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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位之後,同事們竊竊私語的更加厲害了,想必大家已經得到了劉一人被邢昭帶走的消息,這會兒都在猜測二人的關系。經此一鬧,被廣泛認同的一種可能是,劉一人被發配到城郊是因為和邢昭鬧掰了,後來和好了又被調了回來。至于齊朝暮,大家都不看好,集團的大老板,何等的遙遠,加上外界傳的神乎其神,還有人說他根本不喜歡女人,男人也不喜歡,這麽多年留在身邊的就一個邢昭,其他人等,根本近不了身。何況劉一人,一個一直以來不起眼的存在,不是因為白麗珊接二連三的鬧騰,大家根本不會在意這個小城鎮來的小設計,打下手都嫌多餘。
當然大家也達成了另一個共識,白麗珊要倒大黴了。
和大老板的秘書長的暧昧對象起沖突,還把人家打傷了,這件事兒本身就很有噱頭,邢大秘不出手,顯得懦弱,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邢大秘要是出手,只能讓她走人,不然這件事無法體面收場。
當然也有人在感慨世事無常,三個月河東三個月河西,明明三個月之前劉一人還是受了委屈刁難大氣不敢喘的小可憐,三個月後就敢跟人硬剛了。很快,各種小道版本就出來了,大家已經忘了剛才驚心動魄的場面,更多人好奇的是故事後面的走向和背後的隐情。
劉一人拿起手機,看到了齊朝暮的未接電話。心想要卷鋪蓋走人,也別現在就通知自己,被人打了已經很丢人了,還要因為打架而被開除,想想都覺得好慘。
就賴在這裏一天吧,好歹也是在上海的第一個歸宿,劉一人黯然想道。
下班後劉一人沒有直接回公寓,而是在地鐵口磨磨蹭蹭了半天,上下班高峰期都過了,她才一瘸一拐的往公寓走。
“一人小姐?好巧啊。”林啓天迎面碰上劉一人,疑惑的喊住她,繼而燦然笑了起來。
“林秘書?”劉一人看到半生不熟的人出現在眼前,既驚訝又尴尬。
驚訝的是林啓天是在城郊時候的客戶,見過兩次,居然又在上海遇到,想着這奇妙的緣分,還真是強大。尴尬的是,加上這次總共見過三次,有兩次都是這樣一瘸一拐的樣子。
“每次看見一人小姐都讓人心疼,怎麽又受傷了?”林啓天眼裏的疼惜毫不掩飾,全情溢出,嘴上也軟軟的說出來,以為他們倆是什麽故交。
“沒事兒,磕到了。林秘書怎麽會在這兒?”也不能不說話,劉一人只好先将尴尬扔在腦後,好奇問道。
“最近在上海工作,這樣都能遇到,我近幾年的工作重心都在上海了,看來以後應該會經常打擾一人小姐的,。”林啓天大方笑道。
“原來如此。”劉一人倒沒話說了,畢竟他們之間沒什麽私交。林啓天這個人就像自來熟一樣,每次碰見她都能牽來很多話題,上一次在城郊見面,還要一起吃飯,劉一人推脫不過答應了,不過不巧的是去吃飯的路上崴到了腳,比較嚴重,方才作罷。
“一人小姐不要忘了,可還欠着我一頓飯呢。”林啓天主動提起了上次的事。
“怎麽會,有機會了還要請林秘書賞臉。”劉一人幹笑了兩聲,心想趕緊結束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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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不臨時起意了,我還有約,後面聯系。”林啓天說着就要告辭。
“好,拜拜。”劉一人現在臉上的笑容才真切了一些。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此時電話響了,是齊朝暮,劉一人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半了,她沒有接通電話,徑直往回走了,總要面對的,拖到七點半還是要面對的。
該來的,總會來。遲來的,也還是會來。
“夫人,怎麽才回來啊,菜都涼了,我拿去熱一下。”剛打開門,張姨就迎了上來。
“不好意思啊張姨,今天在外面吃過了,臨時決定的,沒來得及跟你說。”劉一人看着張姨就像等待女兒歸家的老母親一樣,一時有些想哭,鼻子一酸,今天是沒臉在這兒吃飯了,更怕吃着吃着就舍不得走了,一段時間相處下來,兩人也親近了不少,所以扯了個謊。
“沒事,吃過就好,沒餓着就行。”張姨還是笑意盈盈的,“快上樓吧,先生一直在等你。”張姨握了握劉一人的手,像是想要傳遞一種力量,又轉身回了廚房。
劉一人在二樓卧室門外站定,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才緩緩打開門,迎面看到齊朝暮坐在書桌前,聽到聲響,擡頭看了過來。
“怎麽不接電話?”齊朝暮起身,朝劉一人走了過來,神情倒也自然。
劉一人已經是洩了氣的皮球,心灰意冷,準備接受發落了,所以一反常态,沒有解釋,徑直走到沙發邊上坐下,冷冷地說道,“沒聽到。”
“吃飯了嗎?”齊朝暮看劉一人沒有解釋的意思,情緒也很低落,便不再追問。
“嗯。”劉一人低着頭哼了一聲。
“去泡個澡吧,水已經放好了。”齊朝暮站在沙發邊上看着劉一人。
“……”劉一人沒說話,也沒看齊朝暮,直接去了浴室。
齊朝暮怔怔的盯着浴室的門看了半天,想着劉一人的反應,屬實有些無奈,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
劉一人結結實實的泡了半個小時,起身後才發現,膝蓋處大片擦傷,難怪剛開始走路覺得疼,走着走着就忘了,也沒有這麽大的創可貼,索性不打算管了,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齊朝暮還在書桌前工作,劉一人回到沙發上,齊朝暮也跟着過來了。
“我看看。”俯身蹲了下來,上手将劉一人的腿擡到沙發上。
“你幹什麽?”劉一人下意識的躲閃,有些抵觸的看着齊朝暮。
“我看看你的腿怎麽樣了?”齊朝暮說着也沒松手,還是将劉一人的腿放到了沙發上。
“不用,我沒事。”劉一人環住了自己的腿,不讓齊朝暮看。
“走路都一颠一颠的,怎麽會沒事。”齊朝暮的語氣不容置疑,上手直接将劉一人環在腿上的手拿開了,“我看一下,沒事兒的話就算了。”說到這裏已經将她的褲管掀到膝蓋上面。
“怎麽傷成這樣?”齊朝暮也沒想到擦傷面積這麽大,幾乎覆蓋了整個膝蓋,連着膝蓋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我叫張醫生過來處理。”說着便要去拿電話。
“不用了,我不想看醫生。”劉一人喊住了齊朝暮,語氣中的拒絕很堅定。
齊朝暮停住了腳步,回頭看向劉一人,停頓了一下,“不想看就不看,我去拿藥箱,簡單給你處理一下。”說着就下了樓,一會兒功夫拿了一個藥箱上來。
“忍一下,會很疼。”叮囑完劉一人,齊朝暮就将蘸了碘伏的棉簽放在傷口上,輕輕觸了上去。
劉一人此時疼的呲着牙,緊閉着眼睛。她最怕疼了,平時有個刮擦從來不清理,就讓它自然生長,她覺得清理傷口太疼了,她也不在乎傷口長的如何,是否會留疤。
但此時,她一聲都沒吭。溫熱的液體順着她的臉頰,滑至下巴,入至頸窩,最後流于無形。
“好了。”良久,齊朝暮才将傷口處理好,用紗布将劉一人的腿重重包裹起來,膝蓋處包的最厚,腳腕上也傷的嚴重,此時已經腫了起來,但因沒有擦破,只是用碘伏清理了一下,并沒有包紮。
“謝謝。”劉一人沒有擡頭,聲音從低着的頭下傳了出來,有一絲沙啞,沒了往常的清脆。
“你哭了?”齊朝暮這才看到劉一人頭發下面冷白的臉上若隐若現的淚痕。
“太疼了。”劉一人也沒反駁。
“頭,還疼嗎?”齊朝暮知道劉一人不願多說,還是想确認一下,心裏才放心。
“不疼了。”劉一人也沒想到齊朝暮居然對打架的事情只字未提,還如此小心翼翼的為自己包紮傷口,要是以前,肯定已經讓她滾出公寓了。
“還看書吧?”齊朝暮問的莫名其妙。
“不看了。”劉一人也沒多想,問什麽便答什麽,回應後,已經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去床上睡吧,舒服一些。”齊朝暮小心提醒道。
“不用。”劉一人蓋着毯子,閉起眼睛。
幾秒之後,就感覺到有一只手觸碰到了她,睜開眼睛,齊朝暮已經蹲了下來,将手放在自己的背上和膝蓋處,準備抱起她來。
“你幹什麽?”劉一人的神色這才有一點變化。
“抱你去床上睡”齊朝暮不容分說的已經将劉一人放在了床上,扯過被子蓋在身上。
十來分鐘的時間,齊朝暮從浴室出來,輕輕躺在了旁邊,關上了燈。
劉一人的腦袋後面腫起了一個大包,扯着頭皮生疼,但她此刻特別清醒,齊朝暮的呼吸聲也聽的分明,還有胸口随着呼吸的緩慢起伏。這都是劉一人此前沒有經歷過的一幕,也是他們相處大半年來,距離最近的一次。
劉一人的心情很複雜。本來以為回來就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數落和發配,但齊朝暮今天的舉動竟讓她琢磨不透。以往犯錯,齊朝暮都是不留情面的處理,而這次她和公司女員工大打出手,造成了惡劣的影響,這人居然只字不提,更加讓劉一人懸着的心放不下來。
“你今天,哭了?”黑暗中,齊朝暮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臉上的表情隐于黑暗,察覺不清。
“沒有。”劉一人否認了。她不想承認自己今天即使渾身疼痛,也沒有掉一滴眼淚,但就在剛剛,齊朝暮給自己上藥的時候,突然就百般委屈了起來。
“還疼嗎?”齊朝暮沒有拆穿,繼續問道。
“不疼了。”劉一人淡淡說道。
齊朝暮的心裏也泛起了異樣,得知劉一人和別人發生争執,尤其是聽到還被推倒了磕到了頭,心裏異常緊張,直到邢昭确定了人沒事後才放下心來。作為集團的掌舵人,這樣的場面也不是沒見過,人多的地方,總有硝煙,即使再嚴重一些,也不算什麽大事,不需要齊朝暮親自過問,唯獨這一次劉一人受傷,牽起的心緒,讓齊朝暮很不舒服。
對,很不舒服。
他再一次強調這個詞。他很不喜歡這樣沒有來由的心情起伏,更加因為這個人是一個當初自己看不上的人,倍感厭煩。他讨厭自己這樣的情緒,所以剛開始得知劉一人磕傷之後的一個電話,後來的大段時間裏,他都壓抑着自己的心緒,不讓自己去想,如果不是有意去哄劉一人,他會覺得那些關切體恤、溫聲細語不應該從他嘴巴裏說出來會。直到剛才,劉一人出現在自己面前,冷淡防備,心緒不平,他才卸下自己故意築起的鎮定。
“我很好奇,你之前隐忍不發,怎麽從城郊回來之後,鋒芒畢露?”齊朝暮的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感情。
“我只想做個小透明,履行完我的合約,然後消失,奈何老板你太顯眼,平白給我添了太多敵人,我要是還隐忍不發,只怕都等不到兩年約滿。”劉一人在黑暗裏,發出堅定的聲音。
“你這是怪我?”齊朝暮不怒反笑。
“不敢,但我也知道,憑我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不可能招來這麽多關注,不是因為你,我哪能如此被人折騰。”劉一人的語氣裏有些幽怨,聽的齊朝暮來了興致。
“我怎麽不知道我給你帶來了這麽多麻煩。”齊朝暮故作疑雲。
“江甜甜不就是因為喜歡你被開除了嘛。”劉一人心裏暗想,大家心裏都跟明鏡似的,還有什麽好裝的。
“這你都知道?”齊朝暮一開始就沒打算瞞着劉一人,便大方承認了。
“那我呢?”劉一人沒有接齊朝暮的話茬,轉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暫時還沒想好。”齊朝暮知道劉一人在問什麽,今天的事情,她一顆心都懸在上面,可是自己只字未提,這種沒有塵埃落定的感覺,屬實是煎熬。
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也是給了一個明确的回複。你暫時是安全的。
“為什麽?”劉一人反問道。
“不知道。”齊朝暮說着,翻了個身,兩手撐在脖頸下平躺着,看着暗處的天花板,若有所思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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