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許菱也看清了。那是頭很大的野豬,足有半人高,獠牙極長,鬃毛上都是厚厚的泥,遠遠看去,就像穿着刀槍不入的铠甲。此時,它惬意地在泥塘中打滾。

許菱看了看孟昭坤擱在樹枝上的兩個破爛魚叉,忽然又去握住他的手,朝着他微微搖頭。

——這哪裏是野豬!這都快比上野牛了,別惹它!

孟昭坤回望許菱,雙目異常明亮,明顯興致勃勃。他朝着許菱自信一笑,安撫似拍了拍許菱的手,眯着眼仔細看了看周圍環境,拿了兩只魚叉,就這麽溜下了樹!

未及落地,孟昭坤居然空中發力,長臂一甩,将第一支魚叉投擲了出去!

那魚叉在空中急速飛行,鐵制的叉尖在月光下劃過一道炫目的流光,直直擊中了那野豬的腹部!

魚叉深深刺入了野豬的肚子。許菱看着,懸起的心稍稍放下,卻不料!那野豬一聲滲人的慘嚎,不但沒死,反而拖着那魚叉,朝着孟昭坤直直沖了過去!

許菱眼見那野豬眼睛閃着幽光,長長的獠牙拱倒了一顆小樹,慌張喊道:“昭坤,上樹!”

孟昭坤卻不理。他嘴角噙着一絲微笑,不慌不忙掂着魚叉,就那麽看着野豬越沖越近。待到那野豬與他只差五六步時,猛然騰空躍起,将魚叉狠狠擲出!

那魚叉帶着千鈞之力,直直貫穿了野豬的頭顱!孟昭坤則在空中一個翻身,越過那野豬,落在了它來時的路上。

野豬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嚎,向前沖出幾步,龐大身軀轟然倒塌,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了一陣塵土。

孟昭坤落地後立時轉身,見那野豬倒在地上,歡喜笑道:“小菱,它死啦!”

前後不過幾分鐘的時間,許菱卻覺得,自己的心情坐了一回過山車。她“哦”了一聲,咽了咽口水,用力喘了幾口氣,只覺得身體發軟,扒着樹慢慢挪着身子,想要下來。

可她腳有些抖,一個沒踩穩,一聲驚呼,摔在了地上。

孟昭坤正在喜滋滋打量那頭野豬,卻聽許菱一聲驚呼,扭頭一看,就見許菱摔在了地上。他連忙跑過去,慌張問:“小菱,你沒事吧?”

許菱揉着自己的腳踝,皺着臉道:“好痛……”又瞪孟昭坤一眼,怨道:“都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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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坤想幫她看看有沒有傷着,許菱一扭身子躲開了,孟昭坤蹲在旁邊,哭笑不得:“為何怪我?”

許菱柳眉倒豎:“你吓死我了!”說着,指着那小牛一樣的野豬:“你手上就一把魚叉,也敢和它硬碰硬?我讓你上樹,你幹嘛不上?”

孟昭坤趕忙解釋:“它離得近,我不會失手。便是失手沒殺死它,也一定傷了它的元氣。你看那也有顆大樹,如果這一擊不成,我就跳上去,等上一陣,它定死了。你在這樹上,我自然不能上去,就怕它遲遲不咽氣,傷到了你。”

孟昭坤沒有覺察,在對待許菱和自身的安危上,他的思維已經自相矛盾了。許菱不好說破,到底又興奮,遂道:“你扶我起來,去看看那東西。”

兩人一并瞻仰了野豬兄的遺體,又商量了後續處理。孟昭坤決定将它拖回采荷家。野豬肉雖然有些糙,但是農家人必定不在意。

許菱撿了跟木枝做拐杖,一扭一扭地往山下走。孟昭坤見了問:“真不用我背你回去?”

許菱看看那兩三百斤的野豬,揮揮木杖,搖頭道:“不用,你背野豬。”

孟昭坤忽而一笑:“不如我先背了你這小的回去,再來背這大的?”

許菱一扯嘴角:“你當我是豬啊?”

這邊,孟昭坤許菱兩人玩得開心,卻苦了孟昭坤的大哥孟弘宇。

蕭宸軒哪裏是來找人的,他就是來發洩威脅的。王府侍衛在孟府一番打砸肆虐。孟弘宇很久沒見過蕭宸軒這麽憤怒,自知大事不秒,根本不敢阻攔。

孟府衆人戰戰兢兢站了一刻鐘。蕭宸軒終是平靜了些,坐去堂正中,開始飲茶。孟弘宇眼見他喝了半杯茶,這才開口詢問。蕭宸軒放下茶盞,慢條斯理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你弟弟,把我未過門的妻子,搶走了。”

孟弘宇立時給他跪了。孟府衆人見他跪了,也跟着跪。蕭宸軒晾了他們半柱香的時間,這才一個眼神,示意蕭劍說明。蕭劍講述完畢,孟弘宇一頭冷汗,磕頭道:“臣罪該萬死!臣管弟無方!”直起身道:“臣一定盡快查明真相!如果這事與孟昭坤有關,臣一定把他綁了,送去殿下府上!”

蕭宸軒眯眼看他:“孟弘宇,別和我來虛的,我沒耐性。明天,如果我見不到許菱,孟昭坤,”他頓了頓,片刻方一字一句森然道:“就再別出現了。”

孟弘宇磕頭應是。

這一夜,京城暗流湧動。

已是夜半時分。蕭劍的人沒找到孟昭坤的行跡,蕭宸軒又不便進宮,只得派人去傳話韓飛白。韓飛白卻推脫忙,生生晾了那人半個晚上。

蕭宸軒聽到探子回話,臉色愈沉:“明日若再沒有消息,就請韓大人的家小來王府一敘。”想了想,又道:“派人守住城門,如果孟弘宇出城,盯住他。”

孟弘宇卻沒浪費時間找他親愛弟弟的行跡。他知道,孟昭坤雖然有些不通人情,但該學的本領,卻一樣也沒拉下。追蹤孟昭坤,對自己的手下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任務。

孟弘宇直接拿了令牌,進宮去找韓飛白。韓飛白在皇帝跟前躲了大半夜,到了淩晨,皇帝安置了,他才磨磨蹭蹭出了殿。他躲不過孟弘宇這個京營軍将軍,幾番追逃,被孟弘宇的人堵住,萬分尴尬,卻死活不肯出賣孟昭坤。

孟弘宇一揮手,斥退了衆人,嘆道:“你對昭坤忠心可嘉,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再逼你。罷!罷!過幾日,記得來參加昭坤的喪禮。”

韓飛白一愣。孟弘宇是孟昭坤的哥哥,也是他自小的偶像。在他的記憶中,這個高大的男人總是一臉剛毅淩厲,猶如一個不倒的戰神。可是現在,他卻很頹然,很傷痛。

韓飛白果然上鈎,擔憂追問道:“昭坤不是好好的麽?怎麽會有喪禮一說?”

孟弘宇在宮中引誘韓飛白。宮外,還有一人的人馬,也在蠢蠢欲動。

這人,便是瑞王蕭浩瑞。

蕭浩瑞也得到了消息,禦林軍從蕭景手上搶走了許菱,送出了城。

蕭浩瑞眯眼沉思了許久。他不明白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卻敏感覺察,其中另有玄機。是以,他夜會了禦林軍總統領寧大人,兩人一番密談,商量出了一個穩妥之法。

**

已是亥時末(11點)。采荷走到房門口,朝着遠處的小山張望。

二牛催促道:“媳婦,給他們留個門,俺們歇了吧。”

采荷有些猶豫:“真不用去借床被子,再搭張床?”

二牛呵呵一笑:“不用,他們倆就是那啥。”他做了個手勢,将兩手的大拇指比在一起:“呵呵呵,媳婦你以前總是害羞,還要躲去草垛子裏,今天下午,人家可就在田埂上親熱呢。”

采荷驚訝張嘴:“真的呀?”

二牛走過來:“真的,”他扯開采荷的衣領,捧着采荷胸口那兩團雪白用力捏了幾下,又湊上去啃了幾口,嘿嘿笑道:“好些天沒親熱了,娃正好睡了……”

卻說孟昭坤拖着野豬,許菱又扭了腳,兩人走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回到采荷家。

采荷一家已經睡下,卻沒有關門。孟昭坤将野豬扔在院子,進房一看,臉色立時不自然了。

許菱奇怪看去。原來,采荷家有三間房,采荷夫婦一間,泥泥一間,另一間客廳,順便堆雜物。他們空出了主人房,留給許菱和孟昭坤,自己和泥泥睡去了一起。但是……主人房裏,只有一張床,一張被。

許菱嘴角一抽:二牛,你誤會了……

兩人都不願意叫醒主人。農家辛苦,每日都是幹不完的事,更別提近日還是農忙。孟昭坤尴尬道:“小菱,你去洗洗睡吧,我就在這湊合一晚。”

許菱看看一地的柴火蔬果,還有鹹魚腌肉,嘆道:“去房間裏吧,好歹還有地方坐。”

許菱躺在被窩裏,看着坐在地上斜倚牆壁的孟昭坤。兩人都沒有睡意。

過了許久,許菱忽然道:“昭坤,什麽時辰了?”

孟昭坤看了看窗外,答道:“過子時了,你快睡吧。”

過子時了。一日一夢,該清醒了。

許菱沉默許久,将頭埋進被子裏。被子有陽光幹爽的味道,想來采荷下午曬過。許菱的聲音悶悶傳出:“……我很開心。”

很開心,來到這個世界後,從來不曾這麽開心。

回想過往的細作生涯,也只有孟昭坤才能讓她這麽輕松愉悅。許菱擡手捂臉,喃喃道:“謝謝你,孟昭坤。”

孟昭坤的聲音低沉而柔和:“我也很開心。”

兩人都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何說起。最後,還是許菱開口道:“明日,送我回京吧。”

孟昭坤一驚:“為何?”

許菱從被子裏鑽出腦袋,苦澀一笑:“躲不過的,越躲越麻煩。”

孟昭坤起身,走到床邊坐下:“你留下,我明日離開,去探探風,順便幫你想辦法。”

許菱閉眼:有些事,再沒有理由拖下去。在雍州時就決定,回京後就要明确拒絕孟昭坤,是時候了。

許菱坐起身,睜眼看向孟昭坤:“昭坤,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到底想要什麽?”

孟昭坤微微驚訝。許菱目光如水,溫柔平靜。這種平靜引誘着孟昭坤,他忽然心潮澎湃,那些在山上被許菱強令中斷的情緒重新翻湧上來。孟昭坤忽然伸手,緊緊摟住許菱,下颚輕輕磨蹭她的頭發,喃喃道:“小菱,我……我便說了吧。其實……”他微微松開許菱,低頭凝視她,眼神炙熱:“小菱,我想娶你,你嫁我吧!”

許菱以為自己會很平靜。可是,看着孟昭坤眼中毫不掩飾的愛意,她的心居然狂跳起來。她不料孟昭坤會這麽直白地表達願景:這人不按常理出牌!他……他怎麽能直接求婚呢!

孟昭坤直直盯着許菱,目光萬分堅定,微微顫抖的手卻洩露了他的緊張。他沒有再說話,可周身都萦繞着愛意與渴求。許菱被那氣場包裹其中,一時竟有些眩暈。

孟昭坤見許菱不說話,只是呆呆看着自己,不自覺雙手捧住她的臉,用低不可聞的氣聲呢喃:“小菱,小菱,我真喜歡你,我真喜歡你……”那聲音就像承受不住他的深厚的感情一般,格外低沉嘶啞,卻輕易蠱惑了許菱的心。

孟昭坤重複着這句話,緩緩俯身低頭。他的頭腦有些當機,身體充斥着原始而本能的欲望。許菱的臉龐在幽暗的光線中,更顯絕麗。孟昭坤膜拜一般,将嘴唇貼上了她的唇。他停頓了一會,沒有感受到許菱的逃避,心跳愈加狂烈,這才笨拙地吸允舔舐起來。

這是孟昭坤的第一個吻。他完全不知道步驟技巧,只知道自己想要更接近、更深入,遂無師自通地伸出舌頭,探進了許菱的嘴唇,舔舐輕咬所有他能接觸到的東西。

他的身體仿佛燒着了一般火熱,□的物事慢慢擡頭。他開始煩躁,開始不滿足,手松開了許菱的臉,在她身上四下撫摸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angelikahpj的手榴彈~(≧▽≦)/~抱住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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