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宵禁結束

室外的黑絮不知何時消失，禾安再次被帶回了宮殿。

魔王差人簡單打掃一番，不耐煩地看了過來。

“好好呆在這裏，別再耍什麽歪心思。”

一道很虛弱的聲音應和。

“是。”

魔王循聲看去——

在他的視野中，剛才還膽大妄為的未婚妻正抱膝坐在宮殿的一角，縮成一團的身體縮在陰影中。

金發男人皺了皺眉，神情中閃過不悅，但想到禾安剛才那副受傷的模樣，心中又多添了些暴躁。

“那不是你該去的地方，掂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但凡我晚到幾秒，你屍骨無存。”

坐在陰影中的禾安身體微微顫抖，這一舉動被魔王解讀為害怕。

可實際上，禾安雙眼微眯，看向魔王的目光像是在審視獵物。

但凡你晚來幾秒，幹屍一家将在我的儲物戒指裏歡聚一堂。

他深吸一口氣，帶了分哭腔道：“可……可我實在無法容忍他們的想法，為了你，我想把他們全殺了！“

這小子是黑影的接引人，得想個法子最大化地榨取價值。

“閉嘴！”魔王眯起眼，神情中帶了分危險，“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說為了我？”

他快步走進陰影，牢牢扼住禾安的咽喉，“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以你的身份，都不配做這王城內的一只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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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一痛，禾安刻意軟化自己頸間的肌肉，讓它掐起來不顯異常，同時作出一副即将窒息的掙紮模樣，雙手緊緊攥住魔王掐他的手指。

“我知道……”他眼中堅定，狗血的臺詞信手拈來：“我知道這是我的一廂情願……”

“可人最終都會死……我雖微不足道，但卻想在我卑微的人生中……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滴淚恰到好處地從他猩紅的眼角流下，禾安像是快斷氣，竭力開口：“你是我生命中出現過的……唯一的光，咳咳……如果能為你而死，灰公主這一生……也算值了。”

面對這樣一位喜怒無常的病嬌魔王，禾安不太确定光靠語言藝術行不行。搭配“實際行動”可能會好一些，但他已經沒那麽多時間了。

既不能驚動黑影，又要靠魔王獲取更多情報，他只能冒險采取這種激進的方式。

四目相對，禾安的窒息感再度攀升。

好吧，看來是不吃這一招，他暗道。

那就只能用武力了，用最快的速度打暈魔王并謊稱他心悸昏倒，到時再日夜照顧，加深癡情人設。

想法剛落，禾安正在蓄力之際，脖間的手卻松了。

魔王的神色很複雜，他盯着禾安的臉，似乎在仔細判斷他的真心。

“我警告過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語氣雖嚴厲，但動作卻變得輕柔起來。

禾安：“……”

好，是他把對手想象得太複雜。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

被上下打量的感覺不太舒服，禾安眉頭微斂，擡頭對上魔王的視線。

昏暗潮濕的環境中，他好似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金發男人皺眉開口：“衣服破爛成這樣，明天怎麽舉行婚禮？去定制一套婚服。”

“不用了！”禾安趁熱打鐵，揉着酸痛的脖子，恰到好處地露出紅痕，邊咳邊道：“我不想花你的錢咳咳……我還有一身麻布衣裳換上就是，不能讓百姓覺得未來王後奢侈無度……”

男人沒有想到禾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在聽到“未來王後”這個字眼時，面上多出一分譏諷：“你也配當王後？“

哪知禾安卻認真點頭，似是沒聽懂他話中的嘲諷，“我很能賺錢，我可以養您，順便幫助您俘獲民心。您受了那麽多苦，在王城內享受便好，做一位全職魔王。以後的日子裏，有我。”

心煩意亂之感再次湧上心頭，魔王的面色轉瞬陰沉下來，“不要再說這種謊言，你以為我會上當？”

禾安神色真誠：“并非謊言，字字真心。”

這種脫離掌控的心情讓男人覺得慌亂，他低呵一聲打斷禾安的話。

“夠了！“

“再讓說一句這樣的話，我會把你的舌頭連根拔起。”

禾安梗着脖子回怼：“那我就用鮮血在王城的牆壁上寫滿對您的愛意！”

話雖暧昧，但被他說出來，卻有幾分鐵骨铮铮，舍生取義的味道。

“……”

魔王轉身離去，惡狠狠道：“把宮殿內種滿黑藤，直到他承認自己在說謊為止！”

“是！”

殿門關上，黑暗重新占據此方寬闊的空間。

禾安聽得兩眼冒光，種滿黑藤？？

還有這種好事兒？

清晨的光照進王城，禾安喜滋滋地看着幹淨整潔的宮殿，在發光的項鏈上抹了一把。

不到一個小時，他獲得了整整八十七株【嗜血黑藤】。

看着滿滿的儲物戒指，原本100格就剩下三格，禾安感到無比充實。

他順手點開了從老國王宮殿裏順走的碎片道具，查看詳情。

【名稱：永輝培養缸的碎片】

【質量：中】

【說明：永輝培養缸由不死族的精工巧匠制作，可容納萬物，永葆生機。此碎片鋒利無比，攻擊力：201】

【其他：不死族舉辦新年慶典時丢失了一批永輝培養缸，已發布巨額懸賞捉拿小偷。】

“！”

禾安眼中一喜，沒想到最不起眼的道具卻提供了現下最高的戰鬥力。

倒是最下面的補充說明耐人尋味。

病嬌魔王怎麽還愛順手牽羊？

腦中琢磨着八卦，禾安靠近殿門，他的精神力察覺到門外有四十名牛頭人把守。

看來魔王氣得不輕，人都加了一倍。

謹慎地施展出精神力，在确保所有守衛都在他的精神屏蔽範圍內後，禾安打開了殿門。

牛頭人雖有驚人的力量，但精神力顯然很差，禾安沒費什麽力氣就平安地離開了王城。

剛踏入城內，清晨五點的鐘聲便響徹整個魔國。

“咚——”

“咚——咚——咚——咚——”

五聲過後，宵禁時間正式結束。

緊接着，各家各戶的門不約而同地打開，方才還寂靜的街道轉眼變得人聲鼎沸。

“包子，新鮮出爐的包子——”

“先生，要來一份早餐嗎？”

……

各色聲音入耳，禾安卻覺荒誕。

他在人群中穿梭，觀察這些如同詐屍般的魔國子民，卻沒有發現過多異樣，那些黑絮仿佛伴随着黑夜一同消失了。

禾安心思一動，難道說……白天是那黑影虛弱蟄伏之時？

一路向東，他出了城門。

時間緊迫，按照約定，人魚公主應該已經抵達魔國。

離開東城門之際，禾安以未來王後的身份硬賒了一輛驢車，一路疾馳。

他打開項鏈在聊天界面發送消息。

【灰公主：到哪兒了？我在東城門附近。】

【人魚公主：路上堵車，剛到。】

禾安一句“在哪兒”還沒發出，便聽天際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響，擡頭望去，一方彩舟緩緩降落，其上有形狀各異的珍珠點綴，在陽光的照耀下釋放出奪目的光彩。

“！”

窮鬼小禾不禁發出真有錢的感慨。

彩舟停在距離地面約三尺的高度，舟門打開，一身形高挑的人魚出現，正是魔王珍藏畫像中的那位。

不過，真人遠比相片美貌，其白皙的皮膚上有淡粉色的鱗片點綴，額頭一顆散發熒光的珍珠，恍若天宮中的仙子下凡。

饒是閱美無數的禾安都忍不住贊一聲漂亮。

怪不得是那病嬌魔王心裏的白月光呢，這誰能扛得住啊！

他忙不疊地将驢車趕上前，站在彩舟旁，嘴甜道：“百聞不如一見，人魚姐姐果真絕美。”

不僅長得美，精神力更是深不可測，他剛才探出一絲精神力本想探探虛實，不想頃刻間便被彈回，這彩舟給他的壓迫感不弱于黑影。

擁有這麽厲害的道具，這位美麗熱心且愛吃瓜的人魚公主必然也是高手。

穩了，這波穩了。

對方輕輕颔首，緩步走下彩舟，站在禾安面前。

禾安自覺不矮，一米八二的個頭放在學校裏怎麽也能占個“挺高”的評價，可面前這位起碼有一米九五，壓迫感一下就來了。

先天種族優勢，比不起。

禾安：“舟車勞頓，不如上我的驢車休息一會兒？”

人魚公主沉默了半晌，禾安回頭看了看破舊的小驢車，又看了看極盡奢華的彩舟，“……”

“我這就通知魔王，讓他來接你。”

“不必。”人魚公主開口，溫潤且富有磁性的聲音萦繞在禾安耳邊。

薄唇輕啓之際，他的喉結微動：“本就沒打算驚擾魔國王城，只是來看看情況，就坐你的驢車吧。”

禾安一愣：“？”

這聲音……

人魚公主怎麽是個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