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寡夫19

等兩人吃上晚膳的時候, 天都已經黑了,那朦胧的墨色,在柳玉竹眼底沒有往日那般窒息,屋外下起了飄雪。

王武将柳玉竹身上裹上了自己狐裘, 那在屋內炭火下烤得有些發紅的臉蛋, 讓眉眼間的清冷之色逐漸褪去。

柳玉竹鼻頭掃過肩膀上的白色狐毛, 像小朋友似的蹭了蹭,唇角彎彎勾起一抹笑。

“暖和吧, 舒服吧。”王武身上穿着一件單衣, 他也不覺得冷,輕輕挑眉,抱着手站在旁邊看着柳玉竹可愛的模樣。

柳玉竹點了下頭,矜持地說道:“嗯,還可以。”

王武打量了一下柳玉竹,要不說人靠衣裝馬靠鞍,柳玉竹穿着這身名貴的狐裘,倒顯得有了幾分貴氣。

“就是衣擺有些長了,等過兩日雪停,我上山給你重新獵只狐貍, 皮毛給你做衣裳。”王武那個狐裘上的狐毛,便是他自己打獵得到的狐貍。

柳玉竹眼眸彎了一瞬, “好啊。”

他眉眼間的氣質清冷,眼眸彎成月牙的時候, 便有種春暖花開, 初雪融化的柔和。

王武咽了咽口水, 扒拉着柳玉竹的臉,怼乎着他的唇親了親, 将柳玉竹的笑臉給親沒了,才松開。

他今日原本想讓柳玉竹給他做紅薯羹吃的,思及他手上的凍瘡便作罷了。

倒不是這紅薯羹有多好吃,但是這算是柳玉竹給他準備的第一份吃食。

王武在霄州什麽珍馐佳肴沒吃過,陡然吃到這種粗糧,倒也有幾分興趣。

小厮安排好了一桌好菜,将整個紅圓桌都堆滿了,兩個小丫環在旁邊布菜,王武手邊放着一個酒壺,一口酒一口菜的,潇灑非常。

柳玉竹安靜地喝着碗裏給他準備的補血湯,他若是到王武宅子裏,便能偷得半日閑,不用他做飯、作雜務,只用陪着王武就好。

王武雖天賦異禀,卻也不會将他逼得太緊,讓他有些許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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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喝酒喝得全身發熱,吃完晚膳後,便拿起挂在牆壁上的寶劍,往院子裏走去,想要練練劍。

他來了安溪村也沒有疏忽了武藝。每天都有一個時辰會是老老實實練武的,更多的時候練習的時間會更長。

天上雖飄着細碎的雪花,地上卻被小厮打掃幹淨了。

柳玉竹手上被丫環塞進了一個湯婆子,他怔了一下,有些驚奇,用手背也貼了貼,手心也暖暖。

他走到門口,在燈火闌珊下,看着院子裏的王武舞劍。

王武身姿矯健靈活,劍鋒淩冽,一招一式都鋒芒畢露,他臉上帶着不同往常嘻嘻哈哈時的無賴,像是在對待着一件珍而視之的事情。

柳玉竹呆呆地看着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王武認真起來是這般模樣。

王武目若寒光,堅定又鋒利,如同他手中出鞘的寶劍,手腕轉動,一個潇灑的劍花便流淌而出,他臉上因為喝了酒,所以顯得有幾分緋紅。

劍招越發淩厲,只能瞧見劍的虛影,雪花飄落點綴着屋內的梅花,紅梅花瓣又被王武帶起的劍風飛舞到空中。

雪映着梅,景襯着人。

王武視線對上站在臺階上孤身亭亭而立的柳玉竹,眉梢微微微挑動,臉上揚起一抹桀骜的笑容,令人燦然心動。

柳玉竹心口似乎有小鹿在不斷跳動着,橫沖直撞,他眼瞳驟然一縮,心髒一瞬窒息,只見王武手上的劍直沖他而來。

剎那間,柳玉竹腿都軟了,那劍來得那般快,根本來不及躲閃,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冒着寒光的劍越來越近。

直到從他耳邊擦肩而過,将他耳畔掉落的幾縷黑發斬斷了,同時劍狠狠釘在木樁上。

柳玉竹猛地恢複了呼吸,腿軟坐到地上,剛剛那柄劍真的離他不過咫尺距離,若是他稍微動彈一下,便會血灑當場。

王武站在不遠處,望着蒼白着臉的柳玉竹,朗聲笑起來,雪色靜谧落下,紅梅悄然開放,他擡腿小跑到柳玉竹身邊。

“心肝兒臉都吓白了,哈哈哈,爺怎麽舍得真的傷你呢。”王武半曲着腿蹲在他身邊,伸出手指想去觸碰他的臉。

柳玉竹伸手直接将他的手打落,他面容冷漠,心跳聲此刻都還未恢複正常,他似乎很生氣。

“你故意的?”柳玉竹剛剛真的被吓死了,自然不想給王武這個始作俑者什麽笑臉。

王武臉有些紅,咧嘴一笑,趁着柳玉竹沒注意,一把将人從地上抱起來,他顧左右而言他:“地上這般涼,幹什麽一直坐着?等着爺來抱你嘛?”

柳玉竹捏了捏拳,很想給他一拳,卻克制住了,只是面無表情,表示着自己的抗議。

王武将他抱上美人榻,湊過去想和他貼貼,被柳玉竹用手掌推開了。

他佯裝嫌棄地說道:“滿身汗臭,你且離我遠些。”

王武定定看着他冷冰冰的臉,他額間和臉上确實都浮着汗珠,發絲也淩亂地貼在額前,他一把捉住柳玉竹的手臂,然後不管不顧地往他頸側和臉頰上蹭。

柳玉竹大驚失色,嫌棄地不停掙紮,嘴裏大罵道:“混蛋!王武你給我滾開!”

“不滾,不滾,讓你嫌棄爺,爺就要親你。”說着,王武擡手捏住他的下颌,熱乎乎的唇便往柳玉竹唇上貼。

柳玉竹死活不讓他親,他一親過來,便張嘴咬他,王武氣得牙癢癢,轉而親他的臉頰,直到柳玉竹不掙紮了之後,王武才松開他。

彼時,柳玉竹已經掙紮出了薄汗,而且頸側似乎也黏糊糊的一片,那都是王武沒皮沒臉蹭上去的。

柳玉竹擡腿就要踹他,王武往後一躲,用衣袖擦了擦自己脖子上的汗,對着他露出一個得意的笑,站在安全距離,看着氣紅臉的柳玉竹。

柳玉竹拿着王武的狐裘擦拭着臉上的汗,眼神若是能殺人,王武怕是被千刀萬剮了。

“外面冷,你在屋裏待着。”王武将自己的外袍一并脫了,随後還故意往柳玉竹腦袋一扔。

柳玉竹氣急,将他的外袍一把扔在地上,瞪着已經走出門的王武。

王武惹得柳玉竹變了臉色後,心滿意足地繼續練武了,直到王武身上上衣都濕透了,他才停下來。

往屋裏走去,便瞧見柳玉竹正窩在榻上,旁邊燃着火爐,手裏還抱着一個湯婆子,他穿得有些厚,前面擺着一本書。

準确來說是話本子,裏面都是畫,柳玉竹識字,但是并不多,還是徐耀祖心情好時,教他的幾個。

他能勉強看懂話本子裏面的內容。

柳玉竹見王武走進來,瞬間便警惕起來,書也不看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王武,生怕他又犯渾。

王武在他旁邊坐下,用手帕擦了擦汗,望着他仿佛被踩了尾巴的樣子,覺得好笑,手臂撐在矮桌上,盯着他道:“這麽瞧着爺做什麽?屁股癢了?”

話音剛落,柳玉竹手中的書便已經砸了過來,王武擡手接住,随意翻動了兩下,是關于前朝皇帝和太監的斷袖故事。

某些畫面極其香豔。

“呦,心肝兒這是在學習新姿勢嘛?”王武翻了幾頁,施施然說道。

柳玉竹之前看的不是這本,所以還只看了前面幾頁,并沒有什麽露骨的畫面,他皺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王武便精準地找到這本書中最火辣的畫面,将書完全攤開,對着柳玉竹的方向,輕輕推了過去。

“心肝兒瞧瞧,這個姿勢是不是似曾相識啊。”

柳玉竹視線落在那張泛黃的紙張上,上面黑白分明的線條畫着兩個人,他冷靜的表情忽然裂開了,他知道王武為什麽說似曾相識了。

只見話本中的兩個男人,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盤腿坐在下面,而另外一個則是坐在他腿上,兩人仿佛榫卯一般契合。

這就是今天下午,他和王武在榻上的姿勢......

柳玉竹一手按在那圖畫上,臉上仿佛着了火,他還在故作冷靜地看着王武,試圖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不知道畫的是這個......”

王武将話本重新抽回來,翻動起來,低聲問道:“若是知道,你便不看了?”

“當然,我可不是如你一般淫/亂的人。”柳玉竹輕輕擡了擡下巴,說得理直氣壯。

王武翻書的手一頓,唇角勾起一抹笑,他又攤開一頁,遞到柳玉竹面前:“是,爺就是好色又淫/亂,那請這位清高的小寡夫,陪我再亂一次吧。”

柳玉竹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張紙上,上面畫着一個巨大的浴池,畫面中兩人在水下做着什麽。

“你......”柳玉竹連忙收回視線,想要推開,卻被倏地站起來朝着他走過來的王武一把抱住,旋即身體懸空。

他被王武抱着往外走去。

“我覺得今天應該讓你瞧瞧,什麽是真的亂。”王武這話說得輕,卻讓柳玉竹就是一抖。

“王武!”柳玉竹喊了一聲。

王武散漫地應了一句:“啊?”

“我尋思着,我該回去瞧瞧了,若是有人來徐家找我,卻不見人,那會露餡的。”柳玉竹在找着理由。

王武親了親他的額頭,大踏步往前走,風從耳邊吹過,随着他淡淡的聲音:“不必擔心,王小柱就守在徐家旁邊,若是真有人找你,再回去不晚。”

柳玉竹莫名覺得有些心慌,他服軟地說道:“王武......”

王武低頭睇他一眼:“喊什麽?”

“你不能仗着喝酒,又欺負我。”柳玉竹垂着眼睫,眼眸閃爍。

“不欺負,只好好愛你。”王武低聲笑道。

王武家的宅子修建了浴池,雖然不是很大,容納四五個人卻綽綽有餘,完全夠王武兩人泡了。

浴池上方浮動着白色濃霧,陣陣升騰着的熱氣将兩人視線都洇暈了,這裏面四面都不透風,只剩下頂端有一出氣口。

柳玉竹跪在浴池邊緣,膝蓋處還墊了一層毛毯,他雙腿打着顫,肌肉抖動着,手指揪着毛毯,眼眸泛着淚光。

王武則是靠在浴池旁邊,頭微微仰着,手抓着柳玉竹的腳踝,他察覺到從腳踝處傳來的顫抖,舔了舔唇,道:“柳玉竹你在發抖?冷了?”

柳玉竹熱得背心都出了一層汗,但是他咬着牙道:“嗯,我......好冷。”

誰知道,一向體貼的王武卻只是不在意地哦了一聲,攥着他腳踝的手微微用力,聲音低磁:“冷就冷着吧。”

柳玉竹一愣,嘴唇癟了癟,眼底更加浮起委屈的淚光,他正半趴在毛毯上,有些生氣地拽着毛毯上的絨毛。

“下來些,我夠不到了。”王武的聲音似乎有些含糊,說話間捏了捏他的腳踝,冷聲命令道。

柳玉竹默默咬了一下唇,眼淚更甚了,将月要往下墜了墜,很快被王武按住了。

“唔!”柳玉竹捏緊了拳頭,腳趾都蜷曲起來,從沒有覺得這般難熬過。

王武為了懲罰柳玉竹對他的真實指控,硬是讓柳玉竹自己承認他才是騷浪的那個,才肯給他一個痛快。

......

柳玉竹全身裹得嚴嚴實實的,臉頰上還帶着水蒸氣侵染的粉紅,嘴唇紅豔得刺眼,窩在王武懷裏,還是眼淚汪汪的狀态。

王武則是穿着單薄的裏衣,披着大氅,旁邊小厮打着燈,朝着屋內走去,柳玉竹手指觸碰到他單薄的衣服,小聲問了一句:“你冷不冷?”

王武垂眼看着他,眼尾輕佻的狐貍眼,正在直勾勾看着他,眼含關心,他将柳玉竹抱起來一些,親在他眼皮上:“你冷嗎?”

柳玉竹靠在他胸前,道:“不冷,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他又不是腿腳不便的瘸子,但是王武慣是喜歡這樣抱着他走來走去。

“我抱你走的快些。”王武回答,他當然不會告訴柳玉竹,這只是他莫名其妙的占有欲。

柳玉竹便不說話了,手指攥着他的大氅,全然忘記了王武剛剛浴池對他的欺負。

王武将柳玉竹放在床上,用被褥裹住,從旁邊格子裏取來凍瘡膏,給他上好藥,才脫掉大氅,鑽進被窩裏。

丫環們準備了兩床被褥,另外一床直接被王武忽視了,柳玉竹也沒有刻意提起,鑽進王武懷裏,享受着被溫暖包圍的感覺。

丫環将屋裏的油燈熄滅了大半,僅留下兩盞,燭光從薄薄的燈籠紙中透出微黃的光,能視物,卻又不會過于亮眼。

王武扣住柳玉竹的後腦勺,低頭先去親了親他,半晌松開他,這是柳玉竹第一次在這兒過夜,眉眼間都是忐忑和興奮。

他輕笑一聲:“怎麽?是不是覺得我屋裏和徐家那個破爛屋子比,簡直是仙境。”

柳玉竹勾唇笑了一下,認真說道:“對啊,好暖和,被褥也軟......”

“這才哪到哪,我在霄州的屋子才是真的不錯呢。”王武語氣中帶上了一絲愁然。

他已經在安溪村待了快半年了,說不想回家那當然是騙人的。

柳玉竹臉上笑容淡了些,他看着王武臉上的悵然,心口悶了一下。

是啊,王家大少爺當然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安溪村的,他到底在失落什麽?

王武圈着他的腰,跟他閑聊着:“你今日看的話本子,都是我霄州的那些狐朋狗友給我捎過來的,若是有機會去霄州,爺保證給你安排得舒舒服服的。”

柳玉竹靜靜看着他的眼,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他低聲道:“是嗎?”

“當然啦,那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哪家酒樓的酒最好喝,飯最好吃。哪家戲樓的戲最好看,哪家小倌最俊兒......左右這些我都知道。”王武提及霄州時,臉上的笑意做不得假。

柳玉竹臉上也出現一絲向往似的,只是眼神沉寂無波,他抱住他的腰,擡頭親了親他的下巴,問他:“哪家的小倌最俊呢?”

“當然是南風館的頭牌啊,身段和容貌都是上乘......嘶。”王武唇瓣一疼,卻是柳玉竹狠狠咬了他一口。

柳玉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我呢?”

從前柳玉竹不屑和他們比的,現在卻也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他和他們在王武心中都是一樣的人兒。

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

王武笑了一下,貼着他的唇吮了吮,漆色的眼瞳深邃認真,語調含着笑意:“心肝兒在我心中的地位那是誰都比不上的。”

柳玉竹狐貍眼微微一挑,道:“你曾經的那些心肝兒聽見你這話,怕是要追着你罵幾條街。”

“誰敢罵我?”王武頗為雄偉地挺了挺胸膛,然後低頭親親他的臉頰:“只有你,混賬,混球,畜生......怕是将你能想到的詞罵了幾個輪回了吧。”

柳玉竹手揪着他的衣襟,平靜地看着他,理直氣壯地說道:“你不該罵?”

“成成,該。”王武願意哄着他。

柳玉竹抿起一點笑容,很淺淡,卻也能瞧出他的滿意。

“你想回霄州了嗎?”柳玉竹問他。

“當然是想的,離家這般久,也不知道家中情況如何。”王武沒有察覺到柳玉竹的情緒,心中沉重了些。

“那你當初為何會來安溪村?”柳玉竹貼着他的胸口,聽着他近在耳邊的心跳聲,試圖驅趕心中的沉悶。

“因為殺人了。”王武并不避諱。

“為什麽?”柳玉竹有些緊張地抱着他。

“因為......”王武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如實說道:“我有一相好,曾是青樓女子,後我為她贖身,放在霄州一處別院養着。卻不想,中元節那日,她出門放河燈。遇見了舊日恩客,不由分說地将她帶進府裏......”

“我再見她時,卻已經不成人樣,屍體血肉模糊,她被人虐殺了。我便将那兇手給宰了,将他屍體帶到秋娘面前砍了手腳,也算是将秋娘生前受的罪,全還給他了。”王武語氣有些冷。

他沒說,這位秋娘是他人生中第一個也是唯一個女人,為人和善,膝下收養了一個乞丐孩童為兒,最後那個孩童也死在了殺千刀的手中。

娘倆生前痛苦不必多言。

“沒想到那孫子的姊妹中,有嫁到了京中高官為妾的,我爹便讓我先回安溪村避避風頭,實為避險。”王武說完,攏了攏柳玉竹,低聲道:“不過也好,若不是這場流放,我怎麽遇上我的心肝兒呢。”

柳玉竹卻恍惚了一瞬,心中滋味複雜,一是覺得那位秋娘可憐。二是他想到原來王武對他并不算什麽特別的,他也能為旁人殺人,甚至明知道會為此惹上麻煩,也義無反顧。

“嗯......”柳玉竹鼻腔一酸,被他強行壓了下去,他輕聲道:“你真是個好人。”

王武笑出聲:“也只有你會這麽說。”

“這就是所謂的情人眼裏出西施?”王武在他發絲上親了親:“我的乖乖心肝兒。”

柳玉竹唇微微抿着,眼眶一圈都紅了,明明和他隔得這般近,他卻還是覺得不夠。

“王武......再弄一次吧。”柳玉竹閉着眼,眼尾泛紅,抓緊了他的衣服。

王武愣了兩秒,這還是柳玉竹第一次提出這種他求之不得的要求。

“好,你先松開我,我......”王武想要坐起來。

柳玉竹死死地抱住他的腰不動,若是王武此刻起身,他便能直接瞧見他狼狽泛紅的眼圈了,他不願意這樣。

“就這樣抱着弄......”柳玉竹聲音有些悶,喉間溢出一絲哽咽。

王武有些無奈:“這樣不好使勁兒。”

“好使勁兒,你之前就這麽弄過。”柳玉竹眼淚已經溢出來,說完這句話,便死死咬住唇。

王武沒法子,便只能一手抱着他,一手将他的裏褲褪掉,順便将他的腳擡起,搭在自己腰上。

柳玉竹低哼一聲,在那瞬間奪眶而出,他像是有了一個正當哭泣的理由,不再壓抑哭聲。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麽。

明明他和王武的關系不就是只限于床榻之間嗎?

難道他真的開始奢望王武的感情了?

這個想法讓柳玉竹心口發緊,仿佛有一雙大手死死攥緊着他的心髒,若是再想下去,心髒便會被捏碎。

那是一種無望的窒息感,他依稀還記得,王武曾說過的,他的婚事不可能在安溪村,更不可能在一個寡夫身上,而是在霄州,名門閨女中,他們會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柳玉竹不過是王武年輕的荒唐,多年後,不願提起的少不更事。

柳玉竹伸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用力得差點讓王武窒息,他哭得有些慘。

王武慢慢停住了動作,他沉默半響,有些疑惑地說道:“怎麽了?疼了?”

“不......不疼。”柳玉竹貼着他的臉,臉頰淌着淚。

王武蹙眉,想要看看怎麽回事,這實在不正常,柳玉竹從來沒哭得這麽狠過,他的衣襟都沁濕了。

柳玉竹卻不準,身體微微緊繃一瞬,王武輕呼一聲:“別......別動,你別用勁兒。”

“難道凍瘡疼了?”王武大膽猜測。

柳玉竹敷衍承認:“嗯,你完事了,給我撓撓......”

王武便松了一口氣,捏了捏他滿是淚痕臉蛋,不由嘆道:“你真是我祖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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