憊坐在羅漢床上,目光随意一瞥看到了崔奕帶回來的盒子,絮兒循着她的視線望去,立馬将盒子擰過來打開。

一個美輪美奂的八面琉璃宮燈展現在她眼前,八葉燈窗上畫着宮廷畫風的人物風景折頁畫。

有窈窕的美人春困圖,春花戲蝶圖,幼子彩娛圖等等,每一幅畫臻善講究,栩栩如生,待細細瞧去,程嬌兒才發現,崔奕畫的是她和兩個孩子。

那一瞬間,淚水奪眶而出,她伏在床上泣不成聲。

與此同時,徐府外院的大書房。

徐淮看了一眼手裏的情報,呲的一聲狂笑起來,

“好呀好,崔奕去了平陽,太好了,他以為程聰在平陽發現了什麽,卻不知道這不過是我們在掩人耳目。”

對面的高峻男子神色如刀斧般銳利,

“大都督,你确定崔奕去了平陽?崔奕一向老謀深算,怕是沒這麽容易上當。”

徐淮擺擺手,“殿下不要擔心,這一局老夫布了十年,崔奕再厲害,也不曉得我早就将整個朝廷玩弄于鼓掌當中,這些年我一再忍氣吞聲,讓崔奕以為我不行了,為的就是今朝。”

洪王深深點了頭,複又燃起了希望,

“接下來,咱們該怎麽做?”

徐淮咧開狼一般的陰笑,“東風已到,只等殿下一聲令下,便可翻雲覆雨,撥動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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