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老板,劉一人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是否現在過去?”一個年輕男子對着另一個倚窗而立的年輕男子說道。

被叫老板的年輕男子神色自如,目光炯炯,皮膚白皙,衣着考究,一看就是久居高位,養尊處優的人。

“不急,你先讓攪屎棍再攪一攪,我要隆重登場。”年輕的老板說着嘴角露出笑意。

“好,我馬上去辦。”年輕人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齊朝暮生病的這段時間,一直有張姨照顧他的起居,劉一人只是端茶遞水而已,晚上回來還有可口的飯菜,加上齊朝暮不似之前那麽嚴苛,除了白麗珊偶爾找茬,日子倒也過得平靜悠然,慢慢的也找準了自己的節奏。

此時劉一人正在研究配色,白麗珊氣急敗壞地走了過來。

“劉一人,你好不要臉,手裏抓着邢大秘不放,居然還打起大老板的主意。”陳麗莎義憤填膺的将一沓照片摔在劉一人的桌上,照片四散開來,是劉一人去城郊之前偶有幾次和齊朝暮同框的場景。

劉一人一時疑惑,她和齊朝暮一起出現的次數不多,而這些照片幾乎将每次同框都拍下了,這不能說是巧合,劉一人想到這裏後背發涼,将所有照片拿起來一一确認。

“你說,你是不是要借着邢大秘這個跳板,攀上大老板?”白麗珊眼裏的憤怒不比之前少,而這質問的語氣卻是有些可笑。

“關你什麽事兒?”劉一人看着白麗珊的嘴臉,不知道的還以為齊朝暮是她的私藏品,被自己亵渎了。

“關我……”白麗珊一時語塞,眼睛翻動了幾下,接着說道,“我就是看不慣你這種不自量力又一心攀高枝兒的人。”

“我不自量力也好,攀高枝兒也好罷,都跟你沒關系。”劉一人覺得白麗珊就是個跳梁小醜,此時也懶得理她。

“是跟我沒關系,但你也好歹給大家解釋一下,免的我們以後得罪了貴人還不自知。”白麗珊顯然不想就此作罷。

“你都說了我自不量力,沒有能攀到高枝的一天的,放心好了,要是沒其他事兒的話麻煩回去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劉一人也不打算再浪費口舌。

“憑什麽你讓我走我就走,你算什麽?”白麗珊覺得劉一人自從從城郊回來,整個人就變了,現在每每想跟她吵一架都難,根本不接話,打在身上跟打在棉花上一樣,反而讓自己更生氣。

“……”劉一人也不說話了,拿出了配色書準備看,這是她今天的功課。以前在小縣城做平面設計,現在的設計基本以VI為主,比較系統,以她現在的水平,只能打個下手,她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每天的時間都排的很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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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答我的問題,你今天什麽都別想幹。”白麗珊看着劉一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把奪過她手中的書。

“你這是幹什麽?”劉一人沒想到白麗珊會有如此舉動,驚訝之餘,才起身看向她,想把書要回來。

“我就是想給你一點教訓,你這樣從小城鎮裏爬過來的人,也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第一個不答應。”白麗珊此時神色不屑,好像劉一人就是她眼裏的垃圾。

“我能不能當鳳凰跟你一點兒關系都沒有,倒是你,你想當鳳凰的想法都不敢讓別人知道,說不定有一天,我還能先你一步實現你的鳳凰夢。”劉一人并沒有因為白麗珊的不屑而生氣,反而剛才的一點情緒起伏,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

“你想得美。”白麗珊怒目圓睜,加大了嗓音,引得同事紛紛擡頭看了過來。

“想的話自然要朝美的的想,難不成我還想每天被你騷擾?”劉一人還有心思調笑白麗珊。

“呵~”白麗珊說了半天,劉一人的臉色都沒變,想到這裏,一時不忿,揚聲朝着公共辦公區喊道,“大家都評評理,劉一人手裏攥着邢大秘,居然還跑去勾搭大老板,你們說說這樣的人,是不是敗壞我們設計部的風評?”

職場休閑娛樂之一就是八卦,此時有這麽大的瓜,大家紛紛都望了過來,有些同事甚至站了起來,查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白麗珊,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劉一人沒料到她今天如此不肯罷休。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清醒,不要以為跟大老板說上兩句話,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白麗珊此時咬牙切齒的說。

“就憑這幾張照片?就能讓你像瘋狗一樣亂咬?白麗珊,再喜歡一個人,也不至于連自己是什麽物種都忘了吧?”劉一人不能理解白麗珊的行徑,她自己喜歡齊朝暮,一不表白,二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卻總是一心一意的鏟除自己認為的潛在情敵,很多時候都覺得這人有病。“如果真的那麽喜歡大老板,你應該告訴他,吸引他,甚至去堵他也是一種可行的辦法之一,而不是現在對着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張牙舞爪,你即使讓我從這裏走人,大老板照樣不知道你是誰,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你來來回回做了半年多,你到底得到了什麽?”劉一人知道白麗珊不會善了,所以嘴上也沒留情。

此時大家就像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樣,先是面面相觑,然後竊竊私語,不一會兒,吃瓜群衆的聲音已經充斥着整個辦公區。

“你胡說八道什麽?”白麗珊顯然沒想到劉一人居然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她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心裏卻隐隐有些心虛,眼神不自覺的飄忽了一下,扯起了嗓門。

“江甜甜喜歡大老板,但人家也是公之于衆,光明磊落,你喜歡大老板,卻是連承認都不敢,每次躲在江甜甜的背後,來解自己心頭之狠,這樣一比較,你倆倒是高下立現了。”劉一人悠悠說道,臉上卻沒了之前的笑容,只是平靜神色下,讓人不知道她下一句話還會不會語出驚人。

“你……”白麗珊此時憤恨交加,臉上火辣辣的,毫無防備的被人戳穿了心思,又氣又羞,一時臉上不知道換上什麽神色。她甚至都不知道劉一人如何知道這些,更加沒想過自己生怕被人發現的心思,就被這麽輕飄飄拿了出來,一時語不能言,氣的整個人随着呼吸胸脯一起一伏。

“你這個賤人。”白麗珊說出這句話時已經疾步到了劉一人的面前,拼盡全身力氣給了她重重一推。

劉一人個頭矮小,身量有限,又沒提前防備,這一推,退了十來步都沒站定,身體斜了過去,膝蓋着地後劃了一小段距離,腳跟撞到桌腿上翻了一圈,後仰了下去,後腦勺正好撞到了旁邊的另一張桌子上。

劉一人瞬間腦袋嗡嗡的響,整個人都沒了知覺。

吃瓜群衆此時都驚住了,面露驚吓,誰也沒想到一場争執演化為拳腳,還有人受傷了,看到劉一人躺在地上蜷成一團,都吓得一動不敢動。

“你?你?”白麗珊這才反應過來,心裏驚呼自己如何會上手打人,她現在腦子更亂了,慌亂的看着劉一人,不敢上前,“我,我?”想跟大家解釋,她向來很在意周圍人的看法,可是大家都是親眼目睹自己将劉一人推倒在地的,又不知如何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最後只得蒼白的說了一句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骁見狀,趕緊上前扶起劉一人,此刻劉一人緩過來一點兒,能感覺到腦袋疼了,似乎感到有人扶起她,睜開了眼睛。

頭很暈,并沒有立馬站起來,而是低着頭坐在地上,緩了足足兩分鐘,而這兩分鐘裏,也是格外安靜的兩分鐘,大家都靜靜的站着,看着,沒人說話。

劉一人不想坐在地上被人圍觀,極其眩暈的感覺過去之後,手掌撐在地上,腳下使力,準備起身,李骁見勢扶了一把,也就順勢站了起來,瞬間感覺到膝蓋周圍的疼痛蔓延開來,禁不住打了一個趔趄,虛虛一晃,借了點李骁的力才能站定。

她什麽話都沒說,只是忍着疼痛緩緩走回工位,坐了下來,整個人趴在桌上,将頭埋進臂彎裏,沒有言語。

大家見勢都散了,同事們紛紛回了工位上,白麗珊也沒了意思,跟着大家回去了。之後就傳來一陣竊竊私語,私下讨論要不要叫救護車,要不要讓劉一人去醫院檢查一下,要不要上前看看撞的嚴重不嚴重,但都只是說着,沒有一人行動,想必大家,都有自己的考量。

劉一人起先是有些頭暈,大概持續了10分鐘左右,就沒了症狀,但還是趴着沒動,她想起了剛來朝暮集團入職的時候。

那個時候劉一人所在的設計部并不屬于朝暮集團,而是入職一個星期後朝暮集團才完成了并購,其他部門都解散了,因為朝暮集團之前沒有設計部,所以他們才沒有解散,而是直接并入集團,搬進了集團大樓。部門不大,工作重心也沒有确定,對于朝暮集團來說,這個并購過來的小部門就是個不起眼的存在。

後來一次偶然,看到同事八卦集團老板,才知道朝暮集團的大老板就是那個一個月前跟自己登記結婚的齊朝暮,而兩人領了結婚證之後,再也沒有見過面,齊朝暮似乎很忙,很少現身公寓。但意外不止齊朝暮是自己的大老板,還有新來的主管江甜甜似乎對她很有敵意,也不曾打過照面,自認為沒有得罪過江甜甜,但江甜甜做事外露,從來不避諱讓別人看見她的歇斯底裏,所以長達半年的時間,劉一人都在設計部一個人幹着三個人的活,還要接受江甜甜的百般挑剔陷害,其他同事為了不引火燒身也不敢多言,劉一人只能默默承受。

當然,劉一人根本不敢辭職,她需要這份工作的工資,一天都不間斷的工資。

想到這裏,劉一人有些後悔,剛才不該那麽沖動的,揭了人家的老底,才導致白麗珊出手傷了自己,現在事情鬧大了,肯定要接受主管和人事的多方談話,最關鍵的是這次事件必然造成了很大的不良影響,以齊朝暮的性子,很難留她了。

明明都已經忍了大半年了,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篑。

劉一人有些悵然,把頭從臂彎裏擡了起來。看向前方的時候,果不其然,同事們都在看她,和其中一個同事四目相對的時候,他下意識的躲閃了過去,周圍即刻安靜了下來,只有少數幾個跟客戶對接業務的同事的說話聲。

劉一人起身去了洗手間。

“一人小姐。”劉一人從洗手間出來時,邢昭就站在洗手間門外等她。

“邢,秘書長。”乍一看到邢昭,劉一人心裏一沉,終究還是躲不過去。

“跟我過來吧,這裏不方便說話。”邢昭将劉一人帶到了頂樓的總裁辦公室,目前辦公室是沒人的,齊朝暮還在家養病。

“一人小姐,事情我都聽說了。”邢昭看着一瘸一拐走到自己面前的劉一人,心裏有些恻隐。

“希望邢秘書長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大老板。”劉一人弱弱地看着邢昭,眼神暗淡,其實心裏也是沒有抱什麽希望的,只是想盡力而已。

“一人小姐,老板已經知道了。”看的出來,邢昭也有些為難。“我過來就是想了解一下一人小姐的傷勢,必要的話,我還是帶一人小姐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邢昭看着劉一人今天格外清冷,有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感覺,跟以前客氣的樣子完全不同。

“我沒事。”劉一人簡單應道。“邢秘書長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工作了。”劉一人此刻心灰意冷,什麽都不想說了。

“好。”邢昭看着劉一人慢慢前移的背影,心裏有些感慨,明明受了傷,不去醫院也不喊疼,反而有種拒人千裏的感覺,若不是無人可靠,也不至于這麽倔強。

邢昭嘆了一口氣,拿起手中的手機,給齊朝暮發了一條信息:一人小姐,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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