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細雪再次不期而至。
兩兄弟各自穿着一件孔雀翎的大氅,先後跨入崔府大門。
雪花如霜灑落在肩頭,絲帶束發,顯得兩個俊俏的小子,如同年畫裏走出來的娃娃。
瑾瑜步入回廊,伸手要去解脖頸下的系帶,卻被匆匆迎上來的德全給攔住,
“等等,我的小祖宗诶,寒氣煞人,不急着解衣裳,回頭入了暖閣再解可好?”
瑾瑜一向聽德全的話,乖巧地應了下來,眉眼稍擡,
“我娘呢?”
“夫人在清晖園暖閣歇着呢。”
小七跟在身側,眉心微蹙問道,
“德伯,娘好些了沒?”
德全笑意微微一滞,頓了頓道,“好些了。”
小七默不作聲。
瑾瑜卻是笑着,風風火火往後院趕,
“那我去看望娘親。”
“等等!”
小七跟了上去,拽住了他的衣袖,
“哥哥,你打算如何跟娘親交待?”
長廊轉角,瑾瑜明亮的眸子微微一滞,仰頭望向漫天的雪花,忽的讪讪笑着,
“自然是如實禀報,回頭娘親沒準能幫着我跟爹爹求情呢。”
好在他這次入宮也不算闖禍,那張淩是自找的。
小七卻在這個時候,嚴肅地搖了搖頭,
“哥哥,娘親身子不佳,若是知道你偷偷入宮,又打了張家少爺,怕是會動怒,屆時傷了身子,病得越發重了,如何是好?”
瑾瑜聽到這裏,悚然一驚,一拍腦袋,
“是哦,我倒是忘了這茬,那就算了,哪怕冒着被爹爹打一頓的風險,我也不能讓娘受氣,弟弟,那你得幫我瞞着。”
小七自然是答應的。
兄弟倆二人入了清晖園,沿着回廊往正房來了。
正房厚厚的布簾掀開,一道倩麗的身影被丫頭攙扶着,瞭望着院外。
回廊上傳來清脆的說笑聲。
絮兒驚喜道,
“夫人,是兩位小少爺回來了。”
程嬌兒虛白的面容露出幾分笑意,只是待兩個兒子走近,目光落在那孔雀翎上,微微凝住。
瑾瑜和小七是京城最尊貴的少爺,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麽邊關呢?
哥哥是個粗糙的漢子,那麽公主殿下呢?
自從李靈素跟着去了邊關,程嬌兒這顆心從來沒有踏實過。
她沒吃過什麽苦,都是在程雲和崔奕的羽翼下享福。
她難以想象,一位金尊玉貴的公主,如何在邊關那麽荒涼的地方生活?
這麽一想,眼前富貴的穿着妝飾,奢華的擺件,看在她眼裏,便是紮心。
她回到屋內的羅漢床上坐着,倚靠在迎枕上喘着氣,“郝嬷嬷,從我嫁妝裏,拿出兩萬兩銀子,去各地求購皮毛棉衣,送去邊關補給将士。”
“老奴遵命。”
待郝嬷嬷離開,小七和瑾瑜去了隔壁淨手,脫下那身大氅,各自乖巧進來給程嬌兒行禮。
“娘親!”
“娘!”
程嬌兒勉力撐着坐了起來,虛弱望着他們,
“瑾瑜,你今天去哪了了?”
小七下意識看了一眼瑾瑜,瑾瑜垂下眸,跪在軟毯上,
“娘,兒子跟着霍江叔叔出去騎馬了,還請娘親責罰。”
程嬌兒聽到是霍江帶着他出去了,也就擺擺手,
“小七呢,學堂的課業是不是結束了?”
“回娘親的話,從明個兒起便不用去了,兒子會跟着先生讀書。”
小七總是不叫她操心的,程嬌兒視線便落在瑾瑜身上,
“明兒起,你也去西席,跟着陳俊先生讀書,陳先生學富五車,講學必定比那考究的老夫子生動,你好好聽進去。”
“兒子遵命!”
程嬌兒身子不舒服,擔心過了病氣給兒子,就吩咐兩位嬸子把人帶走。
天色漸黑,程嬌兒今夜吃素,便讓廚房單獨給瑾瑜和小七去西廂房擺膳。下人禀道,“夫人,侯爺在回來的路上了。”
程嬌兒歪在墊着軟絨毯的炕上,眸色溫柔,“讓他跟着兩位少爺吃吧。”
“是。”
于是,膳食全部溫好,等着崔奕回府。
冬日的天色總是暗得很快,崔奕踏入清晖園,暮色沉沉,瑩玉的宮燈光線柔和,空氣裏的細雪飛舞,被照射得絲毫畢現。
他被下人引入西廂房,兩個兒子身姿筆直站在那裏。
崔奕第一眼先看到了小七,小七眉目如畫,眼尾微微下垂,略帶幾分冷色,像極了他少時。
目光往左挪,落在瑾瑜身上,只見大兒子伸手擦了擦鼻頭,垂着眸一臉心虛。
崔奕臉色便沉了下來,他大步坐在上首,視線如千鈞重壓在瑾瑜身上。
“你今個兒是怎麽回事?”
瑾瑜跪了下來,原先準備急着回話,可念及正房病下的母親,連忙收了收嗓音,
“兒子有錯.....”
于是一五一十把錯處都認了,又将張淩想算計他們兄弟的話給說了。
他不知道,崔奕并沒有聽他說話,只因瑾瑜說話前,下意識張望了正房一眼,他的思緒便飄去了程嬌兒那裏。
也不知道丫頭病好了沒。
“給你們母親請安了?”他打斷瑾瑜的話。
“啊?”瑾瑜有些沒頭沒腦的,換做以前崔奕指不定多生氣,今日怎麽聽着語氣很是溫和,不像是發火的樣子。
只不過瑾瑜吃過太多虧,不敢大意,耷拉着腦袋回道,
“兒子給母親請了安,只是念及母親病重,不敢因自己的事讓母親動怒,故而撒了謊。”
末了,他又抿着嘴頭點地,“兒子認罰。”
崔奕聽到這裏,神色間剎那溫柔下來。
“你倒也長大了....”
他沒頭沒尾嘆息了一聲,讓瑾瑜越發摸不着頭腦。
“行,你們先用膳,我去看看你們母親。”
不等二人反應,他先起身出去了。
瑾瑜一頭霧水回望小七,小七笑着将他拉了起來,
“爹爹沒有怪你的意思。”
“不對啊,為什麽不怪我?往常不是打一頓?”瑾瑜摸着後腦勺。
小七嘿嘿一笑,“因為你學聰明了,沒讓娘操心,爹爹很欣慰,所以不罰你了。”
瑾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那是弟弟你救了我,來,弟弟,哥哥給你盛一碗湯。”
兩兄弟和睦坐下來用膳。
這邊崔奕入了內室,見程嬌兒閉着眼倚靠在迎枕上,他揮揮手示意下人退走,随手将桌案上放置的一個暖爐拿起,走過去塞到程嬌兒手裏,再連同她的手全部握住。
“你身子怎麽這樣涼?”
程嬌兒睜開眼,見是他,空空如也的心瞬時找到了落腳處,嬌嬌怯怯地依偎了過去,
“夫君....”帶着鼻音。
崔奕心裏軟得一塌糊塗,将她穩穩抱入懷裏,自個兒又側身上炕,靠在枕頭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将她摟住,
“我明兒不去朝堂了,在家裏陪你。”他最近太忙,程嬌兒獨自在家裏都不适應。
“那怎麽成?哥哥還等着你的物資呢!”程嬌兒慌忙坐了起來。
崔奕含笑,點了點她的鼻頭,“你真當我們沒防着蒙兀呢,大軍出征,糧草先行,早在兩個月前,我便讓人秘密往邊境運糧,你哥哥不會餓着的。”
程嬌兒想起程雲大婚之夜被迫出征,眼淚嘩的就垂落而下,
“他婚事艱難,好不容易娶了心儀的姑娘,卻又這樣坎坷。”
崔奕知曉程嬌兒的心結,就是心疼程雲和李靈素孤苦,“些許,好事多磨呢。”
程嬌兒在家裏擔憂之際,遠在雲關城的都督府後院正房,卻是溫暖如春。
雲關比不得京城繁華,這座都督府擺設也極為簡樸,屋子裏燒了一盆炭火,倒是不冷。
李靈素穿着一件殷紅的披衫,坐在塌上繡花,程雲端坐在小案後查看軍報。
這是他來到雲關的第十五天。
前日剛結束了一場大仗,擊退了蒙兀三部的進攻,穩穩守住了關隘。
但是,雙方死傷都很慘重。
現在年關大雪紛飛,道路阻塞,想必蒙兀短時間內不會進行第二波進攻。
但程雲不是吃虧的性子,他的兵死了五千,這是很慘痛的代價,他必須要替兄弟們報仇。
他根據情報思索着蒙兀現在的情形,準備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李靈素繡好一條腰封,朝程雲望去。
這是二人抵達邊關後,程雲第一次回府。
現在這座大都督府,是先前徐家留下的,院子倒是寬敞,以前也有很奢華的擺設,徐府覆沒後,財務全部清點封存。
都督府長史有意将那些財物擡出來給李靈素擺上,卻被她拒絕了。
“全部賣掉,資軍。”李靈素這樣吩咐。
這腰封她繡了三日,藍色的面料,深藍色的花紋,正中繡了對襟的纏枝花,很符合程雲的氣質。
“夫君,你過來試一試這腰封。”
程雲聽了這道輕柔的聲音,撩眼看了過來,李靈素面色寧和,小鹿一般的眼神無辜又溫柔,平白填了幾分魅色。
程雲不由想起那被打斷的洞房花燭夜,他剛回來用了膳就來陪她,說是陪她,其實滿腦子全是軍務。
他嗅了嗅自己身上,連着幾日沒洗澡,味道很重。
程雲一臉窘樣起身,
“我先去沐個浴。”
便逃也似的去了後罩房。
正院的耳房是有浴室的,只是程雲擔心自己熏到李靈素,便去了後院。
大約是兩刻鐘後,程雲洗的幹幹淨淨,神清氣爽回來。
李靈素倚靠在迎枕上睡下了,她熬夜繡花,眼眶酸痛,撐不住就閉上了眼。
秀美的面容,窈窕的身段,只搭了一條小毯子在胸口,領口微微敞着,露出一截白皙的鎖骨。
雖說是來了邊關,卻是因着在程雲身邊,又是人敬人愛的大都督夫人,李靈素到這裏,得到了百姓的愛戴,整日都有婆子嬸子來給她送好吃的,諸如土雞炖蘑菇湯,養在山裏的深潭小黑魚等等。
她這半月竟是養胖了些。
程雲很是歡喜,大抵跟着自己的女人過得好,心裏才舒坦。
他褪去鞋襪上了塌,
“素兒.....”
李靈素睡得淺,支着胳膊便睜開了眼,她還沒反應過來,一個霸道的吻侵襲而來,将她的驚呼鎖入喉中。
程雲力道越來越重,粗粝的掌心毫不克制在她身上游移。
李靈素哪裏吃得消,他壓得她快點喘不過氣來。
“夫...夫君...”她想推開他,
程雲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經驗不夠,連忙退開半個身子,眼底猩紅半是懇求半是心疼望着李靈素。
對上他欲念沉沉的眼神,李靈素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這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呢。
“你等等。”
她稍稍将被程雲撩開的袍子緊了緊,起身點了一對紅燭。
程雲瞧着她謹慎虔誠的樣子,心裏湧上一股細細密密的酸澀。
他到底沒能給她一個完美的婚宴,反倒是讓她跟着他爬山涉水來了這寒苦的邊關。
李靈素卻是笑得跟月牙似的,回身來到塌上,怔怔望着程雲,抿着嘴滿是羞澀,水溝溝的眼神兒是邀請的意思。
程雲哪裏扛得住她這□□裸的勾引,當即撲了過去。
.........
三個月後,開春時節,李靈素懷孕的喜訊傳到京城,程嬌兒喜不自禁,當即張羅了幾位得力的婆子丫頭,并五車補品衣物,全部送去邊關。
“夫君,夫君,我們程家有後了!”
她歡喜地抱着崔奕撒嬌。
崔奕哈哈大笑。
程嬌兒總算是開懷了。
半月後,李靈素在都督府看到程嬌兒派來的人手和物資,感動地紅了眼眶。
程嬌兒對她真的是太好了。
為首的是一位姓陳的婆子,陳婆子上前施了禮,
“給夫人請安,自打您來了邊關,我們家夫人便沒睡過一個好覺,總擔心您受苦呢。”
“怎麽可能,我好得很呢!”李靈素瞪大了眼睛,急得不行,當即回到書房,寫了一封信,将自己在這裏的點點滴滴寫下來,告訴程嬌兒。
程嬌兒收到信件後,趴在崔奕懷裏泣不成聲。
李靈素告訴她,這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日子,叫程嬌兒不要擔心,程嬌兒這才徹底放下心結。
再後來二人時常通信,還時不時給對方捎禮物。
李靈素在邊關,幫着程雲打點起皮毛生意,将最好的皮子全部挑出來,單獨給程嬌兒捎了去。
這些皮子比京城便宜了幾倍不止。
程嬌兒拿着給兩個兒子做了衣裳。
最後她捧着一張兔毛狐貍皮子,陷入了沉思。
這适合給嬌小的小姑娘做皮襖。
她什麽時候能有個女兒呢?
年底,喜訊傳至京城,李靈素誕下程家嫡長女,程嬌兒自是笑得合不攏嘴,派人去邊關慶賀。
瑾瑜在一旁哇哇大叫,
“娘,我也要去邊關看望舅舅和舅娘。”
“我看你是想探望表妹吧!”小七在一旁觑着他。
“你別去搗蛋!”程嬌兒嗔怒道,
瑾瑜卻沒有放棄,愣是跑去前院書房,奔到崔奕跟前,吵着鬧着要去邊關。
崔奕瞅着七歲的兒子,個子高高大大的,渾身上下透着一股無止境的鮮活勁,他忽的就起了意,
“好,爹爹答應你。”
瑾瑜不可置信,高興地圍着崔府跑了一圈。
七日後,崔瑾瑜代表朝堂和崔府,前往邊關犒軍。
七歲的宰相之子,風度翩翩,已有了少年的模樣。
程雲親自到郊外迎接了他,一把拍了他的肩膀,
“好小子!”
“舅舅,快帶我去看表妹!”
瑾瑜直奔都督府。
瑾瑜在邊關一待就是半年,程嬌兒來了數次信件催他回京,他跟了撒了缰的野馬似的,置若罔聞。
他跟在程雲身後,騎馬狩獵,上陣殺敵,樣樣在行,很得邊關将士喜歡。
僅僅是半年,他變成了人見人愛的少将軍。
程雲更是驚奇地發現,瑾瑜在戰場上極有天賦,他仿佛是天生為戰場而生的人。
只是想起他的身份,不由頭疼。
若是瑾瑜是他兒子就好了。
可惜,偏偏是崔奕的兒子,他不能走武将一途。
最終,崔奕三令五申,派了霍江來到邊關,執意要把瑾瑜帶回去。
瑾瑜眼淚汪汪的,躲在赤霞鎮的森林裏哭了一天一夜,還是程雲找到了他,
瑾瑜擦幹淚痕,繃着臉道,
“舅舅,我不想當這個世子!”
程雲哈哈大笑,帶着遺憾道,
“可你是崔家嫡長子,該你的責任,逃不掉。”
“不是還有弟弟嗎?”瑾瑜紅着眼觑着他。
程雲失笑一聲,無言以對。
沉默了一會道,
“這些事舅舅決定不了,你回京親自跟你爹爹說去。”
瑾瑜這才被勸動了,跟着霍江回京。
但是,他的提議,崔奕和程嬌兒都沒當回事。
他是崔府世子,這是無論如何改變不了的事實。
接下來的日子,瑾瑜跟着小七上學讀書,崔奕要求他們兄弟參加科考。
又三年,李靈素給程雲生下一個兒子。
程雲見她在邊關多有不便,決心送他們母子三人回京。
小程少爺半歲的時候,程家舉家回京,小皇帝親自郊迎。
彼時,京城局面穩定,國泰民安,崔奕依舊是朝中首輔,一手執掌朝政大權。
小皇帝年紀還小,一邊是姨父,一邊是舅父,他很是信任,江燕又是個不愛操心的,太後的日子過得風生水起,偶爾出宮悄悄來崔府尋程嬌兒唠嗑,竟是比任何一位皇太後都要逍遙。她也從不慫恿着兒子去争權奪利,朝中一片太平,上下齊心,國力漸強,竟是隐隐有了中興之望。
一日崔奕大壽,他不肯辦宴,只有親近的蕭家,程家來府上吃酒。
皇太後江燕也帶着兒子,悄悄來了崔府,跟着來的還有小公主黎潇潇。
眼瞅着江燕帶着一兒一女,李靈素也牽着一兒一女。
只有兒子的程嬌兒心裏募的不舒坦。
這些年,她已經不止一次跟崔奕提過,想要生一個女兒。
崔奕都是笑呵呵不置一詞。
雖然他嘴裏答應,可程嬌兒琢磨着崔奕肯定私下做了什麽,以至于她一直不曾有孕。
她請大夫瞧過,她身子骨康健得很,以前懷孕都順順當當,沒道理總懷不上。
夜裏床榻之上,她便起了心思,拉着崔奕要做那羞羞的事。
程嬌兒很少主動,倒是把崔奕給整蒙了。
“你怎麽了這是?”
“我想懷女兒!”程嬌兒坐在他身上開門見山,
崔奕瞥了一眼她的姿勢,募的失笑,又強忍住,
“嬌兒,即便我讓你懷上,你也不一定懷的就是女兒。”
“我不管,我有預感,我下一次肯定生女兒!”
程嬌兒兇巴巴地朝他撲下。
崔奕一邊任由她為所欲為,一邊暗暗琢磨。
他是真的不敢再經歷她生孩子的場景,這些年每次要她都不曾留在裏面,他做的隐蔽,程嬌兒不知道。
經年過後,程嬌兒始終不曾懷孕,她徹底放下了。
意外往往不期而至。
瑾瑜十六歲,小七十四歲那年,程嬌兒在陽春三月出現了晨吐的現象。
彼時,她已經三十二歲,是實打實的中年女子,即便她一直保養得極好,可年紀擺在那裏。
珠簾垂下,老大夫顫顫巍巍來到了外間。
崔奕坐在堂下,面露隐憂,他穿着一件黑藍繡暗紋的袍子,容色沉肅,步入中年,他氣質越發沉澱,猶如林中老松,又似東臨泰山。
“大夫,此胎如何?”
老大夫揩着眉陷入凝思,
“目前來看,胎像倒是很穩,太傅是擔心什麽?”
崔奕不想要這個孩子,擔心程嬌兒受不住,可堕胎也很傷身子,頭一回,他陷入了兩難。
他怎麽就讓她懷上了呢?
偏偏還是這樣的年紀。
崔奕按着眉心,頭疼得不行。
偏偏在這時,一道敞亮雄渾的嗓音穿透了清晖園,
“爹爹,娘親是懷了妹妹嗎?哈哈,我們要有妹妹了嗎?”
遠遠地是瑾瑜歡喜的嗓音,驅散了崔奕眉間的憂愁和猶豫。
他們母子三人都盼望着這個孩子,沒道理他要扼殺她。
“行,留下吧,夫人并腹中胎兒,托付給老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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