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天生怪力
“這是讓我挑一個嗎?”夏蒹疑惑問。
“挑?”裴觀燭面上沒什麽表情,“這些都是給你的,你不喜歡麽?”
“喜歡......倒是挺喜歡的。”
好吧,她承認,不是挺喜歡,是很喜歡。
試問,哪個女孩能對亮晶晶的首飾說no!反正她不行!
夏蒹小心翼翼拿起一只流蘇釵,舉到眼前晃了晃。
“嘶,不過......”夏蒹微微蹙起眉,“我怎麽覺得這些首飾都這麽眼熟呀?”
“裴公子不會又拿了誰留下來的東西送給我吧?”
夏蒹想起上次的貢品口脂,感覺手裏捏着的流蘇釵都透出絲絲涼意。
“很像嗎?”裴觀燭站在她身後,伸出手從盒子裏拿出夏蒹手裏的另一對流蘇釵,“這是我讓人照着母親首飾盒子裏的模子打的。”
夏蒹:......
“這也不行麽?”他偏過頭,沒煩也沒厭,話語清淺,單純詢問。
“也不是不行。”夏蒹總感覺心裏怪怪的,這種怪,不是因為裴觀燭的禮物讓她有所不滿,而是她對裴觀燭的話語感到一絲極為怪異的不适感。
他總是會給人這種感覺,哪怕裴觀燭自身幾乎已将規矩禮節刻進骨子裏,是出門在外會受到他人矚目的高門子弟,可還是會時不時從他身上感到這種怪異的割裂感。
夏蒹捏着流蘇釵,在自己指尖小小繞了個圈。
流蘇碰撞,對着月光閃出極為柔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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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觀燭像個小孩子。
夏蒹注視着流蘇釵與月輝交錯的柔和銀光,靜靜地想。
這樣去學人,觀察人,如世界極小,裝不下除父母以外的人的小孩子。
看到母親塗上猩紅口脂,便覺得這世間口脂只會有這一種顏色,看到母親佩戴珠翠釵環,便覺天底下女人全都只會戴這一種模樣的頭飾。
這種感覺,就好像他其實一直将自己留在那個狹小的籠子裏,從一開始就沒出來過。
“我很喜歡,這個。”夏蒹拿着流蘇釵起眼。
“嗯,”裴觀燭站在她身邊,半側身子被清冷月光籠罩,“我給你戴上。”
夏蒹卻沒轉過身。
反倒擡起臉,仰首看他。
“裴公子,我很喜歡,不過我想再拜托你幫我在上面添些花樣。”
裴觀燭挑了下眉,自打進了這個屋,面上第一次有了些表情。
“怎樣的花樣?”他問,語氣是一如往日的溫聲慢語。
夏蒹視線自屋內轉了一圈,下了床自茶桌上插着的白瓷瓶裏取出根梅花枝來。
“白瓷紅梅,讓我想起裴公子呢,”她在月下對他彎起眼,“就在這對流蘇釵上,用紅玉石刻些紅梅吧?”
“紅梅......”裴觀燭手中拿着另一對流蘇釵,聽她這番話,視線卻未分給流蘇釵上分毫,只看着夏蒹,“似我?”
夏蒹抿起唇,就聽裴觀燭輕笑出聲。
“好罷,你若是喜歡。”
月下美人,話語溫柔,極具迷惑人心的愛溺之意,夏蒹與他對視,心下不自在極了,将紅梅插.回白瓷瓶裏,欲蓋彌彰的用袖子團起手坐到塌上。
“裴公子接下來還有事?”夏蒹僵笑着問。
“嗯,”裴觀燭點了下頭,站在半明半暗的分界線,好半晌,他閑散信步至夏蒹跟前,垂下眼睫道,“你與我去冬周罷。”
夏蒹沒想他會這樣突然,本之前在昏迷時還躊躇該如何纏着裴觀燭同行,沒想這人卻自己提出來了。
興許是她面上的表情被裴觀燭誤會。
少年忽然彎下腰湊近,伸出手,冰涼指尖不帶一絲旖旎,自鎖骨寸寸往下,挑開了夏蒹中衣衣領。
月色下,少女原本雪白的胸口上方劃出一道結痂的紅痕,如瓷器碎裂,極為礙眼。
“畢竟,我還想要燈籠,”裴觀燭起臉,與她對上視線,唇畔蕩起一抹怪異的笑,“傷好之前,看來我與夏姑娘要同行一陣時日了。”
話畢,少年起身,發尾微晃,步子剛繞過茶桌往外,便被一只手從後揪住了衣袖。
夏蒹攏着淩亂的中衣衣領,眸光雪亮藏星,“我想知道,裴公子究竟為何想要去冬周?”
視線短暫交彙。
裴觀燭視線轉移,落在茶桌放着的那白瓷瓶上,輕笑一聲。
“因為那裏,有位德高望重的和尚呢,”金環緊貼腳踝,入骨寒涼,永遠都捂不暖。
裴觀燭斂下眸中濃烈的厭惡,用帶笑的語氣繼續,“我去找他,自然是求那位德高望重的和尚有事相助。”
“......這樣嗎?”
“就是這樣,”裴觀燭對她笑,漆黑的瞳子入不進一絲光亮,“啊,我提前勸告夏姑娘一聲,最好不要想着逃跑哦,因為——”
“我不跑,”少女攥着他衣袖,沖他仰起一張白淨的臉笑,“說好了的,我想一直跟在裴公子身邊。”
夏蒹本以為,裴觀燭聽到自己這番話會露出一如往常溫和的笑。
可少年卻微微蹙起了眉。
“為何?”裴觀燭看她,唇角淺淺勾起一抹笑,“夏姑娘想死?”
“當然不想,”夏蒹捂嘴輕咳,“只是我現在有信心了。”
“信心?”
“嗯,裴公子殺不了我的信心。”
“哈。”裴觀燭被她的話逗笑,夜深露濃,四下靜谧非常,少年微微眯起眼,視線不善。
“夏姑娘莫不是,将希望寄托給了你那兩位朋友?”
夏蒹卻搖頭,“不,我是将希望寄托給自己,裴公子殺不了我。”
月色下,少女眉眼間信誓旦旦。
那是他從未在她身上看到過的眼神。
若這眼神,不是因他人而得,那麽裴觀燭倒是還挺喜歡的。
他站在原地,好半刻才輕輕“啊”了一聲,走到少女跟前,傾身與她平視。
“你是覺得我會愛你,從愛欲生憂,從憂生怖,再不敢殺你麽?”
“也不是,”夏蒹抿了抿唇,看着他的眼睛,“裴公子會愛我嗎?”
這話一落,倒是裴觀燭愣了三秒。
“你想我愛你?”
二人距離靠的極近,氣息交織,他身上冰涼的檀香味無孔不入,鋪天蓋地向她湧來。
想不想,讓裴觀燭愛她?
她那之前,沒深入了解過裴觀燭的時候,倒确實曾不自量力有過這樣的想法。
讓‘裴觀燭’愛上自己,就能名正言順的盯着他,陪着他,護他活到大結局。
可眼前這個人,夏蒹知道,他恐怕今生也不會有愛人的能力。
“不,”夏蒹話語中并無一絲愁緒或悵然所失,“我從沒期待過裴公子會愛我。”
裴觀燭微頓,很久,睫毛輕顫,斂眸退後。
“這樣,”他面上沒什麽表情,往外走,“那便好。”
第二日,夏蒹起得很早。
她心裏有個計劃想要實行,想了一夜,确認可行。
感受着體內豐沛的力量,她昨夜之所以會說自己有信心,也是這個原因。
經過上次被王媽媽的力量壓迫後,夏蒹在面對系統給出的三個金手指,直接就選了天生怪力!
她現在已經不是簡單地夏蒹了。
她是夏·大力士·蒹!
夏蒹敲響了主角二人居住廂房的大門。
“夏姑娘?”大門被從後拉開,露出柳若藤面龐沾水的臉。
“柳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何事?”柳若藤邀她進屋。
廂房屋內。
“接懸賞令?”柳若藤拍桌而起,“不行,絕對不行!”
“師妹,”許致溫柔笑笑,“不若先聽夏姑娘将話說完,再繼續定奪吧。”
“這還要聽什麽?”柳若藤不同意,“夏姑娘,你不知道江湖生活對你們普通人來說是多麽危險的事情,我絕不會眼睜睜看着你走向這條危險的路!”
夏蒹:......
怎麽說呢,她倆這一來一回的,就跟那兩口子教育要去遠地方上大學的孩子似的。
夏蒹躊躇片晌道,“我其實,有個秘密。”
二人視線齊齊看過來,夏蒹頭頂着兩道眼神,從口袋裏找出一塊方才在路上撿的石頭。
她沒敢挑太大的,太大的話,裴觀燭也是人,捏不碎,剛好能放在手心裏的就差不多。
“我其實,是個天生怪力來着。”夏蒹在主角二人的視線下攥起拳頭。
柳若藤看着夏蒹柔弱的胳膊和細皮嫩肉的小拳頭,心疼的蹙起眉來,“別再攥了夏姑娘,石頭劃手,若是把你手心劃破了——”
掌心張開,方才還圓滾滾的胖石頭變成了好幾瓣,還碎出不少石頭碎。
柳若藤目瞪口呆,與同樣震驚的許致對上視線。
“咳!”許致咳嗽一聲,緩過神來,“這......”
“我就是天生力氣特別大,”夏蒹撓了撓頭,“不信的話,你們還能來跟我比掰手腕。”
許致看了眼桌上石頭被攥成幾瓣的‘屍身’,猶豫着點頭伸出手。
沒出半刻,“砰”的一聲,許致的手被那只柔弱細瘦的胳膊壓倒在茶桌上。
柳若藤:......
許致:......
“所以,”夏蒹有點不好意思,“柳姐姐,許大哥,我是真的想要接些懸賞令,多攢些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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